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泥胚房里, 男人站的笔直,他薄唇紧抿,阴沉沉的眸子里燃烧着怒火, 那本该是被冻的只剩下铁青的面颊都泛起了火焰似的红,看起来无比的骇人。
“咕嘟——”
柳天明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 甚至连身体都打起了摆子, 活了三十多年, 他从未见过这样一双令他恐惧的吃人眼眸。
“喻小子!”柳奶奶惊喜地叫了一声,随后猛地奔上前来抓着时喻的胳膊上下其手, 前前后后, 仔仔细细地将他打量了一遍,浑浊的双眼中刹那间迸出了泪花,“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哇!”
她差点以为,她要永久的失去她的小儿子了。
时喻垂眸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头发花白,满脸沟壑的老太太,辛辛苦苦养大的三个儿子没有一个真心孝顺她的, 几年前又死了唯一的老伴, 带着两个未成年的孙女艰苦劳作, 还要供着原主喝酒, 几乎是吃尽了生活的苦头。
才五十岁出头的她, 苍老的仿若过了古稀之年。
剧情里的柳奶奶确确实实对不起大丫,为了原主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明知道王赖子家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 还是为了那500块钱的彩礼将大丫嫁了过去。
可她却从来没有对不起原主过。
在原主幼年之时就偏宠于他, 更甚至在原主因为付雪薇离开而性情大变以后, 也从未放弃过原主。
精瘦精瘦的小老太太,咬牙硬是将这个家给扛了下来。
时喻收起了眼底的暴戾,任由柳奶奶上下其手,轻笑了一下后柔声安抚道,“娘,我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
虽然时喻这样说了,但柳奶奶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之前队医说的那么凶险,她不允许儿子有丝毫的闪失。
她急忙推着时喻往屋里去,“刚醒来,你还不能在这吹冷风,别又着了凉了,快回去躺床上,娘给你盖被子。”
一边推着人,一边还扭过头冲着柳天明他们怒吼,“滚滚滚,都给老娘滚出去!喻小子已经醒过来了,老娘才不稀罕你那点臭钱!”
“等一下,”被时喻突如其来的冷脸吓到的柳天明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伸手拦在了柳奶奶面前,“娘,不管三弟会不会好,您借我家的钱也是时候该还了吧?”
说话的时候,柳天明满带着不屑白了时喻一眼,就凭他这个弟弟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想要等他努力做工把钱还回来,恐怕要等到下辈子去了。
如今他带的人都在这里,倒不如趁热打铁,干脆把借去的钱全部都讨回。
更何况为了这事儿,他还收了王赖子家的好处,如果事情不成,他岂不是还要把那些好处都还回去?
所以今天,大丫是想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柳奶奶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孽障?
小老太太跺着脚,又气又恼,“柳天明,你还有没有良心?喻小子是你的亲弟弟!”
“嗤——”柳天明撇撇嘴,斜着眼睛打量了时喻一眼,十分不屑的开口,“每天只知道醉生梦死的弟弟?这样一个连媳妇都不要他的男人,也配当我的弟弟?”
他上前两步逼近了柳奶奶,“当初分家的时候就说好了,既然你们偏心他柳时喻,那以后就跟着他过,是生是死,是富是穷,都和我柳天明没有半毛钱关系。”
柳天明扬着头颅,笑得猖狂,“我愿意施舍你们借你们钱,那是我为人正派,但却不能够成为你们继续欺负我的理由吧?”
“可你要了利息,利息也不低,”柳奶奶拧着眉,严厉地盯着柳天明,“当初分家的时候,我也没有半毛钱少了你。”
“那又如何?”柳天明丝毫不让,“本金带利息一共150块钱,白纸黑字都写清楚了的,今天如果拿不出来,那还是把大丫嫁了吧。”
王赖子的爹在一旁趁热打铁,“老太太,你可要想清楚了,就你家现在这个情况,大丫留在家里也是饿肚子,嫁给我儿子可就不一样了,我保证她能吃香的喝辣的,只要她能给我老王家生个儿子就行。”
“我呸!”柳奶奶啐了一口,“就你那个儿子还想要我们大丫,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你配不配。”
见即便他这样保证了,柳奶奶依旧没有要松口的意思,王赖子的眼神微微眯了眯。
自家儿子的情况自家最清楚不过,想要娶一个正常的媳妇儿几乎是不可能的,可他真的被儿子打害怕了。
发起疯来的儿子六亲不认,那是把他往死里打呀,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可能,他是无论如何也要把大丫带回去给他儿子当媳妇儿的。
见劝说无用,王赖子的爹立刻给其他的村民们使了个脸色。
于是,一群人瞬间又开始闹了起来。
“还钱!快点还钱!”
