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城纬度较低, 是滨海港口城市,一年四季常处于25摄氏度以上。外流河贯穿整座城市,如同华贵衣装上镶嵌的蓝珀。
这座城市有很多别称, 有人叫它时尚之都, 有人叫它罪欲腹地, 有人避之不及, 有人趋之若鹜,销金窟往往也是罪恶窝。
“当地的治安两极分化很严重,上城区是金碧辉煌歌舞升平的,下城区和娱乐场所聚集地千万不要去啊, 很容易丢东西。”导演韩阳严肃道,“轻则钱包重则器官。”
“还有, 他们当地有一些帮会, 这些组织在华城是可以正规存在的,有时候会上街去团建,如果你们碰见了一定要赶紧避开, 不打扰他们找事或者聚会一般不会找你麻烦。”
“但最好还是不要离开住的地方, 万一遇到什么帮派矛盾之类的那就插翅难逃了, 他们是有可能配枪的。”
宋眠一下飞机就几乎扒在尤姐身上,赶紧点点头:
“尤姐去哪我去哪。”
“如果我去枪战呢。”
尤逸思侧侧眼, 冷不丁接了句。
其他人:“……”
尤姐真有幽默感。
本来这么不可能的事,因为搭上尤姐的那些传闻和履历, 听起来又真又假,越想越搞笑。
哈哈, 尤姐可真会玩自己的梗哈!
宋眠也笑着吹牛皮:“那我就去帮尤姐开车……”
一群人都没发觉尤姐没接话, 嘻嘻哈哈地各自上了车。
华城存在的历史很悠久, 但发展史并不久。在几十年前成为港口通商之后, 有赖于天然的地理优势,经济和文化才得到了发展。
因此城市里间杂着很多古建筑,光是从对岸那些尖顶白墙上被雨水蚀化而流下的黑色痕迹就能看出年头。
车子沿着河岸行驶,经过的暂且都是较为和平的区域,街道平整宽阔,路旁建筑崭新,橱窗明净,豪车出现的频率不低,纸醉金迷的的气息浮沉在空气中。
宋眠趴在窗边看,感叹:“好多辣妹。”
看了看她们身上的穿着和包,又道:“好有钱。”
她又坐回来,说:“在这里是不是不穿大牌不允许出门?”
宋眠喃喃道:“还好我没听导演的话穿便装,不然我在这里会像个土狗,不能忍。”
尤逸思靠在座椅上,安静看着窗外经过的路线,目光掠过一个又一个下水井盖。
等到了酒店,宋眠还想去餐厅里看看,刚想出门就被尤姐抓住。
“指定送餐。”她道,“这座酒店里还住着其他人,不要轻易去公共区域。”
宋眠茫然地点点头,然后听见她嘱咐:“饮料一定要密封,非密封不能饮用。”
这么严阵以待,搞得宋眠也很紧张,她小声问:“尤姐,这里也有□□集会吗?”
“这里流行一种冲饮式毒品,下在酒水里几乎无色无味,很少量就可以成瘾,被用于很多聚会上。”尤逸思面色平静地吓唬她,如果能让她不要想着出门逛街就更好了,“我们只在这里住两晚,忍一下,到了取景地就好了。”
宋眠惊恐地点点头。
她压低声说:“那种玩意不是一旦出手必定中招?这么变态?”
“这样的手法很多,只是国内毒品管控严格,以及其他毒品成瘾性不如它强,所以在这里它的恐怖程度格外突出。”
尤逸思语气平静,“前老板如果在这一带失踪的话,很可能和它有关系。”
宋眠更惊恐了。
她越想越觉得这事有可能,前老板玩得那么花,出入都是赌场,有没有被人盯上沾染点什么,也很难说。
看她整个人都惊弓之鸟起来了,尤逸思顿了顿,又道:“也不用过于紧张。”
她抱着手臂,看向窗外不算高的建筑和穿城而过的蓝色河流,这里很少能看见小孩子的身影,河边都是路过的汽车和衣着光鲜的行人。
她说:“我在这里,暂时没事。”
就一句话,很快地把宋眠安抚了下来。
尤姐在的地方还怕什么?
就算那些团伙真的爬窗上来暗杀她,尤姐可能也会一梭子弹把他打成筛子。
跟在兵王身边,谁能比她更安全?
尤逸思又提醒了剧组其他人,于是直到晚上,所有人都乖乖在房间呆着,没有一个跑出门的。
剧组订的是套房,尤逸思和宋眠各住一间,中间连通着客厅。
还在吃饭的时候,宋眠就看见尤姐在客厅捣鼓着什么东西。
她问了声:“尤姐,那是什么呀?”
尤逸思抬头,看了一眼桌上竖着的小天线,说:“自动报警器。”
宋眠:“?”
“这个房间只录入了我们两个人,其他人进来就会自动向我们报警。”
她站起来,把一块小屏幕扔给宋眠,“带在身上。”
宋眠呆滞地看着她,这是什么特工电影里的场景?
