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此情此景, 仇止若顾不得君臣地位悬殊,飞奔至前拉开皇帝, 微生银也以极快的速度将榻上熟睡的小太子搂进怀里。
两双眼睛同时虎视眈眈瞧着皇帝。
皇帝哑了哑, 手中药丸已掉落在地,又在台阶边孤零零滚了两圈,他也不恼, 弯身捡起药丸:“爱卿, 大祭司,你们这是何意?”
仇止若这才想起该给皇帝行礼, 行完礼后, 他不卑不亢道:“臣一时眼拙,误以为陛下是欲谋杀太子的刺客, 臣请罪。”
他的态度沉稳有力, 谁都不会怀疑他的忠君之心。皇帝凝视他片刻,竟是突然笑了,他摆摆手道:“止若, 你我之间何苦如此生分,况且你也是护太子心切,我如何忍心治你的罪?若我真治你的罪, 日后我见到雅雅,她怕是要和我闹了。”
雅雅,太子生母,仇雅若。
仇止若不语。他知晓皇帝对姐姐用情至深,但他又不敢完全信任皇帝。
万人之上的皇帝, 后宫众多美人任君挑选, 莺莺燕燕在眼前, 而他姐姐去世多年, 他不相信皇帝始终没有变心。
“还在怀疑我?止若。”皇帝何尝看不明白他的神色,将手中药丸拿起,送进口中,“罢了。你不信我,我便试给你看吧,我还能害太子不成?”
在药丸即将送进口中时,仇止若目光才动了动,一脸惶恐:“陛下,臣绝无此意。”
开口时不拦,即将入口时却开始阻拦,摆出一副惊慌之态,皇帝失笑摇头,又坐回榻边,望着大祭司怀中依然熟睡的太子。
经过一场刺杀,太子的确累坏了,精神处在高度紧绷后倏然松懈,一双无形的手将太子往下拖拽,拽去昏昏沉沉、醒不来的梦境。
太子似乎睡得有些难受,又像是躺得不舒服,他调整了下姿势,把被男人胸口闷得发红小脸露出来,才发出一声满足梦呓。
皇帝看着这张脸,明明是男子,生得却过分精致,熟睡的他眉眼带着几分乖相,眉尖却是微微蹙起,像随时要发小脾气。
他的下半张脸,尤其像仇雅若。
皇帝看着看着,有些失神:“止若,我不想做这个皇帝了,我想带清清去云游四海。”
仇止若猛然抬头,声线有些破音:“陛下!”
“当初我本来就不想当这个皇帝,也是因为当了这个皇帝,雅雅才会死。可所有人都在逼我,逼我坐上皇位,逼我做不愿意做的事,逼我立妃立嫔,逼我再生几个皇子。”
皇帝喃喃自语,“这个皇位其实更适合你来坐。你有能力,有才华,同时能够服众,你——”
“陛下。”仇止若寒声打断,面上带着些严厉与苛责,“慎言。”
他多少明白皇帝并不愿意做这个皇帝。
当年,皇帝并不是众多皇子中最出彩的那个,相反,他喜欢云游四海,喜欢在民间嬉戏,喜欢隐瞒身份行侠仗义。
他与仇雅若相识,便是在那时开始的。
仇雅若是高门之女,大家闺秀,当街被纨绔调戏,过分好的教养让她无法说出难听的话。这时他出现了。
英雄救美后是两情相悦,这是话本里经久不衰的桥段,起初仇家严厉反对这场婚事,他们认为还是皇子的皇帝配不上仇雅若。
过程虽有些曲折,结局总会是美好的。也正是在仇雅若嫁给他的那一年,众多皇子自相残杀,兄弟阋墙,他本想混个闲散王爷,却不料最终能继承大业的,唯有他一人。
他被迫登基,也正是在他登基的那一年初,皇后怀有身孕。太子尚未满月时,他遭遇一场刺杀,皇后替他挡了一箭。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在皇帝以为自己能给妻儿最好的条件时,爱妻突然离世,留下尚在襁褓的孩子。
大臣们劝他节哀,人死不可复生,他是皇帝,为了黎民百姓,应当尽快振作起来。
皇后刚离世一月,大臣纷纷上奏,要他纳妃,要他开枝散叶。
他觉得可笑极了。就是因为死的不是他们妻子,所以他们才能如此心安理得吗?
