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时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她开始后悔,后悔自己这么个时候挑衅云止风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古人诚不我欺,男人果然都是激不得的生物,不管是六七岁的男人还是眼前这个一百来岁的男人。
她瞅着个空隙,勉力推开云止风,先是大口喘气,然后开口:“云止风……”
可是单身了一百来年的男人,老房子着火根本经不得烧,她才刚开头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下一刻这人便再次按住她的后脑,迫使她低下头,用恨不得把她吞吃入腹的力道吻下去。
她站在屋内窗子下,踩着青石地砖,比站在屋外的云止风高出一截,低下头时只来得及看清面前的人泛着红的眼尾。
他似乎仍旧觉得不满足,在宋南时下一次险些窒息前,他主动松开了她。
宋南时抓住机会大口喘气,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她整个人突然被人掐住腰一把提起。
下一刻,她便被人放在了窗户上,两腿悬空坐在窗沿,勉强平视着他。
对上那双黑沉的眼睛,宋南时抱怨的话仿佛又卡在了喉咙里。
两人沉默对视,在这危险的沉默之中,云止风再次欺了上去。
宋南时顿时就觉得甜宠文里被红眼掐腰按墙亲的女主不是师妹了,而是变成了她自己。
但想到他们毕竟是刚确定关系,老男人激动一点很正常,她勉强又忍耐了一会。
然后她就觉得,对男人,果然是不能心软。
只这么一会儿,她觉得自己的嘴快被亲秃噜皮了。
再这么下去,她怕自己以后都对亲亲有心理阴影了。
为了自己以后的幸福,宋南时深吸了一口气,这次直接憋足了力气推了他一把。
云止风整个人被推开半步。
因为太过突然,他脸上的神情有片刻的茫然。
他下意识地伸出大拇指拭了一下红润的唇角,带下一些晶莹来。
然后便要再次欺上来。
宋南时这次直接伸出了手掌挡在他面前。
她视线落在他殷红的嘴唇上,很快又移开视线,假装没有看到他眼神里的控诉。
她想开口,张开嘴却觉得舌根麻的说不出话来,舌尖也疼的要命。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面无表情道:“你要是想一次性亲够,然后十天半个月都碰不到我的话,那尽管亲。”
云止风:“……”
他谨慎斟酌了一下,只能遗憾压下心中的蠢蠢欲动。
他开口:“我……”
下一刻,一声轻微的“吱呀”声响起,两人顿住,同时转头,就见他们左侧的窗户大开,二师姐目瞪口呆地站在窗户里,窗户
冷风正吹得窗户吱呀作响。
师姐对上他们的目光,缓缓开口:“卧槽……”
宋南时:“……”
云止风:“……”
三人隔着半个院子,沉默地对视着。
师姐一个激灵,迅速反应了过来,脸上的笑一时间藏也藏不住,不知情的都要觉得谈恋爱的是她了。
她也不管瓜了,毫不犹豫地伸手,“啪”地一声就关上了窗户,还体贴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就当没我这个人!”
他们看着紧闭的窗户,沉默良久。
不一会儿,就听见窗户里面传来诡异地“嘿嘿”笑声。
两人:“……”
宋南时深吸一口气,直接翻回了窗户,把手伸给云止风:“进来!”
云止风拉住她的手也翻进了她的房间。
宋南时反手就把窗户关上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还是宋南时的卧室,云止风一时间只觉得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然后就被转过身的宋南时狠狠掐了一把。
云止风茫然地转过头,就见她咬牙切齿道:“你化神期修为,都没发现二师姐在那里看热闹吗?”
云止风沉默片刻,道:“你不是怀疑我没吃饭吗?”
宋南时:“啊?”
云止风:“我想证明一下自己还是吃了饭的,一时间就投入了一些,没注意这么多。”
宋南时:“……”
她不就随口挑衅了一句嘛。
这小心眼的男人就为了这么一句话就差点把她亲秃噜皮了?