她傻了好半天才放下手里的蛋糕,说:“姐……你不会真的是来出任务的吧?”
虽然一直心里清楚尤姐身份不一般,并且她和基地里那些教官关系那么紧密,肯定是经历过一些非同凡响的事情。但宋眠也有逼数,有些事该装傻的还得装,大家一起装装就过去了,真要问出来,那就属于是社会上的事少打听。
网络上也一直都有些梗,大意是如果在街边见到摊煎饼摊得稀碎的摊主,不要声张,默默离开就行,人家可能是在出任务。
宋眠觉得自己现在可能就遇见了这样的状况。
尤逸思蹲在沙发前撑着膝盖,静静看着她。
宋眠和尤姐对视了几秒钟就没那个勇气了,光速把自己的好奇心打碎,倾身把桌上的小仪器攥过来,握在心口,果断说:“谢谢尤姐。”
到了晚上,她更是连听外面动静的勇气都没有,生怕让自己给听见什么秘密行动的声音了。
好在这个夜晚很安静。
因为对面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华城的晚上,从来不缺娱乐活动。
张燕泥七上八下等了很久,捏着酒杯晃了起码一小时,晃得自己心都乱了。
旁边的朋友说:“你的模特还没来?”
“马上,马上。”张燕泥心神不宁地说,“她值得等待。”
周围的人彼此看了一眼,不太赞同,但还是理解一个设计师对命定模特的痴迷程度。
但并没有人当一回事,不管是普通的美女还是明星超模,在这里都见得太多了。
张燕泥终于收到了信息。
【到了。】
他立刻腾地站起来,说:“我去门口接她进来。”
张燕泥在门外短檐下等了一会儿,左右都没看见停下的车辆里有熟悉的人影下来。
过了会儿,终于有人在他身后喊了声:“张先生。”
熟悉的乡音听得张燕泥一惊,迅速转过头就看见了尤逸思。
她个子和他一般高,但站在一起就是显得他矮了一头。张燕泥震惊了一下,而后才匆忙往里指引:“就等你了,这边走。”
尤逸思颔首,跟在他身边走了进去。
张燕泥没忍住又看了她几眼。
相比起周围路人的浮华,她出现在这里时格外简单低调,就一身并不贴身的纯黑色高领厚针织和深蓝牛仔裤,版型宽松休闲,头发梳紧扎在脑后,戴了副方形墨镜。
如果说有哪里不普通,就是她还穿了双亮面的尖头靴,左右手各套着一枚戒指。
即便是这么随意的穿着,有她的身材和气场撑着,也像超模出街似的。
张燕泥带她进了房间,觉得很有面子。
他向朋友们介绍:“这就是我的模特尤小姐。”
屋内打牌的其余人零星抬起头来,看见她之后都愣了一下。他们没想过是这个调调的模特,还以为是清凉美艳的那种,调情起来很有一套的。
尤逸思颔首。
等她坐下,一时间竟然没人知道该搭什么话。
过了会儿,一个张燕泥的朋友看她熟练地开了瓶酒给自己倒,才想起来叫道:“尤小姐会打牌吗?”
倒酒的人等杯子装了三分之二,才放下那支酒瓶,抬起头来,“会。”
他往旁边让了个座,让这位尤小姐过来。
张燕泥紧张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技术怎么样。这些人都是赌场常客,就是怕尤逸思答应了反而混不进去。
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他们把牌递给她。
这位模特进屋来之后才摘下墨镜,一双眼睛冷得几乎没什么波动,像冬天结冰的河,也不和人有眼神交流,一点媚态、柔态没有,一看就不是对他们有求的人,也不会蓄意讨好。总之,是他们不会去接触的类型。
尤逸思把牌接到手里,交替着洗了一遍,两手把交叠的牌弯成拱形,松开手指,
喔。
洗得很熟练。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终于来了点兴趣。
一个披着西装外套的人夹着雪茄正准备剪,听见牌声抬起头来,看了会儿。
等尤逸思发完牌,他越过中间的一人和桌面,伸手,把雪茄剪递给她,说:“劳烦帮我剪一下。”
简单得几乎一眼就心照不宣的测试,看看她是否能融入他们这群人,做好美丽的陪客。
尤逸思低垂着眼睛平静无波地接过双刃剪,动作很快地剪掉了雪茄头,切口平整,手起刀落,像拿过无数次刀那样娴熟。
她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单手隔着一段距离点燃。
那人夹着雪茄转了一圈,燃得均匀之后才放进嘴里。将烟雾过滤了一遍,对旁边的人侧侧下巴:“去那边。”
很快,披西装的人就坐到了她旁边。
他声音不高,问:“尤小姐能帮我赢牌吗?”
有一会儿没等到对方回答,他挑了挑眉,以为拒绝。
片刻,他听到身边终于一道声音。这是今晚第一次听见她说这么长的话,清冷而哑,说的却是他没想到的内容。
“想我帮你赢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