起初皇帝会找仇止若谈心事,诉说自己对妻子的思念,可时间一长,他发现仇止若同那些人并无两样。
要他节哀,要他朝前看,告诉他时间会淡忘一切。
皇帝再次垂眸,望着那张与亡妻极其相似的下半张脸,其实他们并不是很像,若非说像的话,只有嘴巴与下巴尖。
“止若,朕要带太子出宫。”在仇止若开口前,周边气压骤降,皇帝微微侧首,黑漆漆眼眸直勾勾望来,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就此散开。他再一次说,“前大祭司告诉过朕,若朕想要清清长命百岁,便不能让他登基,他的命数会在登基那一刻开始转变。”
“止若,我不能再没有他了。”
仇止若看向微生银。
这是微生银师父算出的未来,微生银并不知情。但皇帝仍然记得当日得知卦象,自己愤怒且不愿相信的画面。
前大祭司告诉皇帝,若太子不是太子,太子往后依旧会衣食无忧。可太子若是太子,并成功登基,太子最多只能活三年。
三年。
太子还这么小,刚刚及冠,尚未娶妻生子,也没有见过万千世界,他怎么能离开人世?
起初皇帝不信,他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可近几年刺杀太子的人越来越多,他不得不信了。
“止若,你以为今天的刺杀是我安排的。”仇止若没有回答,皇帝便自己说了下去,“不是我。”
“我确实想在今天趁乱将太子带走,完成我的计划,但其中混入了真刺客。”
所以苍鹤才没有出手。
起初,苍鹤以为那是皇帝安排的人手,皇帝想要借宫宴,在混乱之中将太子带走。之后自己再服用假死药,同太子离开皇宫。
等苍鹤意识到对方并不是皇帝安插的人手后,已经来不及了。幸好大祭司替太子挡了一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真要说是谁想要他们的命,皇帝也不知晓,想要他们父子俩性命的人太多太多。
仇止若薄唇绷成一条隐忍的线,目光直直落在睡容恬静的太子身上,哑声不语。
“止若。”皇帝又叹了口气,“你不愿,是吗?”
“是。我不愿。”
他好不容易才稍微得到一点太子的心,只要再给他一点时日,他相信他们之间会通晓心意,他们会长相厮守。
可现在皇帝却说要带太子离开皇宫,去云游四海,远走高飞,这意味着他们此生都不会相见。
他如何能愿意?
仇止若说完,寝殿内存有片刻静默,许久,他又掷地有声,“我不愿。”
皇帝没有说话,过分静谧的环境下只有他们混乱的呼吸声,仇止若心中像是被挖开一个口子,冷风从中灌入,吹得他头脑混乱。
他努力去思索,寻找解决的办法。
“陛下,臣会保护太子,等到太子登基,臣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太子。臣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也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他的位置。”仇止若语速有些快,眉眼急切,神情且笃定而自信,“有臣在,江山只会是虞家的。”
“臣会替陛下、替太子,守好虞家的江山。”
狂妄。
在一国之君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往严重了说,这是要杀头的。但皇帝只是饶有趣味地看着仇止若:“止若,既然你这么有能力,这个江山为何不干脆让你来拿?”
