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结束后,家里开始大整理,我在一车即将要丢弃的垃圾里,看到了哥哥曾买给我说的礼物,我们小学时代梦寐以求的东方神镜和小霸王学习机,我们收到礼物的那天晚上的惊喜还犹如在昨日,而如今已破旧不堪的在一片废墟中,我反反复复看着抚摸着,不忍离去……
妈妈整理老家的东西时,我还看到了我儿时最喜欢穿的衣服,我小学中学的校服,看到了我和哥哥姐姐从小到大的奖状证书,以及每个阶段的准考证,每个生日或节日收到的贺卡,我从小到大的书信和日记,我们的很多个献血证,我们家很多个被我翻旧了的相册,还有很多家里珍藏的书,有一本手相的,还有一本推背图,也不知道是谁买的,小时候总是翻来翻去,怎么也看不明白都是什么意思,那次我再次翻了翻,依然看不懂。
也还翻到一些祖上留下的古书、地契和文字性的一些东西,感觉很古董,那些是我不曾见过的,拍了很多很多照片留念。
当时看到那些小时候被我翻过无数次的东西,我心里一阵阵感动,谢谢哥哥曾经帮我守护了我童年以及青春的所有回忆,只是以后我只能自己来守护了。哥哥离开了,对于我来说,家的意义也没有了。之前那很多年,虽然我不回家,但我知道还有一个心心念的老家,但是之后,再也没有人还记得我的童年了……
我想把那一箱箱存封了我人生痕迹的东西都带走,但由于实在太重了,拿不走,后来让侄女寄给我了。
有一个非常有纪念意义的物件没有收到,那是我高中毕业时找了一大片叶子,让全班同学在叶子上给我签了祝福语,可能由于太大了没办法寄吧。幸好我当时用手机拍照了。
还有一个没有收到的是一个收集头发的本子。那年上高二时,星姐说她看了一个新闻,一千多年前的古墓里的发现的头发还完好无损,她说很多人有收藏爱好,有的收藏邮票,有的收藏钱币,她建议我收藏头发,她说这是即便过上千年都还保存完好不变的,而且也没有人收藏过。
我一听觉得有道理,于是就开始风风火火实行起来。我每天都问同学“能不能拔你一根头发?”大家都很友善,积极配合我来做这项有意义收集,甚至班主任的头发我也收集了,只是班主任比较抠门,只允许我拔掉她一根白头发。
高一时我在快班,高二分文理班我到了理科慢班,后来又理转文,所以我待过三个班,于是三个班同学的头发我基本都收藏了。有次放学我在楼下看到高一时一个星姐起外号叫“黑旋风”的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男同学,我喊到他名字,说问他要一根头发,于是我站在高他两个台阶处拔他头发,他在我身边低着头像个乖巧的大狮子,路过的同学调侃黑旋风道:“她在给你抓虱子吗?”他就笑骂那个同学。我每想到那个场景都觉得特别好笑。
我也觉得我的这项收集很难被理解和接受,但大家却都很配合,可能那个年纪都是比较活跃的天性吧。
尽管如此,据说上体育课时,班长和几个男生在讨论,说:“我们班新来的这个女生好奇怪,一直在收集头发,是计划以后提取DNA做什么实验吗?”
大家觉得我可能在做一件神秘且伟大的事情,对我的另类充满了好奇。
然而并没有,我只是被星姐怂恿的一时兴起而已。
我当时收集时把每一根头发都用透明胶贴在本子上,并在旁边认真记下同学的姓名和时间。其实想想,这个好像比同学录还有纪念价值。
2月4日,我要提前回上海准备隔离了,妈妈还不肯随我离开,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留在那里独自伤心痛苦。她是个喜欢顾及世俗以及邻里乡亲闲话的人,她所在乎的这些我都很难在乎。可能因为我是个不喜受世俗约束的射手座,我会追随自己的心,而她只想活在别人的眼里。我觉得她活的特别不明白,终其一生在乎的东西都本该是无关紧要的。
我独自一人乘坐火车离开了老家。夜幕降临,我在火车上躺着,静静的看着上面的床板,想着,最爱我的哥哥,这十几年,他活的很不易,他为我做过的并不多,我却为每次可以帮到他而感到开心,总想着有一天可以有一个富可敌国的男人为我遮风挡雨,可以帮哥哥解决所有的难题,一切钱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可是还没有等到那一天,哥哥却已离我而去,尽管他依旧不舍得这困难重重压力重重的人世间……
虽然这十多年哥哥没有为我做过很多,但是我知道他爱我,他心里是爱着我疼惜我的,就像我深爱着他一样……
长大后我们很少在一起,他永远是匆匆就走了,见他一面一起多待会儿都是奢侈……
记得高中时他带我去超市买东西,他问我想要什么,我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后来我突然想吃巧克力了,于是就说买块巧克力吧,他过去抓了一大把德芙……
我知道他很忙,忙到顾不上我,但是我想要的他想全部给我……
就像后来我喜欢过儿一样,他没有反对,虽然他很不喜欢他,但是因为是我想要的,他觉得不值,觉得心疼,但是他依然没有反对……
我内心深处有多爱他,他内心深处就有多爱我……
躺在那里,任零零散散的思绪飘扬,曾经一幕幕情景浮现,最后我真正意识到了:
“这个世界上,永远真心爱我、宠我、疼我的哥哥走了,再也没有哥哥可以永远爱我了……”
想到这里,眼泪止不住的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