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亲属都清楚三个人一起长大的相处模式, 反正不管多无厘头的事情,只要扯上这他们之间的相爱相杀,都会变得理所当然。
沈常沛作为鸡飞狗跳三人组最资深的受害者, 更是对此深信不疑, 她问江开:“国庆, 你不知道我们这趟出来吗?”
得到否定的答案, 江开在她眼中立刻化身老婆不疼舅佬不爱的小可怜,她各给了儿子和女儿一记眼刀:“你们谁都没告诉他?”
“他自己不是玩得很开心吗?”盛悉风嘀咕着, 挣开江开的桎梏。
两个人一块亲密无间地长大,但青春期开始有了男女之别, 她并不能泰然地面对他的肢体接触。
前台小姐暂停办理入住手续的流程, 犹豫着想问盛悉风的房间安排, 又不敢贸然打断,只能不尴不尬地等在一旁。
江开注意到,曲起手指轻叩台面, 说:“她跟我一间。”
整个山庄尚未对外营业,入住手续没那么严格,登记更多只是起到测试系统稳定、帮助工作人员熟悉流程的作用。
他们这批人早上就办好入住, 反正盛悉风就是个半路塞到他房间的,他默认不走流程,就没报自己的房间号。
“好的, 江先生。”前台小姐熟门熟路找到了他的房间所在, “盛女士,我帮您登记到江先生房间里了。”
也不知道是职业素养过人、记下了所有客人和对应的房间号, 还是单单记下了江开的, 盛悉风正如是想着, 忽听背后有人一路热情地打着招呼进来, 也不管认不认识,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一通叫。
盛悉风一回头,恰好对上对方的眼神,冲她夸张地做了个立正的姿势,然后一声气沉丹田的“开嫂好!”
她扯扯嘴角,喊人黑称:“哦,虫天宝啊,你也在。”
龙天宝是她高中同一届的校友,军训期间对她一见钟情,惊为天人,这货当时还是个拽的二五八万的中二少年,仗着自己家里有点钱,放话让别的男生都离盛悉风远点,俨然已经把她当做囊中之物,势在必得。
龙天宝只拽了不到三天,因为他太嚣张,以至于风声很快传到了高三。
当天放学,江开和沈锡舟就把他堵在男厕所里了。
男厕所里具体发生了什么,盛悉风不得而知,只知道那天开始,龙天宝跟只被薅秃了毛的孔雀似的,看见她就绕道,走路都夹着尾巴走,再烧不起从前的嚣张气焰。
更恐怖的是,他开始读书了,龙爸龙妈感动到亲自登门感谢班主任,他班主任压根没管过龙天宝这个借读生,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莫名其妙就白嫖了一块“爱生如子,师恩厚重”的锦旗,疑惑的同时也心虚了好一阵。
后来沈锡舟毕业,江开复读高三,龙天宝机缘巧合下抱上了落单的大腿,跟江开的友情一直持续到今天。
“龙,是龙。”龙天宝小声纠正,又解释着自己进来的原因,“打扰了,我房卡忘带了。”
前台闻言,朝他露出职业性的礼貌微笑:“先生,请问您的房间号是?”
“1号,独立木屋1号。”龙天宝回答。
前台:“好的先生,请稍等。”
盛悉风:“……”
四处沾花惹草的男人能不能去死一死。
江开平白无故遭她瞪,他百思不得其解,转眼寻求盟友沈锡舟。
两个男人在电光火石间完成一场顺畅的脑电波交流。
——盛悉风又干嘛?
——谁知道她发什么神经。
*
山庄酒店分两种房型,酒店主楼的是传统房间,周遭散布几栋独立小屋。
两种房型各有各的优劣势,酒店主楼里各项生活和娱乐设施一应齐全,吃喝玩乐都很方便。
独栋式小屋安静私密,还配有单独的温泉池,但汤底单一,不若酒店主楼的汤泉花样多。
江开要的房型是独立小屋,摆渡车来接去送,上下车的时候免不了吹风,盛悉风哆嗦着埋怨:“这么远,真麻烦。”
从上车开始,江开的态度就骤变成懒得搭理她,跟方才大家面前谈笑风生的模样判若两人,半天才懒洋洋来了句:“幸亏远。”
他没个下文,盛悉风最讨厌别人说话说一半。
“装什么高深。”
“那你回去呗,别把锅甩到我头上来就行。”
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的夫妻俩,有什么理由在这种时候分居,盛悉风才不会傻到回去送人头。
十分钟后,摆渡车将他们送至目的地,山庄的独栋式小屋都是原始风格,浅咖色的木质外墙,屋顶高高耸起,铺着厚厚的稻草,房屋外头象征性地围着一圈不到半人高的篱笆,前头预留了花圃和菜地的位置,这会光秃秃地空着。
江开牵着金毛径直先下了车。
盛悉风每趟出行行李都不少,摆渡车司机一趟拿不下,她没好意思袖手旁观,自己也拿了两个包。
江开在前面头也不回,完全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盛悉风不懂他摆什么脸色,就算她不太厚道,没告知他此次出游,但他从来也不是那种愿意掺和她们家家务事的人,跟联姻老婆演戏,哪有跟自己的朋友鬼混有意思?