“殿下会不开心。”仇止若平静道,“殿下已经被宠坏了,他不喜欢他的东西被抢走,也不喜欢失去。如果他不能坐上这个位置,他会不开心。”
娇生惯养的小太子自小呼风唤雨,习惯了被人伺候的生活,仇止若无法想象他若是离开皇宫,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即便皇帝身上带着盘缠,即便皇帝做好万全准备,仇止若也不能放心太子。
如今世道混乱,太子又生了一张过分招人的脸,发脾气不像发脾气,更像调情般撒娇。
会有很多人想要养太子,愿意惯着他、哄着他、顺着他。哪怕他不给好脸色,哪怕他打骂皆施,哪怕他脾气再恶劣,也会有很多人想要听太子的话。
那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他呢?仇止若问自己。
仇止若说:“臣会将太子照顾得很好。”
他说这句话,就像在说——我会把太子养得很好。
皇帝注视他片刻,又看向大祭司:“你呢?微生银,你又如何。”
微生银曾也有预言,天下交到太子手中并不是好事,但也不是坏事。最起码在他看到的未来中,青朝并没有陨落。
他垂下眸,艰涩开口:“臣愿意全力辅佐太子。”
大祭司本不该参政,不该入红尘,不该被其它琐事乱了内心。
可他无法不入红尘。
太子太单纯了,这般单纯的太子绝对无法坐稳皇位,这也是皇帝一直以来担心的事,也是皇帝为何要带太子出宫的原因。
皇帝怕他死后,太子会被人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虽然现在他不能全然放心,但这几个男人的态度,好歹给了他许些安定。皇帝面色惨白,看向仇止若:“止若,我替雅雅谢过你。如果太子问起我,你就说,我想杀他吧。”
“这样他起码不会一直怀念我。”
说完,皇帝闷声倒地。暗中一道黑影掠过,苍鹤拿起短刃,刺在皇帝腹部,他下手极其老道,避开要害,却会让伤口看起来很严重。
“这也是陛下的旨意?”
“是。”
苍鹤回答完便沉默,他将短刃收好,眼眸落在太子身上。
仇止若低头凝着血流不止的皇帝,苍鹤尚未出声,显然时机未到。他找苍鹤要了利器,随后将鲜血抹在自己身上、手上。
一身整洁干净的长袍被染得血迹斑斑,他转过身的瞬间,小太子梦呓一声,昏昏沉沉醒来时,瞧见仇止若浑身是血的可怖场景。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却缩进微生银怀中,微生银伤口受到波及闷哼一声,紧跟着溢出新的血液。
虞清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他低头看着榻边倒地的皇帝,眼中盛满恐慌。
血,很多血。过于鲜艳的视觉效果令他浑身战栗,直至小手被握在掌心,那股粘稠恶心的触感让他发出一道干呕声。
“殿下,别怕。”低缓沉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会再有人能伤害您了。”
伤害?
虞清愣了愣,皇帝腰腹有一处伤口,正在往外汩汩渗血,仅是一眼他便挪开目光,嘴唇紧抿。
“为什么不请太医?父皇他——”
“殿下。”
这次是微生银,“陛下想杀您。”
杀他?
