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敏是第二天中午的时候, 接到了有关于自己的日后该如何行事的旨意,旨意也很简单:暂且居宫修养。
这道旨意来的很模糊,也没说这个暂且是暂多久, 毓敏早有所料, 倒是不怎么惊讶,只是为了玄烨,到底多问了几句:“那不知皇上对三阿哥是什么安排,他已经许久没去读书了, 每日都问呢。”
来传话的人似乎没料到佟主子会问这个,一下子语气一滞,许久才犹犹豫豫道:“这个倒是没说,奴才回去之后, 就向皇上回禀。”
毓敏心里叹了口气, 但是面上还是神色温和的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公公了。”
这个来传旨的小太监, 往常在乾清宫干的也是外围的活计,这还是第一次替皇上传旨, 没想到就能遇上这么和善好说话的主子, 因此面上的笑也真切了几分。
之后两人又说了几句客气话, 毓敏便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看着来传旨的人离开,毓敏心里长长叹了口气,不让出去就不让出去吧,正好可以睡懒觉了,反正自己也不爱出去走动。
转头又看了眼牵着自己手的玄烨, 只是可怜了这孩子,往常他可是很好动的, 如今被圈着出不去, 也不知道心里多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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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传旨的人离开之后, 毓敏抱着玄烨歇了个午觉,一觉醒来,只觉得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玄烨早就醒来了,此时正坐在榻上,抱着一本书翻来覆去的默背呢。
毓敏见着觉得有趣,笑着对玄烨招了招手:“背下了几篇了?”
玄烨晕晕乎乎的回头看向自己额娘,仿佛还没回过神来,愣愣道:“都背下了。”
毓敏忍不住笑:“既然都背下了,怎么还在背?”
玄烨却小大人似得摇了摇头:“师傅说,温故而知新,我虽然都背下了,却也不能懈怠,要是忘了岂不是白费功夫。”
毓敏一时间无语,这孩子自觉性太强,也十分上进要强,有时候自己这个做家长的都觉得没什么地方好发挥。
一边的香草听了这话笑着道:“阿哥醒了之后就让人将书拿过来看,都看了快小半个时辰了,怕吵着主子,背书都不敢出声呢。”
毓敏听着忍不住笑着摇头:“真是个傻小子。”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眼底的柔和,却怎么也挡不住。
毓敏起身之后,又是一番洗漱,这才算安稳下来,她走到玄烨坐着的暖榻边,看着儿子默默的背书,越看倒是觉得越有趣,索性就坐在一边陪着他一起背。
母子俩之间,流淌着淡淡的温馨与恬静。
玄烨背到一半抬头看了眼额娘,见她正满脸认真的低着头给自己做里衣,也忍不住笑了一下,没关系,即便汗阿玛不要他,他还有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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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用晚膳的时候,外头突然有人传话,董鄂福晋和二阿哥来了,就在宫门外头,说要和她说几句话。
毓敏有些惊讶,她是知道的,自打她回来,便有几个太监将景仁宫看守了起来,除了每日过来送饭送东西的,并不轻易让人进出,没想到董鄂氏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看她。
迟疑了一下,毓敏到底还是站起来,也将玄烨从榻上拉了起来,一边帮他整理衣襟一边道:“你永和宫额娘和二哥来看咱们了,咱们出去和他们说说话。”
玄烨一听这个也很激动,立刻点了点头。
毓敏牵着玄烨的手,走到宫门边上,景仁宫的宫门紧紧闭着,并看不见外头的情形,她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姐姐,是你吗?”
“是,是我!”外头传来董鄂福晋略微有些激动的声音。
毓敏也被这熟悉的声音触动了一下,眼圈略微有些发红:“有劳姐姐还来看我了,我一切都好。”
董鄂福晋仿佛是抽泣了一下,道:“你没事儿就好,自打你留在南苑,我便日日盼着你回来,如今总算好了,日后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毓敏被这话说的心中一酸,许久又勉强笑了笑:“那就承姐姐吉言了。”
这话说完,还不等董鄂福晋回话,外头的福全便有些等不及了,立刻道:“三弟!三弟!你好不好啊!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骑大马吗?”
