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温太傅!”
李蓉儿吼完这话,突然又没了底气。
是啊。
怎么就不会是温太傅呢。.
如果温太傅会帮她,怎会任由她被李谦带走,而丝毫不帮她说话。
婢女担心被外头那些看守的人听到,低声道。
“姑娘,今日你在太傅府中时,温太傅派人同奴婢说,驸马现在一颗心都在安阳公主身上,哪怕公主真的伤了您,他也不会帮您出头的。
“就算驸马真的因此事而和公主疏远,但他不是傻子,等他想通是您挑拨了他和公主的关系,您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而且,即便这事儿闹大了,安阳公主再不受宠,那也是血脉正统的公主啊,您一个身份卑微的外室,别说她折磨您,就算她杀了您,她也不会受严惩的。
“温太傅说,您对上公主,没有半点赢面。
“不仅会惹得驸马厌弃您,还会招来安阳公主的报复,眼下只有息事宁人。平安生下腹中的孩子,比什么都重要。
“太傅还说,您若懂得知足,至少还能衣食无忧。”
婢女说完后,李蓉儿的情绪也渐渐安定下来。
纵使知道温太傅说得在理,她还是心有不甘。
难道就要这么算了吗!
安阳公主折磨了她这么久,对她造成的伤害,如何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紧接着,李蓉儿又哭又笑。
“我早该想到的,温太傅未必会帮我。
“我怎么就忘了,安阳公主是昭阳公主的亲妹妹,那也就是温太傅未来的小姨子。
“他们是一家人,怎么会帮我这个外人……”
与此同时。
太傅府。
慕辞在书房内歇息,温瑾昀便坐在外面的院子里。
冬夜寒凉,楚安担心自家大人受风寒,想去拿件披风出来。
温瑾昀制止了他,让他去喊柳嬷嬷出来。
楚安目光一愣。
大人为何要找柳嬷嬷?
虽然觉得莫名诡异,楚安还是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有裴护在书房内照顾公主,柳嬷嬷出来的时候还是比较放心的。
“太傅。”柳嬷嬷面上没有太多表情。
温瑾昀抿唇微笑,“嬷嬷请坐。”
柳嬷嬷却因着尊卑有别,怎么都不肯就坐。
温瑾昀也没有强逼她,而是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有件事,需要交由嬷嬷去办。”
柳嬷嬷镇定地颔首,“您吩咐。”
“陈记已调离宫中,嬷嬷可将此事不经意地透露给公主。”
柳嬷嬷怔了怔。
陈记……
是那个做包子的陈记?
他被调出皇宫,又是谁所为?
她抬眼一瞟温瑾昀,而后又迅速垂眸。
“太傅,奴婢不懂,为何要将此事告知公主。”
温瑾昀望向远处,神色怅然若失。
他那俊逸的眉眼间流露几分伤感怀念,缓缓道。
“嬷嬷不必紧张,我与公主并无多少交集,也没有理由为她做什么。
“有人曾说,想要将安阳公主心中的刺一根根拔除,那人已故,只能由我代为履行。”
柳嬷嬷有些诧异。
“太傅大人,那人是谁?”
温瑾昀回头看了眼柳嬷嬷。
“嬷嬷知道得越少,就越不会在公主面前露馅。
“另外,陈记一事上,也请嬷嬷分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柳嬷嬷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她赶忙弯腰行礼。
“太傅放宽心。”
楚安忍着不说话,心里已有不少疑惑。
大人这是要默默做好事?
实在太憋屈了。
温瑾昀接着叮嘱:“公主日后若遇上无法解决的麻烦,嬷嬷可派人通知我,只是要费心瞒着公主。”
柳嬷嬷对眼前这位光风霁月的太傅卸下了防备,多嘴问了句。
“太傅,来年昭阳公主及笄礼毕,你们就要成亲了吗?”
