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的记忆中存在过的, 唯一的一个姓荣的人就是荣寒,和南云天一同长大一起练武的师弟。
但是原主和南云天认识的时候南云天已经和荣寒割袍断义了,那时的南云天一提到荣寒就是一脸的厌恶, 心情很不好,所以原主也只是在南云天妻子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 人却是没有见过的。
如果这个隐匿了三十多年的人才是幕后黑手的话……
时喻缓缓掀起眼皮, 面上丝毫不显,只是淡淡道, “你对荣寒有什么了解?”
灵清微微一愣,她以为她说出这个消息以后时喻应当会有很大的反应,却没想到他竟会是如此冷淡, 让她一时都有些拿不准心思了。
皱了皱眉,灵清微微抓了抓灵玉的胳膊, “前辈想要知道些什么?”
时喻身体微微靠后了一些, 直直的盯着灵清的眼睛, 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情感, 有的只是公事公办的淡然,“全部。”
“我知道的也不多,”灵清知晓是自己之前和小师妹偷盗秘籍的事情给时喻他们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此时也不敢有其他的隐瞒, “梅山派建派至今三十余年,收留了众多无家可归的女孩, 人数极其庞大, 留在师门里面的全部都是身居要位的弟子。”
“游荡在江湖上, 为梅山派探查情报, 充当眼线的弟子数量十分的庞大, 前辈你和两位师兄的行踪其实一直都掌握在师祖的手中, 或许街边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卖馄饨的姑娘,或许是穿着邋遢的小乞丐,都有可能是梅山派的弟子。”
灵清话音未落,时喻却突然笑了起来,他侧身用手支撑着脑袋,唇角微扬,“照你这么说的话,如今这客栈外面定然也有不少你们梅山派的弟子,你们姐妹二人既然知道了荣寒隐藏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让你们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我们面前,还说出一个如此天大的秘密。”
时喻长眉一挑,凌厉的目光直直射出,“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从实说来!”
话音方落,荆涉和牧云也齐齐有了动作,二人瞬间从榻上翻起,凌空一个闪身,就笔直的站在了灵清和灵玉的面前。
与此同时,手中的长剑也早已出鞘,剑刃架在了姐妹二人的脖颈之上。
荆涉满带气愤地看着灵清,手中的剑刃几乎快要控制不住地划破她的皮肤,“亏我们如此的相信你们,结果招来的就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吗?”
少年人不识江湖险恶,只以为所见之处皆是正义,满腔的热血再三被辜负,也怪不得他会如此生气。
灵玉满脸茫然的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她和师姐不是担心被师祖杀死才来寻找荆前辈他们的吗?怎么又变成了别有用心呢?
当时在宗门里的时候,师祖下手可是没有丝毫的留情,若不是因为她的信号箭放的及时,师父赶来阻止,恐怕她和师姐早就已经死在那个冰冷无比的房间里了。
灵玉颤抖着用手抓住了抵在自己脖颈上的剑刃,小心翼翼的抬头望着满脸冰冷的牧云,“牧大哥,如果我说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你愿意相信吗?”
女孩身体打着哆嗦,一张圆嘟嘟的脸蛋上全部都是恐惧,就连那双明媚的眸子也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牧云一颗心随之轻轻颤了颤。
因为此时两个人隔得比较近,他能够清晰的闻到灵玉身上若隐若无的血腥味,也能够发觉灵玉整个人的气势比她们离开之前弱了许多。
一个令他有些难过的想法浮上了心头——灵玉受伤了,而且很严重。
牧云有些不忍的转身看向时喻,“师父,我觉得她们这次说的应该是真的。”
“她们哪一次说的又不是真的呢?”看着自己的师弟有了些许的动摇,荆涉越发没好气的开口,“之前她们设置的那一场苦肉计可当真是下了死手,当初我们如果心狠一些不出手相救的话,她们俩可能真的就会死在那些魔教的人的手里了。”
“为了能够成功地接近我们,甘愿舍弃自己的性命,如此……师弟你还愿意相信她们吗?”
