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陵不明白, 为什么被揭穿这种丑事,席越还能露出如此轻飘飘的眼神。
仿佛他做的那些下流事,不过是再寻常普遍的小事。
可席越分明在趁人之危, 趁虞清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偷亲偷吃。
而虞清熟睡到不省人事,完全不能反抗,只能发出类似求饶的可怜哭泣声。
席越怎么敢!
但良好的教养不允许商陵做出野蛮的事,更不屑同席越起争执。
他只想把虞清抢回来, 却蓦地受到一股阻力。
握着虞清手腕的指节猛然收紧, 手背青筋明显, 五官线条如雕塑冷硬, 似是在强忍某种剧烈翻涌的情绪。
商陵薄唇微动, 吐出冰冷的字眼:“要点脸吧。”
他的下颌线绷得很紧,手臂用力,要把虞清抱回来。
席越怕弄疼虞清, 没有和商陵抢, 反倒是虞清被吵到睡觉, 不满挣扎起来,一下将小脑袋反方向扎进席越怀里。
这副画面落在商陵眼中极其刺目,甚至有些受伤。
但他不可能真正怪罪虞清, 于是朝席越刮去森冷且尖锐的视线:“吃相别太难看。”
席越闻声反而笑了, 带着轻视与嘲讽。
这是商陵从未见过的表情。
从前虞清包养的这个小白脸, 表现得逆来顺受, 唯唯诺诺,虞清说什么就做什么, 没有一点思想。
在商陵眼中胆小怯懦的青年, 当着他的面捧起虞清的面庞, 直接俯身去舔虞清的嘴巴。
他清晰看见席越的舌尖慢抵住虞清的下牙, 以及那饱满嘴唇是如何被吻成不同形状,是肉眼可见的柔软。
方才才自然风干的嘴唇变得湿漉漉,离开时,两人嘴唇相连处还带有牵扯不清的线。
商陵看得出神,紧跟着忍无可忍,动作不免大了些。
手肘不小心碰到一旁雕塑摆件,还来不及感受剧痛,面上先挨了狠狠一耳光。
商陵身子往后退了小半步。
虞清慢慢睁开眼,一脸起床气,瞪来的目光满是怒光。
因为刚睡醒,他的脸蛋很红。
但商陵知道这些红并不是睡眠造成的,而是通过外力施加,一点点逼出来的。
虞清嘴唇绷得很紧,本该是发脾气的凶相,可嘴巴刚动,便传来一阵酸麻到胀痛的奇怪感觉。
他眉尖跟着蹙蹙,不明白自己的嘴巴为何突然难受,郁闷舔舔唇,见商陵目光怪异,又凶巴巴地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
他完全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模样。
眼睛湿红,唇周遍布不均匀的粉潮,唇珠艳得过分。
明明只是睡了一觉,鼻尖连带下巴不知道从哪儿沾浸水色,整张脸看起来湿漉漉的。
虞清生气抿唇时,唇下会形成一个精致小窝,若是之前商陵会觉得它很可爱,现在却格外刺眼。
里头水光最充足,存在感强到让人无法无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们方才做了什么亲密事。
但商陵知道,这一切并不是虞清自愿的。
通过第三视角得知,虞清单方面暗恋了他许多年。
从很久很久以前,虞清就在默默关注他,哪怕一直得不到回应,甚至被嫌弃成麻烦。
虽然这是虞清自己的选择,但现在他意识到他也对虞清拥有不一样的感情。
他忍不住反复思索,这些年虞清面对他的冷言冷语时,是怎么过来的。
他会心疼。
可正是苦苦痴恋他多年的虞清,刚刚毫不犹豫给了他一巴掌,现在还用敌对的眼神瞧他。
商陵捂住自己的脸,端正俊容竟泛起稀奇的委屈:“你打我?”
虽然虞清有发作性睡病,但他睡眠质量还不错,不容易被吵醒,但只要被吵醒,便很难入睡。
同时也会四肢无力,心跳发闷,难受得紧。
商陵把他吵醒,现在又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给谁看?
虞清冷道:“我打你怎么了?这是我第一次打你吗?我打就打了,还需要挑日子吗?”
他也不想打人,打人他还手疼呢。
都是这群人太过分了!
