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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一点过的很快。
转眼便到了一月二十号, 离正式过年只剩下一周。
安瑜也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两家人同住一片区域,但安瑜家在西区,叶然家在东区, 骑电瓶车也要十几分钟。
安瑜父母是商人, 两口子为了事业亏欠安瑜许多, 就连逢年过节都不一定能及时回来, 大部分时间都是把安瑜接走,但随着安瑜长大, 这些年过年他更愿意陪着叶然。
今年过年则不同,安瑜必须回河北外祖父母家,安瑜的外祖母年前去世了, 这次回去也有奔丧的意思在。
“我明天回家, ”夜晚,叶家卧室内,安瑜收拾着行李,有些担忧的看着叶然:“你爸什么时候回来?”
光听称呼便能听出来安瑜对叶父的不满,甚至连‘叶叔叔’都不叫。
叶然想了想,顺手叠好睡衣放进他的行李箱:“就这两天吧。”
“行, 实在不行你就来我家。”
“去你家过年吗?”叶然笑道。
安瑜也笑眯眯的:“当然不是,你爸要是惹你烦了, 你就直接去我家,别理他就行。”
叶然失笑,安瑜对叶父的讨厌已经无法更改,他点点头, 没有拒绝:“好。”
“我家的备用钥匙你没弄丢吧?”
“没有, 在玄关挂着。”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 把行李箱收拾完毕,接着一起躺在被窝里聊天,一会儿聊起安瑜在国外的留学生涯,一会儿又细致的问叶然和沈时是怎么在一起的。
问到最后,安瑜忽然暴怒:“……操!这个沈时!”
叶然眼神茫然,被他吓了一跳,有些紧张的看着他:“怎么了?”
安瑜压下火气,忽然呜呜一声,搂着他的腰往他胸前蹭了蹭,叶然被他蹭的更加茫然,又摸了摸他的脑袋:“阿瑜,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安瑜的声音从他怀里闷闷响起,几乎是咬牙切齿:“我恨啊……!我为什么考不上京大!”
叶然沉默。
这个问题确实有些为难他了。
这一晚两人快凌晨两点才睡着,安瑜手机里拍了很多伦敦的照片,有秋景也有冬景,在得到叶然的夸赞后,他高兴的表示明年开春他会继续他的拍摄事业。
第二天,安瑜顶着一双熊猫眼回了家。
事态紧急,安家父母当天下午便开车带他回老家。
下午下着小雪,北风怒号呼啸。
天空是阴沉的。
电话里,安瑜的声音很是落寞:“我妈哭半天了,特后悔这几年没陪在我姥姥身边……我姥姥小时候还经常来看我,这几年她身体不好以后,每次我去看她她都在医院。”
叶然也见过安姥姥,依稀记得那是一位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老人,经常做糕点给他们吃。
叶然静了几秒,声音很轻的安慰他:“多陪陪安阿姨吧。”
“嗯,我知道的。”安瑜说。
安瑜心情不好,再加上他在车上,不方便和叶然说太多,两人没聊一会儿便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
叶然独自一人坐在空落落的卧室里,卷着被子,安静的看着窗外。
*
时间转瞬即逝。
距离过年只剩下三天。
叶家暖气开的太旺,叶然早上被渴醒,下楼接水时,余光瞥见打开的大门,接着,是一个熟悉的人影。
“爸?”他接水的动作一顿,有些惊讶。
叶父一路风尘仆仆,大衣外沾着风雪,不显老态的脸上却有着很深的严谨气息,让人看着便不敢大声说话。
叶父身份普通,早些年是高中教师,专教数学,叶母去世后,家里的负担瞬间加重,他便其文从商,干起了小生意。
这一趟去广东出差,出了快一个多月,生意应该是谈成了,不然不会带那么多特产回来。
叶然粗略一扫,发现有吃的、玩的,还有一只布偶熊。
“嗯。”
叶父看他一眼,他五官和叶然极为相似,只是棱角更加硬朗严肃,条条细纹布于眼角,让他看起来愈发难以捉摸。
叶然对他的严肃表情熟视无睹,他走到玄关,要去帮叶父提特产,叶父皱着眉,叮嘱他:“先去洗漱。”
叶然脚步一顿,点点头,上楼。
再下楼时他已经换上了日常服装,黑毛衣搭牛仔裤,楼底下,叶父也脱了外套,衬衫袖子挽到小臂,正在摆东西、收拾厨房。
叶然默默加入,叶父看他一眼,紧皱的眉头松了些,“安瑜这些天在咱们家住着?”