牧云被问得哑口无言,想要反驳荆涉的话,却一时之间根本不知该从何说起,最终只能低着头,无声的沉默。
荆涉手中长剑逼近了几分,“我警告你们不要再耍花招,否则的话,我不介意趁早让你们俩去地下团聚。”
少年人紧绷着一张脸,强迫自己说出如此威胁的话语,若不是因为另一只垂落在身旁的手指有些轻微的颤抖,或许当真是会被人认为这是一个毫无同理之心,冷情冷肺之人。
时喻勾唇笑了笑,毫不留情的拆穿少年人的佯装镇定,“阿涉,如果你说这话的时候手不抖的话,或许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话音落下,整个房间顿时陷入到了一股诡秘的沉静。
灵清灵玉两人面面相觑,却是不敢有其他丝毫的动作。
但牧云却不会顾及那么多,等反应过来以后,他猛地发出了一声爆笑,“师兄啊师兄,原来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被如此毫不留情地挑破了小心思,荆涉直接恼羞成怒的一把扔掉了手里的剑,吹胡子瞪眼的看着时喻,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来,“爹!”
时喻轻轻晃了晃耳朵,语气含笑道,“我在这呢。”
“你……”荆涉眉心拧的紧紧的,“你太过分了!”
时喻盯着他的眼睛,幽幽叹了一口气,“少年人不要如此大的气性,你看你那眉头皱的,都可以夹住一枚铜钱了。”
荆涉整个人几乎快要气成了一只河豚,用力瞪了一眼时喻,随后直接用被子蒙起了脑袋,“我不要和你说话了。”
顿时牧云又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看着如此戏剧性的一幕,灵清和灵玉脑袋上都缓缓地出现了一个问号,灵清用力吸了吸鼻子,随后小心翼翼地开口,“荆前辈……你这是相信我们了吗?”
时喻掀了掀浓密的眼睫,带着一丝饶有兴致的说道,“不然呢?”
灵清整个人都傻了,“那您刚才……”
冷着一张脸,语气冰冷,可太吓人了。
灵玉也是十分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但她性子本就十分跳脱,知道没有危险以后就恢复了原本自来熟的状态,说话时直接带上了一抹撒娇的语气,“荆前辈啊,你刚才可差点吓死我了。”
不等时喻回答,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突然按上了她的脑袋,还轻轻揉了一揉。
灵玉下意识抬头望去,就撞进了牧云含笑的眼眸,鬼使神差般的,灵玉也勾唇笑了起来,“牧哥哥?”
牧云收了长剑,安抚的说道,“不用担心,师父刚才只不过是在诈你们而已。”
“好啊!”听到这话的荆涉一把掀开了被子,怒气冲冲的瞪着时喻和牧云,“合着你们俩早就知道,就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是不是?”
“倒也不是如此,”牧云轻轻摇了摇头,他走过去拍了拍荆涉的手臂,“师兄,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一些,灭门之仇我们当然还是要报,可你也不需要草木皆兵,天塌下来也还有师父在呢,你需要放松放松。”
荆涉回头看向时喻,“爹?”
时喻神情淡淡,姿势依旧慵懒,“你师弟说的没错,距离武林大会召开的日子越近,你的神情就越发的紧绷。”
顿了顿,时喻又懒洋洋地说道,“阿涉,爹爹不希望你的人生只有仇恨笼罩。”
漆黑的瞳孔微微闪烁了一下,荆涉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不过声音有些闷闷的,“我知道了,我会的。”
他见识过心中只有仇恨的人是什么样子,就像南璟一样,满心满眼的只有报仇,只以为自己所看见的就是真相,却从未去探查过当初事情真正发生的缘由。
满心仇恨的南璟害死了他的娘亲和族人,让他和爹爹颠沛流离这么久。
他不想做一个和南璟一样的人。
看着荆涉的情绪渐渐缓和,灵清再次开口,“敢问荆前辈,可曾知道那传说中的天香豆蔻?”
时喻猛地坐直了身体,“你这话什么意思?”
天香豆蔻是江湖上传说中的一种神药,传说只要服用了天香豆蔻的人,立马就可以获得一整个甲子的内力,并且没有丝毫的副作用,而且天香豆蔻的神奇之处还不仅仅在此,传说以天香豆蔻入药,甚至可以活死人药白骨。
然而,天香豆蔻的传说在江湖上有上百年之久,却从未有人真正的见过它的真实样貌。
原主和南云天在获得那本武功秘籍的时候,曾经想过运用天香豆蔻来改善秘籍带来的副作用,他们寻找了许久,在一处与世隔绝的小岛上探寻到了天香豆蔻的消息。
可当他们赶去以后,才发现那座小岛上已经许久没有人居住了,所有的一切都被尘土掩埋,他们终究还是没有找到天香豆蔻的下落。
但现在,按照灵清所言,莫不是荣寒手中拥有着一颗天香豆蔻?