更何况还有佳人作陪。
等等,佳人作陪……里面不会有别的女人的东西吧?
她没着急进屋。
房间里拉着窗帘,视线受阻,就着昏淡的光线望进去,整个房子的装修风格和外头一致,都是简朴原始风,家具装饰以木质结构为主。
入目是不大的客厅,两侧有两三扇关着的门,最尽头是阳台,私人汤泉也在那里。
江开一行人也是今天白天才到,行李一放就下山玩车了,里面还没有生活痕迹,就一只拉杆箱大喇喇地扔在客厅中央,盛悉风没法从中判断他原先的就寝安排。
江开进屋,回头见她拎着行李站在门口磨磨蹭蹭,他无语到极点,已经难掩不耐:“那你回去啊。”
“凭什么我回去?”盛悉风也火了,“要走你走。”
摆渡车司机还在,江开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起争执,他浅吸一口气,缓了语气:“你先进来,挡人家道了。”
盛悉风才不肯平白无故被他叼,眼见就要发作,江开走过去把她往旁边拉,声音压得很低:“独栋都有两个房间,满意了吧?”
他现在只想息事宁人。
虽说他也没想成天跟她待在一块,但她叫不叫他,和他想不想来是两码事,气头上难免态度差了点,此刻又觉得实在得不偿失,盛公主怕是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万一当着摆渡车司机的面闹起来,他还得跟着一块丢人。
谁知盛悉风微微一怔,随即撇开了头:“哦,满意。”
不是阴阳怪气,而是真的就此消停了。
其实从母亲那里得到家庭出游的消息后,她想叫江开的,而且第一时间就想叫。
指尖点在通讯录他的名字上,即将拨出电话的那一刻,她心下猛然一颤,又倏地将手抬了起来。
她惊觉,自己正为可以名正言顺找他而雀跃,为几天的朝夕相处而期待。
这感觉她太熟悉了,她曾饱受这种情绪挑拨好几年。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东西,长流就意味着细水,浓烈则往往伴随着短暂,情感一旦遭遇时间的洪流,难免被稀释,所产生的悲喜也因此变得迟钝麻木。
所以,一个人究竟要有多喜欢另一个人,才会在认识他这么多年,依然保持着汹涌和热烈。
她放任过自己的喜欢泛滥,但没能得到善终。
然后,她谁也没有告诉,独自一个人,拼尽了全力才爬出沼泽。
她真的不愿再重蹈覆辙。
江开浑然不知,欠欠地念着“大小姐驾到通通闪开”,拎着行李进了次卧,主动把主卧让了出来。
盛悉风顿觉又好气又好笑。
回忆起江开和沈锡舟上初中那会,沈锡舟开电瓶车载他,他在后座用外套把自己的脸严严实实裹起来,然后打开了不知道从哪搞来的扩音器。
“大帅哥驾到通通闪开!……”
录音一放,整条街的人都震撼了,全脸暴露在外的沈锡舟当场社恐发作,回头一看发现丢脸的只有自己,于是他抱着跟这王八蛋同归于尽的心态,方向一拐,油门一转,在江开惊恐的咒骂声中,直接把电瓶车开下了河岸。
两人一车光荣入水,剩个大喇叭留在岸上,还在不停叫嚣:“大帅哥驾到,通通闪开!大帅哥驾到,通通闪开!……”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位大衰哥炸街的壮举都是街头巷尾热议的传说。
江开这人幼稚起来完全没底线,但他同样也是老师长辈眼中不服管教但难掩优秀的尖子生,是朋友眼中一呼百应的核心人物,是女生眼里游刃有余的暧昧高手,是车迷心目中意气风发的车神。
形象千变,无一例外都是耀眼的。