商陵哑了哑,下意识想要说出斥责的话,可想到这么多年虞清的默默付出,又忍了下来。
“外头酒店不安全,”他说这话时眼神闪躲,甚至不敢直视虞清,微侧过头露出部分红透的耳廓,强忍镇定道,“我们回家吧。”
“不要。”
虞清毫不犹豫拒绝,伸手将薄被拉上,盖住小半张脸。
把自己裹好后,塞进席越怀里,“我不要跟你回去。”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要是跟商陵回去,他不仅有门禁,还会被处处管着,更别说去夜市了。
虽说席越时常会惹他不开心,但最起码席越不会成天想要管教他。
他最讨厌别人对他说教。
商陵不是傻子,能看出虞清对他的抗拒,他薄唇绷紧,在席越面前被拒绝,神情有些难堪。
尤其是席越露出胜利者般的得意姿态,挑衅般望向他,让他更加郁闷。
但商陵没有逆着虞清,而是选择顺着。
既然决定照顾虞清,那么他就会负起相应责任,况且,虞老说的许多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虞清只是性格骄纵了些,只是被惯坏了而已,他并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更没做黄赌毒等违反道德或法律的事。
……至于方才那个吻,他可以忘掉。
商陵一直在说服自己,不要再想这件事,只有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下,才是初吻。
刚刚那个吻并不是虞清的初吻。
车内。
商陵不断给自己洗.脑,竟真把自己说服了。
驾驶位的林悠通过后视镜打量上司,犹疑片刻,斟酌开口:“商总,您是认真的吗?可您曾经觉得小少爷总是缠你、闹你,让你感到很烦。”
凭林悠对商陵的了解,一旦商陵做出什么决定,便不会轻易改变。
商陵说要照顾虞清,护着虞清,就一定会做到。
商陵的表情微变,连带眼神一起发生变化,下属的询问勾起他的回忆,他同虞清初次见面时的画面浮现脑海。
老实说,记忆中的虞清确实很惹人厌烦,总是捣乱,惹出麻烦。
说虞清娇气都是夸赞,他分明是个混世魔王,有他在的地方,绝对会闹出许多事端。
商陵没有否认:“我以前确实不喜欢他。”
“而且,虽然你们不是青梅竹马,但您也算看着小少爷长大,如果你对他有什么情愫,不是应该早就产生了吗?”
何必等到现在呢?
商陵的相貌异常正气,是所有长辈都喜欢的类型,车窗外的彩光照在他的脸上,将他的五官勾勒得更加深邃,同样也更加坚毅。
“我第一次见到虞清,他才十二岁。”商陵说,“可那时候我已经成年。”
“但凡是一个正常的成年人,都不会对生理以及心理都不成熟的小孩子产生想法。”
他语气低沉,带有明显苛责,“那是诱.导,更是犯罪。”
但现在不一样。
记忆中的顽劣小孩已经长大,那些恶劣的脾性没有改变。
而商陵也变得愈发成熟,性格沉稳,事业有为,始终认为爱情是专一且神圣的存在。
虞清依旧是被惯坏了的模样,被宠爱堆积长大的他,变得愈发招人喜爱。
也让商陵想要将他惯坏。
至于那个野男人。
商陵对自己有信心,他外貌优越,家世顶级,加上虞清一直爱慕自己,他占有极强优势。
而席越?
不过是个打发时间的消遣。
要是他想,虞清随时会回到自己身边。
……
商陵走后,虞清气坏了,瞌睡也懒得打,怒气冲冲去换了衣服。
随后他认真看向席越:“我真的很生气。”
席越注视他,等待接下来的话语,如席越所料,他愤愤握拳,“我现在要去夜市!”
现在时间有些晚,却是吃宵夜的最佳时机。
临走前,席越给虞清递过去一个盒子,虞清打开一瞧,是个翡翠。
他纳闷地看了过去,这是什么?
556贴心道:【商陵在虞老的影响下,格外喜欢国画,更醉心传统艺术。你知道他喜欢翡翠,为了讨他欢心,定制山水玉牌。】
【今天刚送来,一小时前才刚交完余款。】
给商陵?