不过灵清接下来的话却是反驳了时喻的猜测,她抿了抿唇瓣,轻轻开口,“天香豆蔻不在师祖那里,而是在我师父的手中。”
“但我不确定这个是不是真的,”灵清沉默了一瞬,又缓缓说道,“那是我小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情,当时我和师妹的年纪都很小,有一次师祖和师父两人吵架了,我担心师父伤心难过,就想要半夜偷偷的过去安慰安慰她。”
“却没想到撞见师祖也在师父的房间里,师父那时很生气,说如果师祖继续逼迫她的话,她宁愿直接毁了天香豆蔻。”
“当时我年纪小,师父和师祖随意找了一个借口就让我离开了,他们以为我不记事,并没有防备于我,但实际上那件事情我一直记得很牢固。”
“你师父……”时喻默念了一下,随后询问道,“她全名叫什么?”
灵清回道,“牡丹,白牡丹。”
时喻思绪渐渐翻涌,可即便他翻遍了原主记忆的所有角落,始终都未曾发现白牡丹这么个名字。
此人和荣寒关系如此牢靠,势必应当在曾经出现,之所以在原主的记忆当中没有这个名字,很大概率上是此人改名了。
修长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黧黑的瞳孔中闪烁上了点点恶趣味的眸光,时喻挥了挥手,“你们过来一点,有个事情需要你们去做……”
——
随着武林大会召开之日的逼近,禹州城也越发的热闹了起来。
——二十五年前南鹰堡被灭门一事,以及十年前藏剑山庄被灭门一事,全部都和传说中的武功秘籍有关。
——这本秘籍,不仅可以常保青春,增加寿命,最重要的是,搭配上天香豆蔻使用,可以令人起死回生!
整个禹州城的街头巷尾到处都有人在讨论这件事情。
“这传说中的武功秘籍真的有这么邪门吗?当真可以永葆青春,使人起死回生的话,那南云天和荆时喻怎么还是早早的就去见了阎王?”
“你是不是耳朵有问题?没听见人家说还需要搭配天香豆蔻吗,天香豆蔻那种金贵的东西,这世上可是绝无仅有。”
“能不能起死回生我不知道,但修炼了这个秘籍,立马就可以武功大成却是真的,当初那龙门镖局的总镖头不过是默念出了第一层的内功心法而已,就让多少人停滞的武功瞬间有了突破。”
“哎……说起这个我就有些后悔,当时我也听到了这些传闻,只可惜我没有信以为真。”
“没关系,反正如今的武林盟主南璟已经答应了我们,等武林大会召开结束以后,就会把他夫人手中的下半部秘籍拿给所有人看,无论真假与否,到时自会见分晓。”
从古至今,八卦似乎永远都是人们喜闻乐道的事情,传言从禹州城开始,逐渐地向外发散,种种谣言层出不穷。
当荣寒练到了秘籍的第一层大圆满,因为自宫失去的气血也补上来,带着梅山派的一些弟子和白牡丹准备出发前往禹州城时,刚一出山门,就听闻到了这些风声。
荣寒心头猛地一紧,他转头死死的盯着白牡丹,“天香豆蔻……是不是你说出去的?”
白牡丹哪能忍受如此污蔑,立刻开口反驳,“不是我。”
但她反驳的话语却没有丝毫的说服力,荣寒直接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如果不是你,还能是谁?”
“天香豆蔻的事,这世上除了我们二人以外,你觉得还有谁会知道?”
“咳!咳!”白牡丹被他掐的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助地拍着他的胳膊。
然而,此时的荣寒武功大有精进,资质本就不好的白牡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任凭她使出了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却还是无法摆脱荣寒的钳制。
就在白牡丹感觉自己要被掐死的霎那间,荣寒忽然松开了手,随后,一把将她重重地甩在了地上,冷眼瞧着她,声音也是无尽的冰冷,“我劝你不要在这里做一些不知所谓的事情。”
“白牡丹,我心中的那个人,只可能会是南师兄,你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匹及上他,我马上就可以和南师兄永远的在一起了,如果让我知道这其中有你在搞鬼……”
说到这里,荣寒缓缓的蹲下了身子,伸手指了指白牡丹的脖子,阴恻恻的开口,“我真的会杀了你。”
冰冷无比的手指接触在皮肤上,让白牡丹心肝都在打颤,一滴眼泪就这么不由自主地淌了下来。
隔着朦胧的水雾,她看到了荣寒眼眸中不顾一切的疯狂,白牡丹慢慢摇了摇头,露出一抹凄惨的笑容,“寒大哥,我陪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就是如此看待于我的吗?”
