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泽谕吉的脸色冷寒, 他皱着眉对江户川乱步说:“下次不能以身犯险。”
江户川乱步鼓起脸颊,只好点了点头。
这句话没有回应的对话所得出的最重要的情报,是祂无法杀随意杀人。江户川乱步用自己的存活证明了这一点, 这意味着,在这场游戏中,神明所可以做到的极为有限。
祂的无作为并非代表了退让, 缄默的时刻更能说明祂并非会被轻易激怒的性格,甚至在这场无形的交锋中,祂在思考过暂无解法后便直接不再动作。
比起一个拥有伟力,喜欢乐趣的神, 这种捉摸不透性格, 或者说无情无欲的神更加令人忌惮,抓不到性格上面的弱点, 就说明没有破绽。即使交锋胜利了, 江户川乱步也少见地没有露出得意的神色,反而无趣地撇了撇嘴:“乱步大人已经说了够多了, 剩下的完全不需要再开口了吧。”
森鸥外笑起来:“辛苦了呢, 不愧是名侦探啊。”
所谓加入玩家们的目标去行动, 就是想办法参与到玩家的主线中,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手握剧本的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江户川乱步的意思。在大方向定下后, 剩下就是一些需要讨论的琐碎部分。
对于主线的内容即使是江户川乱步也难以给出准确的答案,换一种更直白的说法,对于玩家们而言的主线,大概率是他们的命运, 而且游戏公司会从自己拟定的剧本中挑选出一位主角, 剩下的人都只是配角而已。
玩家们的行动很散乱, 说明不同组织的主线任务是不同的,在没有给出明确的大主线前,横滨的行动会变得很被动,所以必须寻找到一个突破口。
——织田作之助。
对于记忆的消除,还有玩家们的介入,织田作之助显然变成了一个重要的节点,江户川乱步已经知道了引起祂警惕的那个点,只要织田作之助来到这里,那么其他人就会明白他这个举动所深藏的含义。
这与刚刚江户川乱步的试探串联到一起,神明不杀死他们,是因为不去破坏主线,也就是命运,那么如果他们可以干扰主线,一定会对祂造成极为严重的影响。这才是真正的破局之法。
在众人的讨论中,江户川乱步趴在桌子上,一副非常无聊的样子,但是他其实忽然在心中升起一个猜测。
若是他们的表情不显露,祂就不会知晓。当他提出暗含隐喻的话时,祂也没有第一时间进行屏蔽。这些种种,都只能说明祂对于人这种生物不够了解。毕竟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也是人所具备的基础能力。
神明的话应该拥有绝对的洞察能力才对,祂竟然难以识破这些人为的小伎俩,在这场会议中,他们都进行了试探,或许所谓的神根本不是他们以为的神明,而是一些别的什么。
江户川乱步拿出通讯器,给黑川羽去了一条邮件,他刚刚就发现白发的玩家口袋里有不少甜点,竟然不说给乱步大人分一点。
他看见黑川羽打开手机看了一眼,随即无奈地侧过头和五条悟说些什么,很快五条悟面露不满之色,但还是从口袋拿出一袋小蛋糕放到了黑川羽手中。
这次的作战会议经过三方商谈,会由三个组织共同进行合作完成对于横滨的保护。异能特务科会加大对于玩家们的监控,由五条悟等人提供文豪的名单,所发布的任务会逐渐涉及名单上的人员,以此去尝试干涉玩家们任务的可能性。武装侦探社作为唯一不存在玩家的净土,会在横滨之中进行调查,寻找到更多急缺的情报。港口afia是现今最大可能性参与主线的组织,森鸥外沉吟了一下,决定给织田作之助放一个带薪的长假,在不知道主线的情况下,他们的所有选择都可能是主线的一部分,既然如此不如干脆将织田作之助给摘出来,让他脱离玩家们的视线。
一来二去,竟然达成了太宰治最想看到的局面,织田作之助某种方面来说成为了最大获益者,但是他的一举一动一定会被密切监视,为了防止祂会不会给予什么变动。
这次的会议便宣告结束,每个人心中都暗怀心事,都清楚这样的合作根本不可能存完全坦诚。即使都打着小算盘,但是没有人希望看见,游戏或者玩家给横滨带来任何损害。只要互相的目标是一样的,在没有巨大利益出现的情况下,那么合作的关系就变得牢不可破。
在临走的时候,黑川羽将从五条悟那里得到的小蛋糕分享给了江户川乱步,福泽谕吉认真道:“你随时可以来武装侦探社做客。”
