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花园的气氛都寂静的有些尴尬。
简成希闻到股酒味, 他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轻声开口道:“您喝醉了,我一会找侍女来送您去休息。”
亲王一听着话, 还以为简成希是抬举自己呢:“我没喝醉。”
简成希退后了几步。
可他到底只是个半精灵,根本就没有常年经过训练的天使速度快, 很快后面的路也被堵住了。
亲王的脸上带着有些轻浮的笑容来, 他拿出自己从前管用的计俩, 拉住简成希的手说:“我有很多钱, 而且我对待人都很温柔的, 你跟着我的话,我就收你做妾室,保准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
“啊!”
整个后花园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简成希一脚就踹中了命门,他看着捂着自己的亲王,冷笑了一声就准备走。
哪知道这一腿还没给亲王踹清醒。
亲王整个人强势的拉住简成希的手来:“你, 你别走!”
因为这个力道的缘故, 简成希身上的外套被他扯了下来,因为他的祭神服的外套已经被拿去洗了, 所以这会儿只是简单的披了一块有些轻便的布。
两个人这么一拉扯,身上的布差一点就要被扯下来。
好在简成希躲开了。
没有想到会遇到这么难缠的人, 简成希有些警惕的转过身看着他, 声音也掺杂了些许的怒气:“亲王请自重, 我是将军的妻子,您这样的行为恐怕不合适吧?”
亲王没有想到他会敢踹自己。
酒会放大人的情绪, 这是他失控的原因,可在听到厉凌风的名字时终于还是恢复了一些清醒。
是害怕的情绪。
夜风中简成希的披风滑落了一些, 露出了雪白的手臂和精致漂亮的锁骨, 身型纤瘦的精灵的和那张因为过于惊慌的小脸蛋上眼睛里写满了对自己的厌恶和不屑。
这大大的又刺激到了亲王。
亲王瞥了简成希一眼, 嗤笑一声道:“真有意思,你不会以为我会怕一个地下城的泥腿子吧?”
简成希的眼眸里满满都是对他的抗拒和不屑。
亲王越发的上头,他摊开手说:“就算他是三军统率又怎么样,精神力的不稳定和缺陷说起来最终也是个“残次品”而已,跟我们这种纯血是差的远了,你跟着他能有什么好处,像是他这种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
他的话还没说完——
简成希的声音有些冷硬的响起:“那不比你强一万倍。”
亲王愣住。
月色下,简成希那张过于漂亮的脸蛋像是被月色渡上了一层有些冰凉的寒影,他开口道:“我家将军的一切都是他凭本事得到的,敢问亲王的身份的地位又是怎么得来的?”
亲王哽住,他气急败坏道:“你可知道我的血统……”
简成希嗤笑一声:“在我的家乡,只有买卖宠物猫狗才会论血统。”
简直可以说是一记重击。
亲王觉得这简直像是当头给了自己一棒那样难受,他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抬起手就准备挥下巴掌来:“你竟敢!……”
“砰”
随着动作落下的,是一声清晰的枪响。
那子弹精准的从空中滑过,精准的对像了亲王抬在半空中的手。
“啊……”
是凄厉的惨叫在空中响起。
亲王整张手似乎都变成了血窟一般,有殷红的血从他的手上流下来,刚刚还十分嚣张的男人这会儿疼痛难忍的捂着手。
星点的血迹,落在了简成希的神袍上。
冰冷的月色下有冷风吹拂过来,他闻到了难闻的血腥味,只觉得浑身都格外的冰凉时,有温暖的外套从天而降盖在他的肩膀上。
厉凌风的军靴踩在光洁的地板上,高大伟岸的身躯站在他的身侧。
外套带着温度。
还有厉凌风身上令人熟悉的好闻的味道。
简成希看到他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明明他一言不发,可是他就莫名的安心。
不远处亲王还在声嘶力竭的哀嚎着。
厉凌风低头看向自己的小妻子:“有受伤吗?”
简成希连忙摇了摇头,小声的回答说:“没有。”
厉凌风点了点头。
不远处的亲王捂着手疼的他不断的用天使的治愈力给自己止血,狼狈的喊道:“厉凌风,你是不是疯了,你不想活了吗你?!”
