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节一说, 前朝时是有的,无子的妃嫔, 等皇帝去了, 大多都要殉节,可是慢慢到了后头,这个规矩也就被废了, 毕竟这规矩实在是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也有伤天和。
而本朝,在关外的时候,也有殉节的规矩,只是也是偶有发生, 并不常见,而且大多数时候, 都带着强烈的政治色彩。
如今小董鄂氏突然殉节,没人会觉得她是真的对顺治帝情根深种, 这才做出这个决定,大多数人心里估摸着, 还是觉得这多半是太皇太后的逼迫。
甚至连毓敏都这么想。
因为这段时间, 太皇太后对小董鄂氏实在是有些过于苛刻了。
简直就是动辄得咎, 做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都要受到责骂。
在这种高压环境中生活,不说小董鄂氏了,毓敏这个局外人都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现在人算是死了, 毓敏心里情绪莫名,一时在永和宫也待不住了, 和董鄂福晋说了两句话, 便匆匆离开了。
等回了景仁宫, 毓敏这才将香萍叫上来仔细问话。
香萍一五一十的说了。
“说是昨晚上回去人就病了, 今儿一大早也没能起来,她宫里的宫女前去慈宁宫里禀报,又被太后给训斥了一顿,结果领了训回去,就看见董鄂格格吊死在屋里了,还留了信,说是舍不得大行皇帝,悲痛难以自抑,因而殉节。”
香萍这会儿已经冷静多了,说话也十分有条理。
毓敏听着这些,面沉如水,但是心里却是一点都不信。
小董鄂氏入宫才多久?
她能对顺治有多少感情?
这个时候殉节,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可能是见着太皇太后对她的态度,生怕日后连累了家族,这才以死来平息太皇太后的怒火吧。
毓敏闭了闭眼,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最后只能抬了抬手:“不必多言了,给我更衣,我过去看看。”
香萍张了张口,仿佛是想要拦着她,但是到底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默默上前来给毓敏更衣。
毓敏换上丧服,又简单整理了一下,就往小董鄂氏的宫里去了。
到的时候,太皇太后已经在了,她半阖着眼睛,坐在上位,手里捻动着一串佛珠,面上无悲无喜,乍一看,竟有几分宝相庄严之感。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刹,等下一刻她睁开眼,又恢复了往日那副端肃郑重的模样。
“你来了啊,坐吧。”她抬了抬手。
毓敏屈膝行了一礼,这才坐下。
太后一边捻动着佛珠一边道:“小董鄂氏待皇帝情深义重,本宫听闻之后,心中也十分触动,只是殉节之事日后再不可取。”
毓敏垂着眸,轻轻嗯了一声。
正在此时,皇后也来了,哦不,现在该说是仁宪皇太后了,玄烨登基之后,就给毓敏和皇后都上了徽号,毓敏是慈和皇太后,皇后是仁宪皇太后。
仁宪皇太后此时看着有些慌张,衣着打扮看着都有些凌乱,仿佛是匆忙之间收拾了就出来的。
一进门先给太皇太后行了一礼,然后就忍不住问:“怎会如此啊?”