荣寒透过那毫无喜意的笑容,似乎是看到了白牡丹内心的挣扎和悲哀。
一时间,他的心也跟着沉了沉,似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你对我的情意是怎样的,可正是因为我知道你的这份情意,我便更不会允许你破坏我和南师兄的重聚!”
白牡丹张了张口,近乎是哀求,“寒大哥,天香豆蔻的流言真的和我无关,我发誓,我如果说的是假话,如果我在暗中谋划,我……我就天打五雷轰!我不得好死!”
荣寒眨了眨眼,只是死死的盯着她,一个字也没有吐露出来。
白牡丹悲伤的嗓音在荣寒耳边回荡,“寒大哥……我那么爱你,为了你我委身于南云天,甚至还和他生下了一个孩子,为了你我给南云天下药,眼睁睁的看着南鹰堡一百八十多口人全部死在我面前,我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说着说着,白牡丹的嗓音带上了哭腔,“为了你,我什么都做了,我也不求你能够爱我,可是……你怎么可以如此的怀疑于我?!”
“啧,”荣寒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随后满脸不屑地笑了起来,“牡丹,你这是在向我诉苦吗?”
“可是在三十多年前我就告诉过你,我的心里只有南师兄,不论你做什么事情,也不论你为我付出多少,我的心中也永远都不会有你的地位。”
说罢,他直接松开了白牡丹的脖子,然后转身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白牡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跌坐在地上,泪水流了满面,看起来无比的凄惨。
一名弟子有些看不太下去,想要走上前来扶起白牡丹,却被她一巴掌拍开,“你给我滚开!”
那名弟子愣愣的看着被白牡丹打得通红的手背,刹那之间也有些红了眼眶,“师父,师祖他如此对你,你为什么还要……”
“不要你管!”白牡丹猛地抬起头,一双眸子中全然都是冰冷。
忽然的,小弟子的一番话就再也无法说出来了,在对上白牡丹的眼眸的时候,她只感觉无尽的寒意充斥着她的身体,几乎快要将她给冻死过去。
小弟子下意识的缩了缩身体,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白牡丹愣愣的看着荣寒越走越远的背影,心中不由得升起了无尽的悲哀。
为什么?
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为了荣寒付出了一切,几乎都快要将一颗心掏出来给他看,可她却还是比不上一个早已死去多时的南云天。
难道活人几十年朝夕相处的陪伴就真的比不过一个死人吗?
眼泪被风吹开,刺的眼睛生疼,白牡丹往前伸了伸手,“寒大哥……”
虽然她说话的声音比较小,但她知道,如今武功大涨的荣寒是一定可以听见的。
只要对方回头再看她一眼,她就可以忘记方才的所有,再次,全身心地爱着对方。
然而,她终究还是失望了。
呼啸的风声遮盖了一切的痕迹,也掩藏了白牡丹痛苦的哀愁。
不敢再看那道决绝的背影,白牡丹闭上了眼睛,努力将那一抹悲痛遮盖下去,可无论她如何的拼尽全力,心中的愤怒和嫉妒却是越压越深,仿佛是充满了气的气球一样,早已经到了随时就会爆发的边缘。
忽然的,紧闭的双眼睁开,一双杏眸充斥着恶毒,幽深的瞳孔中透露出怨恨,憎恶,甚至还有一抹疯狂。
白牡丹看着那抹越走越远的背影幽幽的开口,仿佛是从地域中爬上来的恶鬼,“寒郎……你不要怪我,这一切都是你逼的。”
眼眸闪了闪,白牡丹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怨憎,但她却很快将其压了下去。
咬牙站起身体,白牡丹提脚追上了荣寒,她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袖子,带着歉意的开口,“寒大哥,刚才是我魔怔了,抱歉,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荣寒似乎是早已习以为常,隐藏在漆黑长袍下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沙哑的宛若刀子据在木腿上的声音传出,“你能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
白牡丹轻笑出声,“那是自然。”
对白牡丹丝毫不上心的荣寒未曾看见她笑容中的疯狂,也不知道他此番的作为,会令后来的他究竟有多么的绝望。
——
时喻暂时还不知他散播出去的有关天香豆蔻的谣言,已经彻底的瓦解了白牡丹和荣寒之间最为坚不可摧的同盟,每日里只是悠闲的在客栈当中指导荆涉四人的武功。
毕竟随着他们的这一翻动作,江湖上的流言已经是愈传愈广,游离在他们居住的客栈外的人也越发的多了起来,甚至是时不时就有人妄图杀了他们,从而取得那个传说中的武功秘籍。
外界谣言纷纷,南鹰堡里却是一片静谧,所有伺候的下人都战战兢兢,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荆离嫣看着坐在椅子上满脸悠哉的南璟整个人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禹州城都因为你所说的秘籍聚满了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侠客,我今天出门去买布料时直接都被堵了起来,现在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可我手中根本没有下半部的秘籍呀,万一到时候收不了场怎么办?”