厉凌风冷漠的看向他,声音平静却充满了压迫感:“亲王把我妻子拦在这里……”
他冰冷的目光落在惨叫的人身上。
“才是不想活了。”
那一瞬间,亲王只感觉了冷冽的杀意,对上厉凌风的眼眸时,他几乎像是在瞬间明白,厉凌风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男人的身上是一种在战场久了,被无数鲜血淬炼出来的戾气。
亲王有些害怕了。
尤其是看到厉凌风又缓缓的给子弹上了膛,枪口对准自己的时候——
亲王有些口不择言的开口道:“厉凌风你要为了一个地下城的人得罪我吗,你知不知道……”
“砰!”
一声枪响在空中响起。
随着硝烟散去,天使张开的翅膀挡住了子弹,但是羽翼已经受伤了,亲王整个人疼的浑身都在颤抖,到了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厉凌风不是在和他开玩笑,是来真的。
他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怎么会……
怎么会有这样疯子!
亲王整个人摔坐在原地,他有些害怕的看向厉凌风,整个人浑身都害怕的有些发抖,终于开口道:“我错了。”
厉凌风站在走廊上,男人穿着黑色的军装,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亲王狼狈的手脚并用的往后爬,一边道:“都是他勾引我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简成希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完全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临了了还要泼脏水给自己!
亲王的脸上吓的眼泪都出来了,他也不过只是个纨绔子弟而已,快速道:“你可别杀我,都是他说你只是个武将,还说想着我享福贵,说你每天执行的任务还有身份都很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会没了,他想给自己找个倚靠!”
简成希抬起头来看向厉凌风,眼眸里有些焦急:“我没有。”
厉凌风侧目看了简成希一眼。
男人没有开口,亲王那些明显不好听诋毁的话都没有让他的脸上出现任何的情绪。
简成希反而眼眶都红了:“我没说……”
夜晚冷冽的风从远方吹拂过来,带着淡淡的花香。
厉凌风只是抬手,将小妻子身上有些下滑的风衣往上提了提,接着,他看向地上还在滔滔不绝的人。
亲王还在说:“你得相信我,都是他过来勾引……”
厉凌风修长的腿抬起,冷硬的军靴一脚就毫不留情的狠狠地踹了下去。
空气中是凄厉的惨叫声。
亲王刚一抬头,就看到了在夜色下逼近的人,月光将他的背影拉的很长,他想坐起身来,却被人踩着胸膛无法动弹。
殷红的血流了一地。
厉凌风的腿像是踩什么臭虫一般看着他,冷峻的脸上面无表情:“还有哪里碰过他?”
亲王摇摇头,疯狂摇摇头:“没有,真的没有!”
厉凌风却仿佛置若未闻一般,男人修长的手开始慢条斯理的将银色的枪重新上了膛。
极度的恐惧让亲王整个头皮都在发麻。
所有的酒都醒了,他哭泣着说:“别杀我……”
走廊后面的简成希看到这一幕也有些着急了,他倒是不在意亲王会怎么样,只是在宫中出现这样的事情终究对自家将军影响不好,他迈步想过来开口。
却在这个时候——
不远处的走廊传来声音:“前面怎么了?”
月色浓郁。
在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个身穿华服的女人,她的头上带着白玉的珠冠,身后还跟着一群人,包涵公主和其他的皇族,都跟在太后的身边。
灯火阑珊,冬季的凉风贯穿。
太后看到不远处狼狈的一幕,整个人都愣了。
今天是祭神节,原本应该是给神树送祝福的日子,按照道理来说当然是不能见血腥的,所以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是非常愤怒的。
公主也在一旁惊讶道:“亲王,你怎么了?!”
原本想要喊大家来抓奸的。
却不想厉将军的速度这么快,安排的一出好戏没有上演成功。
公主的心思转换,她走上前故作惊讶道:“天呐,这是怎么了,成希你这是怎么了,你的外套怎么掉地上了?”
就是被亲王扯掉的外套。
这话从公主的嘴里说出来就多了一层暧昧的意思。
太后的脸也沉了下来,在祭神节的当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让她不蒙羞呢,她刚准备开口斥责——
风吹楼影。
影子随风动。
夜间起了舞色,不远处的皇城主城心有绚烂的烟花绽放着,彩色的天光将天际照亮,而在这样灯影阑珊的走廊上,有人转过身来。
简成希披着灰色的大衣,回头看向了众人。
清秀的小脸半掩在大衣的领口,一双灵动的眼睛格外的好看,温和的气质为他赋予了别样的温柔。
当风吹过屋檐下的风铃。
太后的眼眸瞪大了,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甚至身影踉跄了一下。
侍女连忙扶住老人:“君后!”