她开始思索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男人得到后就不会珍惜的劣根性。
然后就见云止风当着她的面开始掏储物戒,随即直接拿出了一个储物袋放在了她手上。
宋南时懵:“这是什么?”
云止风:“我现如今多半的储蓄。”
宋南时真懵了:“多半的储蓄?”
云止风以为她在怀疑为什么会是“多半”,立刻解释道:“我出门在外的话,总有用钱的时候……咳,总不能问你要。”
宋南时:“……我是问你给我做什么?”
云止风讶然:“不是你说的,以后你管钱吗?”
宋南时:“那我的意思是咱们成亲……”
她觉得自己说漏了嘴,立刻住了口。
但云止风可不会听漏,立刻道:“那咱们现在就成亲!”
宋南时面无表情:“你想得美。”
云止风十分的遗憾:“那算了,你先拿着吧。”
宋南时:“……”
云止风这人能处,有钱他是真给。
她想了想,小声问:“里面有多少?”
云止风:“算上中州城赚死了么的钱,约莫两万,具体多少我也不知道了。”
自己的钱有多少都数不清,宋南时痛心疾首。
但是她想了想,还是忍痛递了回去,道:“但是我命里破财啊……”
云止风却只笑着看着她,声音愉悦道:“没关系,我觉得我财运还是不错的,你破了多少,我再给你赚回来。”
宋南时:“那你就不怕赶不上我破财的速度?”
云止风:“我乐意给你破。”
宋南时一时间只觉得,这就是世间最好听的情话了。
然后就听云止风不动声色道:“既然如此的话,那我能不能……”
他不着痕迹地又要凑过来。
宋南时立刻收起感动,毫不留情地推开他,翻脸不认人道:“钱我拿着了,你可以走了。”
云止风就像个被人骗财骗色的受害者,懵道:“走?”
宋南时:“想什么呢,我让你出去查查现如今宗主府的动向,大师兄进府出不来,咱们总不能做睁眼瞎。”
云止风:“……”
宋南时想了想,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胸膛,道:“行了吧?”
云止风冷静道:“我可以。”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离开的时候还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
他怎么觉得……宋南时好像特别喜欢这里?
然后宋南时就看到云止风直接跳了窗。
宋南时:“……”
有门不走非要跳窗,什么毛病?
她探头去看,就见背对着她的云止风又突然转过了头。
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里带着笑意:“那我们现在,就算是两情相悦了吧?”
宋南时“啪”的一声关上窗户:“谁和你两情相悦!”
云止风失笑,转身想走。
但窗户又打开了。
宋南时也从窗户里跳了出来,看了看师姐窗户后面那个若隐若现的影子,面不改色道:“我突然想请师姐吃瓜了,就和你一起去买瓜吧。”
那影子立刻就不见了。
云止风便看着她,突然问道:“你舍不得我?”
宋南时面不改色:“你想多了。”
云止风就笑:“你就是舍不得我。”
宋南时:“还走不走!”
两人的影子在冬日的暖阳里叠在一起,吵吵闹闹的离开了。
师姐立刻打开窗户往外看,只觉得今天这个瓜,碎的是真值了。
……
不管之前为什么出来,出了门之后,宋南时就真的满脑子正事了。
海邑镇的气氛很紧张。
街上时不时就能看到穿着城主府侍卫服的侍卫巡逻,偶尔也能看到成队巡逻的合欢宗弟子,但能看出来,经此一遭之后,芍药夫人明显是对合欢宗的人更不信任了,基本上每一队合欢宗弟子都有一个侍卫跟着,合欢宗弟子们脸上很不痛快。
一看这个谨慎程度,宋南时就知道自己再想打听宗主府的事情就难了,除非事了之后他们再进府。
但之前宋南时没察觉,此刻见到这满城的草木皆兵,却觉得这件事之后,芍药夫人肯定要对府里的“外人”再清洗一次,大师兄混进了侍卫里或许能留下来,他们就难说了。
宋南时想了想,低声道:“我们去师老头那里看看。”
她还是想不通,姜垣的师兄弟被抓还能找到理由,师老头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芍药夫人。
师老头葬着自己弟子的山就在城内,她想再去看一眼,看看自己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两个人便经过了几轮的询问盘查,好不容易才到了目的地。
宋南时熟门熟路的上山。
云止风不清楚无量宗的情况,本着多了解的心思,便问道:“师前辈的那十三个徒弟,你都见过吗?”