太皇太后看了她一眼,眼中生出几分感叹,哪怕这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侄孙女的城府比起佟氏来,真的是太浅了。
“坐吧,待会儿再说。”太皇太后冷冷应了一句。
仁宪太后许是看出了太皇太后的不满,便也不敢多言,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毓敏对面。
没一会儿,屋里便有人走了出来。
来的正是在小董鄂氏跟前伺候的宫女,她眼眶泛红,一出来就跪在地上给毓敏三人行了大礼。
“主子的遗体已经收拾妥当了。”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淡淡道:“小董鄂氏殉节,乃是忠贞之举,本宫和皇帝都不会慢待她的身后事的。”
宫女哭的泣不成声,但是此时却也只能压抑着悲痛谢恩。
毓敏有些看不过眼,干脆垂下眼眸,只当自己没看见。
太皇太后之后又吩咐了一系列的事情,明确叮嘱了十三衙门来操持的人,按着妃的礼节来操办丧事,等说完之后,便领着毓敏几人离开了。
毓敏走出承乾宫时,只觉得这原本的繁华之所,此时却显得越发凋敝萧索了。
她心里隐隐有些发毛,也不敢多想,闷头跟着太皇太后一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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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日,玄烨果然下旨,册封殉节的小董鄂氏为贞妃,极近哀荣,但是与此同时,也颁布了顺治帝的罪己诏,一共十四条,条条都是对顺治帝自己政治举措的否定。
毓敏知道,这个罪己诏肯定不是顺治帝自己写的,可是是与不是的,又有什么关系呢?人死如灯灭,人都没了,这些身后名,也只能任由旁人给他书写了。
玄烨虽然还是个孩子,这皇帝当得也不见得有多少权利,但是即便是个吉祥物,这段时间以来,还是忙的团团转,几乎没有一刻空闲的时候,毓敏也因此已经好几日没有见着他了。
这天终于忙的差不多了,玄烨这才觑了空来景仁宫探望毓敏。
毓敏想儿子也想的什么似得,一听说玄烨要来,急忙让人准备了他爱吃的点心茶水,一心一意的盼着儿子过来。
玄烨是中午的时候过来的,小小一点孩子,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之下,倒也有了几分九五之尊的尊贵。
毓敏坐在屋里,看着他走了进来,然后给自己行礼:“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毓敏脸上的笑早就抑制不住了,急忙对他招了招手,免了礼数:“别多礼了,快过来额娘这里坐。”
玄烨此时也不端着了,抬头对着毓敏一笑,终于露出了几分孩子气的模样来。
他两三步走到毓敏跟前,坐到了她身边的榻上。
毓敏将早就备好的点心往他这一边推了推,柔声道:“你这几日累坏了吧,额娘备了你爱吃的点心,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顺治驾崩,玄烨作为新皇,虽然不像民间似得得守孝三年,但是天子以日代月,也得茹素守孝二十七天。
因此这段时间玄烨是一点荤腥都没见,毓敏虽然心疼儿子,也不敢在太皇太后的眼皮子底下给儿子开小灶,只能让人做点心时,好歹加了些荤油。
玄烨果然是饿了,就着茶水,连吃了三块点心。
他长出一口气,面上露出一丝松缓:“额娘这儿的点心,还是和往常一样好吃。”
毓敏忍不住一笑,摸了摸儿子的脑门,柔声道:“你日后若是想吃,那就多来。”
玄烨重重的点头。
之后母子俩又说了些家常,无非就是一些宫廷琐事,说起小董鄂氏殉节,玄烨也有些感慨。
“真是没想到,她竟会做出如此刚烈之事。”
毓敏沉默片刻,这才道:“她如今这个处境,不这么做,只怕也没什么活路。”
玄烨一听这话,有些不安的看向自己额娘,他伸出小手,握住了毓敏的手:“额娘别怕,儿臣会护着您的。”
毓敏却只是苦笑:“你放心,我如今的处境还算安全,当是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说到这儿,毓敏又顿了顿,许久才道:“哪怕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你也记着,在你没有自保之力之前,千万莫要深究。”
玄烨一听这话,眼眶立刻红了,一把抱住了毓敏,哑着嗓子道:“额娘,你别怕,汗阿玛没了,我护着您。”
毓敏只是苦笑,一边扶着儿子毛刺刺的脑门,一边轻声道:“也不会真到如此地步,我也只是和你说说最坏的结果罢了,我在这宫里,不争不抢的,也没人会和我为难。”
玄烨紧了紧抱着毓敏的手,眼底涌出些许深沉。
毓敏见他不吭气,也不为难,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安抚着儿子。
过了许久,玄烨终于缓过劲来,有些不好意思的从毓敏怀里退出来。
