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山庄的收尾工作,进展得很顺利,几乎没用孟修远费太多心思。
究其原因,主要还是仰赖于宋青书的出力帮忙。
原本失魂落魄的宋青书,只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躺了半日,再出门时,便已经调整好了心情,主动替孟修远接过了许多事情。
经此一变,宋青书非但没有沉沦,反倒是成熟了许多。
这样的转变,让孟修远感到高兴,但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宋青书生来便是个聪慧多思的人,原着之中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时候,他便显示出了不错的组织能力和人际交往能力。
凭心而论,孟修远自觉得若非是多了些前世的见识,其实在很多方面,自己是不如这位小师侄的。
而原着中宋青书最大的缺点,就是因为从小到大没经历过挫折,而致使有些心高气傲,没有容人之量,面对失败也不能坦然面对。
用俗话说,就是有点“输不起”。
可现在,由于孟修远的出现,宋青书在“失败”和“受挫折”这方面,可是有了极为丰富的经验。
甚至说,在挂逼孟修远长达十年的饱和式打击之下,他依然能够乐观自信地生活下去,本就已经算得上是十分坚韧。
若是没有一个面对失败的好心态,恐怕这小师侄早就自闭了。
也正因此,这次朱九真的事情虽然确实也对宋青书的打击十分之大,可是“饱经风霜”的他,很快便接纳了现实,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并予以了改进。
具体来说,就是盘问罪行、核实互相检举证词等一众事情,几乎都被宋青书主动接了过去,全不用孟修远操心。
而且孟修远暗中观察过,宋青书做得十分妥帖,也十分公正。
除了朱长龄、武烈、姚清泉三个作恶多端的罪首已经在孟修远手下伏诛,余下人的处置,宋青书做得都十分干脆。
尤其是对那朱九真,宋青书也没有念及旧情。
在经由庄中奴仆、婢女、管家乃至于装外诸多佃户的共同检举之下,朱九真过往纵犬杀害多条无辜人命的事情被一再证实。
年纪虽不大,但已经恶行斑斑,自然无可原谅。
宋青书没顾得这残忍女人的求情,一剑便送走了她。
至此,孟修远也就对宋青书完全放心,将后面的琐事都交给了他。
……
大概又休整了一两日,孟修远便收拾好东西,准备独自出发回归。
而宋青书则被他独自留在了这里,处理剩下的烂摊子。
毕竟这朱武两家财产颇丰,牵涉无数百姓生计,不是那么容易处理的。
要将这份财产用得好、用得合理、用得能让更多人收益,需要花费很多心思时间。
这种麻烦的事情,有宋青书去做,孟修远自然是十分乐意的。
前面说过,宋青书为人做事妥帖,这次经历大变之后人有成熟了很多,所以孟修远相信,由他来处理,或许比自己亲自去做还要好。
而且这茫茫昆仑山脉之中,也没有什么太多数得上名字的豪强山贼,少了这朱武两家,自然再没人是宋青书的对手,也没人敢冒犯武当派的威严,安全方面不是问题。
诸般条件都合适,所以孟修远才逃得清闲,决定先孤身一人上路了。
临走之前,孟修远犹豫过,想着是不是应该将这刚刚得来的九阳神功传授一点给宋青书,让这位好师侄跟着沾沾好处。
不过后来一想,还是作罢了。
毕竟如此一门神功,影响颇大,并不是能够轻易处置的。
哪怕于武当派中,说实话,除了孟修远和张三丰之外,也没人接触过如此级别的功夫。
武当七侠至今的主修功夫,还是劣化版的《武当九阳功》呢。