可虞清认为,这不是商陵的风格。
这枚晴水翡翠山水牌,树木山脉蜿蜒其中,色泽沉稳,似深不见底的湖水,异常深邃。
刚被商陵吵醒的小少爷很记仇,才不要送商陵礼物。
他仰头看了席越一眼,反倒觉得适合席越:“戴上去试试。”
席越先是一愣,随后为自己戴上。
这枚玉牌果然很适合席越,他肌肤比寻常男人要白,五官虽带有异域深邃感,气质却温和雅致。
虞清对自己的眼光很满意,骄傲抬起下巴:“给你的。”
算带他去夜市的奖励。
厉雾开车被追尾,对方全责,电话里的她大骂不会开车的男司机,听见虞清要去夜市,主动提出请客。
虞清下楼时连蹦带跳,后因情绪过于激动,在最后一枚台阶上,他突然对席越说:“不准动。”
席越刚在平地上停下脚步,后背跳上一人,紧跟着脖颈环上柔软手臂,香得醉人。
他们没有注意到,一辆黑色迈巴赫隐于黑暗中。
席越背着虞清经过车窗时,车窗突然摇下,商陵那张明显微愠的脸显现出来。
虞清不想和商陵墨迹,但他又怕商陵和爷爷说他坏话,或是打小报告。
他总觉得商陵知道他是要去夜市的。
虞清让席越在旁边等一会,自己钻上了车,车门还没关紧,就很凶地问:“干吗!”
没耐心的神情,嫌弃的语气,皆让商陵有些受伤。
直长眼睫微动,他单手撑着真皮座椅,慢慢靠了过来:“宝宝,不要生气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车内灯光暖黄,藏住商陵因害羞而发红的俊容。
虞清听到这个称呼,整个人头皮都要炸开,小表情也变得更凶:“你乱喊什么,神经病吧!”
说着就要下车。
“宝宝”这个称呼,是虞老常喊虞清的。
随着年龄增长,虞清觉得“宝宝”两个字太幼稚,听起来也很羞耻,便撒娇着让虞老不要喊了。
虞老也记着,可在某些时候,总会宠溺而又无奈地溢出这个称呼。
长辈喊跟商陵喊完全是两回事,虞老这么喊虞清,他能感受到宠爱。
商陵这么喊他,他就觉得是阴阳怪气。
“好,我不喊了,我都听你的。”
商陵有些不解,为什么虞清对这个称呼反应那么大,明明很可爱。
但他想先哄住虞清,最起码要先把人哄回家。
“我知道我以前太过分,总是忽视你的心意,认为你幼稚、娇气、没有礼貌。那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他说,“以后我不会再试图改变你,你很好。”
虽不知道商陵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但看在他良心发现的份上,虞清大发慈悲哼了一声:“我本来就很好。”
商陵顿了顿,喉间因紧张微动,耳廓也跟着红透,“其实我也喜欢你。”
“我喜欢你?你疯了吧?”
“你不喜欢我吗?”
商陵的反问带着些自信,如果虞清没看错的话,里头竟掺杂些甜蜜,仿佛这是场两情相悦的美事。
他无情戳破这场恋爱幻想,不耐烦道:“我喜欢你干什么?我又没恋老癖。”
“……”
车内陷入短暂沉默,纵使中央隔板升起,驾驶位的林悠都能感受到死一般的尴尬与寂静。
那张原本盛满喜悦的俊容倏然僵硬,像常年缺水的旱地寸寸干裂,一点端庄都维持不住。
商陵的神情满是受伤:“我老?我只比你大了六岁!”
虞清理直气壮反问:“你足足比我大了六岁,这不老吗?我喊你哥都是给你脸,不然就这年龄差,我喊你叔叔都不过分。”
他认真地问,“你和我比起来,不老吗?”
商陵无法反驳。
在恋爱关系中,六岁的年龄差并不常见,可若非要提及该年龄差,总是少不了闲话。
可不管怎么样,“恋老癖”三个字,还是伤到了商陵。
他从不觉得自己老,他今年也才二十四,年轻事业有为,是所有人眼中年少有为的代表。
只是虞清太过年轻,显得他老罢了。
但在虞清口中,他仿佛成了那些头发花白却垂涎花季少年少女的贪色之徒。
商陵安抚自己,虞清只是一时嘴快,并没有恶意。
可偏偏,虞清怕他听不清似的,故意提高嗓音道:“比我大六岁还想泡我,老牛吃嫩草,你要不要脸!”