温瑾昀嘴角却略带笑意,朗润的眸子平静无波。
他没有针对此事给出明确回复,反而岔开话题提醒道。
“嬷嬷,公主与李驸马的恩怨,我无权干涉,但有一点,为了公主的声誉着想,嬷嬷应该清楚,底线不可越。”
柳嬷嬷板正着脸,义正言辞道。
“公主与李大人并无过密的接触,请太傅莫要听信李蓉儿的谗言。”
温瑾昀也不急着辨白。
他看向书房那敞开的门,淡淡一笑。
“男女有别上,还需嬷嬷多费心。”
柳嬷嬷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此事,奴婢自会提点。”
她正在思想此事,温瑾昀冷不防又问了句。
“公主已对李谦动了杀心,且无论如何都不会更改,是么?”
柳嬷嬷身躯一震,但还是极力保持着镇定。
“太傅,公主没有对任何人动杀心,公主年少……”
温瑾昀看透一切的眸子透着料峭凉薄,
“嬷嬷就莫要瞒我了。
“我知公主仍然对华裳公主之死耿耿于怀,也知晓她意欲何为。
“只有一点,请嬷嬷看顾好公主,她将李谦折磨成什么样都可,唯独不能要了他的命。
“杀害朝廷命官,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亲姐夫,一旦大理寺接受此案,公主便不再是公主了。
“嬷嬷陪伴公主多年,必定是感情深厚,想必,你也不忍看着公主困于囹圄。
“若是坐牢,顶多条件艰苦,寻常人尚可撑到刑满释放,但公主身娇体弱,大理寺监牢,莫说一年,一个月都难以强撑。
“且不说饭菜如何,牢中有鼠蚁,更有穷凶极恶的凶犯,同牢的女囚,也会行猥狎之事。”
光是听着温瑾昀的描述,柳嬷嬷就觉得寒毛直立。
她怎么也不能让公主坐牢!
温瑾昀语气寻常地接着说道。
“除了牢狱,还有流放。流放的条件比牢狱更加艰苦,我想,嬷嬷应该多有耳闻。”
柳嬷嬷点点头,以示回应。
但她心里也存了一丝侥幸。
然而,温瑾昀却一眼洞悉了她。
他目光温润如玉,所说的话却叫人不寒而栗。
“嬷嬷或许会想,公主的侍卫武功高强,哪怕真杀了人,侍卫也能带着公主逃走,免于审讯。
“可这逃亡的路,公主又能走多久。
“身负通缉令,只能隐姓埋名,没有路引和鱼符,过城得遭罪,且无法置办宅子,居无定所、不敢露真容,感染疾病,却无法去正当医馆,用的也是劣质药……”
柳嬷嬷听不下去了,立即放话。
“太傅,公主不会杀人。”
温瑾昀神情淡淡的,眼中的情绪快到让人无法捕捉。
“嬷嬷,请牢记,不论公主如何泄愤,害人性命是底线。守着这条线,哪怕李谦断手断脚,我也能让她全身而退。”
柳嬷嬷有些惊讶。
温太傅竟为了他人所托,说出这么有违礼法的话么。
要知道,天启国的新法,还是他领头修编的。
这岂不是知法犯法?
有温瑾昀暗中相助,柳嬷嬷也能稍稍松懈下来。
正当她以为谈话就要这么结束时,温瑾昀又淡淡地开口询问。
“还有一事请教嬷嬷,公主身边,是否有擅长模仿他人字迹者?”
柳嬷嬷面露迟疑,而后摇了摇头。
她还未开口否认,温瑾昀又说了。
“无妨,你且退下吧。”
就在柳嬷嬷转身时,他那清越朗润的声音再度响起。
“嬷嬷,小心石子绊脚。”
眼瞅着她走远了,楚安才凑上前。
“大人,这一看就是信不过您啊,搞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谁模仿了您的字迹。”
温瑾昀负手而立,淡笑道。
“是安阳公主。”
楚安眼珠子一瞪,惊诧不已。
怎么会是安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