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朱棣沉思之际,一旁的朱高炽见自己老爹不说话,赶忙又追问道:“爹,您看是不是往镇江府再加派些人手?”
朱高炽的话一出口,老头子朱棣的眼角顿时一抽。
将心里那点对朱瞻基忤逆自己的不满统统发泄到了朱高炽的身上。
“你一天就知道担心你家那小子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朕的东厂在暗中保护,那应天府和镇江府交界镇守了五万的兵勇,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两个时辰便能赶到镇江府,他能有什么危险?”
说完,又指着朱高炽骂道:“瞧瞧你生的这小王八蛋,让他去推行新政,是为了锻炼他处事的能力,锻炼他在复杂的环境下如何连横合纵,他倒好,直接调集了三千兵勇,要去查抄了镇江府七十八户官绅权贵府院!你告诉朕,朕何时教过你们要如此行事?!”
“”
听着自己老爹劈头盖脸的臭骂,朱高炽那心里是冤极了。
除了这小子是他生的外,他还能决定什么?
人是你教的,事是你叫去办的。
现在出了事情,你回过头来骂我?
得亏了他朱高炽这么多年已经被骂习惯了,换做老二,如今怕是已经翻脸了。
没这么欺负人的
就逮着老实人欺负呗?
不过说是说,如今结果未出,二人的心中依旧还在担忧着朱瞻基那边的情况。
大晚上的,老头子朱棣也不处置政务了,就那么心绪不宁的在殿中来回走动。
一旁的朱高炽虽然坐着,可心里也跟老头子一样,着急火燎的想要的知道镇江府那边的情况。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直到深夜,太子朱高炽也未曾说过一句要走的话。
为的是什么,老头子心里明白。
就当这乾清宫中的二人强忍着心中的担忧,等待时
京城的东门。
一人一骑如风一般在京城的街道之上穿行而过。
手中的马鞭拼命挥动。
在来到那皇宫口时,那人远远的便直接高喊一声:“东厂密保,十万火急!”
说话的同时,右手手持东厂密探令牌。
见此,皇宫门口的护卫纷纷退让开来,将那皇宫的大门敞开。
一人一马通行无阻,即便是在这皇宫之内也是如此,一直到了朱棣所在的乾清宫,才在周围那些太监的帮忙下将马牵走。
随后带着手中的密报,朝着乾清宫的大殿之中而来。
“镇江府密报!”
来人跪在乾清宫内殿的门口高声说道。
听到这话,朱棣顾不上让那赵全去接,自个儿便来到了那东厂探子的身边,将密报拿到手中的同时快速拆开。
随着那密报上的内容出现在朱棣的眼前。
朱棣原本悬着心,也在这一刻落了下来。
“镇江府衙率城内兵勇三千,查抄镇江府官绅权贵府邸七十八户,抓捕一千九百余人,反抗者,当场诛杀四十三人。”
“粗略计算,查获未登记耕地八十九万亩、房产三百四十九处、金银财宝无数”
“镇江府兵勇轻伤四人。”
“”
随着朱棣将那镇江府的最新情况尽收眼底,他的眼眸中满是惊喜之色。
成了
仅从这区区几行字,朱棣便看清了此刻镇江府新政推行的大局。
换句话说,大局已定,贼首已诛,其余之事只需缓缓图之便可。
尽管朱瞻基强硬的手段解决困境不是他朱棣想要的,可他也清楚,在这种情况下,铁血手腕是最有效,最直接,甚至有时候负面影响最低的选择。
正所谓,上行下效。
上面怎么做,
你上面的人纵容了一次,那
此次在镇江府的新政推行虽然也可以靠着怀柔分化这类的手段一点点的蚕食,可对于整個大明朝而言,影响就大了,失去了本意,让事情的发展朝着不好的方向前进。
所以,铁血,强硬,是最好的选择。
是给天下人,天下官员们在新政推行上做的一次表率。
尽管老头子朱棣心中其实对朱瞻基的选择很满意,可表面上却依旧表现的沉默不语。
双手背后的同时,来到了那眼睁睁盯着自己的老大身边。
将手中的情报一扔:“瞧瞧你家兔崽子干的好事!”