“借了这么多钱,一直都没见你们还过,该不会是还不上了吧?”
“今天我们要是见不到钱,大家伙就只能把大丫带走了,老太太,到时候你可千万别怪我们啊。”
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村民们,陡然间全部都变了脸色,面目狰狞的样子活像那地狱里的阎罗。
对柳奶奶而言,虽然儿子重过一切,可孙女也是她一把屎一把尿给养大的,就是养条狗还会有感情呢,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况且大丫乖巧又听话,做起活来从不偷奸耍滑,柳奶奶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大孙女。
之前之所以带着这些人来家里,不过是为了绝境之中那一丝的希望而已,如今儿子好端端的活着,她又怎么可能会选择就这样把大丫给卖掉。
此时眼前发生的一切她哪里看不出来缘由呢,不过是王家给了一点好处,又欺负他们家里只剩下老弱病残罢了。
老太太浑浊的双眼里浮现出浓烈的悲哀,怒视着柳天明,“你这是想要逼死我们啊!”
儿子被那样冻了一晚上,队医都说了可能就会这样没了,虽然现在醒了过来,但谁又知道身体里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王赖子那里就是一个火坑,大丫说是嫁过去,其实和被买去也没有什么区别了,跟着那样一个发起疯来连老子娘都会打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会有好日子过。
柳奶奶看着柳天明,苍老沙哑的声音当中带着央求,“天明,就算是娘求你了,宽限一段日子好不好?”
“娘现在就带着大丫二丫她们去做活,很快就能把钱还上的,娘保证!”
字里行间的无奈听得时喻心酸不已,病弱孤幼的悲哀就在于此。
看着满脸苦涩的柳奶奶,时喻心里有些堵得慌,原主这些年来只记得付雪薇抛弃于他,自顾自的沉浸于悲伤之中,却从未回头看看,家里的三个人究竟为他付出了什么。
时喻头一次觉得,他附身做任务的原主,死了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他抬手搀扶上了连肩膀都有些垮了的柳奶奶,冷冽的目光扫视了一遍聚在这里的村民和柳天明,直言道,“钱会还给你们的,按照利息分毫不差,现在,把借条都给我拿过来。”
无论当初借钱时他们是一口答应,还是在柳奶奶祈求了无数次后才终于松口,这些人终究是在柳家困难的时候选择了帮助。
时喻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该有的利息一分钱都不会少他们。
但他们会因为王赖子家给的一丁点的利润,就这么上前来逼迫一家老小,无所不用其极的把一个才年仅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推入火坑,时喻也不会让他们白得了好处。
是非曲直,自有恩怨分明。
然而,时喻虽然是有办法能够立刻就还上欠的钱,可其他人却不这么想,按照他们对原主的了解,他此刻身上应当是一分钱都没有的才对。
既然他如此信誓旦旦的说了要还钱,那想必是同意了要将大丫卖去给王家,顿时,一群人脸上的神色都松懈了几分。
听了这么一会儿,即便是没有妹妹聪明,大丫也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她怯生生的扯着时喻的衣袖,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我……我愿意的。”
他们家实在是太穷了,如果自己嫁过去,可以让奶奶和妹妹过的好一点,即使她会吃更多的苦头,她也可以忍受。
二丫听见姐姐如是说着,一颗心不由得沉了沉,对着她爹的厌恶也更添了几分。
她直接用力拧了一把姐姐的胳膊,恨铁不成钢的怒骂道,“你是不是蠢?”
柳奶奶也露出了不悦的神色来,她头一次对儿子不假辞色,老太太挺着脊梁一字一顿,“喻小子,咱家就算条件再不好,也还沦落不到要卖了孙女还债的地步!”
很显然,众人都误会了时喻的意思。
时喻:……
麻了啊,原主你究竟留下了一个什么烂摊子?
他抬手揉了揉大丫干枯毛燥的发,微蹲下身子直视着她的眼睛,薄唇轻启间,喊出了大丫多年未曾被叫过的大名,“柳落雁。”
大丫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时喻是在叫自己,紧张的立刻站直了身体,可她心中还是有些害怕,嘴唇蠕动了半天,才哆嗦着吐露出几个字眼,“我……我在。”
女孩的五官很是端正,只不过因为太瘦而导致脱了像,显得那双眼睛格外的大了些。
因为原主的失职,他作为父亲的身份在两个女儿这里早已经没有了说服力。
时喻看着忐忑不已的小姑娘,慎重其事的说道,“你的名字叫柳落雁,你有你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人格,只有你自己才能决定属于你自己的人生。”
在她迷茫的目光当中,时喻再次开口,“所以现在,请你告诉爸爸,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你真的想要嫁去王家吗?”
