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 胤祚刚醒就听翠微快速报告完了昨晚的事。
重点在康熙发现兰花蜡烛前后的神情变化,包括太子为他说了什么好话。
昨晚胤祚确实在里屋装睡,虽然最后真的睡着了, 但是前面的这部分内容还是听见了的。
就是没有亲眼见到他们的面部表情和变化,更没料到康熙居然这么好哄,一个手工的兰花蜡烛就能把他打倒。
至于太子哥哥为他说好话……他们可是亲兄弟诶,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确定不会再挨打,胤祚哼哧哼哧地起床,愉快地做了一套广播体操, 咕噜咕噜吃完早餐,从床底下搬出那些做坏的兰花蜡烛。
他也不确定以后还会不会作死,那就多弄几个放着, 有备无患吧。
给康熙的那个因为时间紧急, 以前也没做过,稍微粗糙了些,现在有了空闲,那就做个更精致的。
渐变色已经妥了,就可以把前世见过的手工雕刻香薰蜡烛搬出来。
还有那个蜡烛燃烧了一段时间就会浮现出来的文字,绝对是大清没有的新奇东西。
哪天干了不得了的坏事,把这个搬出来, 康熙绝对会饶了他!
已经以会挨打为前提开始制作手工雕刻香薰蜡烛的胤祚,完全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
就是这玩意儿太难了,来回弄了好半天, 也没做出一个像样的成品。
德妃昨晚见到兰花蜡烛心里就痒痒,很想要一个, 听说这会儿儿子又窝在屋子里做蜡烛, 没有忍住诱惑, 跑去看了。
一来就看到桌子上歪七扭八地放着一些模样精美的蜡烛。
德妃拿一个起来看,“这不是挺好看的吗?怎么都没做下去?”
胤祚:???
惊讶扭头,“额娘你觉得很好看吗?”
“好看啊。”德妃手上捧着的是一个上白下蓝的蜡烛,上面的白色部分扭成了小麻花的形状,但确实好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个不圆也不算方的蜡烛,只有一面做了手工,其他三面都是光秃秃的。
胤祚指着渐变蓝色的部分:“额娘,这个渐变蓝色只有这么一点颜色过渡的变化,没有好看的图案。”
由于他没掌握好量和度,这些渐变还不是很整齐,歪歪扭扭的,过渡部分相当粗糙,一看就是技艺不精。
现代的那些可要更为精致,横的竖的圆的方的,什么都能做,还可以在同一个手工雕刻香薰蜡烛里面放入七种颜色。
“胤祚,你不要太精益求精。”德妃摸摸儿子的小脑袋,提前教导儿子一些做人的道理,“大清没有这样的东西,你只要做出来就是头一份的,第一份做得太好,将来还怎么改?”
胤祚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但他是强迫症啊。
昨天那个兰花蜡烛因为时间不够做成那样也就算了,现在有时间钻研,强迫症患者哪里允许弄出个半残品?
只是……额娘说得也没错。
他要是一下子做得太好,拔高了康熙对他的要求值,下次再闯祸,没好东西哄康熙了可咋办?
“我听额娘的。”胤祚笑了笑,继续着手雕刻。
德妃就坐在他身边,看着看着就觉得也不是很难,来来回回就是用小刀削一下蜡烛,然后拧一下就成,简单得很!
“来,给额娘试试。”
胤祚扭头一看,正想劝说亲额娘雕蜡烛没有看起来的这么简单,不然他就不会做废那么多,但是德妃已经把护甲脱了下来,满脸的跃跃欲试,他吞回那些扫兴的话,恭敬地把半成品和小刀递了过去。
德妃脑海里还重复播放着儿子的种种做法,信心十足地接了过去,一削,怎么看起来好像有点多?
她犹豫了一下,学着一拧,咦,是她的力度不对吗?怎么看着和儿子做的小麻花不太一样?
弧度不够,歪歪扭扭,边缘翘起,丝毫没有美感可言!
太丑了!