所有人都看向她。
上了年龄的老人头上的珠玉在空中摇晃,她却稳了稳心神,双眸好像带着泪光一般望着简成希,没有任何一点公主预想中的勃然大怒。
太后缓缓的走了过来,声音有些哽咽:“你,你叫什么名字?”
简成希疑惑的看向这位老人家,但还是礼貌的回答,声音清脆好听:“简成希。”
太后站在原地,任由思念的浪潮将她吞没。
这个孩子的眼睛和她那逝去的大儿子克里斯几乎一模一样!
从来都没有那么相似的一双眼睛。
温柔平和。
犹如包容万物般春水。
太后的眼眶有些通红,她想过来拉简成希的手。
厉凌风却上前一步,将自己的小妻子与她拉开距离,男人高大的身躯像是一座山般守护着想要保护的人,他低声道:“君后安康。”
太后愣了愣,她点点头说:“厉将军你好。”
大元帅厉凌风。
统领三军的任务,手段雷霆且残忍。
皇帝最忌惮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位了,如此亲眼看到,只觉得果然令人畏惧,杀戮气很重,是个很危险的人物。
太后露出了点笑容,还是想再看看后面的简成希:“孩子,你……”
她还没说完。
亲王的鬼哭狼嚎又传来了过来:“姨母,你可以要为我做主啊!!”
“……”
太后看到一个哭的屁滚尿流,身上还带着血的人连滚带爬的过来,充满了伤心的说:“厉凌风他差点要杀了我!”
所有人都看着亲王出丑的囧像。
亲王还拉着太后的衣袍继续道:“我是真的没办法啊,都怪这个简成希他勾引我。”
这话音落下。
还不待简成希反应,开口为自己辩解呢——
太后的脸色一变,带着怒意瞪着亲王,直接就给了一巴掌:“混账东西,人喝酒喝糊涂了,说话也不顾脑子了吗!”
亲王人都傻了。
太后从来都没有打过他,自从大儿子克里斯死后,一直隐居在宫中不管事。
这会怎么……
忽然这么生气?
太后冷冷的看着他说:“平日里寻欢作乐也就算了,这是祭神节居然还这么不知礼数,青园街的那个妓子都瞧不上你,将军的夫人能看的上你吗,我看将军打你是打的轻了,堂堂亲王丢人现眼都丢到朝臣中去了,是不是嫌还不够丢人的?!”
亲王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公主连忙过来劝慰道:“君后您小心身子别动气,不值得……”
太后又瞪了她一眼:“赫华,这次宫中大部分的宴会都是你安排的,怎么能将喝醉酒的亲王和朝臣家属的休息区安排在一起,你的母后平时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公主哽住。
她原本算计的抓奸没算计到。
本想着计划失败也就算了,反正君后不问宫中事也无伤大雅。
今天怎么……
忽然脾气这么大。
心里这样想着,公主却不敢忤逆,连忙蹲下来行礼:“对不起君后,都是我的错,我,我也没想到侍女会犯这种错,我现在就把她喊来严厉的惩处!”
太后轻哼了一声。
眼前的这出闹剧似乎还在继续。
简成希看着这一幕,虽然不知道太后为什么会帮自己,但还是从厉凌风的身后站了出来说:“就不必了。”
众人都看向他。
简成希依偎着厉凌风,轻声道:“不用找侍女了,我没什么事。”
他的声音温和,像是天际温柔的月色一般抚慰人心。
接着。
简成希又转过身看了太后一样,轻声道:“谢谢您。”
朦胧的灯光晃眼,外套有些掉落,那绿色的祭神服穿在他的身上格外的合身,腰带上银色的流苏随着他的动作晃动,他踩着银色的小靴子,和克里斯年轻时是那样的相似。
太后还记得。
克里斯小时候也总爱将腰带上的流苏带打个结。
她的眼眶在瞬间泛红,那是她最爱的儿子,却死于了一场大火。
眼看简成希要走,太后连忙提议说:“孩子,你这身衣服被溅了血,是不能去参加祭神活动的,我的宫里恰好还有一套祭神服。”
简成希犹豫了一下:“我……”
走廊的这出事就是换衣服闹的。
再和太后走,万一又横生事端怎么办?
