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修远待与乔三槐简单交代一番之后,便准备出发前往少林。
乔大叔、乔大娘虽然也喜欢孟修远陪在眼前的日子,但当孟修远表示要走时,却是没有说半句挽留的话,只赶忙帮着收拾行李、准备衣裳。
因为在他们心中,这位孟小哥此时学得一身好本领,正是该出去闯荡、功成名就的的时候。为了安置他们夫妻二人、给他们治病,延误了数月时间,已经算是颇为不妥了。
现在孟修远要出门,他们又怎能再耽误他。
就这般,与乔三槐夫妇、石清露、薛慕华四人的共同吃了一顿饭后,孟修远便也就没有多叙离别之情,飘然出了这隐秘花谷,一路直往河南方向行去。
孤身一人上路,孟修远为求便捷,便没有走官道,而是走了许多林间小路。
却不想也就正因此,他只刚从无锡走出半日路程,就遇上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这日晌午,孟修远正运使真气,在一条偏僻山路上飘然飞纵。这般行了一阵,他突听得前面路上隐约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有马蹄飞奔的震响,也有声嘶怒吼的叫骂。
孟修远闻声,只怕是前面出了什么事情,赶忙又多使了三分内力,脚下一点,速度再上一个层次,直似风驰电掣一般,听得耳边风声呜呜、见得两侧树木飞速掠过。
几息之间,孟修远便转过两处山路曲折,看清了前面状况。
原来那路上,有一队二三十人正提着亮闪闪的兵器在纵马狂奔,追逐前面一位黑衣黑马的逃者。
这群人的马匹雄骏,自身骑术也好,因而在这并不宽敞的起伏土路之上,他们竟是仍速度极快。
孟修远鼓足真气,又是疾奔十几息的时间,才追到近前。
仔细打量过去,却见这二三十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个面相凶恶,隐约间领头人的竟是两个神色阴鸷的老妪。
而前边正被追着的,则是一个黑衣少女,从背后瞧不见面貌,只见身形苗条纤细,一丛乌油油的黑发作闺女装束。
孟修远见此情形,下意识地便觉着,这许是歹人在行凶作恶、欺凌弱小。不过他毕竟一时间也不敢确定,于是便试探地开口朝这群人问道:
“各位,请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与前面那个女孩为难?”
他这一开口,倒是将这群人给吓了一跳,队伍立时乱作一团。
这些人本来全心全意都在前面那个黑衣少女身上,一边正怒骂着“贼贱人,休想逃了”之类的脏话,一边纵马狂奔。
哪能想到,这身侧竟是悄没声地突然多了一个人。
众人顺着声音望来,见孟修远飘然起落间,竟是在跟他们胯下骏马疾奔的速度不相上下。更有甚者,这少年一边飞奔,一边竟还能面不红气不喘的澹然出声问话,不由得心中十分惊诧,只道是遇到了高手。
不过,显然这群人平日是里霸道惯了,又仗着人多势众、队伍里也有高手撑腰,即便见孟修远年纪轻轻武功不俗,却也没放在心上,直朝他恶声喝道:
“你又是哪来的小兔崽子,敢管我们的闲事?
老实交代,你可是和那贼贱人一伙的?!”