玄烨一听到二哥的声音,也有些激动,高声道:“二哥且等等,等我好了,咱们再一起去!”
福全听了一下子笑了:“好,那赶明儿挑马的时候,我将好的给你留下!”
玄烨也跟着笑了:“多谢二哥。”
之后兄弟俩絮絮叨叨说了些学业上的事儿,福全抱怨师傅严格,玄烨不在了,就把劲儿一股脑的往他身上使,让他好生辛苦。
玄烨安慰二哥,等他能出来了,一定帮二哥分担。
童言童语的话,一下子冲淡了毓敏心中的那点感伤,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外头的董鄂福晋仿佛也一样,笑着道:“听着玄烨如此精神,我倒是信你一切都好了。”
毓敏摸了摸玄烨的头,神色柔软:“姐姐不必担心,我们母子真的一切都好,等这件事过去了,我再去和姐姐说话。”
董鄂福晋心里松了口气,又和毓敏说了些有的没的,这才告辞离开。
毓敏和玄烨一直站在门口,等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远了,两人这才回房。
小玄烨此时看着倒是比刚刚活泼了许多,拉着毓敏的手,一路都蹦蹦跳跳的。
毓敏看他这样,心里也高兴,捏了捏他的小脸,柔声道:“和二哥说话了,高不高兴啊?”
玄烨重重的点了点头。
“等我好了,和二哥一起骑马!”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浮动着孩子特有的神采。
毓敏轻轻嗯了一声,将儿子搂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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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时候,又有人过来传话了,三阿哥读书的事儿,皇上知道了,不过如今三阿哥大病初愈,还不宜进上书房,等休养几日再说。
这回倒是没和上次一样是空话了,起码限定在了几日上。
毓敏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同时来的,还有皇上赏赐下来的东西,仿佛是想要补偿似得,他这回赏下了许多,一屋子都差点摆不下。
毓敏看着那些夺目耀眼的珠宝布匹,还有给玄烨的书籍文房,眼皮子都没眨一下,立刻行礼谢恩。
人不是个玩意儿,但是东西都是好东西,凭什么不收。
来传话的太监还是昨个那个,这回应当是熟悉了一些,所以对毓敏母子越发热忱,笑着说皇上特别重视佟主子,这些东西,都是吴公公亲自在库里挑的。
毓敏一点不把这话放在心上,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应对了几句,便又将人送了出去。
等回来之后,看着这满屋子的东西,毓敏心里稍稍平复了几分,行吧,总算是落下了点东西,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她对顺治,着实是没什么期待的。
玄烨到底是小孩子,看着这些倒是挺高兴的,其中一个青花笔洗特别得他的喜欢,久久拿在手里摩挲。
毓敏这时候也发现,这孩子的审美是越来越好了,之前小的时候,都喜欢金啊银啊花里胡哨亮晶晶的东西,现在稍微大些了,开始读书了,倒是越发喜欢素雅的了。
就佟图赖送给他的那个宝石金马,已经许久不见他玩了,一直都放在他屋里的多宝阁上,倒是佟国维送他的荷叶砚台他一直用着,而且看着还挺喜欢的。
毓敏也不干涉儿子的喜好,见他喜欢,就让人给他拿了。
“正好你之前那个笔洗用旧了,那就用这个吧。”毓敏笑着道。
玄烨抬起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毓敏:“多谢额娘!”