德妃毫不犹豫地丢开,“换一个。”
胤祚默不作声送上第二个,“额娘请。”
德妃吸取上一个的失败经验,摩拳擦掌开始搞第二个。
结果不是削少了,就是拧麻花的力道太轻,弧度不够,胤祚是拧一下就转一圈,她是拧三四下转出一圈,别提多丑了。
“换一个。”
换了一个又一个。
最开始德妃是觉得简单好玩才想试试看,等到接连做废五个蜡烛,毫无代沟地明白了很多现代人都知道的那句“眼睛会了,手没会”是什么意思。
“咳,额娘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些宫务要处理,就先走了。”德妃带着翠碧走得很快,留下五个做废了的蜡烛。
这些蜡烛添加过颜色,没办法回炉重造再做手工雕刻。
胤祚想了想,把这些全部丢回去融化以后放进莲花模具之中,等到凝固后再脱出来,就是不同颜色的莲花蜡烛。
忙了一上午,等翠微问今天的下午茶要做什么时,胤祚看了看还没完成的手工雕刻香薰蜡烛,拍板道:“那就做芋圆吧!”
做蜡烛太过认真,一不小心给忘了下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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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提前准备的情况下,不好随便尝试新品,免得翻车,最保险的办法就是把做过的东西全部揉杂在一起。
宫里没有红薯、紫薯,就能把南瓜、芋头蒸熟加入糯米粉,搓成一颗颗小圆子,煮熟后和珍珠、红豆、布丁等一起放入牛奶之中。
吃上一口凉丝丝的芋圆,快乐似神仙。
看着这份各种眼熟元素的成品,胤祚有点担心别人会觉得今天的这份下午茶太过敷衍,端到德妃面前的时候还很忐忑。
不料,德妃舀了第一勺,又舀第二勺,看她的吃相就知道很是喜欢了。
胤祚顿时放心,带着几个食盒跑去慈宁宫。
可是慈宁宫实在太远了,位于永和宫的对角线,中间还隔了个乾清宫,他走到一半,两条腿就开始发软,只好先去乾清宫歇一歇。
“太子哥哥你自己吃芋圆吧,我好累哦,走不动了,也不想说话。”胤祚一来就爬上椅子,把胖嘟嘟的侧脸放在桌子上,说话声音都有气无力的。
太子关心道:“这是怎么了?”
胤祚露出哭唧唧的表情,“乌库妈妈的慈宁宫真的好远哦。”
康熙没忍住怼他:“知道远,你昨天不照样跑了两趟慈宁宫?”
胤祚噎住了,悄悄转过脑袋,用后脑勺对他。
就知道杠我,你是杠精转世吗?
太子的眼底满是笑意,观察了一下今天的芋圆,发现不少眼熟的内容,大概能猜到胤祚在偷懒。
他摇了摇头,舀上一口,意外发现偷懒的做法竟然很是美味。
挺好的,不用他想理由向汗阿玛求情了。
康熙吃了好几口芋圆都没等到儿子转过头来,余光看到桌上一角的兰花蜡烛,罢了,看在蜡烛的份上,朕不跟你个三岁小奶娃计较!
“过来。”
胤祚哒哒哒跑过去,他也是看到兰花蜡烛好好地放在龙案上,知道康熙是真的喜欢,这才有底气一叫就过来。
康熙果然没有骂他,还把他抱到大腿上,摸了摸他的两条小短腿,“腿疼?”
“嗯。”胤祚仰着小脸,可怜巴巴地说,“昨天走太多路了。”
康熙脸色一黑,胤祚还以为自己又要挨骂了,没想到康熙的怒气不是对他的,“你身边那些奴才都是怎么伺候的,那么远的路也不抱你过去!”
这是又想到昨天晚上翠微那不怎么护主的行为了。
贴身宫女都是那副德行,康熙很自然地以为胤祚身边都是不怎么用心伺候的。
胤祚正想解释,一向温和的太子皱起了眉,“奴才们都不劝着你一点,昨晚也没给你泡泡脚揉揉腿,伺候得太不精心了。”
胤祚:“……”那、那不是他担心亲爹过来问罪,躺着装睡想用兰花蜡烛躲过这一茬,没想到装着装着就睡过去了吗?