说话间,距离孟修远较近的几个人竟是一扯缰绳,直往孟修远这边驰来,看那意思,竟是想将孟修远一同拿下发落。
就在此时,却见前面那个纵马逃命的少女突然转过身来,袖袍一挥,干脆地射出几枚短箭,“嗖嗖嗖”地短暂破空之后,追兵之中当即有两人应声落马。
那少女在回头射箭之时,与孟修远短暂对视了一眼,这时孟修远才看清,原来这姑娘脸上遮着黑布面幕,只露出两个眼孔,一双眼亮如点漆,眼神之中满是杀气寒光。
孟修远见状稍一愣神,当即便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这装扮、这兵器,显然眼前这正被追杀的姑娘,便是那木婉清无疑。
再仔细一思索,她身后这群追兵,应该是出自曼陀山庄,是无崖子那认贼作父的孝顺好女儿,李青萝的手下。
现在这时间,应该正是木婉清和母亲修罗刀秦红棉一起去刺杀那李青萝未果,反被李青萝派人追杀的时候。
想通这些,孟修远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当即停下脚步,不准备再管这闲事了。
毕竟这两方为了一个段正淳争风吃醋,互相厮杀,同孟修远这个外人可没有什么干系。
莫说他心知这两方都不是什么良善人物,即便不知内情,孟修远也鲜少参与这江湖人与江湖人之间的无端打杀斗争。
毕竟江湖中人今日你杀我,明日我杀你,谁也不算无辜,说不清什么道理。
孟修远不是少林寺的高僧,没有强逼着不相干的人和解的爱好。
可就在此时,那曼陀山庄的众人见木婉清突然出手伤人,便下意识地当孟修远是同她一伙的,当即便听得一声口哨响起,二十几人尽皆各自掏出飞刀,目光不善地望向孟修远。
孟修远见状眉头微皱,当即开口道:
“诸位,我与这位姑娘无关,也不想管你们这些人的闲事。
刚才我只不过是怕有无辜之人受难……”
可还未待他话说完,暗器便就已经不分青红皂白地射过来了。
这些人使的飞刀上绿光幽幽,眼看是淬了剧毒的,而且他们的手法更是一个比一个地狠戾,飞刀直朝孟修远的心脏咽喉、双眼下阴等各处要害袭来。
显然,这一出手,便是要一击必杀,拿下孟修远性命。
孟修远见状,当即眉头紧皱,不免有些生气。
他心中暗道,这些人出手如此狠戾,明知他与此事无关,却还要痛下杀手,显然是没将人命放在心上。
若是他功夫稍弱一些,许是今天便就要变成路边的一具无辜枯骨了。
于是孟修远片刻思虑之后,当即右手飘忽变幻,《天山折梅手》的巧劲勃然而发,使得这些扎向他要害的飞刀当即便又倒飞了回去。
霎时间,曼陀山庄这伙原本二三十人的追兵中有十几人中刀落马,随即便没了声息。
只余下十几人,也都是被眼前这一幕吓得肝胆欲裂。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贼贱人”竟是有如此武艺绝俗的一个同伙。
还未待他们理清状况,便见孟修远身影已经再次飘忽而上。飞纵之间,孟修远于手指连弹,一颗颗小石子被他以《弹指神通》的指法射出,分别射向尚且存活的那七八个曼陀山庄杀手。
几道黑影闪过,除了其中为首的两个老妪功夫较高,略有所反应以外,余下的人到死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马背上再没有人,全都躺倒在了地上。
而木婉清在听了曼陀山庄众人的落地的声音之后,则是当即于马背上扭过身来,眼神复杂地朝孟修远看了一眼。
那双眸子清冷如寒星,紧紧地朝孟修远盯了许久,不过最终木婉清却是没有开口说话,而是转过身去,继续策马奔逃。
孟修远见她如此,也没有阻拦,只略微摇了摇头,便收回了目光。
他本来就没想掺和此事,是那些曼陀山庄的下人滥杀无辜、要夺他性命,孟修远才出手反击的。因而即便那木婉清就这般一句“谢谢”也不说的离开,显得有些无礼,可孟修远也没放在心上。
不过,这突然突如其来的一段插曲,倒是给穿越多年、已经不太记得清原着剧情的孟修远提了一个醒。
这北宋时期的天龙世界,或许整体比那元朝末年的倚天世界安定一点。可若要论及江湖中人,却没什么差别,甚至更恶劣一些。
没有以武当为首六大门派共同维持明面上的规矩,换做少林、丐帮两派作为龙头,却是使得这中原武林一片混乱,互相内耗不说,还侵扰伤害了许多无辜的平民百姓。
往后若是有机会,孟修远自觉得或许可以做些什么。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他并非好高骛远的人,事情还是要一件件地来做,现在最重要的,还做好眼前的事情。
