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卿回到昭阳殿后,思来想去的,还是觉得不够安心。
“莫离,你亲自去趟太傅府,弄清楚,瑾昀哥哥到底去了何处,这太阳都要下山了,他也该回来了吧。”
莫离领命出宫。
恰好,在宫门口看到了被召入宫的安阳公主。
慕辞坐着租赁来的马车,从无涯峰回来后,连公主府都没来得及回,就被皇后的人寻到。
他们奉皇后之命,不容她有半点耽搁,直接将她“请”进宫。
宫门口,裴护被那些人拦在外面,不被允许进入。
那为首的侍卫一身正气,掷地有声。
“后宫重地,不容男子进出,更何况娘娘有令,只让安阳公主一人前往。尔等都在宫外等候,不得造次!”
裴护面具后的双眸泛着寒光。
宫规不可违,他哪怕本事再好,也只能被这道宫门隔绝在外,眼睁睁看着公主离自己远去。
分别前,他以公主要整理仪容为由,避开那些侍卫的视线,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两遍。
公主的大麾是红色的,哪怕沾了点血,也看不出任何异样。
但宫中多精明之人,难保不会被看出来,再者,入宫不能着红,眼下只能另换一件海棠粉的。
衣袖边缘还沾了点温瑾昀的血。
裴护暗中拿出一瓶药,偷偷地洒在她的袖边上。
紧接着,衣面上的血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淡化,直至消失。
血渍可除,但这脖子上的咬痕,还需费心遮掩。
好在,公主的狐裘大麾够厚实,领子也做得高。
只要将大麾披好,便能将咬痕遮挡得严严实实,不会让别人瞧见。
尽管检查过,裴护还是不放心。
他正想再叮嘱几句,公主却反过来叮嘱他。
“阿护,你要乖乖待在外面等我,别乱跑哦。”
裴护很担心公主在宫内犯病,特意反复提醒。
“公主,药熏和药丸都在大麾内侧的暗袋里,若是不舒服了,记得先吃一颗药丸。”
慕辞乖乖点头,漂亮的眸子里仿佛落了星光。
两人相处的一幕,正好落在莫离眼中。
武无第二。
他对裴护颇有敌意,早就想与之一较高下。
可惜,在萧府时,公主突然身中尸虫之毒,那场比试也被迫终止。
此时,再次看到裴护,莫离眼中战意又起。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裴护身后,态度冷酷地开口。
“你还欠了我一场比试。”
裴护眉头一拧,但很快,他便忽略了那无礼之人。
慕辞也将莫离忽视得彻底。
即将要独自进宫,她想要伸手抱抱裴护。
然而,大庭广众之下,裴护当即绝决地避开她,并低声提醒。
“公主,您又忘了柳嬷嬷的话了?”
想到柳嬷嬷,慕辞嘴角一撇,有些不开心。
见无人搭理自己,莫离再度冷着脸,对裴护说道。
“你既答应了公主要同我比试,之后便由不得你拒绝。”
扔下这句威胁性极强的话后,莫离便持剑走开了。
临走前,他还深深地看了眼安阳公主。
马车边,慕辞将头一偏,好奇地问。
“阿护为什么要跟他比试呢?是昭阳姐姐逼迫你答应的吗?”
裴护不想让公主为自己的事费心。
他的语气不由自主地温和下来。
“没事的,公主。属下从未答应过昭阳公主,这场比试,完全是他们擅自做主。”
慕辞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莫离的背影,眼底浮起一丝病态的冷意。
“不听话的狗,就该乖乖待在笼子里,为什么总要出来乱晃呢,真碍眼哪……”
莫离这边刚离开宫门,温瑾昀就从另一个方向而来。
是以,两人并未碰上面。
离开无涯峰后,温瑾昀处理过伤口,让楚安寻了件干净衣服换上后,便径直去了大理寺。
得知公主直接被召入宫,他便立即赶来,没想到,还是晚来了一步。
他来时,安阳公主已经入宫了。
……
太阳下山后,夜幕悄然而至。
进了宫门,慕辞的情绪变得焦躁不安。
前方领路的侍卫一声不吭。
越往后宫走,慕辞的步子就越慢。
四周的黑暗汇聚而来,仿佛一双双无形的手,将她牢牢抓住。
她身子虚弱,额头已经渗出冷汗。
无人看见,她从大麾内袋中扣了颗药出来,直接干咽入喉。
药能够稍稍平复她的情绪,却无法根治她内心的不安。
进入一扇宝瓶门后,侍卫们便听到一声“且慢”。
他们齐齐转过身后。
为首的侍卫长面有诧异之色。
“温太傅,这么晚了,你怎会来后宫?”
温瑾昀像是没看到慕辞似的,态度谦逊地解释道。
“昭阳公主急事缠身,特派人寻本官。”
侍卫们纷纷露出别样的眼神来。
原来是入宫找昭阳公主的啊。
其他人是肯定不能入后宫的。
但温太傅可是昭阳公主的准驸马。
再者,人家品行端正,若非真有急事儿,不可能这么晚入宫。
侍卫们哪怕瞧见了,也没有任何微词。
然而,精明的侍卫长却发现了异常。
他看了看温瑾昀身后,直言。
“温太傅要去昭阳殿,怎得走到这儿来了?”
这里可是通往皇后娘娘的乾宁宫的。
温瑾昀这才看向那几乎要隐没在黑暗中的慕辞。
他面如冠玉,气质沉稳,不急不缓地对着那侍卫长道。
“可否借一步说话?”
侍卫长看了眼其他人后,对慕辞作揖行礼。
“公主稍等片刻。”
慕辞双手紧攥,不知道温瑾昀想做什么,好奇地打量着他。
二人行至宝瓶门外侧后,温瑾昀压低声音,对那侍卫长解释起来。
“昭阳公主寻本官多次,本官皆不在府中,唯恐惹恼公主。
“是以,这次入宫,临时在集市上买了些小玩意儿。
“只是不清楚公主喜好,唯恐弄巧成拙。
“得知安阳公主也入了宫,想必公主姐妹二人的喜好相差无几,便想让公主帮着挑选。”
买东西讨昭阳公主欢心?
得知温太傅的目的后,侍卫长深感诧异。
他虽没怎么和温太傅打过交道,但据他了解,温瑾昀这个人,根本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
不过,卖温太傅一个人情,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之前,有个太监帮温太傅带了句话,就得到了一幅有价无市的名画。
更别说,当年那赵大人就借了温太傅一把伞,在他蒙上不白之冤、全家入狱后,温太傅便不辞辛劳地为其奔走,最终洗刷了赵大人的冤屈。
有那么多先例,侍卫长很难不动心。
毕竟,人总有倒霉的时候,届时就需要有个人拉自己一把。.
“温太傅,您请。”好事做到底,侍卫长立即命令侍卫们后退到宝瓶门外侧,免得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慕辞秀眉微蹙,看着那些奇奇怪怪的侍卫,又转而看向朝自己走来的温瑾昀。
他步子稳健,看不出丝毫受伤的样儿。
夜色昏暗,她难以辨明他脸上的神情。
待他走近,她下意识地后退。
温瑾昀在她面前站定,那温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嗓音温和又耐心。
“先擦药。”
他拿出一盒药,恭敬地递给面前之人。
慕辞凶巴巴地瞪着他,很不配合地转身走人。
但,就在她要迈上游廊台阶时,胳膊突然从后面被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