毓敏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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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归置完顺治的赏赐之后,毓敏也有些乏了,打发同样疲倦的玄烨下去歇午觉,她自己也回了屋。
一回来,香草就帮着她拆头发更衣,一边弄还一边和她通报外头的消息。
“今儿来给咱们送饭的,是膳房的喜鹊,往常最和奴才要和,听她说,最近承乾宫那边,日日都请太医呢,不是皇贵妃娘娘不好了,就是四阿哥不好,闹得人仰马翻。”
毓敏一边闭着眼睛听这些话,一边琢磨宫里的这点事儿。
如今眼看就要入腊月了,宫里也该忙着过年的事儿了,原本就忙,如今再加上皇贵妃和四阿哥身体不好,看起来是越发忙乱了。
也不知道如今宫里主事的人是谁。
想到这儿,毓敏也就问了。
香草小心凑到毓敏耳边,低声道:“听说今儿皇后娘娘去了慈宁宫,在里头坐了好一会儿呢。”
毓敏恍然,哦,皇后终于要有所动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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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慈宁宫,太后勉强靠在榻上,皇后坐在下手,人比之前瘦了一大圈,面上神色倒是平静。
她先是恭敬的问候了一番太后的身体,然后便又不言语了。
倒是太后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就准备这么苦熬下去吗?”
皇后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惨白,沉默的低下了头。
太后也没理会她,继续道:“皇帝性子急躁,难免有做的不对或是不周到的地方,你心里也莫要怨恨他,说到底,我们女人,在这宫里,若是得不到皇帝的宠爱,总该得到他的尊重,你是六宫之主,如今皇贵妃体弱,你便要担起皇后的责任,可不能再躲在坤宁宫不出门了。”
皇后一直低着头,也不吭气。
太后看她这副窝囊样,忍不住叹了口气:“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只管和我说就是了,何必如此?”
皇后抿了抿唇,终于道:“臣妾木讷无趣,皇上心中本就不喜,如今虽然皇贵妃病了,可是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臣妾实在不敢出来碍眼。”
太后被这话气的直锤床:“糊涂!他糊涂你也跟着糊涂!我当年在关外,要是也和你这么想,那就没我的今天了!”
这还是太后第一次提起在关外时的事儿,皇后都呆住了,抬起头愣愣的看向她。
而太后此时仿佛也察觉到了自己失言,神情复杂的闭了闭眼,许久才道:“不怕你笑话,我当年在先帝后宫的时候,处境和你差不多,甚至比你还不堪,你好歹还是皇后,我却只是侧室,而且最受宠的那个,还是我的亲姐姐,同样是姐妹,同人不同命,我心中的不甘不会比你小,可是你看,我不也撑到了现在?”
“我当时面对的境况不知你比凶险多少倍,我都行,你如今还有我在,又何必说这些丧气话。”
这话说的,皇后眼圈立刻红了,泪水滚珠儿似得往下掉。
太后看着她如此,也有些心疼,忍不住叹了口气:“别哭了,如今这情形,哭又有什么用,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这次的事儿你听我的,明儿我就会和皇帝说好,让你继续管着六宫,你也不必急着揽权,暂且和先前一样,让各宫妃嫔都分管着底下的事儿,然后再一步一步的往回收,至于皇贵妃那边,我自会处置她。”
说这话的时候,太后眼中泛起冷冽的光芒。
皇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张了张口,想要问怎么处置,可是话到嘴边,却并没有说出口,只能脸色惨白的低下头,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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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走了之后,苏茉尔开始服侍太后喝药。
她艰难的将苦涩的药汁吞下,哪怕恶心的直反胃,她也只是强忍着。
苏茉尔看着太后这样,难受的直抹眼泪:“让娘娘受罪了。”
太后喝完药之后,粗重的喘息了一声:“有什么受罪不受罪的,人病了都这样。”
她手里还捏着一串佛珠,可是却是许久没拨动了,捏着佛珠的手,指节发白。
她这次病的厉害,或许真没几日好活了,可是即便如此,她也想在走之前,替自己这个侄孙女把后宫的路铺平。
皇贵妃,的确是个好女人,只是可惜,有些太不合时宜了。