但其实,他的幼稚限量发行,并不对外开放。细数的话,除了对沈锡舟,好像也就对她了。
以前曾有个女生这么评价他:“他话好少,只笑,但自在的只有他一个人,我必须一直不停地找话题,才能够稍微缓解面对他的紧张。”
盛悉风听到的时候是很诧异的,因为除了确认婚约后的那段日子,她跟江开待在一起几乎从不冷场,只要他愿意,他有说不完的话,犯不完的贱。
男生只会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幼稚。一个不留神,赵梦真的话又跑进她脑海。
*
盛悉风家里的阵仗摆在这里,江开那群朋友也识趣,知道他接下去得陪老婆,无人叨扰。
晚餐地点在酒店主楼二层的包厢里,二人喂完金毛再过去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在了。
默认鸡飞狗跳三人组要黏黏糊糊地坐一块,自觉把沈锡舟旁边的两个位置给空了出来。
盛悉风有心给这对昔日连体婴创造和好的机会,结果江开不动声色将她一拽,按到中间的位置。
装什么,昨天还想借机靠两百块跟人套近乎呢,盛悉风毫不掩饰,发出一声嘲笑。
嚣张了点,没控制住音量,周遭几人全看过来,只有江开懂她在笑什么,坐下之际,他阴恻恻道:“你多吃饭少说话。”
盛悉风不但不闭嘴,还要现场告诉当事人,“沈锡舟,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听不听?”
江开生怕她真的跟沈锡舟胡说八道,那他和沈锡舟都得尴尬得满地找头。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她打横抱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跟她换了个位置。
怕她还不消停,以一种丧权辱国式的沉痛口吻,悄声跟她签订不平等合约:“闭嘴,无条件答应你一个要求。”
盛悉风暂时没有无理的要求可提。
她先收着,想到再说。
互动落进不知情的亲属们眼里,只当小两口感情好,纷纷打趣。
盛悉风表哥家的女儿今年三岁,最好玩的年纪,小姑娘人小,审美体系却已经完善,异性相吸的定律在她身上完全适用,所有人里面她就喜欢江开和沈锡舟,甚至不怕生地跑到他们中间,仰面一会看左边一会看右边,目不暇接,逗得全场大笑。
沈锡舟对小孩一直没多大兴趣,只礼貌逗了几句,江开明显热情得多,弯腰抱起她,坐到自己膝上。
他抱孩子的手法略显生疏,但很小心,手掌护着小姑娘的脑袋以防她磕到桌沿,脸上的笑就没停过,谁都看得出他的喜欢。
乍看过去,好像真的有一点当爸爸的样子了。
年轻男女和幼童同框的场景一出现,桌上的话题不可避免地,拐到了催生上面。
淦啊,又来。盛悉风不明白,怎么有人好意思催生,这不就是变相催人上床吗?
太没礼貌了也!
她低头吃饭,把场面留给江开,他脸皮厚。
江开脸皮确实厚,“顺其自然”,“在努力”,“有好消息会告诉大家的”,大家爱听什么他说什么。
大家听得也很满意,外公打趣他:“国庆现在还坚持只要儿子,生了女儿就扔掉吗?还有小舟?”
这是两个男生小时候用来对付盛悉风的说辞,每次都能气到她。
沈锡舟闻言不假思索,堂而皇之向盛悉风开炮:“嗯,不生女儿,讨厌小女孩。”
兄妹俩当即掰头上了。
盛悉风:“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讨厌小男孩呢。”
沈锡舟:“我看你就喜欢小男孩,不然狗儿子你当掌上明珠?”