宋南时失笑:“师老头还有徒弟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去哪里见过?我遇见师老头的时候他就是孤身一老头了,他的玄通峰也没落了,但听说师老头的徒弟还没出事的时候,玄通峰也是无量宗主峰之一,玄通峰的卦师也是风头无两呢。”
她叹息一声:“只是可惜……”
可惜师老头的徒弟接二连三的死了。
还都是死于非命。
从那之后,无量宗便有人说是师老头窥视天道惹得天道降怒,这才死了徒弟。
一直到现在还有人这么说。
但身为卦师,宋南时只觉得他们说得都是屁话。
天道公正,大道无情,不说它们有没有“怒”这种情绪,就算师老头真的做了什么天道不允许的事情,天道也只会往他身上降下惩罚。
可从那之后,师老头便不再收徒了。
哪怕是到了现在,掌门看风头过去有意让他再收徒,甚至想过把宋南时干脆就给师老头当徒弟,师老头也严词拒绝。
他只说自己天煞孤星的命格,不适合有徒弟。
师老头本就是学有所成之后才加入的无量宗,相当于无量宗供奉的客卿长老,还比掌门高一辈,掌门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两个人说着,转眼就到了坟墓处。
但是只一眼,两人就齐齐顿住了脚步。
宋南时不动声色道:“这里有人来过。”
前几日刚下过雪,山上的温度比山下还冷些,所以山下的积雪都化的差不多了,山上他们一路走过来时,还能看到些微的积雪。
宋南时本还想着上山之后给她这几个素未谋面的师兄师姐扫扫雪。
但谁知道……
云止风冷静道:“这里的雪,被人扫过了。”
四周还是遍地积雪,几个坟头却干干净净的,扫过的痕迹还很清晰。
宋南时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的猜测。
师老头在海邑镇有熟识的人,是因为熟识的人而主动下的山,这才失踪。
那么现如今,会主动来扫墓的,多半也是那个师老头熟识的人。
宋南时不知道那人走了多久,但她知道这是一个线索,当即大踏步走了过去。
然而走到近前,她才发现有些不对。
师老头有十三个徒弟,这里也有十三个墓。
十三个墓,前面几个都被扫的干干净净一丝不苟,宋南时只看着就能看出扫墓人的仔细认真。
但最后一个墓,却仍旧是遍地积雪,居然连扫都没扫一下。
宋南时皱眉。
她不由得道:“若扫墓的是师老头的熟人的话,他给几个徒弟扫墓,多半也是认得师老头的几个徒弟的,但为何只剩下一个没扫?和这最后一个徒弟关系不好?”
宋南时抬脚就走向了最后一个墓。
师老头是按照他徒弟的排行埋的墓,最后一个,就是他的小徒弟。
宋南时走过去,墓碑上隐隐可见一个名字。
师惜娘。
跟着师老头的姓,那多半是被师老头捡来的孤儿。
是个女弟子。
宋南时记下这个名字,左右看了看,果然没看见脚印。
也是,修士过来,怎么会留下脚印。
也不知道那“熟人”走了多久。
宋南时想了想,直接道:“咱们去师老头的茅草房。”
他们上山的时候走的是另一条路,并没有经过那茅草房。
但那人既然都来这里了,会不会去师老头的住处呢?