虞清再次怔神,他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皇帝为什么要杀他?皇帝明明很疼爱他。
“自从陛下丧妻,总会出现幻觉,他日日夜夜思念先皇后,希望能同先皇后团聚。”苍鹤将提前准备好的腹稿念出,沉声道,“陛下又魇着了。他想带着您一起,去地底下寻找先皇后。”
虞清大脑一片混乱,他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在撒谎,皇帝对他很好,他认为皇帝不会如此。但……但似乎又说得通。
脑中似有一把钝刀在乱搅,他不由抱紧微生银,试图从中寻找点宽慰。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虞清看着那伤口,怔怔道,“那也该叫太医,太医……”
“陛下已经没气了。”仇止若丢下那柄短刃,清脆落地的敲击声让虞清肩膀一抖,小脸有些慌张且迷茫。
这是小太子第一次直面面对亲人的死亡,他母妃死得太早,在他记忆中甚至没有母妃这个概念。宫人也会特地减少提起先皇后的话题,避免小太子伤心。
小太子思维还在发散,泪腺却不受控制发酸,眼中逐渐被泪水占满。他自言自语道:“那我怎么没死?我、我也是该死的。”
皇帝要带他去找先皇后,可现在只有他活着。
单纯的小太子到了这种时候,都认为皇帝要杀他这件事没有错,皇帝只是想他们一家团圆,哪怕是要他的命,他也认为没有问题。
太乖了。
这样乖巧的小太子,仇止若绝对无法放心他出宫,宫外的世界更加广阔也更加复杂,不是小太子能够应对的。
他的手被紧紧握着,仇止若低声道:“殿下,这不怪你。”
“可是、可是父皇他死了啊……”
小太子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被保护得太好,第一次遭遇挫折便是毁天灭地的程度,他被砸得晕头转向,整个人开始眩晕。
他坐在微生银腿上,探过身去抱仇止若的腰,直到熟悉的气息传入鼻尖,他才稍微平复心情。只是口中依旧在委屈地喊:“舅舅,舅舅。”
“舅舅不会让你有事的。”仇止若哄着他,带着血的手掌一下下慢抚太子后背,言语温柔得不像话,“殿下,是我弑君,是我犯下滔天大罪。你只需要治我的罪,让我付出代价就可以。”
太子从男人怀中抬起头,小脸哭得湿红可怜,显然是吓坏了。他的脑袋被摸了摸,耳边是男人低沉语调,“我不会让你有事。”
他抿了抿唇,柔顺如绸缎的黑发披散在肩头,粉白小脸满是润光,一双手搂紧男人脖子,无声摇摇头。
治罪?治什么罪?
弑君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就算从轻发落,也少不了满门抄斩。
他的小脸又开始放空,近乎呆滞看着男人。男人神情平静,面容儒雅如兰,眉眼沾了点不规则血痕,看起来有种危险的妖气。
他的舅舅,刚刚为他弑君了。
是为了保护他,为了不让他被人伤害,哪怕仇止若知道对方是九五之尊,仇止若也没有丝毫犹豫。
仇止若的表情太过淡定自若,且沉稳平静,仿佛为他杀个人并不是了不得的事。
你瞧,我为了你连皇帝都敢杀。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在脑海,恐惧之后,是连绵不断的安全感。
小太子终于明白谁才是对他最好的那个人,只有家人,对他最好的人一直以来只有家人。只有家人才会无条件付出,只有家人才会心甘情愿牺牲,且不求回报。
就算仇止若是他的舅舅又怎么样,有悖常伦又如何?
男子与男子在一起本就违背自然规律。
他们不仅是亲人,同样还是有亲密关系的恋人。层层缠绕,他们之间的纽带更加牢固,也更加坚不可摧。
他不在乎对不对错不错,他只要和舅舅在一起,因为他的舅舅会永远保护他。
小太子又将脑袋靠在男人颈间,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他断断续续地说:“不要,不要。舅舅,我不要你死。”
他已经没了父皇,不能再没有舅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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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来东宫探望太子,却意外遇刺的消息震惊上下。
又有人寻出遗诏,仇止若为辅佐新皇,被封摄政王。
突如其来的丧事让整个皇宫沉浸在悲凉低落的气氛中,小太子自小没有母亲,父亲又在及冠不久后去世,一时无法接受,每日在皇帝尸体边上守着。
太医告诉他,他没有怀孕。
同时袭来的打击让他每天浑浑噩噩,食不下咽,人都瘦了不少。
仇止若实在不忍见他每天失魂落魄,没有遵守与皇帝的约定,告诉了他实情。
小太子这才机械转过头,晕乎乎地问:“真的?”