太后闭了闭眼,许久,终于语气沙哑道:“去给皇帝传话,就说我有话和他说。”
苏茉尔低声应下,可是看着太后的眼神,却是满脸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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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敏在景仁宫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一直到十二月中旬,顺治帝这才终于下令,让毓敏母子可以外出走动。
毓敏虽然挺宅的,但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松了口气,毕竟主动宅和被动禁足还是不一样的。
而玄烨就更高兴了,解了禁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福全一起骑马。
福全当即就应了,哥俩好的搂着玄烨就往马场去了。
毓敏见着这小哥俩如此上头,急忙叮嘱香萍跟了过去,让她看紧了阿哥,不要叫阿哥胡闹。
不过毓敏也知道,教他们习武的谙达,是不会轻易让俩小孩子策马奔腾的,最多就是骑在小马驹上,绕着马场走一圈。
香萍领命而去,毓敏也趁着这个机会去了董鄂福晋宫里串门子。
进去的时候,发现董鄂福晋正在和人说话,而说话的那个人,毓敏看着有些眼生。
董鄂福晋笑着起身迎接毓敏,拉着她的手,让她在自己跟前坐下。
“一早就听你解了禁,本想着立刻过去看你,没想到唐格格突然来了,就一时耽误了。”
毓敏这才想起来,原来这就是当年和皇贵妃同一批入宫的唐格格。
她打量了一眼这位格格,不是十分的美,却也白皙清秀,是个小家碧玉的长相,举止也很大方,见着毓敏看过来,便柔柔一笑,起身行礼。
“嫔妾给佟福晋请安。”
毓敏急忙抬手:“不必多礼,都是一宫姐妹,该好好相处才是。”
她并不十分了解这个唐氏,不过既然能和董鄂福晋说到一处,想来也是个讨人喜欢的。
之后三人便坐在一处说了几句话。唐格格也是个知道进退的,很快就告辞离开了,等人走了,董鄂福晋这才道:“真真是个会来事儿的,你不在宫里这几日,总是想方设法的往我跟前凑,倒是难得不讨人厌,我便与她多说几句。”
听着像是解释的意思,毓敏忍不住一笑:“姐姐觉得好,那定然是不错的。”
她倒不是,我的朋友只能有我一个朋友的那种人,大家都是不同的个体,没理由人家总是围着你一个人打转。
而董鄂福晋也看出来毓敏是真的不介意这个,心里松了口气,立刻转移话题又和她说起了别的。
“这几日皇后娘娘又开始重新掌管宫务了,听说还是太后娘娘亲自和皇上提的,也不知道怎么说的,皇上竟也答应了。”
毓敏想着如今太后的身体,心里隐约有了一个想法。
“许是看着太后如今身体,皇上不忍与太后起冲突吧。”
董鄂福晋点了点头:“多半就是这个了。”
平日也就罢了,如今老娘病的都差准备后事了,再在这种事儿上和老娘杠,顺治的名声也就别要了。
毓敏心里也觉得有些有趣,太后也是真会挑时候,而且对自己的儿子,也是真的看得准,不过或许他们谁都没料到,太后比顺治活的还久。
之后毓敏又和董鄂福晋多说了几句,便回了自己的景仁宫。
她还得收拾收拾,准备明儿一早给皇后请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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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毓敏起了个大早,同时也把玄烨喊了起来,母子俩一起去了坤宁宫拜见皇后。
到的时候,皇后正在梳洗,她如今或许也从皇贵妃身上学了些人情世故,这回没让人在外头等着,也给他们安排了等候的偏殿。
毓敏进去的时候,已经来了好几个人了。
这些人看毓敏进来,都望了过来,恩绰福晋面上满是温和的笑,对着她点了点头,笔什赫额捏福晋看了她一眼就低下头继续喝茶了,乌雅格格和新鲜出炉的纳喇福晋都起身给她请安。
毓敏对二人抬了抬手免了礼数,进门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玄烨过去给几个庶母请了安,也走到她身边坐下。
毓敏没理会旁人的视线,只是拉着玄烨的手不说话。
她知道这些人的目光里隐含的都是什么,试探、好奇、幸灾乐祸?反正不一而足,不过她可懒得满足他们的探索欲。
没一会儿,董鄂福晋也来了,陈福晋和杨福晋也陆陆续续赶了过来。
陈福晋倒也罢了,还是那副小透明的样子,倒是杨福晋看着毓敏有些幸灾乐祸:“许久未见佟福晋了,如今见了,光彩如昔啊。”
这话里含着讥讽,虽然她没能看到佟氏脸上长麻子,可是她却不信,得了天花的佟氏能毫发无损。
毓敏对这不痛不痒的话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是淡淡道:“杨妹妹也和以往一样,竟是越发富态了。”
这不是说她胖?
