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人类》这部电影上映一周后, 项岳红让文助理买了电影票，选了一个时间一起去看。
项岳红还记得第一次看季卫言拍的电影的时候，她对那电影很嫌弃, 不过后来身边人都说季卫言演得好，慢慢的她的心态倒是变了。
这部电影，项岳红看之前没有去看过网上的评价，她到了地方，拿到3D眼镜, 才知道这是一部3D的特效大片。
她年纪不小了，已经五十多岁，有时候看文件甚至会觉得字有点花。
她知道自己是年纪大了，有点老花眼, 但又不太想承认。
不过为了工作，她到底还是去配了一副老花镜。
这次她出来，是来看电影的，也就没有戴老花镜，项岳红拿上3D眼镜，走进了电影院。
坐在她隔壁的, 是一对小夫妻, 两人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在跟孩子解说3D电影是怎么回事，说是等下看电影的时候，要戴着3D眼镜看。
小女孩听了, 就把眼镜架到鼻梁上。
电影院发的眼镜对孩子来说有点大了，这孩子把眼镜戴上之后眼镜总往下掉, 她就皱起鼻子, 把眼镜努力往上撑, 那可爱的样子，让她的妈妈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小脸蛋。
然后孩子就开始撒娇，说是想吃爆米花想喝可乐，孩子爸爸手上是拿着爆米花和可乐的，但一直在叮嘱孩子，让她不能多吃……
既然知道小孩子不能多吃，为什么还要买？为什么还要给她吃？
项岳红不能理解他们，但她略一思索，竟然想不起来自己跟季卫言类似的相处场景。
电影很快就开始播放了。
地球上各种天灾轮番出现，人类再也没办法生存下去，末世来临……画面一转，却是五彩斑斓的新世界，阳光也格外灿烂。
项岳红是第一次看3D电影。
之前季卫言没演过3D电影，她也就没看过，现在突然看到，多少感受到了一点震撼。
故事层层推进，她也不由自主地看了下去，看的过程中，从她身边的一家三口那里，她时不时听到抽噎声。
她不觉得这电影有什么好哭的，不管怎么样，在她看来活下去，让自己活好，这是最重要的。
不过这部电影确实不错。
项岳红看完后，看向文助理：“你看着安排一下，公司各部门可以包场去看电影，钱公司出了，就当是团建。”
“是，项总。”文助理道。
第二天，鸿海集团的人就都知道了这件事，也纷纷响应：“这电影我正想去看！”
“还能带家属？那太好了！”
“我已经看过了，不过这电影真的很好看，可以再看一遍。”
“项总这是为了支持季卫言？”
“项总公开季卫言的身份之后，我还想着公司年会季卫言说不定会来，没想到他没来。”
“我一直盼着季卫言来公司，也没盼到。”
“你们别想了，听说项总跟季卫言关系不太好……”
……
不管怎么样，可以免费看电影总是好事！
鸿海集团的人纷纷响应，网上也出现了相关新闻。
季卫言正在华星科技工作，就有人问：“季总，我们公司要不要组织员工去看《饲养人类》，听说鸿海集团组织了所有的员工去看这部电影。”
“可以，我们也组织员工去看这电影。”季卫言笑道。
“那我马上去准备！”这人挺高兴的。
于是华星科技集体去看电影的事情，就又上了一回新闻。
季卫言已经看过这部电影不止一次。
他没有去看这电影，而是留在公司工作。
他准备去S市建一个科研基地。
华星科技是他的事业，接下来很多年里，他都要在公司里待着。
但首都离苏向扬所在的地方太远了。
他和苏向扬商量过，打算在S市附近修建华星科技的科研基地。
华星科技一开始做手机的时候，其实没有什么技术，但现在几年过去，他们的科研人员多了很多，也有了自己的技术。
他们还希望，他们可以研发出更多的技术。
他会搬去S市，至于苏向扬……扬帆影视在S市，本来就有分部。
《饲养人类》这部电影的票房越来越高，当时间进入九月，上一年的福布斯排行榜出来了。
看到这个排行榜，网上的人只是震惊，然后研究季卫言是怎么年纪轻轻赚到这么多钱的，但项岳红看到，却是愣住了。
她像季卫言这么大的时候，压根就没有季卫言这样的本事。
在得知季卫言创立了华星科技之后，她就已经意识到季卫言早已不是她印象里那个不懂事的孩子，而现在……她突然意识到，季卫言和她，已经到了可以平起平坐的程度。
公司里的人都在恭喜她，她出门见人，别人也都会谈起她儿子：“项总，你儿子了不得啊！”
这两年项岳红听到了很多别人对季卫言的夸奖，而现在，这夸奖变得更加真挚。
“项总，我们所有人里，你绝对是最成功的一个了，自己的事业做得好，孩子也教育得好。”