秉承不浪费的原则,孟修远也没在乎什么绝世高手的风范,当即收集了这些曼陀山庄杀手身上的银钱,又将他们的马用绳子一同牵了起来,拉到附近的城中一同卖掉,换了不少银子。
毕竟说好了要给乔三槐夫妇养老,肯定是要给他们攒些财物的。这般送上门的银子,没有弃之不顾的道理。
而那曼陀山庄,孟修远自是没放在眼里,反倒是待空出手来,他还要准备去主动见一见这位认了丁春秋当父亲的师侄女。
如此,待事情处理妥当,孟修远便当即再次上路,直往西北方向行去。
之后一路相对平静,没什么事情好提。孟修远一人赶路速度很快,约么才十天左右,他便又从无锡重回到了少室山下。
恰逢夜深多云,孟修远索性便趁着黑暗直接潜入到了少林寺中。
这少林于天龙世界中号称天下第一大派,高手如云,算是处于一个相对鼎盛的时期。
可即便如此,偌大的一个门派,终究难以做到滴水不漏,防不住高手的潜入。
慕容博、萧远山几十年中能把这少林寺当自家后院一样来逛,以孟修远的功力和前世练出的潜行本事想要进来,自也是没什么难度。
只是待孟修远悄然进了少林寺之后,反倒是有些犯了难。
少林寺中殿堂院落,何止数十,东一座、西一座,散落山坡之间。孟修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从中去找那萧远山的下落。
来之前,孟修远本想的是,在这寺中尽量四处搜寻一番,如若不得,再去那藏经阁之中,找那扫地老僧客气问问,许是能问出些什么来。
只是现在看来,三世都未来过这少林寺的孟修远,还是将这少林寺想得太小了。茫茫殿宇之中,又到哪里能找得到一个刻意隐藏踪迹人的下落。
无奈,孟修远只得将那备用的计划提前,索性直接往那藏经阁而去。
找一座阁楼自是比找一个人容易许多,未待多久,孟修远便在少林寺山门往东北方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藏经阁的位置。
时值深夜,这藏经阁中还点着灯火,亦有人影在晃动。
孟修远足尖轻点,悄无声息地飘到房檐之上,从二楼窗户翻入。往下一看,只有两个小和尚对着烛台正在点头打瞌睡,却是见不到什么老和尚的身影。
他当即运气于耳,仔细听这藏经阁中动静,想要发现些什么,可试了半天,却还是只能听到楼下两个小和尚的心跳呼吸。
于此情形,要么便是那扫地僧此刻不在阁中,要么便是那扫地僧武功确实高过孟修远、又不愿露面。
总之,一时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有等待这一途。
孟修远无奈,只得在藏经阁二楼寻了一处隐蔽角落盘膝坐下,一边提炼真气,一边双耳警觉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至于藏经阁中那少林武学、七十二绝技,孟修远倒是没有去偷看。
一来,他本就不愿做偷学别派武功的事情,毕竟这事放在江湖之中,可比偷人家的财物还要恶劣许多。
即便那扫地僧于书中的态度,好似并不在意萧远山、慕容博偷学少林绝技,可孟修远自己,却是没有这个想法。
再者,这少林寺的功夫,天然便带着一层“防盗加密”,若是不读相对应的佛经化解其中戾气,每多学一门功夫,便是对身体的多一分伤害。
待发觉之时,早为时晚矣。
以孟修远此时修为武藏,没有必要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所以,他只是在那藏经阁的隐蔽角落之中静坐运功,旁无杂念,直至天将将要亮时,才又悄然离开。
如此一连数夜,孟修远都是在这藏经阁中盘坐练气,静心倾听。
直到这夜丑时,孟修远突地眉头一皱,察觉到了些许不同。
在他听觉中,楼下那两个守夜的小和尚的心跳呼吸陡然间同时都放慢了几分,像是一起入睡了一般。
孟修远心知,这般异象自是不可能无故发生,他当即站起身来,却见藏经阁的大门被推开,一个身穿青袍的枯瘦僧人缓步走了进来。
那老僧稀稀疏疏的几根长须已然全白,行动迟缓,有气没力,乍看不似身有武功的模样。可待孟修远再细听其呼吸心跳,却又觉得其颇有些门道。
“敢问这位施主,于这阁中静坐数日,不知所为何事?”
那老僧倒是客气,竟是也不顾两人年纪的差距,说话间朝二楼孟修远所在的位置先是行了一礼。
孟修远见状,从二楼似一根飘羽般缓缓落下,同样还了一礼,而后认真着答道:
“大师莫怪,我本是有一事相询问,所以无奈潜入这藏经阁中待了几日。
不过眼见你本尊,我却觉得,这想问的事情,已经不只一件了。
不知大师,可愿和我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