最近还是黑川羽的假期,虽然明面上说的是让黑川羽好好养伤,暂时没有工作需要委派给他,但黑川羽清楚,森鸥外已经起了疑心,这几日没有重大工作的话,他大概率会一直在家中休息了。
“那个老狐狸,看起来非常让人不爽啊。”五条悟不愉道:“如果真的是游戏世界,我早就开作弊器揍他一顿了。”
“可以在这样的年龄坐到这样的位置,的确是非常有本事的人。”夏油杰凝重道。
正因为这样,他对于黑川羽如今的处境有些担心,黑川羽明显是个性格纯粹的人,而且现在才刚刚准备走出阴霾,很容易着了森鸥外的道。
黑川羽可以看出两个人的想法,安抚道:“不用担心。”
如果真的论心机,他绝对不会害怕任何人,可能是在这个世界一开始使用无的身份,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心机单纯的人,但是黑川羽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玩家们迟早会离开这个世界的,港口afia是他所承认的容身之所,在拥有自己的目标前,他是不会轻易离开这里的。森鸥外这个人他也并不讨厌,可以完全从组织与利益的角度出发,某种方面而言,还挺难得的。
沢田纲吉担忧地问:“只能让玩家们都从这个世界离开吗?”
他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到这个游戏世界的,换做平时,他绝对不会去做入侵其他世界的那方。只是现在他在这里建立了羁绊,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可以时常过来,与前辈还有无先生一起相聚。
“放心吧,本质并不是针对玩家。是针对祂的。”黑川羽的视线落在一望无际的蓝天上,似乎是在看着自由的飞鸟。
“还真是一个可怕的敌人。不过这样才有意思。”五条悟“哼”了一声,将手上的满是牙印的棒棒糖棍扔到垃圾桶:“如果不是看在那个名侦探还蛮有趣的份上,我绝对不会把蛋糕给他。”
沢田纲吉敬佩地开口:“真厉害啊,江户川先生。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一样。”
他还没有直面过这种近乎全能的智慧,理所当然地被震撼到了。
夏油杰赞同地点首:“我完全没有想过,这种人是真实存在的。只能说不愧是江户川乱步,这是他的异能力吗?”
五条悟思考了一下:“异能力名字的话,难道是《两分铜钱》?”
他兴致勃勃地提议道:“要不然干脆打个赌吧,谁赌输谁洗碗——”
“可以。”夏油杰感受着冬日暖阳的轻风,微微眯起眼眸:“是《人间椅子》吧,不过这样感觉会和《人间失格》这个名字......一般游戏公司不会这么设计,那就《幽灵塔》吧。”
沢田纲吉的眼睛开始转圈圈:“还有......还有什么名作品来着。”
即使已经在努力提高学习成绩了,但果然还是没法做到一下子就什么都记住,沢田纲吉冥思苦想,感觉自己的脑袋就要宕机了。
黑川羽默默摇首:“都不是。”
“乱步的异能力是‘超推理’。”
五条悟立刻炸了毛:“这根本就是作弊啊,明明好几个文豪的异能力都是书名,为什么轮到他会忽然换一个啊。”
“厨房大概是容不下三个人的。”夏油杰没法想象那样的场景:“悟大概会在里面又抱怨又胡闹,纲吉可能会摔跤......不是只有我能洗碗了吗?”
沢田纲吉泪眼汪汪:“真的很抱歉,夏油前辈。”
“不,没关系.....”
“好耶!那以后洗碗这件事就全都交给杰啦!”五条悟瞬间就搭上夏油杰的肩膀,欢呼声让夏油杰成功握住了拳头。
黑川羽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事情与你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超推理’只是明面上的异能力,真的要说的话,乱步是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
“什么?!”
三个人同时震惊在原地,夏油杰怔了一下,面色逐渐变得复杂起来:“那还的确是......”
五条悟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他语气轻快地道:“那不是蛮厉害的吗?”
“比起我们那里,这个世界看来也很精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