云止风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两人走的飞快,很快看到了茅草房的影子,到了近前,云止风却突然传音道:“房里有人。”
宋南时一顿,转了转眼珠,却道:“走。”
她脚步立刻就闲适了下来,漫不经心一般四下看着,不紧不慢地走向了茅草房。
到了近前她便听到了里面的响动,但里面的人应该也听到了他们,声音一顿。
宋南时便惊讶道:“这里住的有人吗?”
云止风神情不变:“远处看着不像有人的样子。”
宋南时:“那我们……”
她想找个借口进屋,但谁知,下一刻,门却被人直接拉开了。
里面是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
芍药夫人。
宋南时愣了愣。
芍药夫人就这么孤身一人站在门外,以从未有过的考量的目光看着他们。
宋南时很快回过神来,脸上浮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道:“夫人怎会在此处?”
芍药夫人就笑了笑,反问:“你们二人怎么会在此处?”
宋南时神情不变:“今天城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乱糟糟的,我们嫌吵闹,便找了个清净地爬山,谁知道下山想歇歇脚倒是遇到了夫人,夫人出门,怎么也不多带几个护卫?”
她关切。
芍药夫人也不知道信没信她的说辞,面色不变道:“海邑镇内,我又能遇到什么危险?”
宋南时想了想,笑:“夫人说得也是。”
芍药夫人也不让他们进去,继续问道:“你们来这里躲清净吗?平时居然也没发现你们是不爱吵闹的人。”
宋南时笑了笑:“上工自然要敬业些,私下里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的。”
芍药夫人笑了笑:“原是如此。”
她问:“既然要歇脚,那进来坐坐吗?”
宋南时很谦逊:“不打扰夫人了,我们这便下山。”
两人告辞,面无异色地下了山。
走到了山脚下,宋南时才传音道:“师老头的熟人,会不会就是芍药夫人?”
而若是他和那对师兄弟一起失踪的话,抓他的人,也是芍药夫人。
……
宋南时他们回到住处时,姜垣正好也回来了。
她一见他们就立刻道:“我没把那走火入魔的弟子带来,但是几日后,我有机会带你们上山。”
宋南时立刻问:“怎么说?”
姜垣笑道:“你们闹的这一出正好,我对长老那边说了几句,让他们觉得现在山下不太安全,正好再过半月就是继位大典,今晚,长老们便会要求他们提前上山,到时候,我借着其他宗门观礼,把你们带进去。”
宋南时精神一振:“那感情好!”
姜垣还道:“对了,这里就是我能查到的,老宗主名下的产业。”
她递过来一本册子,宋南时大略看了一眼。
然后她一眼就看到了三个字。
“图云山?”她道。
姜垣看了一眼,道:“就是城边的那座山。”
宋南时放下了册子,若有所思。
城里只有一座山,就是师老头埋兔子的山。
师老头把自己徒弟的墓,埋在了别人的产业里?
除开他不知道这是别人产业的原因,到底有多熟,才能让那个怪老头愿意把徒弟的墓埋进别人的地盘?
……
宋南时事业心上来了,和姜垣抓着图册一起看到了深夜。
他们从分析图册,一直到分析合欢宗的八卦,试图从八卦里找出芍药夫人的身世。
刚开始云止风还能跟着分析,后来他就跟不上趟了。
刚晋级男友的云止风:“……”
他看了片刻,幽幽的离开了。
他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他还是要跟上她的脚步,不然的话他总有一种被抛弃的危机感。
于是他想了想,从储物戒里取出一本书,悄悄看了起来。
等宋南时口干舌燥的告别姜垣,想找自己的新晋男友充充电,就见卧室里,云止风正襟危坐,看着一本书。
书名简单易懂。
《如何不被道侣抛弃》。
作者,合欢宗未名人。
宋南时:“……”
她到底是有多渣?能让刚交的男朋友吓得看这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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