结果老头子扔来的情报,在将镇江府后续的发展看完后,朱高炽的心彻底放下了。
与此同时,那老头子似乎也知道朱高炽看完,沉声道:“看完了?看完了就滚吧。”
如今在了解清楚自己儿子的处境后,就算老头子不说,他朱高炽也不愿意在这里待着,赶忙便顺着老头子的话,回道:“儿臣遵命。”
说完,头也不回的溜了。
而一直都背对着朱高炽的朱棣,那望着窗外月光的脸上,却尽是笑意。
随着那朱高炽离开了乾清宫后。
朱瞻基在镇江府中所作所为的消息,便犹如插上了翅膀。
也不知道是通过皇宫内的太监,还是通过那东厂之中的人泄露的消息,自皇宫而出,传遍了整个京城。
当无数的权贵宗亲们得知了朱瞻基在镇江府内的所作所为以及所获得的结果后,心头都是一沉。
此次镇江国内新政推行的大局已定,原本还想在暗中插手的他们都没来得及找到机会。
仅仅不到10天的时间,整个江南八府一州之一的镇江府新政推行便彻底画下了句号。
尽管那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火耗归公等政策还未在其境内推行,然而度田令的彻底推行,已经为这些政策的实施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后续这些政策只需要按部就班的一点点实施便可顺利完成。
这一点,他们都明白。
最重要的是,这一仗打得如此漂亮,给予了后续新政推行足够的经验和势头。
可以预见,携着大胜之风的朱瞻基,必然会在短时间内继续在南直隶内进行新政推行,其势头将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整个南直隶都彻底的实行了新政,那么在整个大明朝推广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这一夜,注定成为无数土地实际拥有着难眠的一夜。
而作为最关心朱瞻基那边情况的人,此时身处凤阳,中都留守府内的朱高煦,也被人从床上喊了起来。
倒不是他们这些人敢去打搅汉王朱高煦的休息,而是朱高煦之前就曾嘱咐过,一旦有镇江府的消息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交到他的手中。
被人从睡梦中硬生生喊起来的朱高煦,此时面对手下人凝重的脸色,他急切的将那情报当中的信件拿了出来。
随着他一点点的查阅了这信件当中的内容后。
整个人的脸色陡然一变。
“什么!”
看着那信件上面详细的数据,朱高煦实在难以相信。
三天前,他从各处得来的消息还在说朱瞻基那边用了5天的时间都没有一亩耕地的报备登记。
可如今呢?
报备登记的耕地总额已经达到了347万亩!
按照估计那镇江府虽然是富庶的江南八府一州之一,但其耕地的实际拥有量应该也不会超过应天府。
大概猜测应该在400多到500万亩的样子。
以往朝廷每年征收赋税时按照的标准还不到200万亩左右。
暂且不去计算那些还未登记报备的各县耕地数目,以及少量拥有耕地的百姓。
仅靠如今镇江府已完成登记报备的耕地数目,便可以为朝廷增加将近一半的土地赋税。
这还是按照以往两税制的办法征收。
如果是用将人丁税摊入了土地赋税后的新政征收,其收获的赋税,将更加的不可思议。
并且他朱高煦也是聪明人,在得知了镇江府大局已定的情况后,很清楚整个镇江府剩下的只需要慢慢收尾便好。
身为叔叔的他,如今同台竞技的情况下,竟然比自己的大侄子落后了。
最关键的是,他之前还以为自己远超大侄子的进展,为此还颇为得意。
如今想来,之前的得意,便好像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如今他身处南直隶西北部的凤阳府,凤阳府的地域之广阔,远超镇江府。
几乎可以容纳十多个镇江府的疆域。
尽管这里的土地并不是都适合耕种,实际的耕地数量也不可能真的达到镇江府的十多倍。
可无论
怎么说,凤阳府的耕地面积也一定远超镇江府的耕地面积。
可现在的情况是,他坐镇凤阳府如今登记报备的耕地数目,却仅仅只有36万亩!
比自己大侄子朱瞻基所坐镇的镇江府,足足少了近十倍!