杨氏的脸立刻青了。
毓敏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眼底闪动着冷光。
杨氏一时间竟觉得有些逼人,下意识侧过头去不敢看她。
毓敏缓缓收回了视线,若她们觉得自己失宠了,就能作践她,那她也该让人知道知道,自己可不是软柿子,谁都能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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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皇后那边传人过去,毓敏牵着玄烨的手,进了坤宁宫正殿。
皇后看着比以往瘦了一圈,不过如今的气色倒还好,坐在正位,看着她们进来,也很难得的笑了笑。
毓敏领着玄烨上前给皇后行大礼,皇后急忙命人拦着:“好了好了,不必如此,你们这回是受了大罪了,如今无事就好。”
毓敏也顺势站起身来,又谢过了皇后关心。
等到行完礼坐下,皇后这才说起了正事儿。
她听了几个管事的妃嫔回事儿,听完之后,又对一边的董鄂福晋点点头:“如今佟福晋回来了,她就继续和你一起管理花木,你们二人行事,我是放心的。”
董鄂福晋立刻笑着点头:“嫔妾这几日也忙得昏头涨脑的,佟妹妹能来帮我,真是再好不过了。”
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毓敏也急忙起身领命。
等说完了正事,皇后喝了口茶,这才缓缓道:“四阿哥这几日身子不好,皇上要请喇嘛入宫念经给四阿哥祈福,你们心里要有个数,到时可不要出什么乱子。”
这话说出来,众人自没有敢不应的,立刻都起身应下。
皇后这才摆了摆手:“好了,本宫也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这才从皇后殿中行礼退下。
等到出了坤宁宫,董鄂福晋叹了口气:“前儿我去皇贵妃那儿探病,见了四阿哥一回,真是可怜见的,瘦瘦的一团,还没三公主小时候健壮。”
毓敏没吭气,关于这位四阿哥的事儿,她是能少说就少说,千万不敢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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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承乾宫,里里外外都静的落针可闻。
皇贵妃董鄂氏坐在榻上,将她小小的儿子抱在心口,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流。
“我苦命的孩子。”她嘴里呢喃道。
太医跪在地上,冷汗直冒,身体隐隐有些颤抖。
边上的宫女想要劝慰,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皇贵妃不知哭了多久,终于想起来了地上跪着的太医,流着泪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还这么小,整日里喝药,他怎么受得住。”
太医颤抖着声音道:“微臣不敢胡言,四阿哥身体虚弱,容易外邪入体,平日里自要小心将养着,但是若是病了,也得按时吃药,否则,否则……”
董鄂氏听得心痛难忍,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落。
都怪她,怪她不该去御花园,否则她的孩子也不会受这样的罪。
可是,可是御花园摔倒那回,真的只是负责打扫的奴才不经心的缘故吗?
她总觉得不对,可是这是皇上调查出来的东西,她也不敢说什么,只将这事儿在心里坐下,如今每每想起来,还是心痛难忍。
皇贵妃紧握双拳,许久,终于又松开了手。
“下去熬药吧。”她的语气好似平静了许多。
底下的宫女一听,心里也顿时一松,急忙领命退下。
而皇贵妃则是将孩子放在了榻上,看着他苍白的小脸,哼哼唧唧虚弱的声音,皇贵妃心中,越发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