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身体太久没好好说话的缘故, 第一声蹦出来的时候很小很弱，微微有些停顿，但紧接着的那声“哥哥”坚定中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又隐隐有些宣示主权的占有欲。
【叮~好感度+100】
棠鲤：“……？！”
棠鲤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以前的世界他累死累活刷完全程的好感度都不一定能达到100，在沈遥川这就跟玩儿似的。
幼崽声音本就软软糯糯，加上他双手紧抱着自己的手指，小脑袋微微仰起，花花抓夹将侧边刘海儿扎起, 微微鼓起可爱的一小撮儿, 乌黑漂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沈遥川心底狠狠软了软, 不觉用大拇指轻轻揉了揉他有些婴儿肥的脸颊。
棠鲤被他揉得微微眯起一只眼睛。
“啊啊啊哥！阿伍！小鱼说话了！！！”褚白激动地凑近光脑屏幕, 恨不能通过屏幕钻过去近距离瞧一瞧小鱼。
褚伍赶紧搂住他的脖子将人往回拉了拉, 纠正道：“是小鲛, 叫糖糖，别吓着人家。”
鲛人下半身是鱼尾的缘故，小的时候确实像小鱼, 也有不少人将小鲛称作小鱼，但自从知道了小家伙的人鱼身份之后, 他便有些小敏.感了。
“先挂了。”沈遥川却突然抬眸瞅了一眼光脑屏幕，嘴角挂着微微上扬的笑意。
“诶，好。”褚伍点点头，主动挂掉了视频电话。
老大每次谈完正事便会直接结束加密通话，这次因为褚白的缘故没有立刻挂掉, 而是听他絮叨了这么久, 也挺难得了。
加上糖糖现在身份敏感, 最好不要出现在太多的人的眼里，就算是褚白也不行。
褚白是知道最近网上沈遥川被黑那件事的，看得出来小孩很想问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很关心沈遥川，但他还是忍住了，他知道沈遥川的身份，知道有些事不是他能管的，便识趣地没有开口。
毕竟他在那样的环境生长，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的能力。
但他看到小孩儿偷偷开了好几个论坛小号去跟那些黑子互怼了。
别说，还挺会怼，估计是以前在地下区域学到的话术。
褚伍没办法告诉他实情，只能笑着看他幼稚却可爱的小动作，心底默默祈愿这件事情能够有个圆满的结局。
视频电话被挂掉，沈遥川干净利落地点开光脑的录制功能，将小鱼拖在手心，柔声道：“糖糖再叫一声。”
目睹一切的棠鲤：“……”别想骗鱼。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幼稚事的棠鲤整条鱼浑身不自在，蔫儿吧唧地错开沈遥川的目光，微微低头，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跟一个小屁孩较什么劲啊……
系统：【能理解的啦，占有欲嘛】
占有欲……
他对沈遥川能有什么占有欲。
沈遥川不过是他的一个攻略对象而已，待帮他达到目的他就会“死遁”离开这个世界，永远也不会再见面了。
想到这里，棠鲤突然有些小难过。
沈遥川将他照顾得太好了，他开始有些贪了。
他从小就没有亲人，人鱼生长周期短，没几年便会化出双.腿结伴离开人鱼湾、走向陆地，他也早就习惯了身边人的迅速变化，久而久之他便不怎么与其他人鱼亲近了，怕经历太多的分别心里难受。
他还从来没有体验过被这样关怀照顾的温柔。
“叫哥哥。”沈遥川还在哄他。
棠鲤单手抱住沈遥川的手指，仰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低下头，没有理会，悬空的尾尖轻轻晃动。
他知道沈遥川在录制视频。
太羞耻了……
“我可以永远留在这个世界吗？”棠鲤突然在识海中问系统。
系统曾经说过，只要他想，便可以永远停留在自己去过的某个世界。
他原本是打算兑换完化形双.腿的道具之后便继续前往其他世界做任务，去治愈更多的生命体。