小少爷性格单纯且直率,大大方方讨厌,从不遮遮掩掩。
商陵这才发现,虞清的大腿上一片红,像被颜料类的东西染上。
艳极的红落在雪白底色上更显媚态,他的唇色同样鲜红,因为刚被热吻过,皮薄肉软,看起来异常清透。
仅是这么瞧着,商陵便感到一阵燥热,车内冷气根本降不下他翻腾的想法。
那张红唇还在不知危险地张张合合,故意说着难听话刺激他。
确实欠教训。
刚冒出这个念想,商陵便做出行动,他快速在虞清嘴上碰了碰,随后正身回座位,一脸严肃正直。
好像刚刚偷亲的人不是他一样。
虞清睁大眼,愤愤看向身侧端着的男人。
在商陵眼中这是吻,在他眼中不是,他嘴唇被快速磕了一下,很痛。
以为是商陵蓄意报复的他,抓住商陵的领带,跟牵狗绳似的往下扯。
防备不及的商陵来不及出声,更来不及闪避。
嘴唇蹭过虞清的面颊,脸上迅速浮起不自然的红,连看虞清都不敢。
虞清用力扯开他的领口,报复性咬了一口。
一口咬在肩头,虞清却觉得牙疼,心中怒骂他的皮真厚,又用嘴唇反复啃咬皮肉,生怕他感觉不到痛。
也不知道虞清是碰到了哪里,商陵突然一僵,随后将他压在沙发上。
他双手被剪在头顶,动弹不得。
商陵静静注视着他。
他手脚并用挣扎,根本没用,被制服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他气疯了,用脑袋砸商陵的下巴。
商陵这才吃痛撑起点身,注视仰躺在后座上的虞清。
顾不得疼痛,目光紧盯那块柔软雪腻,仿佛牛乳般的颈肉,终于不再端庄自持,发疯似的咬了下去。
同时,他捏紧虞清的两只手腕,死死按在头顶的真皮座椅里。
虞清努力躲,然而使劲全力挣扎,只换来他的变本加厉。
一丝不苟的严谨模样早就散得一干二净,发丝凌乱,喘息不止,像急色流氓。
直至虞清急出一点哭腔,商陵才慢慢放开他。
松开手的瞬间,他跟被挑衅的小猫似的,用力扑了上来。
商陵被反压在前排后椅背上,被用力啃咬。
虞清发泄般重复方才商陵的举动,商陵都没有阻止的打算。
在虞清咬完侧颈后,商陵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我明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是大型公开会议。”
他冷哼:“所以呢?”
“所以很多人都会看到。”商陵强调,“包括爷爷。”
虞清沉默片刻,凑到脖颈处去瞧侧颈的小红印,伸手戳戳,惹来男人闷哼。
他尴尬道:“……你挡挡。”
“不要。”
“你就这样去见爷爷?”
商陵一脸平静,他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他的举动在虞清眼里简直疯狂,“你疯了!”
“我不仅会这样告诉爷爷,我还会告诉他,这是你咬的。”商陵又添油加醋,“还咬出血。”
虞清气得睫毛发抖,他没想到商陵也会这样臭不要脸,竟还耍起无赖。
商陵是小学生吗?还打小报告。
虽说他确实咬了,但哪有咬出血!
最多有很多红印。
他在这里气得不行,商陵却一脸笑意,他用力瞪过去,商陵反而笑得更开心。
在商陵眼底,虞清发脾气的样子尤其可爱,骄纵且顽劣,却让人很想靠近。
他努力骂着难听的话,可他根本不会说脏字,更说不出具有实质攻击的言语,漂亮的唇形张张合合,反而显得他更加迷人。
商陵缓缓靠近,还想去亲他的唇,虞清冷冷横来,又让商陵吃了一巴掌。
……
席越在车外等了近十分钟,车窗贴了特殊膜,无法看到车内发生什么事。
但他很不安。
终于,车门被打开,又被用力关上。
虞清的脸蛋通红,发丝凌乱,被他打理整洁的衣裳布满褶皱,领口斜歪,露出大片斑驳不一的印记。
像吻痕。
虞清的皮肤有多细嫩,席越再了解不过,这些痕迹显然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进行,是计划之外的。
纵横交错,反复叠加,通过痕迹走势能够看出,当时刻下该印记的人是如何野蛮粗笨,又是如何沉迷其中。
但意外的是,虞清好像没有想象中的自愿。
他表情愤怒,在黑夜中像是两点星灯,照得他的脸蛋愈发明艳,也更加动人。
虞清没看到席越,径直从他身边经过,显然是真的气坏了。
这时,他望向前方,蛰伏在阴影处的迈巴赫车窗同时摇下。
“你知道他单纯,故意溺爱他,顺从他,混淆他的观念,让他以为你是站在他这边的好人,博取他的好感。”商陵冷冷道,“卑鄙小人。”
商陵终于想明白,为何虞清会喜欢和席越呆在一起。
因为席越不会管着他,他想做什么,席越都会帮他做到。
对性格单纯、孩子心性的虞清来说,顺从他比为他好更加重要。
他不在意这件事的结果是好是坏,他只想要享受过程。
像蛀牙而被禁止吃糖的小孩,会不自觉埋怨父母。
可这时出现一个人给了他一颗糖果,无条件溺爱他。
二者对比下,他会认为这是个好人,认为这个人才是真正“爱”他且对他“好”的存在,却忘了自己从小到大都受到父母的保护。
这是错误的诱.导。
席越的双眸如被寒冰冻得发凉的石块,他轻笑一声,在夏日夜晚竟显得有几分凉意,“那你呢,你给了他什么?”
