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你怎么也在这儿?”太宰治瞬间一个支棱,从座位上跳下去,“我们还是第一次在工作上碰见。”
织田作之助囧囧脸,他手上穿了副加厚手套,正扛着一套支撑用的钢管,别人很难一次性搬起来的东西,他轻轻松松就揽在了腋下。
他本来是要好好工作的,奈何远远地就听见了“咖喱”“辣”之类的词汇,早晨只吃了块红豆面包的肚子立刻反应过来了,灵魂都在叫嚣着午饭想吃咖喱。
“织田……作?”西宫月昳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好奇怪的姓。”
“其实我的名字是织田,作之助,”织田作解释道,“太宰喜欢那样断句。”
他是Mafia的底层人员,和太宰治这种被当做高层培养的人理应没有任何交集,可偏偏他们认识了,而且相处地挺好。他们平常并不会刻意去约见面的时间,只顺着缘分,在夜晚的地下酒馆里进行偶然又不偶然的遇见。
因为是195的朋友,所以西宫月昳又多看了两眼织田作之助。这个人的头发乱糟糟的,是红铜色的短发,胡茬也没清理干净,衣服是条纹衬衫和一件驼色的风衣,都有些旧了,看样子穿了很久。抛开不修边幅的外表,这个人似乎拥有远超常人的体力。
不知为何,西宫月昳觉得他就像是一只慵懒的肉食动物,随时都可以弹起来攻击。
“织田君吗?”他把遮阳的鸭舌帽摘下来,放在手心,整张脸暴露在阳光之下,“我是西宫月昳。”
“老板好。”织田作之助发出了打工人的声音。
织田作之助其实挺高的,只是看着气势不显,总觉得这人很普通就淹入了人海,西宫月昳站得近了,只能仰着脸抬头才能对话——可恶,他以后肯定会长高的。
“我正在进行饮食调查,正巧织田君来了,你对员工餐有什么看法吗?”
织田作之助等到了他最关心的问题,某种礼仪在脑海中转圈圈,告诉他应该委婉,但更大的本能直接压过了那些客套。他毫不犹豫地说:“辣咖喱就很好。”
就差没把“我现在就想吃咖喱”写在脸上了。
“好哦。”西宫月昳弯弯笑眼,“我还以为今天的咖喱太辣,会有很多人不喜欢的。”
西宫月昳默默给织田作之助打上一个“辣咖喱忠实爱好者”的标签,又戴上鸭舌帽,去别处巡逻了。他还有挺多的事情需要忙。
“……”中原中也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猫,他把猫落在我这儿了。”
他一直吸猫,把猫放在膝盖上又吸了一阵,竟是都没注意西宫月昳离开。
“喵……”白猫也不管主人怎样,懒懒地蹭他手指,有地方睡觉就可以完全忘记西宫月昳的怀抱。
“不如等会我把猫带过去?”织田作之助主动提了一句,“他应该是去湖边了。”
“行。”
中原中也抱起猫。
他可以再吸一阵。
……
在设计里面,湖边的场景非常重要,既要有一点梦幻的感觉,又要保证十足的安全,不能出现观众因拥挤而落入水中的悲惨事故。
西宫月昳拿着系统为他设计的图纸,一点点对比,指挥Mafia这帮空有体力、五大三粗的男人们把不同颜色的彩灯绕到树枝上。
“太密集了。”“这个太少了。”“相邻的树枝颜色别重复。”万恶但给钱多的甲方发出可怕的声音,“这个不好看,麻烦大家再重新绑一下。”
【这个也不对,我的设计明明不是这样的。】
“这边也请重新摆放一下了,麻烦诸位了。”为了能使其他人都听见他说话,西宫月昳特意提高了嗓门,喊了一段时间后声音渐哑,“若是提前做完湖边的工作,今天请大家喝下午茶。”
“好耶!”
啊,好累。
他体力不足,又这样晒,很快就累到完全不想说话,干脆站到湖边的石桥上,靠着栏杆休息。
清澈的湖水倒映出他自己的剪影,鸭舌帽下的脸仍旧没有摆脱稚嫩,边上的发尾从肩膀滑落到身前,溜进衣服内戳着锁骨,有些痒。他拨开了。
发色古怪,瞳色浅淡,苍白而瘦弱。
很多年了,反正他也习惯了现在的外貌。
水荡了一下,波浪把影子推散,看着就像是有许多的影子叠在一起那样。西宫月昳撑着下巴,想起自己这些年经营失败的无数马甲,也如同被打碎的波浪一般,消失在了茫茫人海里。
只留下了几个可堪一用的。
他打算在横滨住上两个月,这样一算,有一个身份似乎很适合拉来此处定居……
“老板。”
“嗯……?”西宫月昳闷着声音回头。
“你的猫忘记带走了。”织田作之助扛着一条猫,瘫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站在桥下。
于是西宫月昳才想起来他把猫忘了。
——就说怎么身上格外轻松。
“咪呜咪呜。”蠢猫在织田作之助手里扭成麻花,似乎是在抗议。
“抱歉抱歉。”西宫月昳站在桥上,这个角度能俯视织田作,他看见男人红铜色的发顶,一根飘摇的呆毛随风摇动。
忽然就有点眼熟。
“织田君,你一直在Mafia工作吗?”
“有一年了。”
织田作之助这个名字……
【我找到了。】系统骄傲起来,【你看你,小号太多,记性不好了吧?】
【织田作之助,你几年前见过的。那个已经倒闭的“厉”组织你还记得吗?】
这倒是记得的。很久以前还没那么富裕的时候,西宫月昳筛选了一遍东京附近出没的黑色势力,特地挑了个不温不火的,捏了一个马甲送进去混入高层。
又或者说,是去当卧底。
不过他卧底当得稍微有亿点成功,不知怎得就混成了那破组织的老大,把上上下下全部的经济来源都摸清楚了——
就是一培养小孩杀人的雇佣兵组织,007还不给工资,只给提成的那种。组织里面的孩子都不用本名,全是代号称呼,他们严格意义上都算不上组织的成员,只是谁来用都可以的一把利刃,锋利无情的机器。
但是这个组织后来怎样了来着?
哦,他好像是嫌弃培养杀手的方式沉没成本太大,又没油水可捞,麻溜地举报卷钱跑路一条龙了,临走前还给每个小孩留了一份工资。
这样一想,织田作之助这张脸,这发色和眼神,这标志性的呆毛。
真是和以前见过的那个少年杀手完全不一样诶!
西宫月昳瞳孔地震,接过猫猫,又仰头看织田作之助的脸。他混黑的马甲捏得很高大,因此马甲视角看那组织里的所有人都是俯视,他记得毛茸茸发顶的形状,却不知道一个人仰视起来是什么模样。
胡茬,颓废,可怜兮兮的打工人。
帅哥,冷酷,莫得感情杀人机器。
‘统,社会真是太折磨人了!’
织田作——唇红齿白冷漠如冰的少年织你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