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疯了吧?
这是得知此事之后, 婧月脑内的唯一念头。
一口气晋了六个更衣,凭皇帝现在的身体,他能应付得过来?
反正婧月不信。
静妃和怡嫔也被周熠这道旨意惊住, 花了几天时间忙碌,给六位新人收拾宫殿分配宫人, 好不容易安置好, 这才终于松了口气,跑来找婧月吐槽。
连怡嫔都很是不满。
“陛下这是怎么了?”
坐在景华宫里,怡嫔捧着茶盏向两人低声抱怨,“宫里那么多姐妹,哪个不比那些……人强。”
顾及到房里伺候的宫女,她勉强咽下了口中不太好听的话, 但神色还是很难看,“两位姐姐没见到, 那几位……”
“简直是……”她气得一时竟想不出词来。
“怎么了?”
看她这样表现,婧月有些诧异,“我倒没听说。几个更衣而已,她们做了什么竟能把妹妹气成这样?”
“她们做得可太多了。”怡嫔表情一言难尽。
“我也有所耳闻。”
静妃见此放下手中的茶盏, 抽出帕子抿了抿唇角,同婧月详细说了起来,“这几个更衣都不是省油的灯, 搬进后宫才三天, 她们就已经闹了好几回。不敢到妹妹这里生事, 也不敢在我面前撒泼,就欺负怡妹妹好性子, 一个劲赖在怡妹妹那里纠缠不休。”
“竟有此事。”
婧月眉头皱了起来, 但仍是疑惑不解, “她们有什么可闹的?”
“挑三拣四呗。”
怡嫔摊了摊手,“嫌房间太小,嫌采光不好,觉得摆件太俗,宫殿位置偏僻之类的。”
“给她们点脸了!”
婧月听了都被气笑了,“哪里惯出来的毛病,她们算什么牌面上的人物,还在这里挑三拣四。何庆安,你去找人教教她们宫里的规矩!”
“奴婢明白。”
外间的何庆安无声无息地出现,朝婧月行了一礼又退了出去。
“是该教教,娘娘英明。”
怡嫔眉开眼笑,感觉十分解气,静妃面上的笑意也更深了一分,分明是幸灾乐祸。
察觉到这一点,婧月不禁出言嗔怪,“你早该跟我说的。”
“原本觉得她们翻不出什么风浪,随手打发就行了,没想着打扰姐姐。”怡嫔有些讪讪。“谁知道她们还蹬鼻子上脸。”
“我好心想帮她们调解一二,她们却当我好欺负。”她说着又气愤起来。
“好了好了,不提她们。”难得见她这样,婧月又觉得好笑,连忙岔开话题将她安抚下去。
另一边。
被何庆安带着人从房里强行拉出来,按住学规矩背宫规的更衣们都是懵的。
能混到御前伺候,她们当然也是资历不浅的老人,往常都是十分有脸面的人物,走到哪里都被人捧着。尤其侍寝之后,她们在乾清宫里活得更是滋润无比,向来颐指气使,谁都看不起。
妃嫔又怎样,她们在乾清宫可是与皇帝日日见面,朝夕相处,后宫那些娘娘能吗?
正是仗着这份“资历”,自以为与皇帝颇有情分,她们才敢在后宫上蹿下跳。
她们没觉得自己越距,只认为这是“宠妃”应得的待遇。
今天几人就被婧月一棒子敲懵了。
可是不服气也没有办法,她们敢向怡嫔闹,却不敢找婧月闹。
被按着整整学了一个月的宫规,期间周熠也传召过她们几次,几人对着周熠满腹委屈,不敢直接给皇贵妃上眼药,就拐弯抹角向着皇帝诉苦。
可没想到周熠听说之后,却没像她们想象中那样为她们出头,反而对此表示赞同,让她们抓住机会好好学。
好好学?
皇帝也觉得她们应该学规矩?