简成希看向厉凌风,就听到太后说:“你放心,有我在,这整个宫里不会有人还会伤害到你。”
简成希不了解太后。
厉凌风却是有几分了解的,宫中事情多,他最后还是点头道:“嗯。”
简成希看自己老公都答应了,于是便露出了笑容来对太后道:“那谢谢您了。”
公主在旁边看呆了,她不理解君后为什么要帮简成希。
太后却看向她:“赫华,亲王的事情你要处理下,今晚的事情不仅关乎到皇家的颜面,也关乎到将军夫人的名声,今天后不可以有半点风言风语传出去明白吗?”
公主原本想造谣的心也歇了,只能乖乖道:“是……”
一出闹剧好像这才就此结束。
众人都散去,夜晚恢复了平静与和谐,不远处的天空中烟火璀璨又夺目。
简成希来到了太后的宫中,整个宫殿灯火通明,看起来富丽堂皇的,却也有着很多老物件,很多陈年的珠宝和瓷瓶摆放在桌子上,能从这件物件看的出来,都是有年龄的。
太后温声对他说:“我让人给你放个水,你简单的冲洗一下,换个衣服。”
简成希点点头说:“好。”
宫中的侍女动作很快很麻利。
简成希很快拿到了新的祭神服,还有侍女为他准备好的浴室,他动作很快的换了衣服,其实那沾满了血的衣服他也早就想要换掉了。
系统冒出来说:【那衣服还蛮贵的呢】
简成希立刻道:“被那个亲王碰过的衣服我嫌恶心。”
因为是在外面,他没有怎么耽误时间,动作也很麻利,就是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后就出来了,换上了新的衣服。
不过这套衣服倒也不是那么新。
看起来好像之前也是有人穿过的。
不过算了,干净就行。
当太后在桌子前思索的时候,听到了身后有传来动静的声音。
老妇人回过头,就看到有少年从后面出来,他清秀的脸庞年轻而富有朝气,穿着一身浅绿色的祭神服,腰际的流苏随着他的动作摇晃,他踩着勾着细致花纹的靴子出来,身形轻盈而活泼。
恍惚间。
当简成希迈过帐幔朝她走过来的时候,太后觉得,仿佛一切回到了四十年前。
她坐在树下,年幼的儿子小步的朝她走来。
简成希走到她的面前,疑惑的看着她,温声询问道:“您怎么了?”
为什么看起来好悲伤的模样。
太后回过神来,她看着简成希,心神有些复杂,轻声道:“孩子,你能陪我聊聊天吗?”
简成希想快些回去找将军,但是面前的这个老太太瞧着也有些可怜,他心底善良,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好。”
太后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桌子上还摆放着几盘精致漂亮的糕点和水果。
太后将其中一些推到简成希的面前来:“你尝尝,喜欢吃吗?”
简成希看到这里有不少都是他没见过的,干脆随手拿了一个,放到嘴里后脸顷刻就皱了起来:“好酸。”
太后询问道:“你不吃酸?”
简成希摇了摇头,老师回答说:“我不能吃酸。”
太后的心里很激动。
克里斯也不爱吃酸,从小就是。
这个孩子和她的儿子太像了,简直太像了。
太后温声询问道:“你是精灵?”
简成希摇了摇头,老实的回答说:“不,我只是个半精灵。”
太后愣了愣,精灵王克里斯,拥有最强大的精灵之力,甚至当年如果不是他,圣祖神树早就会灰飞烟灭连渣都不剩。
怎么可能会有半精灵的孩子。
简成希看到了太后的失落,虽然他也不明白太后为什么要失落:“怎么了?”
太后立刻回神,她摇了摇头,连忙又说:“孩子,我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谁,他们在哪?”
这个问题问住简成希了。
原著中也没有写这个剧情啊,在原著里他只是个一个小炮灰而已。
简成希连忙在心中询问系统:“这个原主他有父母吗?”