翠微总不能把睡着的他叫起来泡脚吧?也怪不了其他人啊。
康熙和太子哪管奴才怎么想怎么做?认定他们伺候得不行,已经打定主意要给胤祚找几个细心、能干、护主的奴才。
“梁九功。”康熙吩咐道,“你去一趟慈宁宫,把今天的下午茶送去。”
“奴才遵旨。”梁九功麻溜地跑去干活,特意叫上魏珠帮他路上拎食盒。
梁九功很清楚皇上为什么叫他去,到了慈宁宫行了礼就一通说:“六阿哥本是想先来慈宁宫给老祖宗送的,结果因为昨天跑了两趟慈宁宫,回去后也没奴才给揉揉腿,今天腿疼难受,没到乾清宫就走不动了,想着歇一歇再来。”
“皇上吃着不错,想让老祖宗早一点尝到六阿哥的心意,便让奴才赶紧送过来。”梁九功说到这,魏珠很有眼色地送上食盒。
苏茉儿打开食盒,里面竟然放了满满的两碗芋圆,可见是吃了屁股的教训,特意给她送了一份。
太皇太后也看到了,转佛珠的手一顿,“胤祚身边的奴才呢?”
梁九功委婉地道:“许是年纪小,不太懂事,想不到那么多。”
太皇太后蹙眉:“回去让皇上好好挑两个,堂堂皇子阿哥,身边怎么能连一个称心得用的奴才都没有?”
“奴才遵旨,奴才告退。”梁九功和魏珠退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魏珠小声问:“师父,我怎么瞧着太皇太后不是很关心六阿哥的样子?”
怎么也该多问两句吧?
梁九功瞪他一眼:“主子的事是你能置喙的吗?”
魏珠赶忙自打嘴巴:“是徒弟的错,不该多嘴!”
见他打了几下,嘴巴都红了,梁九功才阻止,“好了,看你也是见周围没人才问的,师父就提点你几句。”
魏珠竖着耳朵,就听梁九功说:“六阿哥非嫡非长非幺,出现在慈宁宫的次数还没有养在皇太后膝下的五阿哥多,你让太皇太后怎么喜欢他关心他?”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喜欢?
真要天上掉馅饼,躲都来不及,谁会那么傻凑上去?
魏珠:“但是六阿哥是最特别的,满宫上下都找不出第二个这么特别的阿哥来。”
这话梁九功也是认的。
光是六阿哥三番四次气死康熙又能不动声色哄好的手段,就是他望尘莫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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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话就算是为了六阿哥,以后也不要对旁人提起。”
“我懂的。”魏珠连连点头,他怎么会害六阿哥呢?
梁九功圆满完成任务,回到御书房后一字不漏地向康熙传达了太皇太后的意思,康熙点点头,对坐在太子怀里学大字的胤祚说:“过两天,朕给你拨两个奴才过去。”
这来真的呀?
