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沧海犹蓝
范霖从废墟中爬起来, 发现自己摔在一个卧室里,他被摔得发懵,原地转了一圈, 发现秦砚安过来了,程蓦已经被救出来, 此刻正在发疯,双手不停抓向季栩。
范霖转身抓起床上的空调被,爬过废墟, 兜头罩在程蓦身上,迅速缠绕, 把人包裹起来,范霖扛起程蓦就往楼下跑。
季栩加固了地板和天花板, “走!”
秦砚安此时已经把畸怪体砍成好几块, 只要有枯瘦大手存在的部位,依旧可以活动, 枯瘦大手撑着尸块四处乱爬,一次次偷袭秦砚安。
听见季栩的喊声, 秦砚安毫不恋战,转身就跑, 完好的枯瘦大手利用手指在地上飞奔,追着两人跑向门口。
季栩扔下一颗水晶,迅速甩上防盗门, 抓着秦砚安往楼梯下跑——
脚下猛地一颤, 防盗门被冲飞,连带着楼梯都出现了裂纹, 季栩和秦砚安跳到下方的转角, 这才停下脚步。
等了片刻, 没有枯瘦大手爬出来,季栩加固了楼梯,两人重新上去看了一眼,满地污血腐肉,没有一块完整,就连客厅里的腐尸和大虫子都被水晶能量冲击的粉碎。
季栩松了口气,小腿的疼痛愈发明显,他伸手去扶墙,却被秦砚安扶住了。
秦砚安面目冰寒,“还能走吗?”
季栩穿着黑色长裤,裤口扎在黑色高帮靴里,不注意观察看不见血迹,季栩来回跑也丝毫没有受伤的样子,还是看到地上的血脚印,秦砚安才发现他受伤了。
“能走。”末世受伤太正常了,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季栩不要人搀扶,自己走了下去。
秦砚安看着他下楼梯,眸中的冰冷几乎凝成实质,金色蔓延,刚刚消失的鳞片再次浮现。
秦砚安在楼梯上站了一会儿,压了压情绪,才跟着下楼。
他走进程蓦家,关上防盗门,听到浴室传来程蓦的尖叫声,抬步走过去,看见里面的情形,努力消下去的鳞片再次冒头。
程蓦正被绑在椅子上,衣服和裤子都被扒了,范霖拿着矿泉水往他头上身上浇,季栩拿着搓澡刷按着他就是一通唰,刷出满身满头泡沫,期间还踩死几只大虫子,可把季栩恶心坏了,这样恶臭的朋友,不刷干净不能要了。
秦砚安站在浴室门外,沉着脸,“你的伤需要处理。”
季栩指挥范霖倒水,这个时候就不要心疼水了,“等会儿。”
秦砚安唇线绷直,站在浴室门外看着他们忙碌,程蓦被从头到尾洗刷了好几遍,才被范霖用大毛巾缠起来,拖出浴室,在客厅的一堆衣服里,找到程蓦的衣服,帮他穿上。
程蓦被关进卧室里,范霖也去冲洗了一下,身上也沾了臭味。
季栩仔细洗了好几遍手,才从浴室出来,又去忙堆在客厅的东西。
秦砚安站在边上看着,见他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忙忙碌碌,走来走去,努力压下狂躁不止的情绪,走过去,“你先回车上,这里交给我。”
季栩手里的布兜被拽走,秦砚安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到一起,系上四个角,抱起来就从窗口扔了出去。
季栩:“……”
秦砚安继续堆第二个布兜,见季栩依旧站着没动,抬头看他,“自己可以下去吗?”
