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风刮来, 一定很冷很冷。
可是尽数被季清洄挡住了,他如一座山屹立在她面前,任衣角被风吹得翻飞, 他也纹丝不动。
愣是遮住了所有原应卷向她的风波, 替她圈住一片风平浪静的暖意。
温听萝得不到季清洄的回复, 她又喊了一声。
季清洄终于回她了。
“嗯,在。”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绯红一片,应该是被酒意熏红的色彩。
季清洄低眸觑她, “什么时候才会点头跟我在一起啊,温听萝。”
他知道她醉了,他感觉, 他也被染得有几分醉。
酒意醉人,美色亦醉人。
温听萝的长睫如蝶翼般抖动, 轻轻落下,她揪了揪他的衣摆,像个小教导主任一样教育他:“禁止早恋哦。”
“就早恋了, 怎么样?”他有些恶劣地说。
“……”
“老师会生气?”
男生嗤笑了声,尽是狂妄和不屑, “你见我怕过?”
哦……
那好像, 确实不能怎么样了……
季清洄诱哄着小红帽:“所以该点头了,对不对?”
他眸里染着笑,语气转为正经:“我是认真的。我是真的, 想和你在一起,也是真的喜欢你。”
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儿长睫颤动, 但就是没有说话。
季清洄抬手抚上她的眼睛, 动作很轻, 像是在触碰雪花,声音和动作一样轻,“你呢?会喜欢我吗?”
他的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目不转睛地凝着她。
季清洄平生难见的几次紧张,都与温听萝有关。
他很少像现在这样在意一件事情。
不是都说酒后吐真言么。
不管可不可信,反正先问问。
温听萝垂下眼去,忽然上前一步,伸手环住他的腰,埋在他胸口,就这样抱住他。
空气都静谧了。
原本在耳边肆虐的风声也静止了。
季清洄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他僵在原地,任由她抱。
等过了两瞬,才哑声问:“不回答就不回答,怎么还占我便宜呢,温听萝。”
可听他这语气,分明还挺乐意被占便宜的。
温听萝吃吃地笑起来。
“我也不知道。可是你在我心里,至少是很重要的朋友,很特殊的存在。”她轻声说。
她很在乎他的。
他是她来到槐城以后,遇到的第一抹温暖。
也是她在这里跌跌撞撞的成长中,始终替她拂去这个过程中所有棱角的柔软。
她所有极致孤独的时候,恰巧,他都在。
是以他的存在注定是特殊的。
温听萝怎么会是一个不知感恩的人。
又怎么会是一个冷心冷肺,什么都不觉的人。
她什么都感觉得到,也将什么都记在了心里。
他在她心里,早就已经,很重要很重要。
她闭了闭眼。
刚才他咬她,她一点计较的意思都没有。
她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呀,季清洄。
温听萝没有抱太久,很快就松开了他,开始闹着要回去。
她好像时而清醒,时而迷蒙。知道她喝多了酒,他怕她不舒服,于是也没有在这里多待,将她送回了家。
按门铃的时候,季清洄有些紧张。他做好万全又严肃的准备,不过来开门的却不是她的父母,而是她家的阿姨。
他的紧张散去,将她交给阿姨后简单解释了两句便离开了。
她很乖,还能走,所以并不费劲,阿姨只要牵她进去就行。
温家里头传来点儿声音——
“刚才小姐的同学送她回来,说是不小心喝错了度数比较高的酒,好像有点醉了。”
“这样啊,萝萝来,妈妈带你回房间睡觉哦。”
-
程洪昌这次被公司总部打回去的原因,还真怪不得别人。
温听萝问了问,才知道程洪昌虽然得了这个机会来总部,但是是他自己没能抓住这个机会。
这几个月的时间,但凡他把心思都用在抓住这个机会,拼命成长进步,跟上总部同事的步伐上,也不至于被打回去。
他刚来总部的时候,可以说是整天都在挨骂。
温听萝当初就猜到了,他回家的脾气那么大,肯定是在外面受了气,工作不大顺利的缘故。他是个在外面受了气就爱回家发泄的人,越没本事脾气越大,不敢在外面凶,就都憋着回家厉害。
不过她当时还在疑惑,那么多员工都在抢的名额,竞争那么激烈,怎么就能落在他头上?如果他真那么厉害,那来到这里后的情况为什么会这么糟糕?如果他没有那么厉害,那他为什么能赢得这个名额?