这还是对方督办推行的地方要远比凤阳府耕地面积少的情况下。
这样的对比之下,他朱高煦即便想狡辩,也找不到任何可以狡辩的地方。
对此次新政推行给予了厚望,立功心切的他,如何能够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今别说是让老爷子看见自己远超大侄子朱瞻基的处政能力了,这次的差事如果办的不好看,自己都没脸再回到京城。
毕竟互相之间差距了10倍,这可不是简单几个借口,便能搪塞过去的。
到时候老头子问他:你觉得你大侄子朱瞻基可担大任否?
他要如何说?
还有什么脸说?
此时的朱高煦好像被刺激到了一般,刚刚那浓郁的睡意,此刻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睡
睡个屁!
劳资不睡,你们谁也别想睡!
他朱瞻基敢杀人,我朱高煦不敢吗?
惹急了劳资,管踏马你们都是什么宗亲官绅,全部当北边的蒙古人给砍喽!
战场上下来的人,你跟我笑,我也跟你笑,可一旦把我惹急了眼,我管你是什么人,就没不敢动的人!
面对自家老头子他都敢造反,他还怕这些王八蛋吗?
更何况,作为中都,这凤阳府内足足留守了8万兵马,本意是为了拱卫京都所设。
而这8万兵马的统帅,就曾经是他朱高煦的属下。
虽然那人只听命于自家老头子朱棣的话,但他朱高煦是什么人?
他要让这些人造反或许做不到。
可要是他对这些官绅动手,还是手到擒来的。
“去,将这府中的所有人都给我喊起来,今儿晚上谁也别睡,想不到法子,就都给本王站着睡!”
随着朱高煦的一声令下,他身边的手下赶忙转身便朝着屋外走的出去。
一时间,整个中都留守府以及那凤阳府衙内,一晚上鸡犬不宁
当所有凤阳府城的官员们全部都聚到了朱高煦的大堂中时,朱高煦就只给他们留了一句话。
“镇江府不到十日的时间报备登记了近三百五十万亩的耕地,本王的要求不高,以凤阳府如此广袤的土地,本王只要两千两百万亩的登记数目,以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达不到要求,你们所有人的脑袋我都要带回去给老头子交差!”
说完,朱高煦便直接转身离开。
只留下听到这个数字后一脸震惊的官员们。
两千两百万亩
而如今不过36万亩
整整八九十倍!
可偏偏他们没一个人敢拦住离开的汉王朱高煦。
碰见汉王这么一位主,他们这些文弱官员们也是毫无办法。
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
这汉王爷,不纯纯就是一浑不拎吗。
什么法令、什么利弊、什么公道、什么是非。
这些跟他朱高煦有半毛钱关系吗?
劳资就知道,耕地不登记报备,劳资过不好。
老子过不好,你们一个个就别想活!
伴随着天渐渐明亮,那发生在镇江府内的事情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传播的越来越广。
即便是那些消息不算灵通之人,也都多多少少听到了风声。
尤其是毗邻镇江府的其他州府。
只要在镇江府境内的事情稍微有些关注便都清楚了如今发生的事情,毕竟远在凤阳府的朱高煦都已经得知了这些,更何况是他们。
一时间镇江府内发生的事情成为了整个南直隶境内所有权贵们讨论闲谈的话题。
毕竟他们都处于整个南直隶境内,虽然说如今还没有波及到他们所在之地。但,以朱瞻基在那镇江府当中展现出来的决心和态度来看。
将此策蔓延至整个南直隶也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
如今整个南直隶的权贵们都已经明白,这位皇长孙所要做的事情并不像他们之前所认为的那样,只是小打小闹,风声大雨点小,做做样子。
一口气,以铁血雷霆的手腕,直接镇压了七十八户权贵之府。
给整个镇江府行政推行定下了基调。
也给整个南直隶甚至是整个大明朝的新政推行定下的基调。
面对这位皇长孙如此强硬铁血且雷厉风行的手段,他们又如何不害怕,不担忧?