季栩:“……可以。”
秦砚安:“去吧,伤口先自己处理一下。”
程蓦家没有药箱,他们的货车上却时刻备有医疗箱。
季栩:“好。”
范霖从浴室出来,在客厅随便找了件大T套上,他的衣服已经臭了,不能再穿。
秦砚安:“等下,和范霖一起下去。”
季栩站在门口等范霖,范霖去卧室把发疯的程蓦扛出来,三人一起下楼。
程蓦很不老实,一路拳打脚踢,好在范霖足够高大健壮,经得住他这么折腾。季栩在前面开路,范霖扛着人快步跑下楼。
池映见他们出来,立刻打开车门,范霖正要扛着人过去,却被季栩叫住了,“不要放驾驶室,放车厢里。”
这个不定因素放驾驶室,有翻车的危险。
程蓦的发疯不是精神失常,而是入侵,那瞬间的恐惧爆发,只会引来两种后果,侵蚀或入侵,他的皮肤依旧干净,人却开始发疯,这显然不是侵蚀,而是入侵。
只要能安全度过这个阶段,他就能成为心心念念的畸化人。
前世程蓦惦记着生死未知的父母,守住了自我意识,如今父母都在基地,安全有保障,季栩不知他会不会放松警惕,从而让无形有机可乘。所以哪怕有过前世的经验,在人没有完全清醒之前,季栩都不敢确定,程蓦一定可以成为畸化人。
原本觉得不需要围墙,结果还得围上,秦砚安扔下来的东西,有的落在仓栅车厢里,有的掉在了地上,每个布兜里都装了一半衣服,米和面堆在衣服上,扔下去能有个缓冲,不至于胀包,这是最快的办法了。
围墙投放出来,把圈在里面的狂尸清理掉,其他人一起过来帮忙,把掉在地上的东西往仓栅里搬。
程蓦家的东西都放在了季栩这边的仓栅车厢里,程蓦自己的车厢还是空的,季栩打开车厢门,从地上抱了几床被子扔在车厢里,理好铺平,把程蓦也扔进去,关上车厢门,随他在里面折腾。
范霖:“……小心缺氧。”
秦砚安扔完东西,从二楼窗口跳进了围墙内,径直朝着季栩走过来。
季栩见他回来,收了车厢上的精神能量,“帮忙开几个透气窗。”
秦砚安看着他,站着没动。
季栩:“怎么了?”
秦砚安用长刀在车厢上开了几个透气小窗,季栩重新加固车厢,程蓦的尖叫声已经停了,只剩砰砰撞击车厢的声音,估计还有得折腾。
秦砚安长刀一收,“上车。”
季栩盯着他看了几秒,总觉得他好像在生气?看了眼地上的东西快搬完了,跟着秦砚安上了驾驶室。
秦砚安已经把医疗箱拿出来了。
季栩观察他的脸色,秦砚安没有看他,“脱鞋,坐到卧榻上去。”
季栩只好照做,秦砚安转身,卷起他湿透的裤腿,露出五个冒血的小黑洞。
秦砚安盯着伤口看了看,修长有力的手指抓住季栩的脚腕,抬起了他的小腿。
季栩的体温偏低,被握上来的滚烫掌心刺激的一激灵,下意识动了下腿,秦砚安立刻握紧,“别动,这血的颜色不对。”
季栩靠在车壁上,不动了,看着垂眸观察伤口的男人,“直接消毒包起来就行。”
秦砚安没听他的,“我挤一下,把污血挤出来,你忍着点儿。”
那些枯手到底有多脏,两人都不敢想。
在秦砚安的挤压之下,血水涌出更多,颜色还是暗沉,不是正常人的鲜红。擦掉流出来的血水,秦砚安拿着镊子,用棉球给伤口消毒几遍,再次挤压,这次血液颜色正常了一些。
秦砚安又消毒几次,直到血液颜色完全正常才作罢,上了止血药,仔细包扎起来,又给他拿了口服药,就着矿泉水咽下去。
秦砚安不让他乱动,可围墙还需要季栩风化,想不移动都不能。
秦砚安只好扶他下车,把围墙风化了,狂尸涌进来的时候,钟峙、池映和范霖帮忙拦了一下,秦砚安一把将人抱起,放进了驾驶室。
季栩:“……”
等秦砚安上车,季栩道:“这点伤不算什么,我可以走。”
真遇到生死危机,再重的伤只要没死,还是得往前跑,除非想死在当场。
秦砚安启动货车,“我知道,我只是有点不放心。”
当时后背伤成那样,他也一声不吭,该做的事一件没少做,别说治疗了,他连休息的时间也没有,时刻都在忙碌。
*
车队离开小区,继续向前进发,下一站是老饶儿子的住所,那是一个老小区。季栩和秦砚安的车停在小区门口,没有直接开进去。
小区内像是经历过一场大战,楼房破败不堪,外墙出现一个个大坑,还有一栋楼塌了,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事。
秦砚安降低车窗,小区内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恐惧情绪存在,说明这个小区里没有幸存者。已经到了这里,哪怕秦砚安把这个消息告诉老饶,也无法阻止他进去找儿子儿媳,没有亲眼见到,无论如何都不会死心。
范霖把货车开到秦砚安左侧,副驾驶的车窗降低。
老饶道:“谢谢你们,我在这里下车就可以了。”
秦砚安道:“看楼房的破损情况,这里可能出现过强大的畸化怪物,小区里应该没有幸存者了,里面很危险。”