直到后来,温家同她解释是他们把程洪昌弄来的,她才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一切的疑惑都解开了。
总部的待遇好,同样的,竞争大,压力也大。
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程洪昌一直没有什么长进,仍然和刚来时一样,跟不上这里的步伐。
前几天程洪昌跟丢了一个合作已久的公司的大单,终于,他的上级忍无可忍。反正也得了温家那边撇清关系的交代,上级索性将他踢回蒲县,眼不见为净。
程家举家回了蒲县。
除了程蕴。
温听萝在校园里还常碰见她。
在这方面她还是挺厉害的,竟然可以抗争得过程家人,说不走就不走。
果然亲生和非亲生的就是不一样,以前温听萝在肖来娣身上从来也没感受过什么纵容和让步,但程蕴成功了。
程蕴想做的事情,即使是和程家要做的事情相反,她也依然成功了。
程蕴在五班上课,温听萝在一班。她们之间像是成了平行线,不会有交集的平行线。
岑可生日过后的周一上课,温听萝见到季清洄,神色如常,就好像那天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她和他说早上好,还给他一包小饼干。
季清洄低眸看了眼。
草莓味的,粉色的。
上次那杯子虽然是只兔子,但好歹是个紫色的。怎么还进展到了粉色?
温听萝替小饼干澄清:“这个是我昨天吃到的很好吃的饼干。”
季清洄懒洋洋地抬眸睇她一眼,收下了。
温听萝看上去心情不错,坐进自己的位置,打开书包掏课本。
符戈早上赖床赖到来不及吃早餐,一来就看见季清洄手里有包饼干,他赶紧凑上去:“洄哥分我一片,我快饿死了,我要低血糖了——”
季清洄是个很大方的人,而且男生之间本就是大大咧咧的,这种小事情,符戈压根没想过他会拒绝,所以直接就伸手过去。没想到却被季清洄躲开。他把饼干塞进书包:“我现在不饿,不想吃。你低血糖那你先晕一个再说。”
符戈:“?”
他瞠目结舌:“什么玩意儿我就晕一个,我才不晕。”
他想不通一包饼干而已,为什么洄哥不肯给,还这么小气吧啦地就藏起来。
直到他一转眼看见了温听萝的马尾辫在一晃一晃的。
瞬间了然——
季清洄是个很大方的人。
唯独在碰见和温听萝有关的东西的时候,他会秒变世上最吝啬的吝啬鬼。
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扒拉进自己的窝里,一点都舍不得分给别人。
行。
他懂了。
符戈嗤了一声,也不自讨没趣,故意侃说:“啧,我懂了,咱们心里得有数,比不过就是比不过,谁叫某些人偏心,对吧。”
那心都偏到太平洋去了。
季清洄气定神闲地敲着手指,没说话。
——默认了。
符戈懂。
虽然期中考试过去,但是因为这个淘汰制度的“功劳”,一班的几个新同学时刻在提醒拉紧大家的神经。
整个一班丝毫没有松懈,学习氛围依旧浓厚。
温听萝也是,她在“压倒”季清洄的道路上努力着。
季清洄那叫一个大气,不跟她计较不说,还挺喜欢和她探讨题目。
他人还挺好,别人来问问题,他只要有时间,都会耐心解答。
某个课间,温听萝从题海里冒出头来,准备去接热水的时候,他正在给同学讲一道数学大题。时间不紧,温听萝旁听了几句。
“设这点为W,从这里开始画辅助线……”
温听萝觉得熟悉。
他和她探讨题目的时候,也常用W点。
别人都是A点、B点、C点,季清洄果然是季清洄,不管哪里都和人家与众不同。
温听萝笑了笑,起身去接开水。
衣角却忽然被拉住。
她好奇低头,对上季清洄的眸光。
他仰头看她,“帮我也接一杯?”
就这样以一高一低的落差,两人对着话。
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但具体……温听萝也形容不出来。
她眨了下眼,没有犹豫便答应了:“好呀,水杯给我。”
她接过他递来的水杯就去了开水房。
季清洄勾了抹笑,继续给同学讲题。
温听萝回来后,把他的水杯还给他,贴心叮嘱:“先放凉一会再喝,很烫很烫。”
“好。”他颔首。
他的水杯是个纯黑色的,和他这个人对外的形象倒是蛮符合。
冷硬冷硬。
温听萝回到位置上继续做题。
埋在题海里半天,突然的,她的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不知道上次她送给他的陶瓷杯他有没有在用?还是已经收起来藏灰了呢?
她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直到刚刚给他接水,接触到他的水杯,才忽然想到她送的那个颜色他会不会不喜欢?
虽然那是个浅紫色的,她觉得很好看,但是……她瞅了眼他的黑色水杯,还是有点怀疑他可能不会去用。
哎,不用的话,就有点可惜了那只可可爱爱的小兔子。
而且要是不用的话,那这个礼物的心意也就作废了。她本来是为了感谢他来着……要不下次再给他送个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