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 萨拉巴图尔笑得意味深长,端起酒杯。
“皇上请留步!”
萨拉巴图尔声音洪亮,语气理所应当。
所有人都被他惊到了,皇上客套话都说完了, 人都已经离席了, 萨拉巴图尔竟然还敢把皇上叫住?!
这是何等地藐视大清帝王之威啊!
清朝官员们人人内心愤恨, 却只能憋下这口气。
康熙心中更是不虞,而他身边的阿哥们则更多的是状况外的惊讶, 怎会有使臣如此找死?
然而汗阿玛和对方的反应, 更叫阿哥们摸不着头脑——他压住了怒意。
“皇上, 微臣代噶尔丹大汗敬您一杯, 愿皇上身体安康,两国边境安宁, 请您赏脸。”
萨拉巴图尔直接把手上其中一杯酒,递到康熙眼前,态度强势。
康熙表情微妙复杂,静默几秒,看了看满堂沉默的大臣和使臣们, 正要抬手接过。
‘当啷——’
酒杯突然被打落在地,酒水洒了一地,杯子咕噜噜滚远了。
“啊……”在场所有大臣和使臣都发出了讶异的惊呼。
竟、竟然有人敢如此对噶尔丹的贡使?!
抬眼望去,皇上微讶后是一派淡然。
萨拉巴图尔却已经快气炸了!他盯着罪魁祸首的诚郡王满, 气得脸通红。
胤祉:[微笑微笑微笑.jpg]
萨拉巴图尔咬牙切齿, “皇上, 不知这位阿哥是何意?!”
宴会场上一时间寂静得落针可闻。
众人心里无不都为诚郡王捏了一把汗, 啊这这这……诚郡王一定是年纪太小, 完全不知道皇上以往对噶尔丹那边是何等隐忍的态度, 这下可闯下大祸了!
为了平息贡使和噶尔丹的怒火,皇上这次不得不严惩最宠爱的皇三子了!
然而他们想错了。
康熙虽然也觉得胤祉鲁莽了点,但在那杯子落地的一瞬间,那声‘当啷’就好像打响了他对噶尔丹宣战的决心,让他心中压抑多年的那股子憋闷冲了出来。
康熙冷笑,“小孩子懂什么呢?不过是看不得有人不敬他汗阿玛,才出手维护罢了!”
萨拉巴图尔没听出他的嘲讽之意,只听出了康熙是急于为孩子开脱息事宁人的意味,不由气焰更加嚣张。
“小孩子不懂事,不如让臣帮你管教管教!”
他说着,就伸手要去抓胤祉。
胤祉眸色一沉,却一点儿也没有怕的。这人看着高大强壮极为凶悍,但很多人都知道自己‘天生神力’,就算不小心把人给打骨折了,也很正常的,哼!
不过根本不用他出手,一直护在康熙身边的銮仪卫早就听出了皇上话里的深意,几乎在萨拉巴图尔伸手的瞬间,就同时有六七人拔刀拦在了两人中间。
“?!”萨拉巴图尔吓得往后大退一步,“放肆!你们竟敢?!”
也就噶尔丹的使者,敢对着护驾的銮仪卫喝问‘放肆’了。
见他还没有认清时势,康熙都气笑了,是他一直以来的隐忍,把他们的心给养大了!
“朕看放肆的是你,来人,将他拿下!”
这话一落,康熙的态度彻底明晰。
萨拉巴图尔还在大声质问,皇帝如此对待来使,是不是在挑衅噶尔丹,已经有大臣站出来斥责他了。
“竖子放肆!你这贡使不懂规矩,藐视皇威,诚郡王不过是对你略施小惩罢了,你还不快快谢罪?!”
很多人尚不明白,为何皇上一改从前的隐忍态度,突然对噶尔丹使者发难,是以全都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是为了诚郡王吗?
都说诚郡王是皇子中最为受宠的,可他们也完全不敢相信,他竟受宠至此???
竟然让隐忍了噶尔丹十几年的皇上,为了他跟噶尔丹使臣撕破脸,这……该如何收场啊?
殊不知,当事人胤祉其实也是一肚子疑惑,他只知道历史上有康熙三征噶尔丹的事件,但是并不知道在那之前,噶尔丹的使者竟是张狂至此?
那厢,准噶尔出席宴会的几名使臣都被侍卫们控制了起来,不但绑了,还塞住了嘴巴,防止他们乱吠。
康熙冷眼看着眼神凶狠不驯的萨拉巴图尔,平淡地对侍卫吩咐,“使者们想必是酒喝多了耍酒疯,把他们关起来,明日再请他们一同观摩演兵。”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带着皇子们离去了,留下了一地惊掉的下巴。
康熙带着三个皇子回到乾清宫,还是越想越气,面上的神色很不好看。
转头看到今晚陪他出席的三个孩子脸上满是困惑,他默了默,犹豫着要不要跟他们说关于噶尔丹的事情。
不说,他们可能不知道方才事情的严重性。
说了,他的帝王威严和身为阿玛的权威,就要受到威胁了。
看着汗阿玛一脸纠结,胤祉主动道:“汗阿玛,儿臣等告退!”
胤禔和胤礽原本还有一肚子疑问,但看到三弟给他们使了个眼色,便也跟着告退了。
康熙松了口气,“罢了,你们几个早点歇息,明日之事,不可有丝毫轻忽。”
兄弟三人朗声应下。
康熙微顿了下,又训了胤祉几句话,让他往后不要冲动行事。
胤祉神色如常地认错,懂事得让康熙心疼。刚刚,要不是侍卫们刀拔得快,胤祉可能就要让那个萨拉巴图尔伤了!