“嗯,前几天刚走。”
“他父母回来的这么早?”
“安姥姥去世了,安阿姨带他回河北奔丧。”
叶父清洗着抹布,淅沥水声中,他动作顿了下,说道:“过完年我带你去安家走一趟。”
叶然:“去安家?”
叶父嗯了声:“老人去世是大事,我们家和安家来往深,该全的礼节不能落下。”
“好。”
厨房很快变得干净,两个人分工合作,又去打扫客厅和餐厅。
家里有扫地机器人,两人清理起来不算难,二楼还有几个房间也要打扫,等一切完工,也到了下午五六点。
叶父带叶然出去吃饭,吃完饭回家的路上,天色昏沉黑暗,雪花纷飞。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顶着风雪,徒步回家,叶然听见了叶父有些缓慢的声音:“过两天我带你也去一趟河北。”
叶然眼皮颤了颤,他的外祖父母便长住在河北。
过两天的意思,应该就是去河北过年。
这么些年了,今年还是头一遭。
叶然压抑的闭了闭眼,呼吸不太稳:“……姥姥他们知道吗?”
叶父沉默了。
几秒后,他点头:“我回去给他们打电话。”
叶然忽然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他看了眼叶父的背影,小时候总觉高大伟岸的背影,此时也被翻卷的北风与霜雪压弯了脊背。
他想说自己不想去,也想让叶父不要去。
但他最终只是深深的沉默着,一言不发。
这天晚上回家,叶然罕见的失眠。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三点,才看着沈时入睡之前发来的‘晚安’短信,一点点合上眼睛。
梦里光怪陆离。
最终,画面却定格在安瑜母亲后悔、悲痛的双眼上,两行眼泪流下,仿佛在诉说她的悔意。
……
年关如期而至,京城到处充满了过年的气息。
红灯笼高高悬挂,公路上连广告牌都写着‘祝全国人民新年快乐’。
随处可以听见喜庆的音乐,街头巷尾满满的都是置办年货的一家三口,夜市里更是以买‘对联’‘福’字‘玩具灯笼’最为畅销。
新年新气象,除夕当天,叶然和叶父回了河北老家,一栋老式小区。
这里是叶然的外祖父母家。
两人开着车来的,后备箱里装了几箱子年货,好烟好酒营养品。
老式小区没有电梯,两人爬到三单元四楼,敲了敲门。
很快,门开了。
暖气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穿着红色毛衣的老人。
老人目光冷淡的看着叶父,在看到叶父身后的叶然后,变得有些复杂,他侧过身,移开视线,让两人进来:“你们来了?”
这语气不冷不淡,叶父仿佛没听见,同样寡言少语的说:“来了。”
厨房里开着抽烟机。
有炒菜的声音。
叶姥姥听见声音,锅铲都没放下,便从厨房急匆匆跑出来。
她面容慈祥,头发同样花白,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叶然,寒暄道:“啊……然然到了?我正在做饭,快进客厅坐,老头,你赶紧给然然拿饮料、拿糖,干看着干嘛?”
叶姥爷脸色一僵,从茶几上拿出果盒,递到叶然眼前:“然然,你看吃什么?”