“真的。”仇止若给他递来一封信,“这是陛下写给您的。原本想在日后交给你,但我还是决定现在给你。”
信中大概是皇帝在自我谴责,自我贬低,说他是个懦夫,无法承担大业,又让太子登基后万事小心。
看到熟悉的字迹,小太子才松了一口气。
对外,太子依旧是保持丧父之痛,每天在灵堂守着。
得知皇帝没死,虞清这几日的阴郁心情一扫而空,胃口也好了不少。
皇帝已成功出宫,提前准备好的假尸体还未完全下葬,虞清有些好奇,脑袋探进棺材瞧了一眼,又被吓了出来。
他紧紧揪着仇止若胸口的朝服,惊呼:“这么这么可怕!”
太逼真了。
脸上的青色,以及人死之后毫无生机的苍白阴郁,皆被描绘得惟妙惟肖。若非仇止若告诉他这并不是人,而是民间手艺人做出的假人,他一定会以为这是真尸体。
小太子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哪怕知晓这是假的,皇陵冷气嗖嗖,四周肃穆,他仍感到了丝丝缕缕的寒意。
“孤好冷!”
“该改口了,陛下。”
仇止若含笑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加上仇家鼎力扶持,即便部分人并不看好太子,也无法阻止太子登基。
为了让小皇帝待得更舒服,仇止若特地让人搬来软榻,当下他坐在榻上,小皇子坐在他的腿上,小脑袋搭在锁骨,听他念民间志怪小说。
在小皇帝还是太子时便体现出对志怪小说的兴趣,仇止若四处命人寻找,献宝似的往他眼前送。甚至怕他看腻,仇止若还养了一群文人,专门来写这些。
小皇子听得有些昏昏欲睡,却会在可怖转折剧情处倏然惊醒,小脸警惕。
毛茸茸的头发蹭在男人颈间,男人喉间微动,慢慢拨开外袍,扶着小皇子坐好。
“唔……”
小皇帝肩膀抽了抽,好像困得不行的样子,他软软侧首看了一眼丞相,那双温和沉静的眼中满是熟悉情绪。
他冷哼一声,抬起小下巴把头转回,是默许的姿态。
“这次会哭吗?哭的话要停下吗?”仇止若象征性问着。
果然,小皇帝一如既往傲慢,他异常不屑:“就你?能让朕哭?”
“你别太高看自己了,你上次表现不过尔尔,朕当晚都不用趴着睡。”
仇止若轻笑一声,从后抱住小皇帝的腰,这也让小皇帝整个人被他的怀抱罩住,像猛兽抱住小体型的小动物。
“是吗?可是陛下哭得很厉害呢。”
小皇帝嘴硬被揭穿,雪白小脸瞬间涨红,他虚张声势道:“那是因为痛,多练练吧你,一点用都没。”
他越是虚张声势,脸蛋越是绯红,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有一个小习惯,说谎时肌肉会收紧,整个人一缩一缩的,很招人喜欢。
毛茸茸的发丝落在颈间,仇止若微微动动,小皇帝的发梢便会蹭过指骨。
他亲眼看着小皇帝的小脸蛋是如何被红潮寸寸侵袭,小脸是如何泛上热度,精致耳垂发红发烫,像一枚鲜艳欲滴的红石榴。
仇止若低头吻了下去,慢慢顺着耳廓舔吻,放大的吸吮水声在耳边闷响,粗糙舌面卷过薄嫩耳肤,异常响亮,本就细嫩的皮肉根本架不住这样的对待。
耳朵被肆意搅弄,牙齿时不时咬过的微痛感让人微微发抖,怀中的人攥着男人的袖角,粘腻地喘。
小皇帝张了张唇,唇内呵出一点湿热香气,他断断续续地喊:“舅舅……”
“怎么了?”