系统沉默了一会说:【很抱歉,这个问题系统没有权限回答,从已经知道的剧情来看,原主的父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简成希没想到原主和自己一样都是个孤儿。
太后还在等着他回答。
简成希和系统沟通结束后看向太后,思虑再三还是开口说:“我从小就没有关于父母的记忆了,也基本上都是一个人生活。”
太后的表情凝重了些:“你不记得自己的父母了吗?”
简成希老实的摇了摇头。
他总觉得太后的反应有些怪怪的,便有些试探性的询问道:“您……您是从前认识我的父母?”
他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
太后却像是触电一般的伸回手,她看着简成希道:“怎么会这么问呀?”
简成希看着太后的容貌,虽然已经妇人的模样看起来已经不再年轻了,可是她的身上依旧有一股很温柔很慈祥的感觉。
和她相处的时候很舒服。
简成希看着太后,他犹豫了一下:“因为觉得,看着您,有种……很亲切的感觉。”
太后的心像是被闷声的锤子重重的敲击了一下。
不痛。
但余声一圈圈,让她难以控制住情绪。
年迈的妇人实在是忍不住,看着简成希的眼睛捂唇落了泪,她用手帕擦着脸,无声的抹着泪,全是一个母亲的心酸。
简成希只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您怎么了?”
太后连忙摆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简成希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位太后,能够感觉的到她对自己没有恶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是那样的难过。
一种。
自己也能感受的到的难过。
简成希温声询问道:“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太后摇了摇头,她的心情平复了好久,老人家怎么说也是经历过很多风雨的人,倒是没有那么脆弱的。
仅仅是短暂的几个交流,她心中已经有了数。
感谢上苍。
让她在闭眼前,还能再见到简成希。
太后伸手拉住简成希有些冰凉的手来,轻轻的说:“你是个好孩子,你没有做错什么。”
简成希松了一口气。
太后抬头看着他,似乎想把简成希的模样记得很牢,她轻声道:“你要记得,离……皇帝和公主远一些。”
简成希有些惊讶的听着。
太后温柔的看着他,露出了微笑来说:“半精灵好啊,真好。”
如果她的儿子不是精灵王就不会死了。
太后拉着他的手轻声道:“你们夫妻要好好的过日子,朝中的事情多变,皇帝是个多疑的性子,你切记要万事多为你家将军考虑。”
简成希不明白为什么这位老奶奶会跟自己说这些。
但是他能感觉的出来。
这位老人家没有恶意。
简成希点了点头说:“我记住了。”
太后终于露出了放心的笑容来,最后,她像是想起来什么,对简成希说:“你和将军有孩子吗?”
简成希虽然疑惑,还是点点头:“有,我们有两个孩子。”
老人家看上去好像很关心的模样。
简成希笑了笑,和她说的多了一些:“是双胞胎,一个男孩是一个女孩,两个小孩子性格不是很像,一个不太爱说话,一个性子活泼的很,不过他们俩都很聪明。”
太后的眼眶泛着红,她却听的津津有味说:“这样……”
克里斯和皇帝也是双胞胎。
克里斯性子善良活泼又温柔,皇帝敏感多疑,不太爱说话,性子沉闷。
简成希点点头,刚要说话的时候,通讯器响了,是将军给他发来的信息,大概得意思就是祭神节快结束了,他来接他了。
太后注意到了,她温柔道:“如果有事的话,就去吧。”
简成希应了一声:“好。”
宫中的大树已经长的亭亭如盖。
这颗树是当年克里斯小的时候亲手栽的,他曾经抱着太后的腰说:“母后,我们就这么说定了,等我以后去上学了,每年树叶变黄的时候,母亲如果想我了,落叶的时候,我就回来看母亲。”
秋天已至。
冬天也已经到来。
满树的叶子早已经变得金黄璀璨,太后坐在树下,看了一年又一年。
有冷风从远方吹拂过来,树叶潇潇而下。
简成希的步伐顿住,他转过身来看向太阳,暖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青年白净的脸上是温柔的笑:“下次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带两个孩子来看望您。”
落叶被风吹落。
有些许落叶落在桌子上,落在老妇人的肩头。
如果思念是条漫长的河流,太后站在这头,看向简成希,心中情绪万千,最后眼底泛起了泪花:“那就这么说定了。”
那河流悠远横长。
简成希的影子被灯拉的很长,他微笑的说:“嗯,说定了。”
*
晚后
祭神节总算是结束了。
亲王忽然的离场给整个宴会带来了不小的轰动,很多人都自发的猜测他为什么会莫名离席。
可是消息封锁的死,没有人能得出答案来。
……
回去到家里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睡了。
医生带着苗苗还有厉沉几个孩子在二楼睡了的很好,这也多亏了简成希在二楼留了客房,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客人。