叶然垂着眼睛,坐姿端正,拿了两颗糖,“谢谢姥爷。”
叶姥爷嗯了声,也坐到沙发上。
叶父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三个人气氛尴尬,目光全部落在电视上,电视正在为晚上的跨年晚会预热,能看见彩排的相关采访。
各处都热热闹闹的,唯有叶家客厅一片寂静。
一个小时后,该吃中午饭了。
叶姥姥炒了不少菜,鱼虾排骨摆了满满一桌,她目光一直落在叶然身上,想要亲近,却缺少了这些年的来往,总显得有几分生疏。
“然然,来来来,坐姥姥身边……我还记得你爱吃虾,你妈妈当年带你来你吃得最多的就是虾,来,快尝尝!”
听到叶母的名字,叶然觉得空气变得越发稀薄。
他看着老人热情慈祥的笑容,记忆里却是很久很久以前,在陵园里被指着骂没心肝的场景。
记忆扭曲而混乱,他忍下身体不自觉的颤抖反应,吃着叶姥姥夹过来的饭菜。
饭桌上叶姥爷和叶父很平静的说着话。
叶姥姥对两人的话充耳不闻,只如同刻意讨好一般,不停的问叶然想吃什么、想喝什么。
她甚至跑去邻居家要了两瓶旺仔牛奶,小心翼翼地递给叶然,“然然,你小时候最爱喝这个……不够我再去买,你尝尝。”
叶然后背僵硬,垂落的眼睫在面上洒下一层阴影。
他深吸一口气,抿了口旺仔牛奶,甜的发腻,咽下喉咙的瞬间,甚至有些发苦。
他面色没什么变化,对叶姥姥笑了笑,细长柔软的眼睛仿佛潋着水光:“谢谢。”
“好喝吗?”叶姥姥喜不自禁的站起身:“那我再去——”
“行了!”叶姥爷忽然撂下酒杯,有些不耐的看了叶姥姥一眼,克制的说:“老王家不用过年了?人家家里还有两个三四岁的小孙子,你把喝的都拿过来……”
“要死了你这个老头子!”叶姥爷未说完的话被叶姥姥一声尖叫打断,面容慈祥的老人此时甚至称得上面目狰狞,眼眶泛红的死死瞪着他,“我给我外孙讨两瓶奶都碍着你了,我之前让你买你为什么没买?!你现在来怪我?你个死老头子你心脏的要死——”
叶父也放下酒杯,平静的看了眼低着头叶然,他收回视线,眼神却渐渐变得有些冷,说道:“吃饭吧。”
叶姥姥的话顿时被卡在嗓子里。
几秒后,她重重的喘息着,面上又扯出一抹笑,小心的问叶然还想吃什么。
叶然坐在餐桌上,鼓膜嗡嗡作响。
世界仿佛陷入一片空白,他脑海里有东西不时闪过,耳边叶姥姥的声音却全然有别于过去,让他甚至产生些怀疑——
叶母去世后那两年,他的记忆到底是不是真的。
叶家的主心骨一直都是叶母。
叶母从商,在外企担任总经理,后来有了创业的想法,一直忙于事业,直到三十岁才生下叶然。
叶然出生后叶母公司的股票忽然发生动荡,叶母尽管在月子期间也忙于工作,身体在那时没养好,也为后来的病逝埋下隐患。
叶然五岁那年,叶母的公司找到机会,更上一层楼,一家人搬到城南别墅区,过上了新生活。
叶父依旧在校园里教书,他一向严肃,叶然和他并不亲近,但叶母更忙于工作,没空安抚小叶然渴望陪伴的心。
小叶然到底只是个孩子,哭过闹过委屈过,最后只能擦干眼泪,自己一个人乖乖的待在家。就在他七岁生日那天,叶母为了给他过生日,返回家的途中遭遇车祸,并不健康的身体雪上加霜,在医院撑了三个月,最终还是病逝。
叶母病逝后,爱女心切的叶姥姥在陵园里状若疯狂的指着叶父和小叶然骂。
她骨子里的观念很传统,她认为是因为叶父不思进取、当个穷教书的,逼着叶母不得不承担起家庭重担,如果不是叶父不成器,叶母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落下病根。
小叶然更是扫把星,从他出生起叶母就没一天轻松过。
暴怒之下,小叶然险些被她拎起来摔掉。
陵园里所有人都混乱的帮忙劝阻,小叶然的大姨小姨抱着他的身体安慰,却终究不明白这一番话给幼小的孩童带来的冲击。