她早该知道的,如此冷清冷肺之人,如此一个可以不顾十多年的养育之恩,杀了她的爹爹和娘亲以及所有族人的人,心中怎么可能会有那么一点点的良善?
可笑她曾经还以为这份感情是真挚的,甚至在动手的时候逐渐放松了手段……
事到如今,她才发现,她或许只是南璟不用背负江湖骂名,可以坐稳这个武林盟主之位的一颗棋子吧。
毕竟……
江湖上的传言素来如此。
武林盟主南璟为爱不顾一切,虽然他灭了藏剑山庄满门,也不过是为了替爹娘和族人报仇而已,更何况他根本不是藏剑山庄庄主荆时喻那般心狠手辣之人,他放过了藏剑山庄唯一的继承人荆涉,还让藏剑山庄的大小姐留在他身边做了盟主夫人。
看啊,他多么的良善,他多么的伟大!
只有这种心中充满了仁慈,将仁义道德贯彻到实处的人,才有资格做所有江湖人士的头领,才能安稳地坐在这个武林盟主的位置之上。
可笑她曾经以为这份感情是真的,甚至对要不要报仇还有过一瞬间的动摇。
她可真是太可笑了,南璟放出这样一番谣言,解了他自己的危机,却是把她放在了火刑架上烤。
武林大会得以安全召开,南鹰堡得以保全,南璟还是所有人口中那个慈悲善良的盟主,可是她呢?她的弟弟呢?
他们姐弟二人早已经成了众矢之地,恐怕这武林大会的召开之日,就是他们姐弟二人的葬身之时吧!
荆离嫣心中冷笑了一声,她从小身子弱没有办法练武,可这并不代表着她就可以任人欺凌了。
咬了咬唇瓣,荆离嫣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璟哥哥,你不知道我今天究竟有多么的害怕。”
南璟慢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荆离嫣旁边,随后伸手擒住了她的下巴,俯身在她唇角印下重重一吻,“我的傻嫣嫣,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璟哥哥绝对绝对不会再让你出事。”
“可是……”荆离嫣嘟起嘴巴,带着一股小女儿的娇羞,“虽然我知道璟哥哥一定会保护好我,可这件事情也牵涉到了阿涉,他是这个世上我仅剩的唯一的亲人了,等武林大会召开的那天,璟哥哥能不能也想办法保护一下阿涉啊?”
回想到自己派出去的那些要将荆涉抓回来的人,南璟愣了一瞬,但他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十分邪魅的笑容,“我的嫣嫣还真是心地善良,到了这个时候也记挂着你那个白眼狼弟弟。”
“可就是不知道……这十年时间,从未露面的荆涉,是否心中还有你这个姐姐了。”
无论阿涉心中是否怨恨与我,也总比你南璟想方设法的算计我来的强吧。
荆离嫣默默吐槽着,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她掐着嗓子撒娇,“璟哥哥,我就只剩下阿涉这么一个弟弟了,你就算是为了我好不好?”
