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动静消失，方尘本未好奇，而是松了一口气，强行将体内的邪火压制，开始闭眼调息。
好不容易艰难进入入定状态，可一道脚步声，却从他耳边传来。
“我不是说过，都别上来...”
方尘牙关紧咬，一声怒吼。
可当他看清来人之后，顿时一愣。
“师...师父。”
“我以为是...”
方尘满脸愧疚，对方不仅仅是他师父，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救了他足足两次。
他对谁不满，也不可能对陈云芝有任何意见。
“没事。”
陈云芝摇了摇头，说道。
她上前，来到方尘面前坐下，抬眼看向对方。
“自从回来之后，你的状态一直有些不对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事。”
听到这问题，方尘心中就如同被刀扎一般。
“是和贺长风有关吧？”
“那家伙的确过分，竟然追到了大荒，要是早知道他也在古地，师父该为你出手除掉他。”
“是...”
方尘点了点头，干脆承认。
真正的缘由，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总不可能告诉自己师父，自己成太监了吧？
等突破法相，自己就能重塑肉身，丢掉的东西，他都会拿回来。
至于这件事，他宁愿死，带进坟墓，也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
他要杀了贺长风，让这个秘密的唯一知晓者永远也说不出口。
等到自己恢复正常之后，将这段记忆和那家伙的尸体，一起埋葬！
见此，陈云芝微微颔首，轻叹了一口气。
“你放心，圣地是绝对安全的，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混进这里。”
“我知道，谢谢师父。”
方尘神色依旧难看，轻声回应。
这些安慰无法让他心中好过半分，只会让他愈加痛恨那个畜生。
不过也好，至少在下次面对那家伙之前，自己是安全的。
“师父...”
方尘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向陈云芝。
这些天，虽然没和天狐族少女们交欢，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缺陷，平时的接触也不少。
所以他也听到了一些传闻。
一些有关魔族的传闻。
而且这些传闻，还和自己结合了起来。
“外面是不是在传，我就是杀死屠泽的魔头？”
陈云芝微微愣神，看了方尘一眼，并未回答。
但此刻不语，明明就是默认。
“师父，我真不是，这一切都是贺长风在陷害我，还有习...习...”
说到一半，方尘却说不下去了。
他痛恨习沐雨，可对方却是自己师父的妹妹。
一个救了自己那么多次，一个却害得自己身败名裂，即便余情未了，他也恨不得在心里杀对方千百次。
那个贱婢！
可恰好，那个贱婢和自己师父之间，又有一层那样的关系。
他怎么好在对方面前说习沐雨的不是？
“我真不是魔族，您要相信我!”
方尘继续说道。
“我要是不相信你，怎么可能会带你回这？”
陈云芝看向方尘，沉声说道。
“你杀他的时候，我也在圣城，你真以为我消息会那么蔽塞？”
“我是看着你一步步成长的，我相信你。”
“师父...”
方尘愣在原地，心中感动万分。
从未想过，有人会这么信任自己。
尤其是自己被全世界背叛之后，还有人会这样无条件的信任自己。
“那...她还会回来吗？”
方尘忍不住问道。
贺长风没办法进入此地，这是能肯定的。
但习沐雨不一样。
对方本来就是天狐族的族人。
“此行结束后，她会再次返回北域执行任务，下次回来可能就是几十年之后了，你放心。”
陈云芝自然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于是说道。
听到这话，方尘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见状，陈云芝才继续道。
“我知道你没办法静下心，没事，这些天好好休息，多和月云她们出去走走，等你心里好过一些，再重新开始修炼。”
“我先走了，到时候再让她们回来。”
说着，陈云芝站起了身。
看到对方要离开，方尘下意识想开口。
既是想挽留对方，也是想让对方别叫那些女孩过来。
现在的他，看到那些美丽女子，只会更加痛苦。
可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无法说出，只能看着陈云芝离开此地。
看着对方走远，方尘捂着脸，长叹了一口气。
“我之前竟然还用那么龌龊的眼光去看待师父，现在想想，我真该死啊！”
方尘想起当初，还在青云宗的时候。
因为系统任务和陈云芝有关，他从未把陈云芝当作师父看待。
而是一个女人。
等着被自己攻略，收服的女人。
可后来，被自己视作工具的女人，却一次又一次的救自己于危难。
方尘自己也是人，如何不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
他只感觉，自己欠陈云芝的，恐怕一时半会是没办法偿还了。
但未来，他一定要将最好，最珍贵的，都留给对方。
“贺长风...苏战...苏清婉...习沐雨...”