去二楼的儿童房又看了一眼两个孩子。
厉碎碎和哥哥睡在一起,三岁的小姑娘嘴上说不害怕,可还是从上面的小床爬下来到哥哥床上的睡到了里面。
厉沉睡在最外面,怀里还抱着机甲百科大全。
简成希小步的走过去把书拿掉,又给孩子捏了捏被角,这才回到了自己的主卧。
*
厉凌风从里面出来,应该是刚洗完澡,拿着一块毛巾单手正在擦头发走出浴室,应该是为了方便,男人只在下半身围了个简单的浴袍,露出精壮结实的上半身,常年的锻炼和在战场上的刀光剑雨给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少的疤痕,充满了爆发力和男性荷尔蒙,曾经看起来可怖的模样,但是这会却人有些面红心跳。
简成希的耳垂红了红:“将军不披个外套吗会着凉的。”
厉凌风将毛巾放下来:“嗯,要穿。”
简成希莫名有些疑惑,询问道:“将军从前在军营没有这个习惯吗?”
厉凌风摇了摇头:“没有。”
简成希:“那你……”
“在家里不穿外套会吓着你。”厉凌风的声音很简洁,男人一边将柜子里的外套拿起,黝黑的眸子看了小妻子一眼:“你胆子小。”
简成希哽住。
他哪有那么脆弱啦!
为了帮自己洗掉这种罪名,简成希还是小声的反驳了一下:“我没有胆子这么小。”
厉凌风挑了挑眉,他穿上了咖色的睡衣,那宽松的睡衣半遮半隐住极好的身材和腹肌,男人慢悠悠道:“上次床上被吓哭的人不是你?”
“……”
任谁第一次看到都会害怕的!
简成希坐到了一旁的床上。
厉凌风将被子掀开躺了进来,不远处的外面还在燃放着烟花,各地都在欢庆着盛大的祭神节。
简成希将鞋子脱了钻到了被子里。
他怕冷,以前厉凌风都会早些把被子捂热了,他就靠过来取暖,今天被子还是冷,他就紧紧的靠着厉凌风。
厉凌风顺势将他搂在怀里。
简成希很少和他贴的这么近,这会儿靠着人却觉得万分的安心。
厉凌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君后有没有为难你。”
简成希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但是她拉着我说了好些话,问了我父母,还有我们家的孩子事,虽然有点奇怪,但是我觉得她没有恶意。”
厉凌风道:“宫里的谁都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这句话简成希是认同的。
他想起今天的事,感慨的说:“那个亲王真的吓死我了。”
厉凌风没说话,他抱着自己的小妻子,是无声的安慰。
简成希想起那个亲王对自己的污蔑,他抬头看向厉凌风,有些紧张的说:“我真的没有勾引过他。”
厉凌风看着怀里的人,白皙的脸上血色都少了些,一双眼睛无辜又脆弱,让他想起从前捕猎时遇到的小兔子,也有这么一双可怜的眼眸。
只是兔子不会让他心软。
而眼前的人会。
厉凌风低声道:“我相信你。”
简成希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本以为厉凌风还会再说些什么,男人却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一言不发。
简成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两天,似乎从寒潭回来后,厉凌风就变了些,不是那种很明显的变化,只是对自己好像克制很多,也没有那么亲密了。
这样的感觉真的让他很难受。
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简成希想起亲王当时说的那些话,立刻说:“你也不要因为他说的那些话生气,我没觉得他哪里好,我觉得你比他好多了。”
厉凌风低头看着他,目光格外的黝黑深邃,那里面似乎有很多很多简成希看不懂的东西。
良久。
男人才低声道:“我没有生气。”
简成希松了一口气。
然而——
厉凌风的声音却很平静的开口:“因为他说也不全错。”
简成希震惊的抬头看着他。
“我是武将,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刀剑舔血很危险的事。”有些话厉凌风早就想对他说:“当年你嫁给我是情非得已,这些年的确委屈你了。”
寂静的室内安静的连根针落下来都听得见。
厉凌风将简成希脸颊的碎发挽到耳后,声音低沉:“以后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你改嫁,我不怪你。”
像是有什么在简成希在脑子里炸开。
他从来没有想过厉凌风可能会死。
哪怕这是很可能的事情。
一开始,他的确是不适应和这样危险可怕的人在一起。
可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他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正想着——
忽然,有通讯器响了。
厉凌风接起了通讯,通讯那头似乎说了,男人的眉头迅速的拧了起来,低声道:“我现在就过去。”
简成希见他要走,有些担心道:“怎么了?”