女子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看起来娇弱无比,虽然年纪已经有些大比不得那些二八年华的姑娘,可那被称之为江湖第一美人的容颜并不是什么虚妄。
当她用那一双宛若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认真地盯着人看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南璟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低头在荆离嫣殷红的唇瓣上轻啄了一下,声音也略微有些沙哑,“好。”
眼看着南璟动了情,荆离嫣抬手狠狠地掐上了自己的大腿,直到细细麻麻的刺痛传上了头皮上所有的神经,她才开始强忍着恶心回应南璟。
但忽然的,一道敲门声响起。
南璟带着满腔的不满说了一声晦气,冷冷地看着门口,“进来!”
荆离嫣却是松了一口气,天知道她陪在南璟身边的这十年,究竟忍受了多少的恶心。
“吱呀——”
木制的大门应声而开,从外面走进来两个腰间挂着大刀的男子,二人进来后顺势跪在地上,“参见盟主。”
在看到那两人的面容的时候,南璟眼皮下意识颤了颤,他急忙扭头看向荆离嫣,声音中带着一抹淡淡的不自然,“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回去,自己睡。”
荆离嫣知道南璟的性子谨慎,一般处理江湖大事的时候都不会让她在场,可此次他的表现,却有些太过了。
“是。”荆离嫣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出去后还很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荆离嫣没有武功,因此她走路的脚步声很是沉重,一步一步走远,等到确认房间里的南璟不会再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后,荆离嫣直接双眼一闭,脱下了自己的鞋袜和外袍,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向前挪了上去。
确认荆离嫣已经走远,南璟捏了捏眉心坐在椅子上,随手抓起身边的茶杯就砸了过去,“我是不是说过有夫人在的时候不许前来禀报有关荆涉的事情?”
破碎的瓷片瞬间迸发开来,有些甚至都扎进了跪在地面上的男子的膝盖里,热水也撒了他们满腿,带来滚烫的热意。
但两个人却仿佛是全然没有知觉一般,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是两块没有感情的木头。
发了一通脾气,南璟的情绪也有了些许的缓和,捏了捏眉心,这才缓缓开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左边的男子低垂着眼眸,“属下办事不利,还请盟主责罚。”
南璟心中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究竟怎么了?”
右边的男子声音凄苦,“龙门镖局师徒五人的武功实在是高强,我们派去的弟子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祥的预感成了真,南璟眉毛猛跳,“所以……他们都被杀了?”
左边的男子摇了摇头,胆战心惊的开口,“杀倒是没有……他们,全部都被活捉了。”
“废物!”
南璟猛地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直拍的那实木的桌子瞬间四分五裂,“一群废物,我养着你们有何用?”
“那荆涉呢?可曾找到了他?”
跪在地下的两人又是齐齐的摇头,“没有。”
一手易容术使的出神入化的时喻深藏功与名,别说是南璟派出去的只拿着多年前荆涉画像的手下了,恐怕就是荆离嫣亲自见到如今的荆涉,也是认不出来的。
南璟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都快要被气死,他冷眼瞧着两个丝毫没有用处的手下,“去各领十鞭,顺便,派更多的人去寻找荆涉。”
“找到以后直接带到死牢,万万不可被夫人知道。”
“是!”
刚刚爬到房门口的荆离嫣方将脑袋贴上去,就听见了南璟如此毫不留情的话语。
一颗心几乎凉到了地底,荆离嫣紧紧的捏了捏手指,圆润的指甲直接将白皙的手掌心刮出一道血红的印子。
荆离嫣眼神发狠,一双晶亮的眼眸几乎深沉的不像话,“南璟……我定然会让你付出代价!”
她一定会为爹娘和族人们报仇,让南璟亲眼见着他苦心孤诣营造起来的南鹰堡再次土崩瓦解,一切心血都付诸东流!
——
南鹰堡所在的禹州城聚集了越来越多的江湖之人,各大正道宗门的门主弟子,游历江湖的闲散人士,甚至还有魔门中人,全部都在武林大会召开的这一天齐聚而来。
这天清晨,南鹰堡内,熙熙攘攘。
重建后的南鹰堡占据一整片山脉,巍峨的山门和殿宇掩映在重重树影之中,亭台楼阁,极尽雅致,恍若仙境一般。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缓缓照亮,荆离嫣细心的给南璟穿着衣裳,当系好腰间最后一根带子之时,荆离嫣缓缓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香囊。
看着那个万般精致的香囊,南璟面露疑惑,“今天武林大会,我带这个是不是有些太小家子气了?”