“是他热情时的冷漠,还是他讨好时的忽视?”他唇角微挑,“真是奇怪,他喜欢你的时候,你看不见他。他不喜欢你,你反而特别想要。”
“你以为虞清真的喜欢你?别做梦了。他第一次见到你才多大?”
商陵面色微变,席越知道,他戳中商陵无法忽视的痛处。
“这个年纪的孩子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懂,可那时你处在人生最耀眼的时期。他被你的才华吸引,学识崇拜,年龄差让他对你产生好感。你以为那是喜欢,是对的吗?”
“他只是喜欢比他优秀的、并不处在一个年龄段的人罢了。这会让他产生一种错觉,自己的爱很独特的错觉。”
“青梅竹马?哥哥?不过是年长者对年幼者的剥削,不平等的关系。”
席越很擅长观察,以至于能够轻而易举刺中商陵的心事。
端庄自持的面孔终于维持不住,商陵面部肌肉一寸寸僵裂,目光一下变得骇然,被西装包裹的胸膛不断起伏,像一头被成功惹怒的猎豹。
他恼羞成怒:“那你呢?席越,你特别想要,却得不到,所以成了偏执的疯子。”
其实很久很久以前,商陵就发现虞清看他的眼神不对。
但他只认为这是崇拜,是对年长者的仰望,就算带了点其它感情,也是被表面误导。
他没想到,这么多年来虞清一直坚持对他的喜欢,惊喜的同时又惶恐。
如果这不是喜欢或爱,而是一种单纯的执念。
又或是不甘呢?
在他看见席越亲吻虞清时,这种不安到达顶峰。
在公事上,商陵能条理清晰地去分析;
在感情上,他却一窍不通。
商陵认为感情是纯洁且神圣的,当他们尝试过每一个第一次,也是共同携手体会人生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身心只有彼此,完完全全属于对方。
可他亲眼看到虞清被玷污,席越居然吻了虞清,还是在虞清熟睡时,这是猥亵!
原本商陵有一百种办法让席越得到惩罚,但他选择忍气吞声,他不想告诉任何人,更不想告诉虞清。
只要他不说,那就没人知道席越乘人之危过。
他可以当做没看到,可以把那一次吻当做没有,到时候他还是可以和虞清共同体验许多初次。
商陵可以接纳虞清这次意外。
这只是意外,因为虞清意识不清且不知情,虞清才是受害者。
商陵逐渐平静下来,席越的攻击确实有效,但也仅仅是有效而已。
他自信,强大,同时拥有虞清年少时的爱慕,他的优势太大。
他犯不着和席越这种人计较。
“你想得到,但你养得起他吗?你知道养他多贵吗?”商陵嗓音低沉,没有起伏,“什么都没付出,却想坐享其成。凭什么?凭他对你的一时兴起,凭你在他面前装乖,扮演宠物狗的丑态吗。”
他冷声道,“他生下来,不是为了跟你过苦日子的。”
若是从前,商陵绝不会在这种事上攻击席越。
虽然他家世背景好,但他很厌恶拥有优越感的纨绔。
但他又厌恶极了这个下贱的男人,不断在虞清面前挑拨离间,装出一副人人可欺的弱态,寻求虞清的庇护。
在虞清面前柔似绵羊,在他面前毫不掩饰攻击性,露出最锋利也最尖锐的利牙。
虞清不肯跟他回家,也一定是席越从中作梗。
席越沉默的样子让商陵感到可笑。
他偶尔听到豪门八卦,许多人丢掉颜面与尊严,闹得满城风雨,只为嫁入豪门,抢做人上人。
但是他总是听听就过,现在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边,让他格外厌恶。
什么会有这么不自量力的人,到底是谁给席越的勇气,让席越以为他们有一较高下的资本?