盛悉风:“因为狗都比你可爱。”
江开抱着小侄女夹缝中艰难求生,小侄女三岁,已经听得懂大人的话,被喜欢的叔叔说讨厌,她黯然神伤,眼泪噙在眼眶里,随时要滚落。
沈锡舟在大乱斗中注意到小侄女的情绪,强行改口:“我只讨厌悉风姑姑一个小女孩。”
小侄女很仗义:“也不可以讨厌姑姑。”
“不行。”沈锡舟冥顽不化,重新投入战斗,“就讨厌她。”
盛悉风很快被他捏住两个手腕,动弹不得,为了赢面她下了血本,甚至不惜用掉无条件向江开提要求的机会,打算拉他的票。
谁知,还没来得及搬救兵,却听他气定神闲道:“我现在觉得还是生女儿比较好了。”
盛悉风没想到男人之间的友情可以这么脆弱,不当兄弟就直接投奔敌营。
咋舌之余,感到十分庆幸,好险没浪费一次敲竹杠的机会。
桌上众人又笑,打趣他:“国庆果然是结了婚的人,知道偏袒老婆了。”
“何止国庆啊,小舟也就嘴硬。”二姨来了劲,“天天说讨厌妹妹,有次他表叔带着儿子来,大家问他要不要把妹妹换成弟弟,哪里肯答应哦,一声不吭地在旁边生闷气,那天悉风留在外婆家过夜,盛拓帮他表叔把儿子送回家,小舟以为真的换妹妹了,车顶都险些给他掀掉,谁劝都不好使,掉头回去把悉风接走才消停。”
沈锡舟:“……”
“然后回家路上两个人就打架。”沈常沛哭笑不得,补充。
二姨话题一转:“悉风也没得好。”
大舅妈:“是的呀,小舟和国庆害她被门夹到手指,怎么都哄不好,盛拓骗她说那让警察叔叔把哥哥们抓起来好不好,她说好,第二天起来发现两个男孩子不见了,其实人家去美国参加夏令营了,她还以为他们真进监狱了,本来还挺开心的,结果晚上看古装剧看到监狱里的犯人被狱卒毒打,她差点哭死去,盛拓为了哄她,假装给她打110。”
大舅妈说着,惟妙惟肖模仿起小朋友的腔调,“警察叔叔,我的手手是我自己夹到的,不关我哥哥和江国庆的事,你有没有打他们?你不要打他们,求求你放了他们吧呜呜呜……”
盛悉风:“……”大舅妈,说这些就没意思了啊。
都是老生常谈的往事了,逢年过节总被提及,但不妨碍每次都惹得大家哄堂大笑,留兄妹俩脸色一个比一个尴尬。
这里都是盛家的亲戚,到底不是看着江开长大,对他的光荣事迹了解相对较少,他独善其身,还捞个盛悉风对他刀子嘴豆腐心的便宜。
赚翻了。
谁知不到半分钟,沈常沛就开始揭他短了。
“国庆小时候更好笑,他们幼儿园那个定制的牛奶悉风特别喜欢喝,两个男孩都说自己不喜欢喝牛奶,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说真的那牛奶真特别好喝,又香又醇,在外面都买不到,反正有段时间,两个小男生每天留着带回来给她,悉风一个人喝不完两袋,刚好呢每次喝的都是小舟那袋,几天下来国庆就生气了,我们家也不肯来了,知南发现不对劲就问嘛,问了半天才问出来,他觉得悉风和小舟关系更好,他不高兴。知南还以为他吃悉风的醋,就劝他嘛,说人家是亲兄妹呀,关系更好一点也是正常的,结果他说那她以后不得跟我结婚吗,是我跟她更亲。知南这才知道,他居然吃的小舟的醋。平时都吵吵不要娶悉风的呢……”
这个版本众人还是第一次听说,满桌哄笑中,江开半信半疑:“妈妈,真的假的啊。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你妈。”沈常沛笃定道,“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当然不记得,我也是今天才突然想起来的。”
真伪难以追溯,反正整桌人都已经给他盖棺定论,江开也只得认下个口是心非的罪名,沈锡舟面露鄙夷之色,盛悉风更是笑得连眼睛都快没了。
那么大一双眼睛,让她笑成一条缝,足以可见她有多得意。
盛悉风当然得意,她一直以为打劫那次是他第一次承认,还是言不由衷,为了生存才低头,谁知道那么早之前就有这一出,他居然还吃沈锡舟的醋。
“还笑?”他见不得她这么得意,笑看她一眼,冲她勾勾手指,示意她凑近。
他的眼睛弯起来,弧度又坏又暧昧。
明知他肯定没好事,但盛悉风架不住蛊惑,还是把耳朵贴了过去。
温热的唇贴近她的耳畔,灼热的气息顺着耳道往里灌,她强忍着不适没有躲。
催生的话题早都过了几百年了,只他一个当事人还没完,强行杀个回马枪:“都说儿子像妈,智商随了你,岂不是完蛋?”