胤祚想了想,“我那的人手够了啊。”再多就超出阿哥能用的规格了。
康熙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是换,不是添。”
好吧,胤祚闭嘴了,您开心就好。
康熙说是那么说,太子也命人留意着,但是得用的奴才没那么好找,既得调查清楚背景,确定家里人的身家性命没被谁捏在手里,又得确认本人是否真的有本事,暂时没那么快换。
胤祚接连挨了两顿打,不敢胡乱作妖,天天定时定点跑御书房,学习的内容也从《三字经》变成了《百家姓》,偶尔睡个午觉,蹭个晚膳,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悠哉,肉眼可见地圆乎起来。
这天下午,他正趴在桌边催促太子尝尝刚送来的双皮奶,就听外面有人通报,说傅为格求见。
康熙:“宣。”
傅为格来汇报牛痘的研究进度,更主要的目的还是诉苦和求招。
那天,他带着康熙的旨意,去太医院请了几位御医,又去天牢提了几个死刑犯。
除了人,目前为止没有发现别的动物患有天花。
即便是据说痊愈以后能够免疫天花的牛痘,也只是看着像天花,并不是同一种病。
傅为格采用和种人痘一样的办法,用旱苗法和水苗法放入一部分死刑犯的鼻子。
考虑到牛痘可能没有天花那么凶残的感染能力,他又划开另一部分死刑犯的胳膊、手掌,把牛痘的脓液放进去。
前者没事,后者几天时间先后发痘,各方面的症状看着和天花有些像,就是没有那么大的危险性。
经过太医检验和医治,十多个死刑犯全部痊愈。
再把天花病人的痘痂、衣物、脓液分别与死刑犯接触,竟然无一感染。
实验到这里,已经成功了。
傅为格的诸多行动并没有刻意遮掩,再加上原本给三位阿哥种痘的事拖延下来,府上的实验成功了,种牛痘能防天花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时候天花的危害力太大,京城之中人人谈天花色变,一听还有这种好事就拼命地往傅家递帖子,搞得只想专心研究牛痘的傅为格烦不胜烦。
未免这批实验出错,具有一定的偶然性,他还想再实验一次呢。
傅为格就来找康熙诉苦了:“皇上,近日有太多的人上门询问种痘之法,已经严重干扰微臣研究牛痘。”
胤祚听他短短时日第一批实验就成功了,满心感叹:人才啊!妥妥的研究人才!真想扒拉到碗里来。
只要康熙一句话,没人再敢打扰傅为格办差,但是他看胤祚的表现……像是有话要说?
“胤祚,过来。”
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胤祚还是很给亲爹面子的,康熙一叫,他就颠颠地过去了,软乎乎地喊:“汗阿玛。”
康熙:???
什么情况?这小子怎么突然这么甜这么乖了?
不管怎么样,有便宜不占就不是爱新觉罗·玄烨了。
“你觉得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办?”
胤祚由于前世职业的缘故,从来没有这种交际上的烦恼,想当然地回了句:“什么怎么办?不想见就不见啊,别人还能把他家的大门砸开,硬把他拉出去见人吗?”
傅为格眼神发亮,“六阿哥说的是,臣的确想这么做,但那些人或者那些人家里的人职位都比臣要高,臣担心闭门不见会得罪他们。”
胤祚不知道傅为格只负责给阿哥公主种痘,以为他专管这个。
“你不是负责种痘吗?全大清那么多人,你就算只负责种痘,也得干上一辈子,只要汗阿玛不把你的乌纱帽摘了,你怕他们干什么?”
“你要对付的是天花,在朝中和民间的名声都很好,谁要是敢打你骂你,你打回去骂回去啊!实在不行的话……你辞官来给我打工,我保证你以后有用不完的钱,吃不完的美食,享受不尽的美人,怎么样?”
康熙被气笑了,揪住胤祚脸盘更大手感更好的小脸蛋:“敢当着朕的面挖墙脚,你当朕听不见吗?”
过去胤祚还只敢说钱和美食,上次他提过美人,这次立马就给加上了,还挺活学活用。
不愧是朕的儿子,咳咳,不能夸。
“这不是觉得汗阿玛不会跟我计较吗?”胤祚嘻嘻笑,还把小脸蛋更凑过去了一点,好让康熙再捏两下。
儿子不反抗,康熙反倒觉得无趣,放开了手:“朕为什么不和你计较?”
胤祚挨挨蹭蹭,企图萌混过关:“因为我是你儿子呀!哪有人会和儿子计较的嘛?!”
康熙没好气地说:“朕还是你汗阿玛呢!也没见到你手下留情,不挖朕的墙脚啊!”
“都说要尊老爱幼,您不老也不幼啊!幼的是我啊!”胤祚拍拍小肚子,发出熟西瓜似的声音,“您不应该爱我一点,主动把人才给我吗?”
康熙倒吸一口凉气,好小子,原来你最擅长的不是吃喝玩乐,而是得寸进尺啊!
太子差点笑出声来。
论气汗阿玛的本事,六弟怕是全大清最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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