“项总是最让我羡慕的。”
“项总的儿子真的太厉害了，我家那臭小子，就知道在家里气我。”
……
项岳红当然是喜欢这样的夸奖的，但喜欢之余，却也有些难受。
季卫言确实处处出色，但跟她的关系，却非常之差。
这年的中秋节在九月，中秋节的时候，项岳红给季卫言打了个电话。
季卫言接了，她问季卫言在哪里过中秋，季卫言说长溪镇。
项岳红听完有些失望，但又无话可说。
她以前一直觉得季卫言脾气差，不好相处，但离开家之后，季卫言就有了自己的朋友，外面的人还都说季卫言脾气好，平易近人。
还有她跟季卫言交流……季卫言以前跟她说话口气非常差，她一直觉得这个孩子不懂事，但现在她发现，如果她忍着不去指责季卫言要求季卫言，季卫言也能跟她好好交流。
就是……现在的季卫言，早就已经不是她能做主的了。
比如现在，季卫言不回来过中秋，她无可奈何。
《饲养人类》在上映两个月之后，又延迟了一个月下映。
毕竟它的票房依然很好。
看到这情况，国内某些影视公司的领导人眼睛都红了，但也无可奈何。
至于苏向扬……到了这个时候，苏向扬倒是已经淡定了。
票房都已经过三十亿了！以现在的情况，票房过四十亿是不可能的，他也就没有过多的期待。
现在多上映一天，就多赚一点，他每天都很高兴。
这部电影扬帆影视依然占了大头，估计能给他带来近二十亿的收入。
毕竟这电影在北美的票房就超过了一亿美元，东南亚这边的票房也不差。
这可是纯粹的现金流，苏向扬觉得自己拿去存银行，以后光利息就花不完。
他不喜欢奢侈品，游轮啊私人飞机啊什么的，也没什么兴趣。
至于珠宝古董……普通家庭出生的他，对这些没有研究，也不懂。
钱太多也是一种烦恼。
因为不缺钱的缘故，苏向扬雇了人帮他管理公司，一直留在首都没走。
他还买了一只金毛带回家养。
他上辈子其实一直想养一只狗。
当时他就想着，要是他回家的时候，有一只狗摇着尾巴欢迎他，扑上来跟他亲近，那该多好！
他生病了他难受了，狗狗要是能在他身边陪着他，那又该多好！
他当时真的很希望能有人或者动物陪着他。
但他那时候没办法养。
他总是加班，时不时要出差，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不要说狗了。
所以就算他想要养狗，也一直没养。
现在就不一样了，他有钱有闲，还能请人。
苏向扬给自己养的金毛起名为“小弟”，自己是大哥，季卫言是二哥。
他以为金毛会是大暖男，结果小金毛挺淘气的……不过即便如此，苏向扬还是很喜欢小弟。
这天苏向扬正在跟小弟玩，小弟突然摇着尾巴跑去门口，苏向扬见它这样，就知道季卫言回来了。
果不其然，季卫言很快就开门进来。
小弟那叫一个高兴，在季卫言的脚边来回蹦跶。
季卫言也很喜欢小弟，他抱起小弟，就亲了亲小弟的脑门，这才把小弟放下。
苏向扬小时候算是养过狗的。当时他姥姥姥爷家有一只黄色的土狗，大概是他四五岁的时候抱回来的，在他初中的时候去世。
他小时候很喜欢这只狗，不过现在已经记不太清那只狗的样子了。
季卫言却不同，他没有养宠物的经历。
小孩子都喜欢宠物，他小时候也喜欢，然而他爸是不可能让他养的。
也因此，当初苏向扬想养宠物，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小弟又重了。”季卫言道。
“它特别能吃。”苏向扬摸了摸小弟的肚子。
两人聊了几句，季卫言突然道：“苏哥，明天晚上我有事，不回来吃饭了。”
“什么事？”苏向扬问，季卫言现在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忙了，再加上很多工作可以在家里完成……他基本上每天都回家。
季卫言道：“我妈来首都了，说是想要见我，我答应明天晚上和她吃个饭。”
这两年季卫言和项岳红时不时会通个电话，但一直没有见面。
他没有去找项岳红，项岳红也没有来找他。
不过现在项岳红想要见他，他却也不会拒绝见面。
第二天，季卫言结束工作之后，就让保镖开车，送他去了项岳红发给他的地址。
他到的时候，项岳红已经在那里了。
他们两个虽然已经很多年没见面，但从新闻里，其实时不时会看到对方。
不过即便如此，突然见面也让两人有点恍惚。
季卫言发现项岳红比他以为的要憔悴一些，眼角的皱纹也更多。
他年幼时特别崇拜项岳红，因为他父亲怕项岳红，因为项岳红在家的时候，他父亲对他不会太过严格。
只是后来他跟项岳红的冲突越来越多，项岳红从来不会跟他好好说话，这份崇拜也就烟消云散了。
项岳红则发现季卫言比她以为的更加高大。