以往面对朝廷的要求,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他们都可以与之周旋讨价还价。
而这位皇长孙却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在超出了官府下达的限期后,根本不给你任何反应和缓和关系的时间,直接以最强硬的手段便镇压了一切。
况且这一天总会到自己的头上。
在所有人震惊这位皇长孙手段的同时,也让一些年长者回忆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位朱屠夫。
在贯彻朝廷政令法令的这件事上,他们的手段如出一辙,那就是以绝对的强权镇压一切宵小。
可偏偏他们的举动又并非像一些莽夫一般只一味的、毫无理由的用强权镇压。
在他们用绝对强权镇压的同时,他们的背后往往竖着一面高高的大旗。
一时间,朱小屠夫的名字威震南直隶。
第二天一早,当朱瞻基沉沉的睡了一夜醒来后。
整个人感觉神清气爽,或许也是镇江府内新政推行的事情进展非常好,连带着这心情也好了许多。
醒来后,完成系统的任务要求,第一件事便是亲自动笔拟写请功的折子。
这该杀的杀了,该抄家的也抄家了,该关的也关了,耕地该登记的也都登记了。
接下来便是稳定人心的时候了。
只不过他要稳定的,并不是那些官绅的心,而是那些按照朝廷法令遵照他长孙殿下命令的人。
对于朱瞻基而言,抄家那些阻挠新政推行的人,是罚。
可有罚,便得有赏。
此次在镇江府的新政推行若没有郭济的竭力行事,就绝不可能有今日之成绩。
不仅是郭济,还有整个镇江府衙中那些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的官员们,不管他们本意如何,但在这件事上,他们的举动站在了他朱瞻基这一边。
当然,这其中肯定有郭济多年主政镇江府,他们不敢违逆的原因。
但这些跟他朱瞻基没有关系。
他要的只是赏赐有功之臣,包括那些镇江府的三千兵勇。
随着朱瞻基将请功折子写好后,便命人即刻送往了朝廷。
刚做完这些没有多久,那郭济便来到了他的小院内。
进门之后,郭济先是对朱瞻基行了个礼后,说道:“殿下,此次度田令的推行虽然还未完全的结束,但局势已定,其后便只是一些零散的差事了。”
“昨日在抄家那些官绅府邸时,城内的三千兵勇表现非常神勇,微臣的意思是,是不是能给他们请点赏?”
听着郭济的话,朱瞻基只是略微思考,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郭济看似是为那些兵勇们请赏,但实则却是想将这赏赐的人情交给他朱瞻基。
毕竟身为镇江府的知府,他郭济若真的想赏,昨日抄家的那些金银稍微拿些出来都足够他赏赐了。
完全不用征求他朱瞻基的意思,毕竟此番朱瞻基前来,名义上只是为了督办新政推行。
而这赏赐之事,说白了还是他们府衙自己的事儿。
如今他将这件事摆到朱瞻基的面前,除了要将此次赏赐的人情让给他朱瞻基外,也是在表达臣服之意。
是来给他朱瞻基表忠心来了。
毕竟没有朱瞻基坐镇在这里他也不可能完成这些事情。
在明白这郭济的意思后,朱瞻基又怎么能驳了他这好意呢?
“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拟一份名单出来,从昨日抄家收获的那些金银中拿出一部分来赏赐给这些兵勇。”
说完,朱瞻基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对了,不光是他们,整个镇江府衙的官员们都有赏。另外给你们向朝廷请功的折子,我也已经写好送了出去。郭大人,你就等着升官加爵吧。”
对于朱瞻基说的这些话,那郭济似乎并不是非常的惊讶,尽管脸上依旧带着笑,但显得却十分稳重。
“升官加爵,微臣不敢奢求,不过此次推行度田令,还全仰
仗的殿下坐镇。同时也为府衙中的其他官员,谢过殿下厚爱。”
听着郭济的话,朱瞻基摆了摆手,随后收敛了一些脸上的笑意后,一脸正色的对那郭济说:“此番镇江府新政之事已算完备,本殿下的计划是在三日后离开,前往扬州府,有意命你为朝廷南直隶新政督办,为临时设立职位,官衔暂且不定,你可愿意?”
对于如何保持自己与朱瞻基这位皇长孙之间的关系,又该以什么样的形式维持,郭济心中其实早有主意。
如今听到朱瞻基这么问他,郭济不过思考了几秒钟的时间,便当即表示道:“微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力!”