他甚至一看见叶姥姥、一想到叶姥姥便会不自觉地发抖。
叶然从那以后变得更加乖巧、沉默。
也越来越不爱说话,直到高中依旧如此,他是温吞礼貌的,但又不愿意和任何人深交,除了自来熟、总笑眯眯跟在他身边的安瑜,他不亲近任何人。
叶父没发现小叶然的变化。
在叶母去世半年后,他毅然辞掉工作,接手了叶母的公司。
在小叶然最需要安抚、陪伴,治愈创伤的那几年,他不得不撑起一家公司,天南地北的四处闯荡,将叶然几乎寄养在了安瑜父母家。
随着年岁增长,每一个人都在反省当年的经历。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叶姥姥多次打电话希望叶父带叶然去家里过年,可都被叶父拒绝。
叶父也试着多与叶然交流,可两父子彼此最习惯的状态,还是沉默、写字条。
大家仿佛都想挽回、填补缝隙,但又不得章法,用过分的热情与关切,期待得到叶然的原谅与宽慰。
但叶然却如一尊磐石,任谁也无法窥探他的内心。
一顿饭吃的诡异。
吃完已经是下午一点半。
叶父冷淡起身,带着叶然离开。
叶姥姥慌张的追在他们身后,语气不知所措,甚至还有些疑惑:“这……这就走了?然然,不在姥姥家再待会儿?家里买了不少吃的和喝的,你要不要吃点再走?”
叶然低垂着眼,从叶父的角度看去,能看见他紧抿的唇瓣和发白的脸色。
他步伐迅速加快,声音响起:“家里有事,该回去了。”
满打满算,两人来叶姥姥家才待了三个小时。
叶姥姥追也追不上,说也说不动。
叶姥爷目光复杂,像是才从什么地方收回,许久,他艰涩又疲惫的出声:“你们走吧,路上小心。”
叶然微松一口气,耳边却骤然响起一声尖利的怒骂。
“好啊你个死老头子,老娘外孙来看我你还把人赶跑!家里是却你吃了还是却你喝了,不会说话就把你的臭嘴闭上……”
“咔哒”一声。
防盗门关上。
透过薄薄一层纱窗,叶然看见叶姥爷沉默的脸,临关门前,他给了叶然一个红包,捏起来分量不轻,应该是把这些年的都补上了。
叶然拿着红包,去看叶父。
叶父已经下了楼,背影一如既往的坚瘦冷漠。
走了两步,发现叶然没跟上来,他回过头,目光只落在他手上几秒,便轻飘飘的收回。
“拿着吧。”
*
这天晚上,叶家很早便陷入了寂静。
叶父的卧室在叶然隔壁,不过他晚上睡觉前有去书房读书的习惯,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了几十年,即便现在已经不是老师了,他依旧会关注每年的高考和数学改革。
卧室内灯光昏黄。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耗尽了叶然所有元气。
他躺在床上,大脑很乱,一会儿是模糊记忆里叶姥姥暴怒的脸,一会儿是这些年叶姥姥逢年过节示好的短信。
不知不觉,疲惫再次涌上心头,他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个多小时后,他被视频铃声惊醒。
他睡得有点沉,这会儿忽然惊醒,心跳的很快,怦怦怦的,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胃里也有些难受。
通话来自沈时。
叶然摁下接通。
京城才入夜,现在是九点多,新西兰已经凌晨。
视频界面短暂的晃了晃,那头很快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修长、高瘦,苍白而有力。
沈时坐在阳台上,背后是一片花园,花团锦簇、蝴蝶纷飞,月光柔和的笼罩大地,仿佛世外桃源。
“沈时,”叶然捧着手机,湿润的眼睫如鸦羽般轻垂,语气带着些刚睡醒的哑,问他:“你怎么还没睡?”
