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州。
蔚蓝色的天空一碧如洗,漂浮着朵朵洁白的云彩,微风过阵。
一四肢强健有力的棕马随着人群悠悠进了颍州城,马上的男子眉眼俊秀,一双小鹿般的眸子是掩不住的喜悦和兴奋。
赵音音夹紧马腹,马儿四蹄生风,朝着赵家大院行去。
老何十年如一日守在赵家门口,见到一男子御马越来越近,心中生疑,待那男子下马牵着缰绳走进,他仔细看过,方认出乃是赵音音。
赵音音跟他解释,自己回来待一阵子。
老何见赵音音虽然面上浅笑,眸中确实掩藏不住的暗淡,虽然不知发生何事,但是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小姐贵为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独自出宫?
老何忙令小何收拾出赵音音原来的房间,又添置了些姑娘家所用的东西,还安排了两个办事妥帖的侍女伺候赵音音。
一瘦长脸,身子羸弱,唤巧云。
一圆脸,体型丰腴,唤巧英。
赵音音第二日便去山坡之上,祭祀赵母。
正值六月,树林郁郁葱葱,山岗上杂草遍地,鲜有脚印,只有赵母坟冢以及周边干干净净。
很明显,老何派人清理过。
赵音音不免感慨老何对赵家的忠心耿耿,她烧了些纸钱后,从篮子里掏出一壶清酒,手执清酒,倚在墓碑之上,耳边是呜呜的风,赵音音无声闷着酒。
她酒量本就很差,灌了两口,便觉脸色发烫,再几口下肚,头脑昏沉。
她红着眼睛,纤纤细指抚摸着风中的墓碑,声音竟然带着几分哽咽,“娘……”
孩子小产之后,她一直强忍着内心悲痛,从未再别人面前掉过泪,可是此时此刻望着赵母的坟冢,赵音音终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慈母面前,游子归途。
“谢泓那个王八蛋,真的不是人!”赵音音灌一口清酒,大骂谢泓祖宗一次。
夕阳西坠,余晖洒在赵音音和身后的墓碑上,赵音音眼睛通红,扔下酒,颤颤巍巍捧起一抔黄土,“娘亲,还望你在地下多多照顾外孙。”
她轻轻的将黄土洒在坟冢上,眼泪如同瓢泼般洒出。
“如果再让我见到谢泓,我一定手撕了他!他竟然敢害我孩儿!恨死他了!”
赵音音逆光高举自己手中的酒壶,酒壶周身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看起来如梦如幻。
赵音音觉得自己一定是喝太多了,头脑都不清醒了,不然光晕旁边怎么还会立着一抹墨蓝色的身影,那眉眼不就是跟谢泓一模一样?
她仰首又灌了一口酒,摸着冰冷的石碑,“娘,你看我,都出现幻觉了……”
她哼了一声,甚觉可笑。
“音音,跟我回去。”那抹人影发话了,并且缓步上前,递给她一只温暖的大手。
醉醺醺的赵音音仔细地望着那只大手,正是这只大手揽过她的腰,触过她的唇,给了她温暖和力量。
同时,正是这只手的主人,害死了她的孩子,机关算计她赵家。
“哈哈哈哈。”赵音音发疯似的大笑起来,笑自己曾经掏心掏肺对待谢泓,笑自己曾经的愚蠢。
可是她忘记了,抛开谢泓的九五之尊的身份,他从小生长于那种环境,父亲暴政,母亲狠毒,怎么会轻易相信别人,更不容易真心相托。
直到那只大手夺下她手里的酒,和往昔一般握住她手的时候,温暖而冰冷的触感迅速传递到她大脑,她方才顿悟,面前的不是幻觉!
晚风一吹,她霎时酒醒了不少。
“你来做什么?”赵音音瞪着他。
谢泓一身墨蓝直缀,衣角在晚风中猎猎,他眸子沉沉望着赵音音,一直抿着的嘴唇终于开口,“跟孤回宫。”..
“我不回去!我已经跟你和离了。我恨你!你让我说多少遍!”
赵音音突然情绪崩溃,歇斯底里的大喊,“难不成你想要一辈子将我囚禁在你身边吗?你当然有这个能力,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根本不想再看到你!!!”
谢泓神色微微一变,赵音音的话像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插进他胸口,而他整个人置于冰天雪地之中,感觉不到痛感,只能看到汩汩鲜血流出,嗅到腥味。
这比痛,更撕心裂肺。
赵音音挣开他的手,漫无目的飞奔,疯狂的想要逃离有谢泓的地方。
谢泓望着赵音音越来越远的身影,手脚冰冷。
陈钟上前,“陛下,要不要去追娘娘?”
谢泓眸光依旧落在赵音音身上,轻声道,“不必了。她喝醉了,找个人跟着,别出什么危险。”
赵音音在山岗上跑着,不知何时,跑到一陡峭的顶上,她脚下没留神,一下子摔了下去。
浑身的剧痛,让她晕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漆黑的山洞中,有团橙色的篝火映照在山洞壁上,霹雳啪啦的跳动,外面繁星点点,树林浓黑。
她这是在哪里?
赵音音浑身青紫,像是散了架一般,疼痛难忍,使不上力气。
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赵音音警惕地将手按在腰间,那里有把她日常用来护身的匕首。
进来的人墨发高高束起,一身翩翩白衣,眸光坚毅,气质容醇,他将怀中柴火扔在脚边,径直向赵音音的走去。
赵音音一愣,“你是慕容启?”
慕容启点头,声音温和,“我速来有攀岩的习惯,今日攀岩的时候,发现山腰处的台子上竟然有个人,我走近一看,没想到是你。”
赵音音嘴角扯了一下,“多谢。”
“对了,上次账本的事情真的要多谢谢你。我说我跟慕容家主是旧相识,那些大臣竟然都相信了。”
慕容启笑道,“那账本真真假假,左不过那些大臣心虚罢了。”
赵音音讷讷道,“在此之前,我与你并无交情你为何愿意主动帮我?”
“并非是想帮你,只不过想帮帮这天下百姓罢了。一群贪官污吏,百姓的日子哪里会好过。”
慕容启坐在她身边,捡起地上的细棍往火中添,他从怀中掏出两个纸包。
一包煮好的牛肉。
一包香甜的贵妃饼。
他将纸包打开,“你该饿了吧,吃点吧。”
赵音音的确有些饿了,她将手往身上擦了擦,正欲拿起贵妃饼,眼前递来一干净丝帛,慕容启望着她,“用这个擦擦手吧。”
赵音音也不客气,擦了擦手后,洁白的丝帛立马变成灰的了。
她捏起一块贵妃饼,问的犀利,“其实我很奇怪,你在长安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来颍州?还攀岩?”
当她今年三岁?
信你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