这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预想所发展,朱瞻基笑了笑后便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下去准备一下收尾事项,另外拟定一个人选出来,继任镇江府知府之位。当然,最好是知根知底,对此次新政推行也从头参与的人,也好将镇江府新政推行的事务再逐步的完善。”
郭济送给了朱瞻基一个封赏城内兵勇的人情,而朱瞻基则还了他一个拟定镇江府继任知府的人选。
对此,郭济自然是心知肚明,赶忙对着朱瞻基恭敬的行了个礼后,便转身离去了。
第二日下午。
应天府皇宫中的朱棣收到了朱瞻基呈上来的奏折。
瞧着这奏折上朱瞻基的字迹,朱棣的嘴角便忍不住的微微翘起。
如果没有记错,这还是他这大孙子第一次以奏折的形式给他上书。
如今瞧见,颇有些意思。
至于这奏折上的内容,也无非就是针对镇江府此次新政推行,为那些官员们请功。
其中当居首功的自然是那镇江知府郭济。
其余便是镇江府衙内的其他官员们。
对于这份奏折上面请功的内容,朱棣没有丝毫的犹豫。且不提,这是他那大孙子朱瞻基第一次给他上奏请功,就光说此次镇江府新政推行办的实在漂亮。
一举打响了在整个南直隶推行新政的号角。
其对整个大明朝的影响,可不仅仅只是那镇江府的一城一域。
所以对于他们这些官员们的封赏,即便朱瞻基不说,朱棣也会在今日命人拟写出折子批阅。
但既然现在他的大孙子朱瞻基已经报了上来,他这个做爷爷的,自然是要成人之美的。
不过对于这奏折内请求为那郭济册封为南直隶新政总督办的事情,朱棣却觉得自家的大孙子有些小家子气了。
人家帮你办了这么大一件事情,你却只为人家求了一个南直隶新政推行总督办这样有名无实的职位,且还没有任何的官衔。
想到这里,朱棣仔细的考量了一下接下来新政推行的事务后,便大笔一挥,在那奏折上批复道:“原镇江府知府郭济,调任为南直隶新政推行总督办,正三品官衔”
同时还为那郭济配备了三十人的班底,专门配合其在南直隶新政推行的事务。
当然,说是为郭济配备,还不如说是为朱瞻基配备。
毕竟老爷子很清楚这次朱瞻基是与他们一道的。
除此外,为保护他们的安全,还配备了一支百人的护卫队。
由镇江府内三千兵勇中选拔,俸禄翻三番。
不得不说,此次老头子朱棣给足了朱瞻基面子。
要知道,正三品,放在朝廷里可是大理寺卿、太常寺卿那个级别的。
大理寺卿、太常寺卿不敢说朝堂上的一方诸侯,那也是一方小诸侯了。
如今虽然他郭济还被置于朝堂之外,但假以时日,只要他在这次南直隶的新政推行中能够表现合格,被调遣回京后暗升半级,最次也是一方小诸侯,位列小九卿。
哪怕不升,那也能到六部中做个左右侍郎,为六部尚书做个副手。
如果表现优异一些,等整个南直隶的新政推行事宜完毕后,朝廷再次封赏,万一升个从二品,到时候可就是在外统管一个行省的一二把手,左右布政使了。
从正四品晋升正三品,这是整个大明朝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
想想大明朝有多少的知府,又只有多少的六部侍郎、便可知其中的难度。
当然,他郭济能够如此像飞一般的从正四品直接晋升到正三品官衔,除了他本身这次在新政推行当中的功劳外,最重要的还是看在朱瞻基的面子上。
如若没有朱瞻基,他顶多也就只能从正四品的官衔晋升到从三品的官衔。
这半步的差别,可是天差地别。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朱棣对朱瞻基的培养之用心。
也是在为朱瞻基这个大孙子打造着班底。
而随着朝廷的批复送回到朱瞻基的手中后,朱瞻基第一时间也明白了老爷子这次是给足了自己面子。
他这次为郭济请功,之所以并没有要求详细的官衔,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按照正常的晋升流程,一地方知府在晋升时,一般都是暗升半级。
比如从一地知府,晋升为太仆、太常寺少卿,等于从地方主官成为了京官。
好一点的直接升任为京府丞。
一旦到了这个位置上,也就表明了上面对他的看重。
虽然这些官职的官衔都是正四品。
再往上,便是从三品。
太仆、光禄寺卿,左右参政,亦或者到锦衣卫的北镇抚司做一个北镇抚司指挥使同知这类官职。
但这些显然都不是朱瞻基想要的结果。
虽然那京府丞的职位不错,可做了这个职位就等于放弃了官衔上的晋升。
正四品还是正四品。
日后指不定还要经历那从三品的官职。
可如果不给他一个详细的官衔,在此次南直隶的新政推行结束后,等回到京城,他就可以携此次南直隶大胜之功,为其直接请封一个正三品的官职官衔。
如果老爷子给面子,或许拿下那应天府尹的位置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这郭济的才能还是放在主政一方上才能得以体现。
这次他在镇江府的表现便足以说明很多事情了。
比如这镇江府中的那些官员们,难不成就和那些被抄家的权贵没有关系吗?