眼前男人的声音一点都不温柔,甚至还透露着丝丝的冷,像是冬天落下来的冰雪一样。
他漆黑如墨的瞳孔也是一片幽暗,看起来不带一丝的感情。
可就是在这样一副疏冷到了极致的神情当中,柳落雁察觉到了一股久违的暖意。
男人的眼神好似带着什么魔力,给了她巨大的勇气,让她可以在任劳任怨多年后,依旧可以说出拒绝的话来。
柳落雁轻轻摇了摇头,直视着时喻的双眼,缓缓吐露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不想,我不想嫁过去。”
“你不愿意,那就不嫁。”时喻抬手擦去了柳落雁眼角沁出来的一滴泪,肯定了她的说法。
“你玩儿我?”柳天明骤然间变了脸色,撸起袖子就想要打人,“我告诉你,今天这钱你拿不出来,大丫非要嫁去王家不可!”
“谁说我拿不出来了?”
时喻长眉一挑,十分轻蔑的瞥了一眼柳天明,原主的这个大哥别的本事没有,却是将自私自利发挥到了极致。
如果真的将柳奶奶对他们兄弟三人的疼爱划分出来个三六九等的话,柳天明占的才是那个最大头。
在原主会帮助家里人做活以前,家里的一切都是紧着柳天明。
原主的二哥柳城华性子木讷,不太会说话,只知道埋头苦干,总是被柳天明抢了功劳,吃了亏还不自知。
原主脑子活络,本身也比较会说话哄人开心,见多了柳城华因为柳天明被训诫,年幼的他就钻研出了一套章法出来。
他依旧像以前一样帮着长辈们做活,只不过是做完活后,靠着那张嘴皮子让所有的长辈都知道他做了什么,嘴巴也越发的甜了起来,每天变着法的哄着父母,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画大饼,让父母成功开始畅想起有他孝顺的未来。
柳天明只会使一些阴私的手段,在脑子活络的原主这里根本讨不了好,又不是原主那样会讨人欢喜,自然而然就失去了父母的关注。
可即便是这样,兄弟三人在大的方面也并没有大致的区别,只不过是原主多了些零嘴和夸赞而已。
然而柳天明还是恨上了原主和父母,只觉得所有的偏爱都应该只属于他自己。
因着这份怨恨,柳天明对原主格外的重视,原主的每一个行为都能引起他剧烈的反应。
时喻深谙柳天明的小心思。
果不其然,在他那样轻蔑地瞟了一眼以后,柳天明脑子里唯一的那根弦,顷刻间就断了。
他脖子一耿,满脸嘲讽,“真是好大的口气,只要你现在能拿得出钱来还上乡亲们的债,我就连本金带利息给你一起免了。”
“不然的话……”
时喻勾起唇角,毫不在乎地说道,“不然怎样?”
“不然……哼!”柳天明冷嗤一声,“你要是拿不出来,我们所有人的欠款加利息全部都翻两倍。”
说完后他幸灾乐祸的看着时喻,“三弟,哥哥今天就教教你,说大话,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成交。”时喻目光扫过众人,“大家都在这里了,便给我和大哥做个见证吧。”
柳天明看着时喻信誓旦旦的样子,心里顿时有些不得劲了起来,总觉得对方在憋着什么大招。
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时喻是故意如此,就是想要拖延还款的时间。
看来这还是不想卖了大丫啊……
柳天明神色一冷,“不需要他们做见证,我柳天明说话算话,你现在就把钱给我拿出来。”
时喻和柳奶奶一起核对了一下其他村民手里的欠条,确认准确无误后,弯着眉眼幽幽开口,“大哥,这可是你说的,千万不要后悔哦,如果你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
时喻的这番话,越发的让柳天明确定了自己的心中所想,他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哪那么多废话,快点把钱拿出来。”
微叹了口气,时喻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已经给了柳天明台阶下,对方死活不领情,那就不能怪他了。
台阶:喵喵喵?
我在哪?我是谁?我在干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我出现了?
时喻转身进了屋子,从角落里扒拉出来2333,“给我兑换200块钱,十五张十块的,剩下都要一块的,全部做旧。”
[滴!兑换成功,耗费2积分,剩余积分1589040,请宿主注意查收。]
任务者不能在世界里肆意兑换金钱造成经济危机,但是兑换200块钱应应急还是可以的。
时喻拿着一把皱皱巴巴的纸币从屋里出来,按照借条上面写的金额,连本带利的全部还给了村民们。
拿了钱的他们没有了继续留下来的理由,很快就都离开了,只剩下柳天明和王赖子他爹还站在原地。
“不是……你哪来的钱?”王赖子他爹人都傻了,就是因为知道柳家老三一天光喝酒不做活,靠着两个女儿和老娘养,所以他才会收买了那么多人来强逼着他们将大丫给卖了。
如今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儿媳妇没娶到,给出去的好处也要不回来了。
“我赢来的。”时喻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他实在是没办法解释这些钱的来源,便只能想办法推脱了。
人家有了钱,自然不会再卖女儿,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王赖子他爹心中很是不悦,临走前狠狠地瞪了柳天明一眼,“晦气!”
