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情绪达到了巅峰。
即使回忆这三年, 不是卷子就是习题册,任务繁重如山,好像也没什么可值得不舍的回忆, 可是真的挖掘起来, 亦能从中找到美好的蛛丝马迹。
那些和老师们的斗智斗勇, 那些写累了抬起头就能看见和自己一样疲惫的同学的瞬间门, 那些一起奋斗的日日夜夜,当筛去痛苦,剩下的便全是清甜的回忆。
温听萝来了整整两年,岑可到现在还记得, 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当时她觉得这个女孩好好看呀, 皮肤怎么能这么白?睫毛也好长, 声音也好听, 浑身上下哪哪自己都喜欢。女孩子也喜欢漂亮的女孩子,她好想好想认识一下这个新同学。
到后来, 认识越深, 她就越喜欢她,长得漂亮,成绩好性格好, 这么好的女孩子上哪里去找!要不是她性别不对, 她都想和季大佬抢一下人。一晃眼, 没想到都已经过去两年了。
一想到她们的同桌生涯至此结束, 岑可的眼泪就哗哗直淌。
怎么就,这么难过呢。
“呜呜呜呜萝萝,我们会是永远的好朋友的,对吗?”
季清洄听见她说了一声:“对。”
“萝萝,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吗?”
季清洄又听见了一声:“对。”
他轻哂。
温听萝甚至都没给过他这样的保证。
“萝萝你真好, 我爱你,我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少女们的承诺天真单纯,似乎只要许下,便能成真。
即使将来有一天,生活的琐碎会冲刷掉诺言的重量,也不会妨碍她们此时此刻对它的看重,以及对未来的期许。
季清洄挠了下鼻尖,眉眼间门的不耐和焦躁渐深。
真的够了。
眼看着她都快把他都没得到过的承诺给岑可许个遍,季清洄终于出手,不顾岑可的反抗,提走了岑可。
他朝温听萝张开手。
大魔王的眉梢在按捺着情绪,看上去很不爽,意思却很明显。
温听萝上前几步,主动抱住他。
他的声音落在她耳边:“和他们是告别,但我们不是。高三结束,我们才刚刚开始。”
她轻轻地,点了下头:“嗯!”
“你之前答应过的时间门节点是高考。所以,现在,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对吗?”
“……?”
“不能反悔。你好,女朋友。”
温听萝嗫嚅着嘴角。
在嘈杂之中,她依稀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很准确地在向她传达着讯号。
她轻轻应了一声:“你好。”
季清洄弯起唇。
紧张到窒息的心跳,加剧跳动。屏住的呼吸,也终于恢复工作。
高考结束。
他如愿以偿。
不知何时,手心已被汗水浸湿。
季清洄有点想嘲笑这样的自己。
——怎么就能紧张成这副狗样?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他才勉强愿意松开她。
季清洄低眸看她,眸光深邃,他的指腹轻轻摁了下她的眼尾,低声说——
“高三是结束了,但是青春没有结束。”
“我们的青春,会是一场永不落幕的嘉年华。”
他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
温听萝长睫轻颤,仰目望他,眼底闪烁流光。
她想,她可能永远都忘记不了季清洄。忘不了这个如夏天般热烈耀眼的男孩,他骄傲肆意,张扬轻狂,在她的青春里大手一挥,留下了太多的痕迹。
他会跟她说,人间门何所以,观风与月舒。
他会跟她说,花会沿路盛开,你以后的路也是。
他还会跟她说,我们的青春,会是一场永不落幕的嘉年华。
他骄傲坦荡,是最璀璨的一道光。
径直地照在了她心里某个黯淡无光的角落。
扯开遮光的幕布,从此,光落满了她的全世界。
温听萝又忍不住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大灰狼刚松开獠牙放开嘴里叼着的猎物,哪成想她却又主动地送上门来。
——季清洄勾起嘴角,收手将她搂紧。
-
谢师宴结束的第二天,他们一行四人就一块去了海岛。
坐在飞机上,温听萝想起之前季清洄同他们说过的“海岛”两个字,才恍然他们原来从那时起就已经在开始商议。
就只有她不知道。
真可恶啊,季清洄。
机票是季清洄定的,不知怎么,他们俩坐在一处,符戈和岑可离得好远,远的不在温听萝的视线范围。
季清洄见她望着外面在发呆,问说:“在想什么?”
“在想,季清洄可真不是个东西。”
季清洄:“……”
许是坏事做得太多,罪名时不时的就要被扣下来一个,甚至于,他已经习惯,都不必去问是为的哪个事。
等抵达海岛,符戈问他说:“酒店预订好了吧,洄哥?咱们住哪家?”