刚刚养出几分心气的更衣们瞬间呆住,一个个萎靡下来,得不到皇帝撑腰,她们便立刻学会乖巧,低下头老实做人。
搞事不成反挨训。这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宫中笑谈,妃嫔们看了乐子,聚在一起就讥讽几人上不得台面,受宠两天就飘得不知姓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根底的货色。
更衣们听了气得不轻,每次出门总感觉有人在嘲笑自己,但吃过一次教训,也没人敢再多生事,只是往上爬的心思更加炽烈,对着皇帝加倍痴缠。
周熠对她们有些厌烦,听见她们委委屈屈的控诉就十分不耐,直到她们重新变得乖巧懂事,才恢复几分兴致。
其实他对几人的新鲜劲早过了,让她们侍寝不过是图个一时新鲜,这份兴趣远远没有浓厚到要给她们名分的地步。
将六人一起放进后宫,他当然另有目的。
他如今身体日渐虚弱,白日处理政务已经让他十分疲惫,没有丹药支撑的话,他很难分出多余的精力消耗在夜生活方面。而他又有意控制丹药的服用频率,非必要不会服用。
这样以来,他翻牌子的次数就会骤减,时间长了傻子都能发觉他的虚弱。他必须得找几个翻牌子工具人作为掩饰才行。
而且,现在后宫里的女人都跟了他好几年,稍微得宠的都对他非常熟悉,他身体的虚弱在她们面前恐怕很难隐瞒过去。
而至今不得宠的……他又何必委屈自己。
所以,挑几个年轻宫女塞进后宫就是最佳方案了,宫女侍寝的时间不长,对他不熟悉,身份低微只翻牌子不做事她们也不敢乱说,出了问题还能没有后顾之忧的直接灭口。
多好的工具人。
因此,周熠就在更衣和宫女之间日日流连,今天刘更衣伴驾,明天王更衣侍寝,后天又找了新的侍寝宫女,时间安排得满满,再没找过后宫的其他妃嫔。
后宫内外对此议论纷纷。
高位妃嫔专心养娃无动于衷,还未生育的低位妃嫔则着急起来,上次皇帝突如其来的病情吓到了她们,让众人怀孕求子的心情更加迫切,若是皇帝身体不好一直不进后宫也就算了,被一群更衣宫女霸着算怎么回事!
心态爆炸,她们便再也坐不住,纷纷走出房门展现存在感,或打扮的花枝招展去乾清宫送汤水点心,或等在半路展示才艺试图截宠,还有人直接跑到景华宫来哭诉,让婧月管管那群霸着皇帝不放的小妖精。
婧月:……
婧月爱莫能助。
捧着茶水听对方吐槽完就端茶送客,看着对方失望离去。说到底她只是一个皇贵妃,又不是皇后,凭什么管这些破事呢。
从婧月这里得不到帮助,大家只能硬着头皮加入到争宠队伍中。
平静几年的后宫又一次变得腥风血雨,每天大瓜无数。
或许是抵挡不住妃嫔的温柔乡,周熠一边拿更衣宫女当做挡箭牌,一边也抽出时间临幸了其他妃嫔。之后仿佛回忆起曾经的好处,旧情复燃,召幸次数越来越频繁。
服药之后雄风依旧,依靠着丹药帮助,妃嫔们没人发现周熠身体的变化,一年下来,还有三人接连怀孕。
上一批选秀进宫的易才人、郭常在,还有一名刘姓更衣。
婧月听到消息都有点惊讶。
看不出来,皇帝身体虚成这样还能让人怀孕?
了不起。
敬他是条汉子。
周熠得知消息后难得慷慨大方,大手一挥将三个孕妇都提了位份。
易才人晋美人,郭常在晋才人,刘更衣晋选侍。
宫里已经很久没有怀孕就晋封的好事,三人喜出望外,其他人嫉妒得眼睛都红了起来。
皇帝确实十分高兴,他将其视为自己身体还算好的证明,若不是身体健康,哪能让女人接连怀孕呢?从此精神抖擞,信心倍增。
助孕秘方和求子良药深藏功与名。
怀孕的三人高高兴兴窝在房里养胎,还没怀上的妃嫔受到鼓励便更加努力,加大攻势缠着皇帝不放。婧月则放任自流,只要她们不搞出大事,就一概不管。
抱着这样的心态,不过大半年时间,她就接到了宫人通报,说皇帝吐血了。
婧月:……?