方尘眼底，凶光乍现，咬着牙，喉咙深处，蹦出一个又一个名字。
“等我问鼎巅峰之时，一定会一个个的找回来，到时候，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后悔，什么叫生不如死！”
一想到未来自己稳定巅峰，突破羽化，乃至更高的境界。
再去面对这些曾经的死敌。
如天神俯瞰蝼蚁一般，在绝望之中，将他们折磨到崩溃。
他一定会这样做！
一定！
“那一天，不会太远！”
“嘭！”
方尘一掌拍在面前案桌之上。
轰然一声巨响，案桌直接化作一地齑粉，随风而散。
小岛之外。
陈云芝御空离开。
而并未离开太远，她便停住身形。
前面不远处，是才离开小岛没多久的少女们，不过这三位少女并未远去，而是一直在这等待。
“姐姐！”
“云芝姐姐！”
三人甜甜的呼唤道。
之前陈云芝遣她们离开时，轻声细语告诉她们，不要走远，所以才一直等在这里。
“云芝姐姐，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对啊姐姐，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们三姐妹帮忙的？”
陈云芝微微颔首，对着其中一人招了招手。
那少女上前，附在陈云芝嘴边，听对方说完后，顿时露出满脸惊讶的神情。
捂着粉唇，一脸不可置信。
“姐姐，你说的是真的？”
“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啊？”
另外两位少女见此，顿时满脸好奇的上前，想要弄清缘由。
陈云芝并不一一回应，只是继续对那少女说道：“别忘了我给你说的，接下来一段时间，若是他不动容，再去寻其他姐妹来，要是还不行，你们几个就该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了。”
“放心吧姐姐，不需要其他姐妹，就我们三人一定足矣。”
少女莞尔一笑，一瞥一眼之间，竟是妩媚，丝毫看不出少女应有的纯洁，媚骨天成，诱人无比。
“那就交给你们了。”
陈云芝满意点头，御空离去。
另外两位少女见状，连忙凑了上来。
“云芝姐姐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对啊，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
少女狡黠的笑了笑，这才全部告诉了二人。
听到对方说完，两位少女同样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可是...可不是说，男人没了那东西，会欲望全无吗？”
“那就不知道了，可能方尘那种人，和其他人不一样吧？”
“的确不一样，他可是少了一点。”
三女相视一眼，不免嬉笑。
这笑声，甚至连还未远去的陈云芝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她也不想用这些卑鄙的方法对付方尘。
准确的来说，她根本不想用任何方法对付对方。
师徒情，永远限制着陈云芝。
看着方尘被贺长风折磨成这样，她心中同样不免心疼。
可问题是，贺长风以习沐雨作为威胁。
是方尘这个白眼狼，还是自己的妹妹，这一比较，她自然只有选择后者。
虽然内心煎熬，但听贺长风的意思，这一切也快要结束了。
“希望能再快点结束吧。”
陈云芝长叹了一口气，就要离开。
可没想到，一道笑声，突然传来。
“不知道大长老，希望什么快些结束？”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陈云芝微微一愣，循声望去。
两道身影如凭空出现一般，已经来到自己前方不远处。
开口的青年，温润如玉，如翩翩公子。
而他身旁女子，正是习沐雨。
看到对方，陈云芝心中虽然有些错愕，但还是很快恢复了平静。
她不是不知道贺长风会来。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大长老好像有些不高兴，是担心起自己爱徒了吗？”
贺长风早注意到了陈云芝的神情不对，笑着询问道。
陈云芝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看了一眼他身旁的习沐雨。
对方神情平静。
感受到自己的目光之中，眼神之中透过一丝亲切，可是转瞬即逝。
虽然对方还是自己记忆中那个清冷的妹妹，但她却感觉，对方变化了太多，太多。
“他至少当过我一年的徒弟，难道我连担心都不行吗？”
陈云芝眉头一皱，冷声问道。
可贺长风，却只是淡淡一笑。
“行，怎么不行，不过有一件事会让大长老失望。”
“此事过后，方尘可不会再叫你师父了。”
“你猜猜，他知道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你帮忙放上去的，他会怎么称呼你？”
陈云芝粉拳紧攥，心中忍不住点起怒火。
可这一切表现，在贺长风面前，是那样的无力。
对方嘴边带笑，笑意是那样轻描淡写，毫不在乎她的一切举动。
贺长风御空而出，陈云芝见状，不由得开口。
“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去看看他绝望的样子，这么美好的画面，我可不想错过。”
贺长风头也不回的吐出一句，加速飞掠而出，一刹那便消失在陈云芝的视线之中。
而习沐雨，才正要启程。
“沐雨！”
见此，陈云芝赶紧开口，想要叫住对方。
可习沐雨只是看了她一眼，目光明明和熟悉的一样，但就是多了一份冷漠，好似在无形之间，已经和她拉远了距离。
“沐雨！”
陈云芝加重了语气，习沐雨这才勉强停了下来。
“有什么事你快说，我不想让长风等我太久。”
习沐雨语气之中，是明显的不耐烦。
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沐雨，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对你做了什么？”
陈云芝脸上满是担忧，问道。
“他只是让我认识了真正的自我。”
“他？”
陈云芝一脸惊讶。
无论如何，她也不相信这句话。
“沐雨，难道你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你没看到他做过的那些事吗？卑鄙，邪恶，狠毒，他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难道我们就不是吗？”
习沐雨神情依旧淡漠，反问道。
这问题，直接让陈云芝哑言。
看着自己的妹妹，那样熟悉的脸，却带给她完全陌生的感觉。
“我们不也为了达成目的，会做很多见不得光的事吗？”
“可他...”
“别说了，他相信他做一切事都是有原因的，我信任他！”
“沐雨...”
陈云芝想说什么，可话音未落，便被习沐雨打断。
“姐姐，我觉得你已经不适合留在大荒了，玄黄天还需要一个族人，或许你可以继续回到青云宗，做你的大长老。”
陈云芝已经说不出话，自己妹妹就仿佛被洗脑，全身心都快要献给贺长风了。
对方说完最后一句话，径直破空离开，再无半分留念。
望着对方背影，陈云芝神情是那样失落。
她想做些什么，可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方尘一死，贺长风在天狐族的地位已经无法动摇，即便是她这个族人，也无法做任何威胁贺长风的事。
而且，贺长风似乎并不会伤害习沐雨。
她说的也没错。
陈云芝露出一丝落寞的笑意，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无助。
方尘一死，她对贺长风唯一的作用也消失不见。
作为自己努力的回报，习沐雨的安全，便是贺长风最好的回应。
这样，就足够了。
现在，知道自己妹妹好着，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看来我真的该离开了。”
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