红疹很痒,慕辞忍不住用手抓。
柳嬷嬷急忙阻止她。
“公主,千万别抓,嬷嬷马上给你擦药,擦了药就不痒了。”
公主肌肤娇嫩,许是昨日晒的被褥沾染了什么。
柳嬷嬷格外后悔。
昨晚应该多检查几遍的。
宫中开办女学,除公主外,有资格入学的贵女,在此之前就经过了擢考。
杨素素不负其父所望,在这场擢考中拿了第一。
宫门口,一众贵女学子谈笑风生,等待着女学掌事来接她们。
不少人试图讨好杨素素,对她的擢考赋文赞不绝口,还要向她请教。
杨素素端庄持重,性子温婉得体,对她们的话一一回应,并不显一丝倨傲。
忽然,人群中响起一声惊叹。
“哪家的小姐,长得可真美!”
众女不约而同地随着说话者望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的马车旁,立着一位姿容绝丽的少女。
那少女身着浅蓝色的襦裙,腰身纤细,如弱风扶柳,双眸顾盼流连,似暖阳下的春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
可这风情又不同于那些青楼女子。
它是少女特有的纯真,分明没有秋波,却让人自个儿生出缠绵之情。
众女子的脸上都难掩惊艳和歆羡。
哪怕是曾见过安阳公主的杨素素,也还是被她的美震撼得怔在原地。
杨素素今日的妆容,足足花了一个时辰。
方才众女子都夸她美若天仙。
可这安阳公主一出现,谁还敢自比天仙。
连杨素素都忍不住自惭形秽。
但,她一直认为,女子的美,不单指外貌,还包括才情。
她没有安阳公主那般倾国倾城的容貌,却有众女子盼而不得的睿智与才华。
这才是女学开设的初衷。
慕辞并不在意其他人的视线。
她眼里只有柳嬷嬷和裴护。
入女学,不能够带婢女。
宫中已为所有女学子安排了宫女陪读。
可她并不愿意来宫中学习,更不习惯别人的伺候。
如若不是父皇下了皇命,她又何须来此听那些夫子的说教。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柳嬷嬷叮嘱了几句后,便提醒公主去宫门那边候着。
慕辞却摇了摇头,拽住柳嬷嬷的衣袖,表现得甚委屈。
“嬷嬷......”不舍和不愿,皆在不言中。
柳嬷嬷同样舍不得公主。
想到一天见不到公主,她这心里就憋得慌。
“公主,这是皇上的旨意,嬷嬷也没法子啊。”
少女扁了扁嘴,满脸忧愁。
“好吧。”
柳嬷嬷又将一瓶药塞进书袋里,“公主,您若是痒了,就把药擦一擦,可千万别挠它。”
慕辞乖巧地点头。
而后,柳嬷嬷亲自将她送到宫门口。
其他女子都感叹着少女的美貌,互相轻推着,谁都不好意思贸然去搭话。
这时,万众瞩目的杨素素出面了。
她主动上前,落落大方地福身行了一礼。
“臣女见过安阳公主。”
此话一出,其他贵女们纷纷露出惊讶之色。
安阳公主?