一个两个没关系可能,全部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在这郭济的主持下,此次度田令的推行,还真的没有出现大的问题。
以及那城中的三千兵勇,也都十分的听从调令。
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是此次度田令如此顺利推行的一个很大原因。
这就间接的体现了这郭济的才能。
当初他朱瞻基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可是已经做好了很多暗中准备的。
可却一个都没用上。
这都仰仗了郭济的才能。
这也是朱瞻基如此为他精心打算的一个最重要原因。
如果他本身没有才能,即便他对朱瞻基再忠心,他也不可能如此精心的为其仕途去打算。
毕竟,朱瞻基可是一个连自己的‘仕途’都懒得去理会的人。
不过,如今这一切都有了一个好的结果。
老爷子很给面子,直接便册封了郭济一个正三品的官衔,省去了中间不少的麻烦。
日后南直隶事毕,暗升半级做个应天府尹,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当然,这一切还得老爷子不抗拒才行。
毕竟,应天府尹这个位置,可不是一个正三品官衔就能概括的。
除了其必须有过硬的才能外,最首要的一点是老爷子的信任。
想到这里,朱瞻基也就不再瞎想,直接命人将那郭济叫了过来。
片刻后,郭济赶到后,在那传旨太监的宣布声中,郭济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地上,神情凝重的接过了圣旨。
相比于朱瞻基,他郭济更加明白这圣旨当中的内容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谁知道圣旨宣读完毕,郭济接过圣旨后,那传旨的太监也在告辞后离去。
紧接着那郭济便突然跪在了朱瞻基的面前。
“微臣谢长孙殿下提携!”
闻言,朱瞻基轻笑一声,说道:“这都是你该得的,你若没有这份才能,我就是硬把你扶持上来,也没有任何的作用。往后种种可还要看你自己了。”
对于朱瞻基的嘱咐,那郭济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再次朝着他躬身一拜说道:“微臣定不负长孙殿下提携之恩!”