老饶笑了一下,神态轻松,“再危险我也得去,那是我儿子儿媳,说不定正躲在家里等着我去救他们呢,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谢谢你们。”
秦砚安知道,他没办法阻止一个父亲去寻找自己的孩子,明知可能有危险,他也不会回头。
小区的情况一目了然,有危险的概率极高,季栩没办法让别人跟着老饶去冒险,只好道:“我们在外等你,如果家里没人,立刻回来,说不定他们躲在其他地方了。”
老饶应了一声,范霖的金属棍借给他用,老饶跳下车,皮肤已经完全岩石化,他抡飞一只只扑上来的狂尸,朝着儿子家所在的楼栋跑去。
季栩让货车调整方向,一旦出现不可战胜的危险,好随时跑路。
他让秦砚安倒车,把自家车厢后面的仓栅车厢卸下来,挂靠到程蓦家的车厢后面。程蓦车厢后的空车厢,又被挂靠到范霖开的中卡后面,中卡车厢里装着从超市搬出来的物资,挂靠车厢里是共享单车,比另一辆中卡轻便。
钟峙开的中卡,车厢里装满了大油桶,车身较重,跑起来较慢,不能继续负重。
季栩空出了自己的货车,跟着老饶一起进了小区,好随时接应,就算真有危险出现,货车还能帮忙格挡一下,不至于一击毙命。
季栩看着老饶一路跑进一栋楼里,有几只狂尸从外面追进去。季栩看了下周围,这个小区的狂尸数量似乎有点少,比程蓦家小区里的狂尸少了很多,不知是被畸化怪物吓走了,还是小区里没有幸存者,无法吸引狂尸过来。
跑进楼里的老饶,很快又冲了出来,拼命往回跑,一道黑影撞碎四楼的玻璃,一跃而下,在地上砸出一个坑,烟尘四起,一个疾冲已经从烟尘中消失,黑影直扑飞奔的老饶!
老饶背后挨了一爪子,飞扑在地,黑影高高跃起,砸向地面的老饶,这要是砸实了,老饶当场就没了。下落的黑影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崩开,在空中翻滚着倒飞出去。
冲过来的货车一个急刹,季栩开门就要下车,就听秦砚安冷声道:“老实待着。”
秦砚安跳下车,去扶地上的老饶。老饶虽然挨了一爪子,但是没受伤,他的后背都是岩石皮肤,挡住了那一下。
老饶刚爬起来,黑影再次扑来,趴在窗口的季栩再次扔出一颗水晶,激活,黑影再次被掀飞,这也给了秦砚安和老饶的时间,两人飞快爬上货车,季栩关上车窗。
秦砚安启动车子,砰一声巨响,三人齐齐向前栽去,黑影直接砸在货车的挡风玻璃上。末世后一直很安全的货车,此时的挡风玻璃上遍布蛛网,随时都可能碎掉,而黑影就倾斜着站在车头上!
一只通体漆黑,身形精瘦的人形怪物,抬起一只脚,再次跺向挡风玻璃——季栩栽在驾驶台上就没起来,他的一只手紧紧按住挡风玻璃,精神能量一层一层的加固上去,挡风玻璃上的蛛网飞快消失,又被怪物一脚跺出来。
秦砚安一个急退,货车急转,站在挡风玻璃上的黑色怪物被甩了出去,货车向着小区门口疾驰而去!
等在路上的三辆货车快要急死,他们看着季栩的货车被袭击,却没有任何办法,眼看着货车甩掉那只怪物,三辆货车启动,准备一起跑路,然而下一刻,黑影斜斜砸在转弯的货车车厢上,货车一侧车轮全部离地,秦砚安用力一个回扭,总算把货车抢救回来,没有翻车。
看到这一幕的池映几人,全都冷汗直冒,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只是普通人类的体型,居然会有这样的弹跳力和力量,还能斜着站在车头上,太他妈无解了!
“停车!”季栩突然出声。
秦砚安踩下刹车,他也发现了,开的越快,被从侧面铲一下,越容易翻车。
季栩拽断手腕上的超七紫发晶手串,一颗颗珠子捏在手中,他放下车窗,向车外扔了三颗紫发晶,小小的水晶珠子滚落在地,无声无息。
季栩没有关窗,等着黑影主动到来,深寒的杀意瞬间袭遍全身,黑影突然砸落窗口,漆黑的手臂抓向座位上的季栩,季栩却被猛地拉向驾驶位,伸进来的漆黑手臂被一只利爪狠狠抓住,与此同时,地上的紫发晶已经被激活!
“趴下!”季栩喊出这一声,按住秦砚安一起趴到方向盘上。
紫发晶能量瞬间化为无数能量针,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车身一阵抖动,哆哆哆声不绝,很快安静下来。
季栩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秦砚安爪下抓着的一条手臂,只有一条手臂!副驾驶的车窗、车门和座椅上都是污血和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