“给老子等着!”
要不是因为柳天明告诉他的消息有误,他何至于鸡飞蛋打?
柳落雁震惊地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只觉得心中一片茫然。
虽然那些要债的人和王赖子他爹全部都离开了,可她怎么还是有一股不真实感。
她真的不用被卖了吗?
想着想着,柳落雁又红了眼眶,她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钻心的疼痛立刻爬上了头皮,泪水不由得落了下来。
二丫柳沉鱼惊叫出声,“姐,别哭,这是好事儿啊!”
柳落雁俯身抱住她,将脑袋埋在她的颈间,“姐姐是高兴。”
柳沉鱼翻了个白眼,正想着嘲讽一番,滚烫的泪水就砸在了她的皮肤上,炙热的温度烫的她浑身一激灵,嘲讽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柳沉鱼环上了柳落雁的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不哭了啊。”
在时喻拿出钱以后,柳奶奶的腰杆立刻就挺直了,她凶神恶煞地瞪了一眼站在原地愣神的柳天明,抄起扫院子的大扫帚就打了过去,“你个挨千刀的白眼狼,给老娘滚出去!”
农村用的大扫帚是用竹条做的,枝丫又细又长,抽起人来很是疼,村里的家长最喜欢用它来教训家里不听话的孩子。
柳奶奶这次被气狠了,在打柳天明的时候几乎是拼尽了全力,她一个瘦瘦小小的老太太,愣是把柳天明这个成年男人给打的差点栽了下去。
家里自用的扫帚做的不是很精致,枝丫树杈的也不会修剪,柳奶奶轮着扫帚打过来时,一根翘起来的柳枝直接抽到了柳天明的脸上,顷刻之间,他黝黑的面庞之上就多了一条刺目的红痕。
柳天明吃痛,终于从震惊当中回过了神来,他阴恻恻的目光直直落在了时喻的身上,几乎像是要吃人,“他娘的,柳时喻你阴老子!”
“大哥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时喻眉眼含笑,语调温柔,“方才是大哥主动提出不用还钱的,我可没有逼迫于你,况且当时那么多村民都在看着,难道想反悔不成?”
柳天明的脸色白了红,红了白,嘴巴蠕动半天想要反驳些什么,却愣是找不出一个词来。
柳奶奶直勾勾的瞪着他,“话是你说的,人也是你叫来的,现在想反悔?晚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柳天明憋出这几个字后,立刻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借了钱不还还有理了,就你们这穷酸样,看以后还有谁敢把钱借给你们。”
“那就不劳大哥费心了,”时喻从柳奶奶手里接过扫帚,用力抽在了柳天明的屁股上,紧接着又上前一脚把他踹出了院子的大门,“走着。”
在柳天明还来不及爬起来的时候,时喻反手又将大门给关了起来,隔着低矮的篱笆门扉,时喻扬眉轻笑,“慢走不送。”
柳天明气了个仰倒,想要立刻回头找时喻算账,可才抬腿走了半步,屁股上就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痛,疼得他几乎快要站不住脚。
“他娘的!”身上的疼痛告诉柳天明现在并不适合直接和时喻对上,回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小院里终于再次恢复了宁静,柳奶奶和柳落雁都松了一口气,儿子/爸爸冻病了一场后,似乎又回到了她们熟悉的那个样子,真好。
然而,柳沉鱼却看着时喻若有所思。
付雪薇偷偷跑掉的时候柳落雁已经懂事儿了,她知道爸爸以前很疼爱她和妹妹,之所以会变成一个什么也不干的酒鬼,全是因为被妈妈抛弃遭受太大打击的缘故。
因此,柳落雁心中一直都存在着对父亲的幻想,她相信着父亲会变成原来的模样。
但柳沉鱼不一样,付雪薇离开时她还很小,那段父母都在,对她们姐妹二人关怀备至的时光,她完全都没有印象。
自从开始记事以来,她所看到的就是一个贫穷无比的家,和一个什么都不管,只知道喝酒买醉的父亲。
因此她对父亲是从来都没有过奢望。
不同于姐姐和奶奶的放松,柳沉鱼心中反而是悬起了一颗巨石,她走到时喻面前,迎着他的目光不卑不亢,“爸,你告诉我,你这钱究竟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