所以孟修远决定还是应该慎重一点,准备回到武当派后将这《九阳神功》交于师父张三丰,由他老人家来决定传给谁、不传给谁比较好。
……
相别无言,孟修远从红梅山庄出发之后,行程十分顺利。
带着满满的收获往家里走,自然和出门的时候不一样,心情都轻快了许多。
顶风冒雪、黄沙漫天,都没能拖延孟修远的步伐。
就这般不过月余时间,孟修远就已经离开了西域、重归中土。
路上孟修远曾想过,是不是应该直接去那蝴蝶谷找张无忌,将这《九阳神功》传给他再说,好让他快些学了去除寒毒。
不过再一想,一行两年多,也不知其间有没有什么变故,不确定那张无忌是不是还在蝴蝶谷中。所以还是回山上将事情问清楚比较好,免得扑了个空。
而且要去那位于皖北的蝴蝶谷,中途取道武当,也勉强算是顺路,不太耽误功夫。
如此,打定主意的孟修远几经问道寻路,日夜兼程、不愿停歇,又过了二十余日,终于重回武当山。
他到山脚下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于路上全力奔行赶了一日,连半点水米都没有入肚,可看着这熟悉的武当山,孟修远却只觉得仍是脚下生风,有使不完力气。
运起《梯云纵》,孟修远足尖一点,整个人瞬时间便奔了出去,似一道利箭般于山路上疾驰。
路上一草一木、一石一树,孟修远都只觉得越看越顺眼。
山风吹来,都是家的味道。
似这般没多久,孟修远刚入了派中,却没想到突听得一声大喝:
“来者止步!”
原来是孟修远这般突然奔入武当山门,将不少正在做晚课练功的小弟子们惊得不轻,甚至有些还下意识提剑指向了他,样子十分谨慎。
毕竟一别两年多,谁也没想到孟修远会在这时候突然回来。而且他速度奇快,身上穿的又不是武当派的衣服,寻常弟子自然是一时认不出来他。
唯有那灵虚功力不错,又与孟修远向来相熟,模湖间远远认出了孟修远的脸:
“小师叔?!”
“哈哈哈哈,是我,我回来啦!”
孟修远终于站定下来,也不顾作为师叔的形象,心中十分畅快地对这些小师侄们喊道。
“真的是小师叔!”“小师叔你回来了?!”“太好了,小师叔终于回来了!”
小弟子们看清孟修远的模样,当时便沸腾了起来,乌泱泱地将他围住。
孟修远见状脸上止不住地笑,心中十分得意,觉得自己果然人缘还是不错,下山两年多了,回来仍能占据这“武当人气王”的地位。
“小师叔,你这一走就是两年多,说好的蚌埠回旋,可到现在都还教交给我呢……”这抢着说话的是灵清,满山弟子中,就他踢球的瘾最大,当年在山上时便总拉着孟修远教他踢球。
“哈哈哈,这事你还记得呢?”孟修远闻言不由得为之一乐。
“那当然,我功夫不及灵虚、灵均他们,要不跟你多学些绝招,怎么踢得过他们啊。”灵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你啊你,还是好好练功吧。
把《梯云纵》和内功练好了,可比学什么踢球绝招都重要。
明日中午休息时咱们组织一场,我亲自给你展示一下,什么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在球场上也是一样的。”孟修远笑着朝他教训道。
此言一出,霎时间在小弟子中便又引起了一波热潮。
“太好了,终于能和小师叔再一起踢球了!”
“我要和小师叔一队,我要给小师叔助攻!”
“我不来,每次都安排我守门,小师叔踢的球那么快怎么守嘛。”
“呀,灵悠,平时你不总吹自己棉掌的封闭式练得最好么,说是蚊子从你身边都过不去,现在怎么又怕了?”
“你不怕你来,还好意思说我,你连卸力功夫都没练好,看小师叔会不会一球把你手都踢折了!”
……
……
与这些三代弟子们闹了好半天,孟修远觉得也差不多了,示意让他们静一静,然后终于问起了正事。
“灵虚,师父他老人家近来怎么样,现在还在闭关么?”