近旁的沈锡舟听个一清二楚,当即笑到头掉。
江开冲他露出个“我没背叛组织吧”的表情。
凭二十几年的兄弟情,二人成功完成一波绝杀。
盛悉风:“……”
无语。
这两个人是狗吧,都闹不和了还能合起伙来欺负她,真有意思。
而且江开这个人,应付大人说的那些也就算了,可他怎么敢、怎么好意思,专门找她谈论孩子相关的问题?
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寻常夫妇,共同拥有对后代的憧憬,明确自己未来孩子的另一半血脉一定来自对方。
别说女儿儿子了,狗都生不出来一个。
*
夜间,屋外更深露重,屋内温暖如春。
盛悉风一个人在主卧床上翻着身,气的够呛。
被江开和金毛。
酒店不允许带宠物,尤其还是大型宠物,不过盛家是关系户,这会度假山庄也尚未正式对外营业,规矩更是形同虚设。
她大动干戈地带上金毛,狗生短暂,想尽力让狗儿子开心一点。
谁知道这头喂不熟的白眼狼怎么都不肯离开江开,她强制带它进主卧,它居然趴在门边伤心地哭了。
哭了!
盛悉风第一次见识狗伤心到哭,她在愤怒之余,夹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震惊。
算是开了眼了她。
那男的为它做过什么?!
就算知道金毛太久没见男主人,思念成疾,乍一见到热情过度也是情有可原,但她还是气得冲到对面踹江开的门。
江开根本不讲武德,热烈欢迎金毛加入他的阵营,留她一人独守空房。
好在之前饭桌上,为了公然向全家族抗议催生,她灌了自己好几杯红酒,此刻醉意昏沉,气归气,能睡着。
一阵敲响房门的动静将她惊醒。
她烦躁地坐起身,问江开干嘛。
他也烦得很,只说:“开门。”
盛悉风往吊带睡裙外套上厚实的睡袍,过去开门。
江开连声招呼都不打,木着脸径直接进屋,根据床褥凌乱程度判断出她睡的方位,然后在另一侧躺下了。
瞬间,盛悉风的瞌睡醒了。
“你干嘛?”她警惕地问。
江开不答反问:“你平时怎么教狗的?”
他睡眼惺忪,半耷拉的眼皮下,眼神透露出【老子在外面拿命赚钱,你在家舒舒服服什么也不用操心,就让你养条狗你还养成这b样】的灵魂拷问。
一条狗能干什么把他气成这样,想到最大的那个可能性,盛悉风紧张起来:“它咬你了?”
“没。”江开有气无力的,一句都不想解释,渣爹本性暴露无遗,“狗还你。”
盛悉风料想金毛应该是到了新环境过于兴奋,不肯睡觉。
好在她早已习惯了丧偶式育狗,任劳任怨去到江开的房间查看情况。
狗子在床上睡得跟死猪似的。
盛悉风从不让狗上床。
他倒好,一回来就坏她规矩。
她百思不得其解地绕床一圈,明白了。
这傻狗大概是太兴奋,居然尿床了。
夜太深了,明天叫酒店换床品和商量赔偿事宜也不迟,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回自己房间:“狗睡得挺好啊,你还不快点回去。”
江开也跟她装傻:“你不是想跟它一块睡吗?”
盛悉风:“你难得回来,还是你吧。”
两个人都演上了。
江开推脱:“无功不受禄。”
盛悉风也谦虚起来:“仔细想想,我也没什么功。”
江开用一种【老婆你辛苦了】的深情眼神看着她:“有的。”
盛悉风:“阿姨比较辛苦。”
江开坚持:“你肯定有功。”
盛悉风倒不至于真要他再回去,他房间臭气熏天,反正也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凑合一下,问题不大。
但凑合前,她必须听这个人低声下气求她,并感恩戴德她对这个家的贡献。
“你倒是说说看,我有什么功?”
江开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把被子侧边掖到身下压住,以防她乱掀。
盛悉风忽然有种被耍的预感。
她也确实足够了解这个男人。
“什么gong啊……”他重复她的问题,长手长脚在被子里舒舒服服抻两下,尾音拖出点狎昵的意味,蛊得不行,“你再想想?”
没开灯的昏暗里,盛悉风定在原地,脑海中灵光一现的同时,她对着床上那道模糊的人影,脸颊蓦地烫了一下。
此公非彼功。
这个风骚成性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