荆离嫣微微摇了摇头,随后撅着嘴巴,“这里面可是装着我亲自去少林寺求来的符纸,能保你今天旗开得胜,在武林盟主的位置上再坐十年。”
南璟很是喜欢荆离嫣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样子,见此,竟然直接动手将香囊挂在了腰上,随后还十分亲昵的刮了刮荆离嫣的鼻子,“我的嫣嫣有心了,你放心,我肯定能保住你盟主夫人的位子。”
“嗯。”荆离嫣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她如此精心准备的香囊,再配合上十年如一日储存在南璟身体当中的药……
这次的武林大会,势必会十分的精彩。
——
当金色的光芒洒落在重重树影之间,一阵悠远的钟声响起以后,各个门派的掌门和弟子全部落座,高台之下无数人影围观。
在万众瞩目当中,南璟携着荆离嫣款款而来。
“诸位江湖同僚,我南某人在此恭迎大家的到来……”
南璟端坐在主位上,正准备侃侃而谈,却被一道宛若洪钟般的声音给打断,“南盟主,这些场面话就不必要说了,这次武林大会为什么提前召开,咱们大伙都心知肚明,你可是早早就放出了风声,会拿出秘籍的下半部来,这次可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南璟神情有了一瞬间的凝滞,“这位同僚说笑了,我南某人起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只不过……这秘籍只有下半部也没有办法修炼,不如阿涉弟弟还是直接站出来吧,当着这么多武林同僚的面,我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其他的事情来。”
南璟的话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刹那间,所有人都开始逼迫荆涉站出来。
“荆小兄弟,你之前拜托龙门镖局的时候就已经躲藏在众人身后了,到了如今,难道还不打算露面吗?”
“荆小兄弟呀,无论你是想要报仇雪恨也好,想要和自己的姐姐见上一面也罢,你好歹也是要露个面的吧?”
站在人群中的荆涉咬紧了牙关,“这一群小人……”
不过是都想拿到他手中的秘籍罢了,一个个满带欲望的样子,哪里有半分江湖正道该有的形象。
牧云担心荆涉会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站出来,下意识的拽紧了他的胳膊,“不要。”
但荆涉没有出声,时喻却是站了出来,“各位江湖同僚,本人乃是龙门镖局的总镖头,荆小兄弟托我给诸位带句话,在新一任的武林盟主决出之前,他是不会露面的。”
时喻脸上早已经过了易容,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貌,众人对他的这番话也没有丝毫的怀疑,转瞬之间原本对于荆涉的逼迫之言就挪到了南璟的身上。
在一双双好似狼一般眼眸的注视之下,南璟只能半推半就着上场。
“好!武林大会本来就是要选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将一切事情都放在这后面,南某人也是心服口服!”
他手中拿着一把巨大的长刀,刀刃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等他走到演武台中央的时候,刀刃直接将坚硬的地面划出了一道雪白的痕迹。
“我先来!”见南璟拿出长刀,长刀门的门主三两步跳上了演武台,“南盟主,失敬了。”
不得不说,南璟在十年前能够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还是相当有些实力的,巨大的长刀被他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次刀刃撞地,都会激起巨大的风尘。
而他的轻功也是使得出神入化,他整个人宛若一阵来去不定的清风,在对手还尚且未曾琢磨透他的身影的时候,就已经败落了下来。
“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掌声,几乎所有人都被他高强的武功所震撼。
接连上了五六个人,都被南璟迅速的制服,不出五招就被打落了高台。
但时喻却发现,南璟在第三个人的时候就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虽然他出刀的速度依旧迅猛,可却对比一开始和第一个人对战时慢了几分。
时喻微微扬起唇角,露出一抹看好戏的笑容。
果不其然,当又过了两个人的时候,南璟右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上猝不及防露出一抹痛苦的神色,手中的长刀随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而他整个人也是哆嗦着倒下,几乎蜷缩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
浑身的经脉好似都被封住,所有的内力完全发挥不出来,体内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在扎,疼的南璟抑制不住的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
他咬着牙仰起脑袋,想要向荆离嫣求助,却发现端庄地坐在高台上的女子眉眼闪烁,唇边带着一抹几不可查的满是恶劣的笑。
荆离嫣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南璟,无声的吐露出几个字眼,“是我做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