朱瞻基点点头,嘱咐了一下明日出发,要他赶紧准备好挑选随行人马后,便将其打发了。
就当朱瞻基等人在镇江府的新政推行事务结束后,低调的筹备起接下来继续推行新政事务的
同时。
那汉王朱高煦所在的凤阳府却是热闹了起来。
在汉王朱高煦绝对的强权之下,那些凤阳府的官员们也是被逼无奈、
如今已经不是为了政绩不政绩的着想了,而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
一些凤阳府的官员看不惯汉王朱高煦如此的行径,觉得这样的事情有违自己的信条,亦或者抱着对汉王朱高煦施压的想法,竟然主动到了朱高煦的面前要求辞官。
还表现的大义凛然。
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辞官请求朱高煦不仅没有阻挠,还在答应了他们的辞官请求后附赠了一件礼物。
那就是他们自己的脑袋。
七名辞官的凤阳府官员,朱高煦眼都没眨一下,便命人拖下去砍了脑袋。
按照他朱高煦的话,我家那大侄子为了新政推行都砍了四十几个人的脑袋,这七个人的脑袋根本不过瘾,还放出话去多来几个人给他过过瘾。
遇见这种压根百无禁忌的浑不拎,那些官员是毫无办法。
至于朱高煦所说的让他们多去几个人,傻子才会去主动献上自己的脑袋。
同样,他们也不敢轻视那朱高煦曾经所说的话。
若是一个月内完不成,他们这些人的脑袋要全部带走。
被逼无奈之下,他们为了保命,此时已经是再没什么顾及了。
至于得罪不得罪那些当地的宗亲、权贵、官绅,那已经是往后的事情了。
一个月后过不了朱高煦这一关,他们一个个还谈什么往后。
这些个读书人也算是红了眼,照着镇江府的法子,便直接套皮干了起来。
今天一家,明天两家,后天就是十多家。
对此,朱高煦非但没有任何的阻拦,还颇为欣赏。
因为他实实在在的看见了那些耕地数目的疯狂增长。
抄家一个,多则几十万亩,少的也有数万亩良田。
加上抄家带来的影响,一些小地主,豪绅,纷纷赶来报备。
毕竟和抄家相比,交点银子又算什么事。
况且他们本身的耕地量又不大,多缴也缴纳不了多少,那些权贵之所以不缴纳,实在是因为手里的耕地太多了。
别说是摊丁入亩后的土地税了,就是以往的赋税,加一起也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数目。
所以他们才真的是舍不得缴纳。
而且这笔巨额银子是每年都要缴纳。
若只是缴纳一次,或许给点银子,他们又怎么会真的与朝廷硬碰硬。
短短的一两天内,那凤阳府的度田令推行也是进展飞快。
让那汉王朱高煦是整天露着一张笑脸。
见谁都是笑呵呵的。
并且还大张旗鼓的将此事宣扬出去,甚至命人暗中故意往外传播。
还一封奏折,将近期的进展送往了朝廷,交到老头子朱棣的手中。
朱棣虽然在看到这折子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或许是为了照顾这傻儿子的情绪,还是给批复了俩字。
不错。
而朱高煦在得到这俩字后,更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似的,隔三岔五闲了就拿出来瞧瞧。
不过也能理解,他朱高煦这一辈子都在为了让他爹能够认可而努力着,如今好不容易在这处政上得了这么俩字,他如何能不珍视如宝。
可就当镇江府以及凤阳府在度田令的推行上都搞的声势浩大,进展飞速时。
那负责督办南直隶西南部的杨士奇,却倒了血霉。
本来这次下到地方亲自督办新政推行,该是展现其才能的时候,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能碰见这么俩货。
一个提着官绅的脑袋推行度田令,一个是提着官员的脑袋推行度田令
倒是他这位内阁首辅,原本靠着稳扎稳打,逐步分化的手段,在那庐州府干的挺好。
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便完成了百万亩的土地登记和备案。
这份成绩就是随便从朝廷里揪,也没多少人敢说能在半个月内超过他的成绩。
可他就是再厉害,碰见这么两位也是歇了菜。
尤其是那汉王在凤阳府的事情他也听说了,按照那汉王自己的计算方法,砍个脑袋平均能多十万亩的耕地登记。
两千两百万亩,砍个二百二十个脑袋就够了。
这比打仗要简单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那长孙殿下朱瞻基虽然也靠的是强势的手段,以强权硬推。
可是人家最少还有策略,杀鸡儆猴用的就是他杨士奇也颇为叹服。
可那汉王压根就是用脑袋在堆。
也别什么杀鸡儆猴了。
咱就这么一个个来,杀够两百二十个,我就收手
一个不求多,但一个也不能少。
可无奈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杨士奇又没有这两位的魄力、胆量和资本。
只能是老老实实的按部就班,按照自己原有的计划,一点点的逐步蚕食。
只是他这么费心费力的干下来,心里头却始终提不起劲儿来。
眼瞅着人家的度天令推行的数目‘蹭蹭蹭’的往上涨。
自己这里却跟挤牙膏似的,这心里能痛快嘛。
就这还是最近随着镇江府那边的消息传过来后,有些地方上的权贵官绅们意识到了这次朝廷的决心,所以没敢再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