二十五岁的年轻男人英俊沉稳，跟她印象里那个叛逆少年早已完全不同。
项岳红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这两年，很多次想见季卫言，但最后都打了退堂鼓，这次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提出来了要见面。
然后，季卫言就同意了。
项岳红问：“你想吃什么？”
问完项岳红就愣了愣，其实要是以前，她大概率会自己点菜。
季卫言拿过菜单，点了两道自己喜欢的菜，又把菜单给项岳红：“你喜欢什么可以点。”
他们就两个人，点一桌菜浪费，他点的这一荤一素，他吃下刚刚好。
项岳红拿过菜单，也点了一荤一素，又加了一个凉菜，一个汤。
点完菜，两人相顾无言，项岳红想了想才问：“你最近忙吗？”
“最近不忙，最忙的那几年已经过去了。”季卫言道。
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气氛格外生疏。
等菜上齐，又默默地一起吃起来。
当然，项岳红偶尔会问几句，季卫言也会好好回答。
比如快吃完的时候，项岳红就问：“你恋爱了吗？”
两年前网上曾有人说季卫言喜欢卓思安，可惜后来被两人否认了……
项岳红这些年一直都有让文助理关注季卫言的情况，季卫言一点绯闻也没有，大概率没恋爱。
不过她不知道能跟季卫言聊什么，也就问了这个问题。
当然她这么问，也确实是有点好奇。
季卫言对她公婆说自己将来会断子绝孙的那番话，她是知道的，她那对公婆曾经找到她，让她管管季卫言。
不过她没当真，她以为季卫言就是想要吓唬她公婆。
季卫言道：“恋爱了。我有个男朋友，我已经跟他交往五年了。”
说着，季卫言脸上露出笑容来。
项岳红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季卫言道：“我说我早就恋爱了，有个男朋友。”
“男朋友？”项岳红重复。她虽然从不关心别人的私事，但她活了这么多年，也见识过不少事情。
有些人喜欢同性，这事情她是知道的，在国外同性甚至可以结婚。
只是……她儿子怎么会这样？
“是啊。”季卫言已经吃饱了，他拿出纸巾擦嘴，随时准备离开。
他不把这件事告诉他爷爷奶奶，是怕那两个人瞎胡闹，把这件事闹开。
他不想季卫言被攻击被议论。
但项岳红是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他相信项岳红。
既如此，告诉项岳红也无妨。
他知道项岳红知道之后会难以接受会痛苦，但说真的，他不是很在乎。
项岳红很想发火，想问季卫言是不是进了娱乐圈之后，跟着别人学坏了。
但她看到了季卫言的动作，一下子就冷静了。
她若是发火，季卫言大概率会一走了之。
项岳红问：“为什么？”
她想到了季卫言之前说的断子绝孙的话……季卫言是想要报复他们吗？
季卫言又笑了，眼里仿佛盛满了星星：“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他，我爱他。”
季卫言的笑容看着很幸福，项岳红心头一震，然后问：“是苏向扬？”
跟季卫言走得近的，也就只有苏向扬了，当年这两人关系非常好，虽然后来闹了别扭，但这两年又和好了……
“是的，”季卫言一脸认真，“苏哥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不要去找他，也不要伤害他，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项岳红相信季卫言说的话。
现在的季卫言，已经不是那个她可以让保镖绑回去的叛逆少年了。
“你们两个都是男人，你们……”
“都是男人又怎么样？我只喜欢他。”季卫言道。
项岳红沉默了许久：“你们之前有段时间，不是关系不好吗？怎么就在一起五年了？”
“我们是疏远过一年，当时我向他表白，他不接受，还不想见我，我就不敢去他面前碍眼……当然，我这么做也是怕项正廉看到我跟他关系好，就去伤害他。”
季卫言前面那半段是骗项岳红的，单纯就是不想项岳红对苏向扬有不好的印象。
他表白之后，苏向扬其实从未疏远他，最多就是对他的表白视而不见装鸵鸟。
项岳红一时无言。
季卫言又道：“不过我还是把人追到了，他以后永远都是我的，永远不会离开我。”
项岳红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她很想像以前一样训斥季卫言，但那只会让季卫言走掉。