是那个小小年纪就敢在婚礼上行凶,之后被贬到洛城的小公主吗!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她们的年纪也都不大,听家中长辈说起这事儿,皆觉得不可思议。
那时,安阳公主只有七八岁吧。
她们七岁的时候,还都是无忧无虑的孩童,连府中下人杀鸡都不敢看,更别提杀人了。
众贵女诧异归诧异,还是立马反应过来,跟着杨素素一块儿行礼。
“臣女见过公主,公主万福。”
慕辞认得杨素素,冲她甜甜一笑。
“是杨姐姐呀,都免礼吧。”
小公主又娇又软,一双眸子澄澈无邪,透着少女的天真可爱,实在难以将她和一个残忍的行凶者想到一块儿。
如此娇俏美丽的公主,令众女纷纷质疑那传闻的真实性。
杨素素本就有意接近慕辞,想将她培养成自己的棋子。
如今,她们能一同上女学,倒正合她意。
等了没一会儿,一个身穿宫装的年轻女子,领着一群宫女,步调一致地走至宫门。
那女子正是宫中女学的掌事,名“季清涟”,约莫二十岁出头,一身的书卷气,模样虽不算倾城,倒也算清秀,但那不苟言笑的神情,显得格外刻板严苛。
她天资聪颖,及笄前就已经凭借着一首首诗词,夺得皇都第一才女的美名。
其父季明昌任翰林院博士,是天启赫赫有名的大儒,桃李满天下。
贵女们提前做过功课,齐声喊了季清涟一声“先生”。
季清涟回了她们一礼。
旋即,便让身后的宫女帮忙拎书袋。
“诸位,请有序入宫门。”
一个宫女来到慕辞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
“公主,奴婢贱名莲蓉,是先生安排给公主的侍读婢女。”
莲蓉年纪不大,却有着一股子沉稳的劲儿。
柳嬷嬷放心将书袋交给她,依依不舍地送公主入宫门。
一路上,莲蓉都不紧不慢地跟在慕辞身后。
慕辞不喜欢宫里的人。
是以,对莲蓉并没什么好感。
被莲蓉碰了的书袋,她也凭空生出一丝嫌弃和厌烦。
其他贵女倒是很稀罕宫里的人。
她们皆以为,和宫里的人打好关系,便是入女学的第一步。
是以,她们都和自己的侍读聊得很开心。
杨素素则保持着一贯的张弛有度,询问了侍读几句话后,便没再自低身份地同她交谈。
下人就是下人。
宫里的宫女,和她府中的婢女并无多大分别。
有这等功夫,还不如去拉拢安阳公主呢。
杨素素看着走在前面的少女,眼中拂过一丝势在必得的信心。
女学位于皇宫南侧。
门匾上,是季明昌亲手题的字。
位于宫中的女学,并不像其他宫殿那么得富丽堂皇,而是尽量参照外面的私塾,极尽简朴素雅。
季清涟一边引着众人往里走,一边介绍。
“女学内设先贤祠、藏书楼、省戒所、文画阁、三尺堂。
“其中,先贤祠供奉着天启开国以来的大儒,以及影响深远、风骨犹存的文人。
“藏书楼和文画阁,诸位照着字面意思理解就是,想必,这对于能够通过擢考来此地的你们而言,并非难事。”
其中一位贵女好奇地问了声。
“季掌事为何跳过了省戒所?那又是什么地方呢?”
季清涟停下步子,转身,面朝着众女子。
却只见,她脸上的严肃不减反增。
“省戒所,顾名思义,用以反省惩戒。
“诸位既来了女学,就要做好严于律己的准备。
“女学里的规矩,也望诸位牢牢记在心里,切莫干犯。”
她这般严格的态度和话语,将一帮贵女吓得不轻。
杨素素却并不以为意。
“季掌事说的是,吾等必铭记于心。”
季清涟向杨素素投去了少许欣赏的目光。
而后,她又接着介绍。
“西边设有书舍,午膳后有一个时辰的空闲,变为诸位安排了床位,以供午眠。
“到时两人共用一间房,若非必要,不予更换。
“同舍之人,也当互相扶持,切莫学那宵小之辈,与人为难。
“诸位来女学,是为了学正理,若有勾心斗角、结党对立之事,一经发现,便会取消擢考成绩,遣送出宫。”
季清涟这套道理,将众人弄得越发不安。
她再次回头,严重申明。
“诸位家世显赫,若被女学所谴,将会是整个家族的羞耻,是以,做任何事前,务必三思。”
杨素素再次带头行礼。
“先生说的是。”
季清涟一路都在说规矩。
不知不觉的,一行人便到了三尺堂。
众人随意入座,慕辞挑了个后排靠窗的,杨素素环顾一圈后,径直走到慕辞旁边。
侍读莲蓉跪坐在矮桌前,不疾不徐地,将书袋里的东西摆出来。
她靠近时,慕辞闻到了一股莫名熟悉的气味。
那气味,有点像她平日里用的安神香。
她敛着眉,看向莲蓉。
季清涟还在前方讲规矩,突然有人出现,打断了她的话。
“季掌事,诸位都是初来乍到,何必弄得如此严肃,瞧瞧她们的脸,都被你给吓白了。”
来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长得慈眉善目。
紧随他后面进来的,则是几位衣着端庄的先生,有男有女,有和他一样年老的,也有年轻的。
其中一人的出现,令众贵女又惊又喜。.
“呀!那不是温太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