“你能给他什么?”他问。
“你那丢在街上都没人要,像垃圾一样的爱吗。”
席越并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况且虞清不在,他也没必要忍。
但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刚刚张开的嘴唇微顿,死死抿成一条线。
比起虞清的衣衫不整,商陵身上的高定西装没有一丝褶皱,整体大方端庄,如他优越的相貌一样。
他微微侧过一点身,月光将他的侧脸照得很清楚。
甚至为了让席越看得更清楚,他状似不经意动了动脖子,露出侧颈一块鲜艳咬痕。
他还故意露出被打过巴掌的半边脸,像在挑衅,像在宣战。
更像在炫耀。
他的表情很冷静,透着上位者常年积累下来的平静自信。
可他的举动都在表达一个信息,炫耀虞清在他身上留下来的印记,像是标记。
也像在说——
瞧,我的巴掌印比你的更深,也更狠。
所以他喜欢我更多。
他们都是男人,最懂男人的劣根性。
知道怎么攻击最痛,知道挑哪里下手最狠。
商陵还说:“你们本不该有交集,是因为我对他冷漠,他才开始寻找排解寂寞的玩具。”
他嗓音醇厚,声线极稳,如播报一件被反复确定无数次的新闻。
“你不过是我的替身,是调剂心情的一时兴起。”
……
车辆还没离去,席越先行离开,寻找虞清的踪影。
虞清果然在校园里迷了路,但又不想求助席越,所以没给席越发消息,而是自己低头搜着导航,照着上头的路走。
可他天生缺少方向感,就算对着导航走,也会走错。
见席越过来,他不安浮动的内心稍微安定下来,把手机收好,高高抬起下巴,又恢复成被惯坏脾气的少爷样。
席越跟在他身侧,二人穿进一条暗黑小道,席越突然按着他的肩膀,将他转了过来。
虞清抬头的瞬间,领口也被扯下,一枚扣子因粗暴行为掉落在地。
他大半个胸口敞开,锁骨下凹性感,大片的白映入眼帘。
可以看出虞家这位小少爷被养得极好,细皮嫩肉,用力一点都会留下浅浅粉印,再渐渐回归白皙。
他也单纯得过分,被占了便宜,还在一脸迷茫不解地问:“你在干什么?”
月光照亮他的脸,眼睛被夜风吹出些水汽,有一种朦朦胧胧的美感。
虞清眉尖微蹙,仰头时嘴唇张开一点,冰冷的眼睛带着恰到好处的不解——
完全没意识到,对方行为有多怪异。
席越的目光轻轻划过,从口袋取出创口贴,把手按在破皮处,稍微比了比位置。
虞清胸口有点小伤口,而他自动将罪魁祸首视为夏日蚊虫。
之前在画室时有贴创口贴,可被画笔沾到的水泡过后,他嫌不舒服,扯了。
之后他也时常动动肩膀,显然被布料蹭得极其不适。
席越见他表情迷茫,撕开包装贴在虞清的破皮处,又用拇指用力碾按表层,让其与肌肤粘得更牢。
带有薄茧指腹没什么怜惜蹭过软肤,虞清受疼般惊叫一声,带着些低软鼻音。
他喊完后小脸呆了呆,反应过来那道甜腻声音是自己喊的,眉尖再次抖抖,没什么耐心拍开席越的手。
手腕却被反握住,席越耐心且细致地蹭着他的手腕内侧:“小少爷,你的衣服和头发都很乱,我帮你理理吧。”
他的表情又陷入类似无知的迷茫,眉尖跟着抖抖,很是不解,又有些沉迷的样子。
席越早就发现了,虞清并不抗拒类似的亲密行为。
也许是因为被保护得太好,又也许是因为他被惯坏了,任何能让他舒服的他都喜欢,也会想要。
当然,前提是时机合适,制造合理动机,且不让虞清感到冒犯。
但席越很快便放开虞清的手,戛然而止的感觉并不好受。
他肩膀跟着发抖,指节无意识蜷了蜷,张开一点唇缝,仰头呆呆看人,又有些困惑,似是不解——为什么不按了?