厉凌风将他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部队出了点事,你在家里待着别出去,一个人睡害怕的话,让医生陪着你。”
即便在着急的时候,他也会耐心的跟他叮嘱。
他一走,床上都冷了很多。
简成希拉住他的手:“哎……”
厉凌风要起身的动作顿住,男人英俊的脸看着他:“怎么?”
简成希纤细白皙的手指拉着他的手,一双眼眸里没有掩盖担忧和眷恋:“你,你注意安全。”
厉凌风点了点头:“嗯。”
也许是察觉到了简成希低落的情绪。
厉凌风有些粗粝的指腹抚摸过小妻子白净的脸庞:“你放心,就算我出什么事,也会为你和孩子准备好安全的退路,不会让人伤害到你们。”
简成希抬头看向他。
他是担心他的安危,才不是担心自己。
厉凌风却已经站起身来,低声道:“睡吧。”
话音落下后,男人已经迈步离开。
简成希看着他的背影,其实他从来都没谈过恋爱,所以他不知道正常的情侣之间是怎么相处的,可是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恍惚的明白,自己和厉凌风之间,似乎有着某些隔阂。
一道。
犹如天堑一般的隔阂。
*
翌日
今天是个大晴天。
外面的新闻在播放着最新的消息,近日星球多地出现了些自然灾害和多起兽人精神力失控时间,军方已经在极力的控制。
厉碎碎坐在沙发上说:“爸爸,父亲为什么还不回来啊?”
五天了。
那天后厉凌风就没有回过家。
简成希正在试着做面包,听到这话后也回头看向显示器,他安慰道:“父亲在忙呢,等忙完了就会回来了。”
厉沉抬头看向他。
小男孩的性子总是要沉闷一些,表达情感的方式也没有那么直接。
厉沉低声说:“父亲说寒假会带我们去部队玩。”
简成希心里莫名就有些难过,他忍下来,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等他回来就会了,父亲也是因为工作,我们得体谅一下对不对?”
厉碎碎坐起来看他:“爸爸,父亲会不会有危险啊?”
简成希立刻道:“不会的,我们要相信他,这会去写会作业好不好,等父亲回来就可以多玩一会啦。”
两个孩子倒是乖巧听话,直接就去了。
简成希等孩子回书房了,自己的思绪也飘远了一些,他出庭院中喂旺财,刚好看到隔壁的医生回家。
医生打了个招呼:“早啊。”
简成希点点头,他说:“起这么早。”
“对啊,”医生伸了个懒腰:“今天不用去医院,要把家里卫生打扫打扫。”
自从有孕后医生就没有那么忙着工作了。
她的肚子能看出一个小小的幅度来。
简成希说:“难为你了,副将先生也还没有回来吗?”
医生点了点头:“可不是吗,都在那边忙着呢!”
简成希应了一声,他回到沙发上总觉得心神不宁的,尤其是那天晚上的话让他更是久久不能忘怀,厉凌风那时候的目光和眼神,每每想起都让他心疼。
他其实也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自己不觉得委屈。
他也不害怕他身上的伤疤了。
就算知道他的工作危险,他也明白,这都是为了他和孩子。
他早就不再抗拒他了。
现在他只想和他好好的在一起。
一边想着,简成希最后终于忍不住的拨打了个通讯过来。
电话“嘟嘟”了几声,都没有接。
简成希想了想,又给副将打了过去,这次倒是没一会就接了。
副将的声音带着点尊重:“夫人。”
简成希应了一声,他询问道:“将军的通讯我打不通,我看新闻说你们已经回来了,我想知道你们还好吗,没什么事吧?”