毓敏看着儿子有些脸红的样子,心里只觉得可爱,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柔声道:“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该用午膳了,今儿知道你来,我特意让膳房做了你爱吃的菜。”
玄烨笑着点了点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此时看着却是亮晶晶的。
母子俩吃了顿安生的午饭,吃完之后,原本玄烨就要走了,毓敏有些舍不得,又留玄烨说了会儿话。
玄烨告诉毓敏,礼部已经拟定了新的年号,最后他选择了康熙,康乃安宁之意,熙乃是兴盛之意,这个年号意味着万民康宁,天下兴盛,他觉得意头很好。
毓敏虽然早有所料,但是此时听着这话,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感慨,她生出来的儿子,还真成了历史上的康熙皇帝啊,命运真是奇妙。
不过母子俩也没能说多久的话,外头的人很快就催促皇帝离开了,玄烨只能依依不舍的和毓敏作别,然后又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离开了。
毓敏看着儿子离开,一直等他的身影消失再也看不见,这才回转。
一边的香草劝慰她道:“娘娘别难受,皇上日后还有的是时间过来探望您。”
毓敏看了香草一眼,淡淡一笑:“他是皇帝,日后自该以国事为重。”
香草一听这话不由一愣,许久又笑笑:“是奴才眼皮子浅了。”
毓敏没有多言,转头回了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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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的梓宫是在二月份的时候被移入景山寿皇殿的。
也是以此,标志着顺治的丧事彻底结束了。
宫里渐渐恢复了往日里的规矩行事,毓敏终于能吃上肉菜了。
不过原本一些暗潮涌动的东西,也终于在此时翻涌到了明面上。
顺治的梓宫前脚才刚移出去,后脚等着清算顺治帝政治遗产的人就坐不住了。
二月中下旬,根据底下人奏报,皇帝裁撤了十三衙门,恢复了内务府,又有人请命诛杀吴良辅。
玄烨本就对吴良辅没什么好感,再说他如今还是个任事都管不了的孩子,这件事自然也轻而易举的达成了。
吴良辅哪怕是出了家,成了方外之人,到底也没能躲过这死劫,很快就追随顺治帝而去。
之后又是设立武备院,又是将三大织造都拢归在内务府麾下,毓敏都能清楚的看出,这是为了加强皇权所做的努力。
也不用猜测,肯定是太皇太后以及这四位上三旗辅政大臣的意思。
朝政的格局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毓敏的生活却并没有改变很多,她每日依旧吃吃喝喝,日子过得还算自在,只除了见着玄烨的机会越来越少,她好像再没有旁的忧愁。
毓敏能猜出,减少他们母子相见,肯定是太皇太后的意思,不过面对如此境况,她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默默忍受,不过毓敏也不是真的就啥也不干了,到底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她还是会时不时的给玄烨送些吃的喝的。
她知道这孩子格外要强,如今当了皇帝,他的功课强度比以往更甚,因此毓敏也怕他为了这些课业,耽误了自己的身体,所以总是给他稍些滋补的汤水和吃食。
太皇太后对她这个行为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过问,毕竟给儿子送些吃的,这从哪方面都挑不出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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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礼部终于给大行皇帝定下了谥号和庙号,世祖章皇帝。
也算是终于盖棺定论了吧,毓敏心里无悲无喜,只在忌日那天,在佛前上了一炷香,他既然去了,那也请他保佑玄烨,一生能平平顺顺。
四月中,寿安宫终于修整好了。
内务府这回算是费了大心思整修,将这个三进的宫室打理的清清爽爽,花草树木都很有格调,毓敏去看了一回,只觉得这院子,除了离太皇太后有点近,再没别的毛病。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指点了几个地方再增添或减少些什么,便再没有别的需求了。
没几日,毓敏就搬进了寿安宫,而仁宪皇太后此时也已经搬进了慈仁宫,慈仁宫在东面,距离这边有点远。
其实毓敏也有些纳闷,按理来说,仁宪皇太后和太皇太后的关系最近,住的近岂不是更好,为啥非得把自己凑到太皇太后跟前来。
左思右想,或许也只有太皇太后想盯着自己这一点可以解释了。
不过毓敏也不大在意,爱盯着盯着吧,反正她也不打算作什么幺蛾子,宫门一关,只管过自己的小日子就是了,太皇太后难道还能盯到她脸上来不成?