明明按得很舒服。
席越忽视他眼中明显的迷惑,手指穿进虞清柔软的发丝间,把微乱的地方梳平,发丝从指缝间经过,自然溢出一股淡淡的香气。
他不小心碰到虞清的耳廓,小巧耳垂跟着颤颤。
稍微捏捏,根本没用劲,耳垂便如熟透的红石榴般,艳得过分。
真不禁弄。
席越挑开衣领,底下交错着的印记似烙铁烫进眼底。
想起商陵之前的言语,捏着领口的指尖燃起名为怒火的热度,眼神短暂陷入冰然的森冷。
但他很快便整理好表情,将虞清翻进的领口取出。
细心地抚平褶皱,扣好扣子,挡住所有他不想看到的痕迹。
在席越的用心打理下,虞清又变回先前漂漂亮亮的模样。
……
虞清二人到达夜市时,厉雾已提前找好座位,她知晓虞清爱干净,提前将桌椅擦了一边。
她先是同虞清道歉:“抱歉啊,让你白白等了那么久,明明是你帮我忙,结果反过来让你等我。”
虞清摇摇头,是厉雾被追尾,该怪的是肇事者。
虽然他讨厌等人,但只要对方道歉态度诚恳,且给出的解释合理,他都不会发脾气。
他最讨厌对方犯错,却依旧嘴硬自己没有错,强行为自己找补的行为。
厉雾提前点好了菜,餐桌铁盘上的肉串经过炭火烘烤,发出滋滋声响,肉香混合椒盐调味料变得更加入味,香气四溢,让人馋虫直犯。
虞清咽咽口水,伸手要去拿,铁盘却被拿走。
席越将铁签上的肉类与蔬菜刮下,整齐放在单独的陶瓷盘中,再把盘子推到虞清面前。
虞清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厉雾忍不住发笑,眼睛落在虞清颈侧的红痕上,再看虞清的嘴唇,红得有些怪异,甚至有些轻微破皮。
她落在席越身上的目光充满审讯意味。
“不是我。”席越倒希望是他。
席越的表情很平静,眼神却很冷。厉雾愣了愣,随后点头:“也是。如果是你的话,你应该早就会厌弃吧。”
“……”这个词语太有意思了,席越重复,“厌弃?”
“难道不是吗?”厉雾托着腮,懒洋洋道,“学长,得不到的东西才更吸引你吧。”
席越只是低头笑笑,侧首看着虞清双手捧着玻璃碗喝绿豆汤。
也许是察觉到他的注视,虞清用力瞪了他一眼,才继续低头喝汤。
真可爱。
虞清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还在被偷看,他将羊肉块送进唇中。
满嘴肉汁在唇齿间飞溅开来,饱满酥脆的肉入口即化,调味料丰富口感,后劲十足。
好吃!
虞清拧眉吐出一小截舌头,但是好辣。
虞清口味清淡,这种程度的食物对他而言刺激性过强。
他随手拿过一边杯子,却没注意那是席越的。
仰头一灌,液体没有缓冲滑过喉咙,带来辛辣灼烧的刺感。
这是老板送的啤酒。
虞清从未碰过这些,喝完后舌头连带喉咙都是麻的,混合辣味后浑身都要烧起来。
想要大口呼吸,可要面子的他没有这么做,他憋得很紧,肩膀压着颤抖。
被席越抬起脸时,整张脸与眼睛都是湿红一片,看起来可怜极了。
席越愣了愣,素来平静冷淡的脸短暂呆滞,目光紧盯不放。
嘴唇被啤酒浸得水光发亮,本就饱满的嘴巴像抹了一层薄薄的胭脂,又红又润,腮边眼尾一圈淡淡水红,漂亮得移不开眼。
直到他忍不住张开一点唇缝,溢出酒精与什么混合的香气,席越才反应过来要给他倒水。
虞清喝完水后一直在小口呼吸,冰水压下火辣辣口感,抬头哀怨瞄了席越一眼,继续低头吃肉串。
来往群攒动,情侣好友勾肩搭背,充满烟火气息。
虞清这张在夜市难挡惊艳的脸被灯光照亮,强势闯进眼球。
头顶白炽灯在他眼中形成白圈,又被泪水晕成发散的光。
夏日夜市白烟滚滚,热度非常,烫得席越整个人要烧起来。
他扯开一枚扣子,许些风透进领口,可热意非但没有减退征兆,反而似热锅倒油愈演愈烈。
他逃避般站起身:“你们还要吃什么?我去拿。”
席越前脚才离开,后方就传来一道呼喊:“那个……你好。”
虞清没转头,厉雾倒挑了挑眉:“严度云?你也来吃宵夜?”
严度云嗯了一声,但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低头埋头苦吃的虞清身上。
虞清突然转头看他,二人对上视线,他紧张地咽了咽唾沫,动作很慢也很克制地靠近:“我可以坐这里吗?”