“乖,下去吧。”康熙温和地说。
完全忽略了胤祉也是学过武,内力还运用得格外好的事实。
兄弟三人告退后相携离去。等到离乾清宫远了,大阿哥胤禔才拉住胤祉。
“三弟你刚刚为什么给我们使眼色,让我们别问汗阿玛啊?”
胤祉还未解释,太子胤礽沉吟道:“我猜,三弟应该是知道不想汗阿玛自己说出来丢人吧。”
胤禔:“啊?丢人,谁?!”
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汗阿玛怎么可能跟‘丢人’两个字有任何关联?
不料三弟却点点头,“嗯呢。”
胤禔:“???”
胤礽:“这里说话不方便,去我那里。”
胤礽将兄弟二人带回毓庆宫自己的寝殿里,屏退仆从,三人才凑在一起,小声讨论有关噶尔丹的事情。
胤礽率先开口,“汗阿玛虽然没有跟我说过有关噶尔丹的事情,但我记得小时候凑巧有那么一次,汗阿玛检查我功课的时候,收到了噶尔丹称汗的消息……”
胤禔催促,“你说快点!”
胤礽却还是慢悠悠的,“你们知道的吧,噶尔丹不是成吉思汗黄金家族的后裔,按蒙古传统不可使用可汗称号?”
胤禔和胤祉都摇头,这点他们没了解过,“那应该叫什么?”
胤礽:“部落首领只能被称为‘寨桑’。但他擅自让哒.赖.喇.嘛赐予他‘博硕克图汗’的称号,等于是宣布准葛尔汗国的成立,对大清的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胤禔:“那汗阿玛能忍?”
胤礽:“自然不能!那噶尔丹竟然还上疏要汗阿玛承认他的汗号,汗阿玛气得摔了东西,断然拒绝了。”
“呃……”胤禔挠挠头,“但是噶尔丹现在不就用着‘博硕克图汗’的称号吗?”
“是啊,”胤礽耸耸肩,“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一定是胁迫了汗阿玛,让他不得不默许了。”
不料这时一直没出声的胤祉道:“我知道。”
胤礽和胤禔愣住,惊讶地转头问他:“你怎么知道?”
胤祉:“曹寅以前、告诉我的。”
其实不是,噶尔丹的事情,他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刚才,胤祉在宴会上打翻了萨拉巴图尔酒杯的时候,原身就激动得在他意识里冒出来了。
‘打得好,干死他丫的!’
原身的记忆里早已经把噶尔丹大军打得屁滚尿流,哪里能容忍他的使者如此藐视君威?
侍卫抓使者的时候,原身就开始在自己意识里叭叭叭,告诉自己他当年跟着汗阿玛三征噶尔丹的时候,是如何地威风凛凛、屡战屡胜……
胤祉就在意识里问了一句,‘屡战屡胜需要三征,还用了七年?’
原身就变得支支吾吾了。
胤祉更感兴趣的是,汗阿玛为何会这般容忍噶尔丹,让原身讲给他听,虽然他也猜到一些了。
于是原身就讲了一路噶尔丹的大逆不道之举,和汗阿玛一次次的容忍妥协。
此时胤祉正好听完,可以写给两个哥哥看。
‘因为他称汗是在康熙十八年,那时候三藩还未彻底平定、国库空虚,清军无论是兵力还是战备,都无法支持跟噶尔丹正面冲突。后来噶尔丹送来一些稀罕物,朝臣便在朝会上提出准其纳贡,汗阿玛就允了。①’
这就相当于,变相默认了噶尔丹的张狂行径。
胤禔好奇问:“什么稀罕物?”
胤礽无语,“这不是重点好吗!”
胤禔:“怎么不是,就因为这些稀罕物,汗阿玛退让了。”
胤礽:“那只是汗阿玛的缓兵之计,起码安抚住了噶尔丹,让他不敢在明面上公然与大清为敌。”
胤禔:“可我听说,这些年他的人也没少入我大清境内烧杀抢掠。”
这又涉及胤礽的盲区了,两人看向胤祉。
胤祉又提笔解释。
这就不得不提到‘厄尔德尼和硕齐’和‘巴图尔额尔克济农’两人了。
这两人归顺噶尔丹后,近几年连连在大清边境和漠南蒙古各部烧杀劫掠。康熙屡次下发檄文,让噶尔丹处置这两人,噶尔丹竟敢从不回复!
等到大清派遣使臣前去质问时,他一会儿推说他们是他的宿敌叔叔楚虎尔的人,一会儿又推说是哒.赖.喇.嘛的人,可谁心里都清楚,那两人烧杀抢掠,就是噶尔丹授意的,抢到的财物和人丁都上交给他了。
噶尔丹明着不敢跟大清抗衡,却暗中让部属在边境烧杀抢掠,穷凶极恶!
使臣又问他,为何皇上的檄文他从不回复?噶尔丹才说以为是部文不知道是圣旨。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康熙帝从前也只能咬碎牙齿信了。
今年,地方官终于拿到那两人是噶尔丹下属的证据,使臣再次质问噶尔丹,他终于改口说会去抓拿二人,但又说如果他们不听话跑了,自己也没办法了。
“这不是耍赖吗?!”胤禔气得拍桌,“如今天下大定,汗阿玛何必如此退让?!”
胤祉用力地点头,“不能忍!”
胤礽笑了,“孤也是这么觉得的,大清退让太多年了!想必汗阿玛也忍不了了。”
胤禔:“那太好了!明天演兵,咱们一定要给噶尔丹使者一个下马威,肯定吓得他们连滚带爬地回准噶尔去!”
胤礽:“孤也正有此意。”
胤祉:“嗯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