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第一天开始学习武当长拳,并且被宋青书的武学天赋打击过之后,孟修远就再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是一个武学奇才。
而且这武学奇才的含金量,甚至高到了无论是见多识广的老张同志还是读过金氏武侠小说的孟修远本人,都没听说过的程度。
接下来的几天,在张三丰地贴身指导、反复验证之后,孟修远被再次确定拥有在内功修炼方面旷古烁今、世间难遇的天赋。
连张三丰这种大宗师都弄不明白,为什么孟修远这个武学悟性低于江湖平均水平、根骨普通、经脉寻常、没吃过什么天材地宝的小孩子会在内功一道上居然会有如此天赋,可眼前事实就是这样的:
在同样的阶段、修炼同样的内功功法,孟修远一天的苦修,顶的上张三丰本人的十日之功。
这同时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这半年多时间之内,居然就能将一套普普通通的武当长拳由外而内练出真气来,以及为什么孟修远在练习内功时会有那么舒畅的感觉。
因为他的能力,将整个修炼的过程大大压缩了,以至于无论是结果还是体验都变得更加显著。
……
武当七侠当中,无论是谁听到这个消息,都免不得如当时的宋远桥一般被惊吓得够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这倒不是他们养气功夫不够,只是这消息本身就太过骇人。
要知道,武学修行这种事情本就受个人天赋制约,所以同样的功夫放在不同人手里,练出来的效果也是大相径庭的。
内功一道更是如此,同样的功法,有人练便快些、有人练便慢些,普通人穷尽一生或许也达不到天才二三十岁时的高度,差距之大,令人唏嘘。
张三丰作为震铄古今、当世无双的武学大宗师,武学天赋本就已经算得上是绝顶了,当今江湖乃至于古往今来敢站出来说自己武学天赋比他高的人,想来不会太多。
孟修远居然修炼还快了十倍,简直是不符合常理。
“八师弟他,他……他真的是人么?”师兄弟们讨论这件事时,十八九岁的殷梨亭惊得脸都有些白了,忍不住颤抖地说道。
回想孟修远的成熟谈吐、上山以后种种出众的行为、乃至于他那十分神秘的来历,正值想象力丰富年纪的殷梨亭不免多想。
“老六,瞎说什么呢,八师弟他不是人还能是什么?!”俞莲舟眉毛一横,把殷梨亭吓得赶忙不敢说话了。
“二哥,我觉得六哥他这么想倒也没错。八师弟他长相和郭襄女侠极为相似、又有这般没道理的天赋,实在是让人难免往鬼神之说方面猜想。
我觉得,说不定八师弟他是郭襄女侠转世呢……他这不是练功,只是恢复前世功力而已,否则寻常人怎么可能有这般修习内功的速度?”莫声谷附和着殷梨亭说道。
“七弟,郭襄女侠是师父故人,更是我们的前辈,岂容你胡言?!”俞莲舟愈发生气,对着莫声谷怒斥道。
“是,二哥,是我失言了,我错了。”莫声谷经俞莲舟真么一说,也发现自己话说得有些不对,赶忙低下头认错。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八师弟他来历如何,无需我们多加议论,师父心中自然有分辨。
你们只需知道,无论如何,他都是我们的八师弟,这一点不会改变!
我们做师兄的,只需护他、爱他、照顾好他便是。”
宋远桥挥手示意众人住嘴,而后言辞恳切地说道。
“是,大哥!”
师弟们闻言,眼神一怔,想着大师兄所言极对,随即不由点头应是,心中暗下承诺。
无论如何,也都要照顾好这个小师弟。
……
之后两个来月的时间,孟修远几乎都是在张三丰身边读书受教。
张真人教导徒弟向来是因材施教,见孟修远有如此惊人的内力天赋,便想着要传他武当派内高深的内功功法。
而这两个月时间的悉心教导,便是要为学这高深功法打基础。
从道学理论到人体经络穴位,孟修远不懂的东西是在太多了,需要系统性地从头学起。
好在他在读书方面倒不算是太笨,并且前世作为中医学专业的学生多少算是有些基础,所幸学得不算太慢。
两月之后的某一天,就在孟修远将张三丰所传授内容粗略学懂之后,张三丰突然没征兆地将他叫到了身前,问了他一些奇怪的问题。
“修远啊,你虽然年纪还小,但心思玲珑、已经能够辨别是非,所以为师有些事还需要与你问清楚。
你有想过,你为什么要学武么?”