随着毓敏的搬宫,其他太妃们也都陆陆续续的搬了宫,东西六宫,顿时空了下来。
毓敏在离开之前,站在景仁宫的院子里,看着这屋里的一草一木,心中忍不住感叹,住了这几年了,倒也有感情了,想来下次这里再住人,就是玄烨结婚的时候了吧。
想到这儿,毓敏心里只觉得有些古怪,玄烨现在虚岁才八岁,要等他结婚,只怕还得等几年。
不过历史上康熙皇帝结婚很早,这里头倒不止是因为古人都结婚早的缘故,还有他自己想要赶紧大婚然后赶紧亲政的政治色彩在里头。
因此虽然毓敏心里清楚早结婚有一些列的害处,也不敢真的确定自己能不能拦得住这事儿。
想着康熙初年死的那一溜孩子,毓敏心里就有些发毛,这可都是自己的亲孙子啊。
想到这儿,毓敏不敢往下再想了,算了算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想再多也是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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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敏搬宫这天晚上,总算是见着了儿子。
许久未见,毓敏总觉得这孩子比以往稳重了许多,也很少再露出孩子气的神态。
不过无论如何,这都是自己的崽儿,见着他时,毓敏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母子俩好好的用了顿饭,玄烨这才说起最近的事儿。
他的功课很重,祖母也罢,师傅也罢,都对他要求很严格,每日的作息起居都有严格要求,毓敏光是听着都觉得有些窒息,忍不住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儿子略显削瘦的脸颊,柔声道:“让你受罪了。”
玄烨却只是笑着摇头:“儿臣如今都是皇帝了,自然要比旁人行事规矩更多,儿臣不累。”
毓敏看着儿子的笑脸,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这孩子,倒是和顺治的性格是两个极端。
母子俩说了会儿话,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毓敏正要送玄烨出去,突然外头有人传话,太皇太后宫里的苏麻喇姑来了,要见娘娘。
苏麻喇姑就是苏茉尔,她之前改名为苏麻喇,如今宫里都尊称她为苏麻喇姑。
毓敏面对她可不敢怠慢,急忙让人将人请了进来。
苏麻喇姑面色看着不大好看,一进门先给毓敏和玄烨请了安,这才道:“刚刚慈仁宫太后那边传信过来,说是四公主没了。”
毓敏一下子愣住。
顺治末年是个多事之年,之前便有五公主和六公主接连夭折,恩绰福晋,笔什赫福晋,还有纳喇格格都在这一系列事情中深受打击,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四公主又没了。
四公主的生母是乌苏格格,但是却是养在仁宪太后膝下的,如今突然没了,只怕仁宪太后那边,不会太好受。
毓敏一时间沉默了,倒是玄烨反应的及时,立刻道:“怎么会突然没了,是病了吗?太医可去看过?”
苏麻喇姑叹了口气,一一道来:“是前几日着了风寒,初时看着也不甚严重,太医也去过几次,但是四公主身体太过虚弱,到底没能扛过去。”
玄烨一时皱起了眉,虽然两人没见过几次面,但是到底也是自己的亲妹妹,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他心里又怎么会不难过呢?