倒也不是他们什么都不做,而是季清洄早早的就说不用他们操心,他会一手安排妥当。
这可是季清洄,他办事,他们自然是再放心不过的了,于是便也安心交由他去办。
季清洄“嗯”了声,“一人一间门。还好预订得早,刚看了眼,全部满房。”
其实温听萝有个问题,他们可以两两住一间门。就算这两人不愿意,她和可可也愿意。不过既然都已经订好,她也就没有多说。
“哟,看来不止我们想来玩。也是,高考完的大军正闲着呢。不过有洄哥在,咱们担心什么。”符戈勾着他的脖子笑得欢快,“走了走了,把东西放酒店,我们去走走。”
办理完入住后,看着房卡,温听萝再次疑惑:“没在一起吗?”
前台解释说:“是的,这两间门在三楼左侧,这两间门在四楼右侧。”
温听萝:“?”
季清洄握住她的手带她上楼:“房间门紧张,没法安排得太合心意。”
温听萝:“喔,这样啊。”
可是为什么……
不是她和可可在一起?
而是她和他在一起?
他们出去玩了一趟,沿着海岛走了一圈,看到了落下海平面的日落。
温听萝被这景象冲击得回不过神,美到震撼。
奔波一天有些累,当天晚上,温听萝洗完澡后就准备睡了。
却在这时,有人按门铃。
她动作一顿,微扬声调问:“是谁?”
“我,季清洄。”
温听萝犹豫了下,走到门边,“这个点,你还不睡觉,找我干嘛?”
“浴室漏水,水溢出来了。温听萝,收留一下。”
温听萝:“?”
什么东西?
她没听错吧?
这家是五星级酒店,质量肯定有保障,怎么可能大半夜的漏水?
她愕然,迟疑着开了门,陪他一起商议这件事,“那你去找符戈?”
她没想到他已经穿着睡衣。
温听萝有些微愣。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穿睡衣的样子。
是一套灰色的睡衣,没什么多余的装饰点缀,像极了他这个人。
“他睡了,没喊醒。”
他眉目坦然地说。
温听萝为难地皱了下眉,“那怎么办呀?你要不要找前台问一下还有没有空……房间门……”
说着说着她就想起了今天他说过,酒店满房。
温听萝的眉心蹙得更深。
啊,好像真的很难办。
某人就站那儿看着她纠结,忽然落出一句:“我洗完澡了。”
温听萝:“……?”所以呢???
季清洄的目光有一瞬落在她的睡裙上,转瞬又了无痕迹地移走,“你只要,睡其中一边,把另一边让给我睡就好,可以么?别的我都不做,等睡醒我就走。”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温听萝挠挠头,犹疑道:“你保证?”
“嗯,我用我的人品起誓。”
“那行。”她侧开身,让他进来,“我也刚准备睡呢。”
季清洄挑眉,压住笑,温和道:“好,不吵你了,睡吧。”
男孩子和女孩子真的不一样。
即使用的都是同样的洗漱用品,女孩子这边的香味也是比较浓。
空气中都好像溢满了香味。
他们住的都是大床房,只有一张床,温听萝自己往左边挪了挪,将右边让给他:“你睡这里吧。”
他们这个年纪,青春正盛。正是能为义气两肋插刀的阶段,也正是将友谊看得最纯粹的阶段,男男女女之间门没有那么多的避讳。
加上季清洄素日里的为人作保,是以温听萝没有想太多就让他进来了。
今日但凡他们的年龄加上十岁,季清洄怎么也不可能进这道门。
温听萝盖上被子,打了个哈欠,“睡吧,晚安。”
灯已经关了。
在黑暗中,他的眸光幽深:“嗯,晚安。”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听见她亲口说晚安。
不是文字,而是声音。
如果。
每一天都能听见就好了。
他很恶劣,又很贪心地想。
季清洄并非一个贪心的人,相反,他对很多事情都不太上心。
可是在之于温听萝的问题上,他屡屡贪心不足。贪心一场又一场,仍觉不够,只恨不得将她的所有都划拉到自己的羽翼之下。
甚至于,多不要脸的事都做得出来。
啧。
谁敢想象这是季清洄会做的事情。
但是看在她这样信任自己的份上,一开始,季清洄真是准备——只简单地睡个觉就好。
他定下决心,不乱来,不乱动,别辜负她的这份纯粹的信任。
可是到后来。
她绵长的呼吸声在静谧的黑夜中响起,可他仍然精神十足,无半分睡意。
他推翻了自己之前的保证。
心想,也不是第一次推翻了。
季清洄的目光跟狼一样,投向了身边的人。
目光炯炯,最深处是渴望与纠结。
太阳升起的时候,温听萝的闹钟准时响起。
她呜咽了声,满满的困意将她缠住,她一点也不想起。
闹钟声就在耳边,她想着去关掉。
却发现自己好像……被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