副将连忙道:“您放心,没什么事的!过几天就可以回家啦!”
简成希松了一口气。
他刚准备挂电话,忽然,福至心灵的,简成希说:“那你能让将军和我说几句吗?”
副将一下子卡壳住了,支支吾吾的找借口。
简成希的眉头皱了起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副将恨不得打自己几下,可他真的是不会说谎的性格:“我……夫人您别问了,将军他不让我说。”
简成希心里更担心了:“他受伤了吗?”
副将支支吾吾道:“这倒不是很严重。”
简成希担忧的不行:“他伤到哪里了,现在回来了吗,我去看看他。”
副将眼看也瞒不住了,只能破罐破摔:“将军很厉害的,没什么能伤到他,只是这次的情况有些特殊,处理一些兽人暴走的事件时,将军被抓伤了,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兽人的恢复能力很强的,只是没想到,恰好这段时间,是将军的兽期,所以……”
简成希知道兽期,以前厉沉就有过。
那时候厉凌风说过,兽人的兽期是很脆弱的。
而且很渴望家人和伴侣的陪伴。
那时候厉沉天天睡在他和厉凌风的身边。
想到这里,简成希赶紧说:“那将军现在岂不是很需要人照顾吗?”
副将回答说:“兽人的兽期都是每年有固定的时间的,前些年的时候,将军都是一个人熬过去的,现在他把自己关起来在训练场,我们谁都进不去。”
简成希立刻反驳说:“那怎么行,这身体怎么扛得住!”
副将叹了口气说:“夫人您有所不知,兽人的兽期是精神力决定反应的,将军的将神力极高,兽期来临的时候就会更痛苦一些,幼年期的兽族基本可以靠睡眠渡过,成年兽人都是需要发泄才能让精神力□□。”
简成希第一次听说,他有些结巴道:“可是我以前听说,不是要和家人在一起的吗?”
副将很认可这句话:“是的一般都是这样的,如果有家人或者伴侣在身体肯定就会好受很多,也不会那么容易受伤。”
简成希松了口气,他终于绕回了话题:“我是厉凌风的妻子,这种时候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承担?”
副将哽住了,他说:“是将军不让您来的。”
简成希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就好像一下子被打入了北极一样冰冷,心都凉了。
厉凌风不把自己当做伴侣吗,所以即便难受,宁可伤害自己的身体,也要一个人承担。
他坐在沙发上。
眼睛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些模糊。
眼泪浮上来,心里是说不出来的难过,什么都说不出来。
简成希吸了吸鼻子,他闷闷的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我打扰了,您不要把我打过电话的事情告诉将军。”
副将一愣,哪里不知道这不是遭了吗?
将军好不容易有老婆的,这要是给气走了怎么办?
到时候自己的假期可全没了啊!!
副将着急的说:“夫人,你肯定是误会了,将军不让我告诉你,是因为怕您会受伤才瞒着您的!”
简成希赌气的说:“有什么受伤的,他还能打我吗?”
副将可疑的顿了顿,最终还是像豁出去了一般,开口道:“兽人在兽期和伴侣在一起,都是要,要亲密的,但是夫人您的身子不太好,将军怕会伤到您,这才没有告诉您。”
简成希先是顿了顿没反应过来。
慢了两拍才明白亲密的意思是什么!!
整张脸都红的像是虾一样,他的耳垂红的滴血。
副将以为解释的很明白了,这才道:“所以夫人您就在家里等着吧,虽然这个过程将军的确会受点罪,但是……”
简成希打断他的话:“你派军舰来接我。”
副将愣在原地。
简成希怕他听不清,深呼一口气,但是这次目光很坚定:“我是他的妻子,我应该在他身边的。”
副将还记得厉凌风的叮嘱,连忙道:“我知道您觉得有做为妻子的义务才要来的,但是将军说了,他更担心您的身体,如果您有什么不好的话,将军他肯定……”
简成希的声音温和,却有力:“不是的。”
副将的话被打断,他听到他说:“不是因为妻子的义务才去的。”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温柔如一江春水般带着绵绵的情意,虽然很轻,却很坚定:“是因为我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