啥玩意,半年不见他就把自己作吐血了?
连忙问清楚情况,得知周熠现在长春宫。
“长春宫?”婧月皱了皱眉,一边起身朝外走一边继续询问,“说清楚,长春宫哪里?”
前来禀报消息的小宫人跑得满头是汗,此时也不敢擦,只低着头向她回话,“回娘娘,是和寿堂,李小主的居所。”
李小主?
这谁?
婧月一时没想起来。
青露在旁边小声提醒她,“娘娘,就是新封的李常在。”
“原来是她。”婧月这才记起。
长春宫原本是白才人、刘常在居住,郭才人入宫后也分到了这里。之前皇帝一口气封了六名更衣,每个宫里都塞了一到两个,长春宫分过来的是李更衣。
李更衣颇为得宠,短短一年多时间便从更衣升到了常在,很是有些手段,此时皇帝就在她房里出事了。
婧月命人封锁消息,管住长春宫的宫人,正好长春宫的郭才人怀着身孕,她便以郭才人怀胎不稳的名义将事情处理了,坐上轿辇急匆匆赶了过去。
婧月的表面功夫素来做得好。
到长春宫门口,轿辇还没落稳,她便从上面急忙迈下,吓得青露连忙伸手去扶,带着她进去,婧月径直冲到偏殿前,一把将门推开,眉间焦虑担忧神色一览无余,任谁见了都得夸她一句真心实意。
房里有不少人正站着,听见动静一起看了过来,李常在衣衫不整跪在地上哭个不停,其他宫人手足无措围在床边,见到她来,眼睛都是一亮。
“奴婢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娘娘!”李常在不管不顾地扑了上来。
“娘娘!不关嫔妾的事啊娘娘!”
她头发披散,面上妆容糊得乱七八糟,一嗓子喊得声嘶力竭,刚刚走近的婧月被她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一步。
“喊什么喊,离远点!”何庆安挡在身前斥了一声,示意宫人将李常在拉开,婧月这才成功绕过她,走到床边看了皇帝一眼。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太医呢?”
周熠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婧月伸手触了一下他的额头,感受着手下不正常的温度,神色更加忧虑。
可惜床边围了一圈的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让婧月面色更加难看,“苏总管呢?”
“奴婢在,太医来了!”
苏林恩听到声音急急忙忙推门进来,后面跟着太医,皇帝的身体状况不便让人知道,他怕别人不懂事,又亲自出去请了太医。
来的太医依然是太医令孙建功。
婧月看了他们一眼,没多说什么,让开位置让太医给皇帝把脉。
然而刚摸上脉象,孙建功就眉头紧锁,沉吟片刻又起身,对着皇帝身上其他部位仔细检查,面色越来越凝重。等他查看完起身,先请婧月清退房间里的无关人员。
众人神色一变,知道这次事情大条了。
婧月二话不说,挥手将房里乱糟糟的宫人退了干净,只留下了苏林恩、婧月和孙太医,还有抽噎不止的李常在。
孙太医压低声音给婧月解释。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婧月的神色逐渐呆滞。
太医说得隐晦,但是她听懂了。总结一下就一个意思:皇帝昏迷,是被催|情药物害得。
好家伙,他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婧月倒吸了一口凉气。
孙太医更是有苦说不出。
实际情况远远不止他给婧月说得那些,导致皇帝昏迷的元凶是丹药和催|情药两个。
皇帝本就服用了药力猛烈的丹丸,再加上催|情药物……
他愁得头秃。
婧月勃然大怒。“陛下怎么会沾上这种脏东西,定是被人害了!”
跪在地上掩面流泪的李常在浑身一抖,面色瞬间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