项岳红问：“你想清楚了？”
“我当然想清楚了，我对我自己的人生，早就有了规划，”季卫言笑起来，“我创立华星科技，就是希望哪天你知道了这件事，也拿我无可奈何……我也不想只做他手下的一个签约艺人。”
项岳红沉默不语。
她儿子确实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好了，她现在，已经完全没办法对季卫言指手画脚。
季卫言如果只是一个明星，还有了喜欢的人，她可以从很多地方拿捏季卫言，但季卫言现在身家过百亿。
“我不想跟你吵架，一直都不想，”季卫言道，“现在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也会好好地过我自己的人生，你要是不接受，可以当做没有我这个儿子。”
项岳红要是能接受，他们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相处。
他跟项岳红的关系不可能多么好，但他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尖锐。
如果项岳红不接受，他们也可以完全不联系。
项岳红看出了季卫言的想法，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苏哥在家等我，我先回去了。”季卫言笑笑，先离开了。
他知道项岳红需要时间想想。
离开的时候，季卫言把账结了。
项岳红这辈子经历过很多事情，自己儿子喜欢男人这样的事情，不至于给她多大的打击。
但她确实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季卫言离开后，文助理就过来了，见项岳红脸色不好看，文助理问：“项总，你们吵架了？”
“没有，”项岳红道，“不过他……我是真的管不了了。”
“项总，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们本来就管不了。”文助理道。
“也是……”项岳红叹气。
季卫言喜欢男人这件事，她确实不会告诉别人，哪怕文助理，她也不会说。
至于季卫言……她叹了口气。
她这个儿子离家出走之后，她就真的完全管不了了，只能听之任之。
她就当季卫言是真的做了结扎，不能生吧。
回到住处之后，项岳红想了想，找出季卫言还是群演的时候，她让人拍的照片。
那些照片，很多都有苏向扬入镜，当时季卫言跟苏向扬在一起，哪怕是蹲在路边吃盒饭，也笑得很开心。
她派人去查过苏向扬，那是个很聪明的农村少年，心地也不错，当时季卫言压根没钱，是他把季卫言带了回去，带着季卫言去做群演。
季卫言很聪明，他都能创立那样一个大公司了，绝不可能看不清身边人，他喜欢苏向扬，也证明苏向扬人不错。
项岳红叹了口气，揉起自己的太阳穴来。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了状态。
鸿海集团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处理，这次她来首都，也是有工作安排的。
她没时间难受。
季卫言回到家，就把他跟项岳红的对话跟苏向扬说了。
苏向扬听完后抱住季卫言，拍了拍季卫言的后背。
季卫言特别喜欢他这么干。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没有被拥抱过，没有被人搂着照顾过？
季卫言确实喜欢苏向扬拥抱自己，不是拥抱的话，肢体接触也行。
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发现这一点了，只是当初苏向扬骗他，说他不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他也就不敢跟苏向扬太亲密。
不过现在么……苏向扬喜欢他，他不管干什么都行。
季卫言抱着人，就亲上去。
小金毛看到这一幕，突然冲过来，往两人中间挤，尾巴摇得欢快。
季卫言放开苏向扬，把小金毛抱起来放进狗窝，然后拉着苏向扬回了卧室。
小金毛茫然地看着卧室的门，委屈地“汪汪”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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