他又有些结巴:“我,我看你好像是辣到了,所以买了点沙冰。他家沙冰很好吃,你要试试吗?”
他提着两个袋子。
其中一个塑料袋中的绿豆沙冰已经化了,另一个袋子中的沙冰完好无损。
难道先买了一个沙冰,却因等待很久融化,又去买了个新的吗?
虞清见他提着袋子的手指细细颤抖,娇气抬起下巴,“坐吧。”
严度云喜上眉梢,坐下时取出绿豆沙冰,帮虞清打开塑料盖,递了过去。
虞清拿着塑料勺小口小口吃着沙冰,嘴唇不小心沾到一些碎冰,又被皮肤温度融化成水渍,饱满唇肉上形成一层透明水膜。
“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虞清抬起一些眼,眼神很冷,眉目却精致异常。
“席越学长走了后,我才过来的。”放在大腿上的双手因紧张而握成拳状,严度云喉间微动,“之前我们见过的,我、我想……”
虞清咬着塑料勺瞧人,却让严度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是天生带冷感的人,眼尾上挑,眉目冷艳,目不转睛看人时,像在无声放电。
严度云脸迅速涨红,又因结巴露出异常可怜的表情,看着虞清的表情,活脱脱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巨型犬。
虞清舔了舔塑料勺上的剩余沙冰,“怪不得席越欺负你。”
看起来笨笨的,不欺负他欺负谁。
席越不让他在席越在的时候接近自己,他乖乖听话,一个人在旁边不知道等了多久。
席越走后,他马上过来,还不忘买个新的沙冰。
好笨。
严度云没反应过来虞清的意思,但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那截红舌吸引。
小巧精致,色艳水润,舔过塑料勺时,还会留下水痕。
虞清吃了几口没了兴趣,太冰了,他不习惯吃太冰的东西,吃两口只是好奇,解馋。
把盖子往上一扣,却没注意撒出来了一些,白嫩光洁的手指染上碎冰,化成湿漉漉的一片。
一旁严度云殷勤地去抽纸巾,刚要递过去,一双纤白的手,自然递到自己眼前。
他呆呆抬眼,那张冷艳的小脸上有些困惑,似是在不解他为何还不继续。
席越刚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严度云因紧张而肩膀绷紧,他先将自己手心上的汗水擦干净,才捧过一只白嫩小手,小心翼翼用手擦拭掌心上的小水珠。
动作耐心细致,神情投入,仿佛被他捧着的是某种珍贵艺术品。
而虞清一脸理所应当,另一只掌心托着腮,好整以暇地看着前方紧张的严度云,把严度云的脸盯得很红。
他又蓦地凑近,惹得男人惊慌失措,大汗淋漓。
他还不知道说了什么,身边男人脸似煮熟的虾。
看起来很亲密。
夏日夜晚燥热,席越内心异常平静,他冷静注视这一切,眸中温度逐渐褪去。
而前方的虞清刚准备收回手,太阳穴突然一刺,脑袋也跟着发晕。
他的意识仿佛被抽离,脑中响起异常尖锐的电子音。
自动提醒:【主角受席越,厌恶值+10,40/100】
自动提醒:【主角受席越,厌恶值+20,60/100】
自动提醒:【……】
系统:【警告,警告,严重警告!】
【主角受席越当前厌恶值高达99.99[无限逼近100]/100,已开启红色预警,请宿主尽快安抚主角情绪,否则将会影响宿主当前身体的健康,很有可能会引发猝死!】
这是比556权限更高的系统,虞清愣了愣,脑中响起滋啦电流音。
系统:【检测到[席越]数据波动异常……】
【波动异常……数据更替中……】
【更替完毕。】
系统:【当前[席越]厌恶值:100】
自动提醒:【主角受席越,厌恶值-10,90/100】
自动提醒:【主角受席越,厌恶值-10,80/100】
自动提醒:【……】
自动提醒:【主角受席越,厌恶值-10,/100】
各种计算结果在脑中运转,虞清脑袋嗡嗡的,556焦急地问他疼不疼,难不难受。
他想回答,可他连从脑海中做出应答都无法做到。
此刻的他像提线木偶,呆呆地傻在那里。
等他稍微回过一点神,冰冷机械音同时响起:【当前[席越]厌恶值:0。】
【系统不再开放[席越]的数据权限,请宿主自行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