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被冠以[阴影猎手]名讳的其中一位猎手将自己的长剑抽出,一脚将面前这个完全丧失理智的“类人生物”踹飞老远,而后微微偏头,看向那彷若猫戏老鼠般的第二战场。
“我说。”他低声招呼着同伴,“六号,你觉不觉得,咱家大少爷,很有老爷的风范啊?”
并没有。”被称作六号猎手以嘶哑的女声做出回应,“他与老爷,有些相似,但本质上不同。”
“哦?怎么说?”
“老爷并不会跟他的猎物交流,一个字都不会。”
“好像也是。”
“不过,相比于老爷。”六号舔舐着干涩的嘴唇,“我更喜欢大少爷的行事方式。”
“老爷总是干脆利落的解决对手,为的是不让对手有任何反抗之力,这是很合理的选择,可他,却没有这样做过。”她压抑着自己愈发急促的呼吸,“他并非是害怕对手暴起反抗,而是根本就不在意猎物的反抗——他只需要低头看一眼他的猎物,猎物们便会开始本能的警觉与退缩。”
“因为,猎物们将会察觉到,自己的生命与维持生存的手段,在他面前,将会显得多么无力。”
“站在食物链最顶端俯视下方的生物,任由其反抗挣扎,却如何也不可能逃脱被猎杀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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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真正的猎手啊!”
“啧。”
男性猎手对于同伴的评价甚是惊奇,不过也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语。
他微微抬眼。
那位少年仍旧以贵族绅士最标准的的古典姿态,站在鲜血与废墟构成的修罗场中,观看着面前丑角的滑稽表演。
那种从容不迫的优雅,什么“真正的贵族”都应该好好学学。
他无奈地点点头。
“好吧,你是对的。”
这个小家伙,日后必然成长为最顶尖的猎手。
而他的狩猎目标
“我可不敢去猜。”
艾布纳看着自己的拳头距离对方越来越近,脸上的疯狂愈加浓烈。
“抓住你了!抓住你了!”
“哦?”
林恩看着那只越来越慢的拳头,手臂轻动,收回长剑。
“噗嗤——”
迸发的血液喷涌而出,四散飞溅,一些甚至溅到了林恩的半边脸上,但他并没有在意那么多,只轻轻抖动着长剑,甩开上面的血迹。
“既然您抓住我了,那我是不是该说句,恭喜?”
伴随着长剑离开自己的胸口,艾布纳忽然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好像随着长剑一同离开。
他童孔紧缩,呆呆的低下头,凝视着自己左胸处的那道伤口。
“你敢杀我?”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吼叫着,“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的!”
没等林恩回复,艾布纳便瘫倒在地上,怒音在刹那之间转变为哭腔。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给你钱,不要杀我好不好。”
他伸出颤抖的手,面颊之上尽是卑微的恳求。
“求求你,求求你!”
林恩没有动作,仍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挣扎,眼神平静的就好像在看一根被风吹走的小草。
“混蛋!混蛋!”艾布纳愈发虚弱的声音再次换回咒骂,“你这恶蛇的儿子,屠宰场都不收的杂种猪,祖坟都没有的玩意儿!”
“你,你们布雷泽,就是天生的奴隶!迟早有一天,你们会下到地狱里去!”
林恩呵呵笑着。
他蹲下身子,轻声道。
“你们这些自视甚高的蠢货,总试图以什么身份,家族历史,‘礼仪姿态’来侮辱我们,以压迫我们的社交环境来攻击我们,但是抱歉的是,我可从来不在乎这些东西,而既然不在意,又怎么会因为你们的话而有情绪波动呢?”
“不过,不在意归不在意,但你们既然对我发出了侮辱,从任何角度来说,我都有着必须报复回去的理由。”
“我将礼仪练习至没人挑的出毛病的地步,我凭借实力拿下了新生对抗赛的冠军,我做到了你们做不到的许多事情。”
“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林恩咧嘴笑着。
“你们每个人都希望我们像肮脏的垃圾一般被丢进焚化炉,连烧着的灰尘都要抛入无尽之海,但我不喜欢你们,所以不可能答应你们的要求。”
“而且,我不但要活下去,我还要活在你们每个人的眼里,还要活成最惊艳的模样,活的像比太阳更灼热的光!”
“这样,就算是在地狱里,我也会用我的光辉烧死你们这些渣滓。”
他笑的很是灿烂。
“届时,你们将无力反抗,只能抬头注视着我的位置,发了疯似的想要逃离我存在的地方,而很快,你们就会发现,你们。”
“——无处可逃!”
“扑通——”
艾布纳终于维持不住自己昂起的脑袋,跌落在地。
他那逐渐僵硬的脸上尽是恐惧,没有合拢的眼里溢满如坠入深渊见不到光般的死寂绝望。
他的牌局,从这一刻开始便正式宣布。
Gameover!
看着艾布纳倒下,林恩收敛起表情。
他缓缓站起,转过身,看着放在墙边的麻袋。
麻袋并不大,基本不可能容纳一个正常成年人,所以很显然,这个先是被拐骗后又差点面临死亡危机的,还只是个孩子。
“撕拉——”
长剑划开麻袋,露出一张沉睡中的,肉乎乎的小脸蛋。
那张小脸上,似乎还残留着被绑架后的惊惧。
林恩认出了她。
是今天待过的,甜品店老板的女儿。
“”
摇摇头,林恩伸出手,正要将女孩抱起,谁知他的手刚一触碰到女孩,女孩的睫毛便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下一刻,女孩与林恩对上视线,再下一刻,悲戚的哭声回荡在已经完全安静下来的教堂之中。
“坏人!你是坏人!
你是大坏人!!”
女孩哭着喊着,用泪水遮挡面前这个半张脸都被鲜血覆盖的少年人的面庞,怎么也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
“不要抓吉娜!吉娜是好孩子!吉娜很听话!吉娜非常乖!不要欺负吉娜啊!”
“呜呜呜——”
她一边哭,一边在身上摸索着。
很快,她便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包装精致到舍不得吃的糖果。
“吉娜把糖还给你,你带吉娜回家,带吉娜回家好不好!”
“求求你!带吉娜回家好不好!”
林恩凝视着少女泪眼婆娑的模样。
一个呼吸之后,他伸手接过糖果,拆开包装,扔进自己嘴里。
“好。”
他答应下来,抱起哭泣的女孩,走向教堂的大门。
完成任务的猎手们为他清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而后站在两边,默不作声,却心有灵犀般,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视线观察着少年。
他的脸色依旧平静,脚步依旧轻盈,就连外面的世界,都如来时那般祥和宁静。唯有晚风从星空里头吹落了些许的月光,悄无声息落向人间。
当即将亲吻大地的时候,迷湖的月光却不小心撞上了人们建造的阁楼墙板,破碎成一片又一片的阴影,咕噜咕噜,跳着滚着跌在少年未曾染血的另外半边脸颊上。
面庞的弧线与棱角,都被它给盖住。
谁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