孟修远心中最牵挂的自然还是师父张三丰,所以开口第一条便问道。
“太师父他挺好的,听服侍他的清风、明月说,最近好像又悟出了不少高深的武功。
不过前几天太师父他才又开始闭关了,按照往常规律,至少是还要有一两个月才能出关……”灵虚想了想之后,认真地向孟修远答道。
“哦……”孟修远闻言有些遗憾,看来这次回山应是见不到师父的面了。顿了片刻,他才接着问答道:
“那诸位师兄们呢,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在江南那边一切都还顺利?”
武当七侠武功虽高,可毕竟江湖险恶,孟修远一直心中也都挂念着他们,怕他们在江南那边会遇到奸人算计。
像孟修远自己这一路走来,可就一直不太平,自然不由得推己及人。
“顺利,顺利。小师叔你去西域了不知道,因为师父和诸位师叔们这两年的奔走辛劳,咱们武当派可是又大大地扬名了。
江湖上现在都在盛赞咱们武当派,前几日我下山采买,便听得不少说书的都在说他们的事迹呢。
不过按时间来看,应该还有几个月才能回来吧……”
“嗯,那便好。”孟修远点了点头,心里放心来了不少,随即接着问道:
“蝴蝶谷那边有消息么,小无忌身上寒毒情况怎么样了?”
“一直都还不错,每隔三两个月吧,便会送封信回来报平安。
信里无忌师弟总是夸那胡青牛医术厉害,他的寒毒被控制得很好,不太经常发作,也没在咱们山上时那么受苦了。
只不过,那胡青牛倒是没法完全将其体内寒毒清除,还是要等师叔你寻来九阳神功才行……”
孟修远闻言心中又是安定了一些,看来自己确实没有误事。
随即,连着被问了几个问题的灵虚有些憋不住心中的疑惑,突然开口向孟修远反问道:
“小师叔,青书师兄呢?前几个月你们不是来信,说是一同在哪‘红梅山庄’做客么,怎么你一人回来了?”
孟修远一时间也和他解释不清这其中来龙去脉,只能简单说道:
“放心,他没事,他这些日子过得可精彩呢。
只不过现在他还有些事要在那边处理,所以我便先回来了。
我也是顺路回山上看一眼而已,明日休整一天,后天还是要走的。”
孟修远这番话一落,还没等灵虚接着问,便听得远处传来一道有些埋怨的声音:
“两年多了,才回得山上,怎么转眼便又要走?”
“师父?!”孟修远听得这熟悉而亲切的声音,不由得赶忙抬头望去。
果然,便见得真是张三丰从他闭关房间方向走来,想来是被孟修远刚才那一道高兴的大喊给惊动了。
孟修远赶忙朝他奔去,到近前时才停下,深深行了一礼。
“师父,徒儿不孝,路上因事耽搁了许久,今日才终于回来了。”
说话间,孟修远看着张三丰那慈祥的笑脸,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随即,还没当张三丰说话,孟修远接着赶忙问道:
“师父,我听灵虚说,你还在闭关呢,我这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想到张三丰应当还是处于积累、感悟太极系列武功的关键时候,孟修远不由得有些为之担忧。
毕竟灵感可不是说来就来的,要是因为孟修远的这一声吼,把张三丰的思路给打断了,延误这神功出世,那损失可就大了。
张三丰闻言只是笑了笑,看着孟修远温声说道:
“你呀你,两年不见,倒和师父生分起来了。
钻研武功哪有什么早晚,今日停下,明日接上就是。
反倒是你,这个时候才上山,还饿着肚子吧?
走,我那有清风刚送来的晚饭,我还没动呢。
不够再让他们做点,有什么事等你吃饱了咱们再说。”
随即张三丰一把拉过孟修远的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看着这两年间因为经常风餐露宿而消瘦了不少的小弟子,不由得有些心疼。
此时的张三丰,不是什么武学大宗师、一派之长。
而只是个终于盼到了孙子回家,想要看着他当面多吃两口饭菜的爷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