张真人说话时依然慈眉善目,但相比平日说话时多了一份郑重,让孟修远不得不认真对待。
说实话,这个问题孟修远听得十分耳熟,武侠电影小说中但凡高人要收徒传艺的时候,经常就会问弟子这个问题,搞得已经有些烂俗了。但当张真人开口问他的时候,孟修远依然是愣了片刻,才开口依循本心地回答道:
“师父,弟子想学武,其中原因有很多,可能我自己也有些说不清。
世道艰险,朝廷昏庸。学好武艺既能保全自己,不必每日里诚惶诚恐怕被坏人所害,也能在遇到不平之事想要出手管上一管的时候,不必因为能力不足而留下遗憾。
再者说,我觉得学武本就是一种快乐。
我见诸位师兄一跃能有一两丈高,感觉很神奇。我亲身体会,虽只是半年多的时间,便有诸多神奇的变化。
于是我很想知道,如将武功练到尽头、乃至于练到尽头之上的时候,该会有多厉害,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孟修远话说得有些絮絮叨叨,但张三丰却没有不耐,反而是越听嘴角越发显露出丝丝笑容。
这两个多月以来,师徒两人之间逐渐互相熟悉亲近,张三丰渐渐便察觉出了孟修远身上那份与他其他徒弟不同的、来自于几百年后的特殊气质。
再加上孟修远身体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张三丰又是个心胸豁达、不拘小节的人,所以两人相处起来自由自在,少了许多恭敬和繁杂礼节,不像师徒,而更像一对血脉相通的亲爷孙。
现在听闻孟修远所说的这些话,正与自己心中所想十分接近,张三丰心中顿感一番欣慰。他没想过,这孩子居然与自己年轻时这么相像,亲切之情更添了几分。
“说得好,修远。你小小年纪便有这般想法,实属不易。”张三丰笑着摸了摸孟修远的脑袋,然后接着说道:
“你刚才说你若路见不平便想要做侠客管上一管,那我再问你,在你心中,这侠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什么才是侠呢?”
张三丰话一说完,或许是怕孟修远毕竟年纪太小,一时难以回答如此如此意义深奥的问题,接着便又问了一句:
“或者你和师父说说,在你心中,谁才是你认为最称得上是大侠的人也好。”
孟修远闻言,没多细想。
若是他刚穿越那时,为了留在这武当山上当张三丰的弟子,他要回答这问题或许会精心设计一番,不着痕迹地吹捧一下武当七侠和张三丰。
但经过这半年多的时间,孟修远感觉到这武当山上下、从师父到师兄,全都是真情实意地待他,真似一家人般亲切温暖,所以也就不愿说什么违心的空话了。师父既然问他这些,就是想听他心中真实的想法,他不应该虚与委蛇。
他仰起头看向张三丰,发自心内地真诚说道:
“徒儿觉得真正的大侠,应该是当年独守襄阳的郭靖前辈。
似他那般,明明武功高强可以在桃花岛上享尽一生幸福,却不惜耗尽几十年光阴去面对蒙古大军守一座孤城,实在是悲壮而又令人敬佩。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定当如是。”
张三丰闻言,先是一愣似想起了些什么,而后目光愈发柔和:
“好,好孩子啊……”
声音喃喃,让人几乎无法听清。
孟修远见他反常,下意识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张三丰摆了摆手说道:
“修远,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也早些过来,你基础已经打得差不多,我该教你咱们武当派真正的内功了。”
孟修远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听到明天就能学习高深内功了,心中就只剩下欢喜了,没再去想那么多,和师父行过礼后便回屋了。
他没看到的是,他走后,张三丰从怀中掏出了一对小巧的铁罗汉,托在手心看了许久,眼神和刚才看他那样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