“家里人还在吃饭。”
沈时目光直视着镜头,那双眼睛黑沉而冷淡,眉骨高挺、眼窝深邃,睫毛浓密平直,棱角分明的脸在暗淡的月光下显得半明半暗,但格外柔和,注视着他的眼神也耐心,将他细致的刻进瞳仁。
“你呢?今天怎么睡这么早?”他嗓音低沉,隔着一片大洋听起来有些失真。
叶然压抑了一天的心情不自觉转好,他枕着枕头,侧脸被灯光勾勒,依稀可见些许睡出来的红印。
“我有点困,就早睡了会儿。”
“现在还困?”沈时眼中有些笑意。
叶然摇头:“见到你就不困了,新西兰好玩吗?”
“嗯,拍了很多照片,等洗出来给你寄过去。”
“我现在就要看。”
“好,我现在发给你。”
叶然眼尾的弧度越轻,略微紧抿的唇瓣露出了笑,认真的看着聊天框里沈时发来的原图。
……
……
此时此刻。
新西兰时间00点30分。
沈家人骨子里都爱搞家庭聚会,沈时的外祖父母也是,家里人休整了两天,先去附近的海滩走了走,又去庄园挑了点酒,剩下时间就开始琢磨怎么办聚会。
沈家的男人和姜家的男人都忙着年末收尾的工作,今天才坐上飞机,估计明天下午就到了。
一大家子女人更加快乐,由着性子搞了个花园聚会,沈时的外祖母很乐意看到这样的场景,不仅加入进去,还把家族的男人们都叫来当苦力。
沈时因为太帅逃过一劫,姜筠因为太皮罪加一等。
刚在后院烧烤完,姜筠和两个表哥大汗淋漓的离开后院,一身烤肉味,都要赶紧上楼去洗澡。
结果经过一楼大厅时,发现沈时在阳台上坐着,背靠另一片小花园。
“欸?那不沈时吗?”有表哥眼尖,随口问了声。
姜筠扭头,看见沈时异于平时的神情后,他心里登时咯噔一声,电光火石之间明白过来沈时再给谁打视频。
“哎呦,我突然想起来,刚才我走的时候奶奶喊你们过去。”
“哈?”两个表哥后背一紧,“我靠!就喊我们俩吗?”
姜祖母看起来慈祥和蔼,实际上手段老辣,小时候不听话的孩子都被她打过屁股,连沈时都不例外。
一听是她找他们,两位表哥不敢耽误,迅速跑向后院。
等他们跑远了,姜筠才走向沈时,寻思着也跟叶然打个招呼。
才走近没几秒,他便听见沈时温柔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嗯,早点睡,明天早上再打给你。”
姜筠撇撇嘴,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
瞥见沈时放下手机,他忍不住要调侃两句,然而下一秒,沈时的神色瞬间从温柔转为沉冷,变脸速度之快比得上翻书。
姜筠还没反应过来,沈时便干脆利落的收起手机,直起身,一片阴影从他身上压下,他眉眼压着沉郁的情绪,开口道:“我需要回趟国。”
姜筠:“?”
姜筠:“???”
姜筠无语:“你疯了吧,正过年呢,你忘了奶奶多重视过年这件事了?”
沈时嗯了声,目光低垂,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片刻后,他抬起眼道:“于庭病了,我得回趟国。”
姜筠:“什么!于庭病了?我怎么不知——”
姜筠:“……”
姜筠:“…………”
姜筠深吸一口气:“于庭知道吗?”
沈时说:“快知道了。”
姜筠:“你他妈……”
真狠啊。
于庭,兄弟我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