仇止若抽空回答,哑声中带着些笑意。虞清抿抿唇,不明白自己是不是被嘲笑了,只是低头看着仇止若的手。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很有力量感的手。薄薄一层皮肉包裹清晰骨骼,骨节修长分明,手背青筋绷出,与一旁粉白的腿肉对比,竟莫名有一种色.情意味。
小皇帝此刻正乖乖坐在男人腿上,双膝自然分开,这是个很放松的坐姿,同时也是个很方便的画面。
他低头仔细瞧着,也许是因为他的注视激发男人的某种暴虐情绪,仇止若变本加厉的同时,小皇帝也不堪重负般呜呜摇头。
虞清到底脸皮没那么厚,他偏过脑袋,却被捏着下巴用力转回。
仇止若的另一条手臂还在细微摆动,鼻尖蹭蹭虞清的面颊后,逼迫他去听。
“陛下,为什么是这样呢?”
“难道因为您是天子,所以也格外得多吗。”
小皇帝懵了懵,被这一番言语搅得脑中混乱,一片泥泞,他又肩膀抖了抖,摇着小脑袋,咬住下唇,部分黑发粘在粉腮边上,一副要哭的样子。
外头下了些雨,他却完全听不见,也许是冷风渗进,他下意识浑身收紧,却被仇止若慢条斯理朝两侧撑开。
现在他能清晰听到淌水声。
仇止若亲了亲他的湿润眼角,把他完全掌控在怀里,却只是轻柔抚摸,温柔呵护的样子,像对待自己心爱的易碎宝物。
“看到了吗?好漂亮。”
“声音也好好听。”
小皇帝哪哪儿都生得精致,哪怕是被如此过分对待,也异常招人。
腰细腿长肥臀雪面,肩膀较寻常男子要窄却不会过分羸弱,身上软肉圆润,叫人欢喜得紧。
仇止若越是看,越是痴迷,就连他自己都认为他着了魔,被小皇帝迷得团团转,像一条许久啃不到肉的疯狗。
虞清愣了两秒,他像是被控制那般低头瞧着,某个瞬间,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急忙起身要跑。
却被从后抱了回来,按在怀里,他还没有坐稳,就被亲得小肩膀往上耸动,因细微挣扎还莫名其妙颠了俩下。
被松开后的他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也正是他这样有些傻气的样子极其招人,仇止若又捏着他的下颌吻过来。
仇止若吻得很细致,粗糙有力的舌面慢慢舔着唇周,把那一块舔得水光发亮后,才慢慢刺进香软唇缝,他反复琢磨小舌头的滋味,卷缠勾吸,好几下一个猛吸,小皇子整个人往上耸,腰都扭了起来。
小皇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时不时发出几声被吻深后受不了的闷叫,像是啜泣。浑身汗津津的,一双脱力的粉色手臂软绵绵搭在男人肩头。
仇止若被他这声声叫唤弄得浑身燥热,心中发痒,他挨了一下打,整个人触底反弹般往上跑,自接吻的唇瓣中溢出哭腔。
舌面还在扫荡他的齿关与内壁,他呜呜摇头,止不住的眼泪往下掉,完全忘了方才是谁说不会哭的。
眼睛红润起来,嘴巴也被吻得红肿,透明泪珠盈满泪水,却有一种诡异的被滋润过后的漂亮。
“我、我不要了……”
“舅舅,舅舅……”
“我不能再亲了!”
下一秒嘴唇又被含住,他的舌根被嗦了好几下,男人的舌尖几乎要刺到喉咙口,又是恶心又是酥软的感觉让他眼前发白,粘腻缠绵的响亮吮吸声炸在耳边。
“陛下,您是天子,不能说不要。”
“呜呜……”
小皇帝的双脚在乱蹬,整张脸粉粉红红,像喝多了似的。仇止若一边嘬他的舌头,一边慢条斯理往他小嘴巴里送。
仇止若一会喊陛下,一会喊小外甥,一会喊清清,一会喊宝贝。话太密了,和他很凶的行为一样密集。
小皇帝被泪水迷花了眼,口腔跟麻了似的送出小舌头,主动给男人随便吃。
他红着两腮,精致脚尖慢慢悬起,在空中一勾一勾地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