毓敏看着玄烨皱眉,柔声道:“不如先过去看看吧,出了这样的事儿,想来你皇额娘心里也难受。”
玄烨点了点头,一行人便又往慈仁宫去了。
到了地方,还没进去呢,就听到你屋里哀哀切切的哭声,毓敏能听出来正是仁宪太后的声音,伴随着哭声,还有太皇太后的劝慰。
毓敏定了定心神,和儿子一起走了进去。
一进去,果然看到仁宪太后悲痛不已的匍匐在榻上,泪流不止。
“怪我,怪我没照顾好她。”仁宪太后哭的撕心裂肺,毓敏只是看着,也觉得有些难受。
太皇太后此时也看见了毓敏和玄烨,神色一缓,淡淡道:“你们过来了。”
毓敏行了一礼:“嫔妾来迟了。”
太后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你能来送她一回,也是有心。”
毓敏看了眼榻上,只见一个小小的人儿窝在榻上,瘦瘦小小的,面色青白,透着死气。
玄烨紧皱眉头,上前劝慰了仁宪皇太后几句,可是此时仁宪太后已经难过的失了心智,什么劝慰之语都听不进去。
太皇太后看着情形,淡淡道:“玄烨,不必劝她,她心里难受,哭一哭也是好的。”
玄烨这才住了嘴。
毓敏扫了一圈屋里的人,却并没有看到四公主的生母乌苏氏,有心想要问一句,但是看着这情形还是闭了嘴。
屋里一时间只能听到仁宪太后哀哀切切的哭泣声,太皇太后手里捻动着佛珠,眼圈也有些泛红,毓敏一时间也被这情绪感染,面上露出几分哀伤的神色。
到底还是个孩子呢,没成想就这么一病去了。
许久,太皇太后见仁宪太后还止不住眼泪,只能开口道:“皇帝回去歇着吧,你明日事情繁杂,不要耽搁了歇息。”
玄烨推辞了几句,最后到底还是站起身来,给太皇太后和两位太后道别。
毓敏将人送了出去,看着儿子离开,仔细叮嘱他:“四公主这边,自有太皇太后操持,你莫要操心,还有,自己的身体你也要经心,不要熬夜损耗心神,你年纪还小,日后读书的时日还多着呢,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玄烨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心头一暖,皇玛嬷虽然对他十分看重,但是对他的要求也很严格,这世上,也就只有额娘会关心他的身体好不好,而不是看重他到底优秀不优秀。
玄烨眼圈一酸,又急忙移开视线,强行按捺住了内心波动,勉强露出个笑来,柔声道:“额娘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毓敏不知道他会不会听自己的话,因为这孩子自小主意就正,可是此时她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满眼忧虑的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目送儿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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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公主虽然是夭折,可是到底是仁宪太后抚养,身后事办的还算体面,最后和几个姐妹葬到了一块。
出殡那天,仁宪太后病倒了,没能出席,乌苏格格却出现了。
她看起来瘦的厉害,气色也很难看,几乎要被宫女扶着才能站稳,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来了。
从头到尾,她的眼泪就没断过,却也不是那种悲痛不已的哀嚎,只是默默地,默默地流泪,如此模样,却反而更显她的哀伤,让人只是单单看着,就心存不忍。
等到四公主的丧事结束,宫里又恢复了宁静,只是仁宪太后因为此事打击太大,好几天都没在宫里露面。
一直等到入了六月,这才勉强出来走动。
毓敏看她那样子,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心里感叹几句。
不过玄烨最近却有些烦心,六月里,顺治时期设立的内阁被罢免,复立了内三院。
人都说三年不改父道,顺治帝这死了才几个月,之前的政治遗产就被霍霍的不剩什么了。
玄烨虽然也对汗阿玛的许多行为不理解,但是随着读书越来越多,对于汗阿玛的思想却是支持的,如今这些人大肆将汗阿玛设立的制度裁撤,玄烨心里说没有疙瘩那是假的。
只可惜他现在这个皇帝,压根没有实权,也只能心里郁闷。
不过幸好还有毓敏在,他时不时的还能与毓敏说说心中苦闷。
毓敏当然不会放过这儿绝佳的机会,耐心安慰的同时,也会不动声色的输出一些自己的观念,潜移默化的去改变玄烨的思维。
日子就这么一日日过去,转眼到了年底,玄烨亲自前往天坛祭祀先祖,同时,顺治帝也升祔太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