他从来没有想过停留在哪个世界。
就算是他出生的那个世界他也没什么太多的留恋，他没有亲人，朋友也少，大多都因为他留在人鱼湾的缘故没了联系，回去也没什么人记得他。
可鬼使神差的，他突然很想留在这里。
系统显然有些惊讶，但还是道：【可以哒，不过您还是得好好考虑一下，这个世界没有您的族人，还有那么多您害怕的鲛人……】
【不要被一个男人影响事业呀】
它总感觉自家宿主像个从小缺爱、被渣男甜言蜜语和几颗糖便轻易拐跑的小姑娘，虽然沈遥川不是什么渣男，棠鲤也不是什么小姑娘，但确实快要被拐跑了。
想到这里，系统又多嘴道：【一旦选择永远停留在某个世界便不能轻易再离开了，我听说过好多这样的案例——宿主为了爱上的那个人留在了某个世界，结果那是人是个“渣男/渣女”，那个时候后悔也没有用了】
【有一个典例，一个特别胆小的宿主爱上了无限世界的boss，boss无情、无爱、无感，那个世界与他欢.好仅仅只是副本剧情要求，结果他选择留在了那里，后被boss抛弃，没了庇护的他完全没法适应无限世界，最后受不了自杀了】
【不要轻易为了一个人留在某个世界，尤其是对您不友好的世界】
棠鲤总感觉系统举的例子有些怪怪的，但确实有些道理。
目前为止这个世界他比较熟悉的人也就只有沈遥川一个，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鲛人，连一条小人鱼都没有，还有那个对他虎视眈眈的研究所……
不能因为沈遥川给了他一丝从未尝过的家的感觉就这么沦陷。
他和沈遥川仅仅只是攻略与被攻略的关系而已。
他有自己的梦想，他想治愈更多的人，这个世界显然不适合他梦想的实现，难度系数太大了，他想去一个相对来说比较温和的世界，至少……至少没有那么多的鲛人，他也不是唯一一条人鱼，不是“另类”。
他的灵魂已经是条成年人鱼了，他应该有自己的追求，而不是被情感所羁绊，孩子大了尚且要离家闯荡，他总不能越长大越“恋家”吧。
“糖糖，”沈遥川依旧十分耐心，一点一点开导，一点一点去教，不急也不躁，只是温柔的哄他，“再喊一声哥哥，哥——哥。”
棠鲤尾尖快速摆动一下，终于有了反应，鼓起勇气仰起小脑袋，迎上沈遥川投来的目光，在他期待的注视下嗫嚅着小声应道：“哥…哥哥。”
说完立马低下头，小尾巴快速摆动起来。
他知道沈遥川还开着光脑录屏，为的是想记录下自己喊他哥哥的那一瞬间。
怪难为情的。
但他终究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给他留下点念想也好，以后若是想他了还能拿出来看看。
嗯……如果偶尔会想他的话。
鲛人的寿命很长，按照现在这么顺利的进展下去，他在沈遥川的生命中不会占据太长的时间。
就像是养了一只寿命短暂的宠物。
会难过，但也很容易被封存。
待日后寻找到了父母消失的真正原因，遇到了挚爱，有了自己的孩子，沈遥川便会忘掉他了。
棠鲤突然又有些小难过。
听到这声“哥哥”的沈遥川显然十分开心，好感度又开始上涨，还从一旁的小柜子里给他拿出一个糖果奶嘴。
是他最喜欢的橘子味。
是奖励。
“糖糖真聪明。”
有了糖果奶嘴的安抚，棠鲤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一些，眼睁睁看着沈遥川在光脑上建立了一个私密文件夹，文件夹的名字就叫“糖糖”，旋即，他又在里面建立了几个子文件夹，有照片、视频、备忘录等，将方才的录制的视频和之前拍摄的裙子照片全都放了进去，
备忘录里记了许多零碎的小事，记的十分随意，但能记的都记下了，没什么可以补充的。
【糖糖喜欢与尾巴颜色类似的东西】
【糖糖怕疼】
【糖糖喜欢吃的东西：海藻，虾、鱼、糖果、橘子味】
【糖糖讨厌吃的东西：/】
……
讨厌吃的东西栏里暂时是空缺着的，沈遥川不敢给他乱喂东西，破壳后他吃的东西种类也不是很多，大多都是海产，他不挑食，什么都能吃一点。
他好像没什么讨厌吃的东西。
再
【收养糖糖】
【糖糖唱生日快乐歌】
【糖糖唱小星星】
【糖糖破壳】
【带糖糖打疫苗】
【糖糖第一次穿衣服】
【糖糖学会用喂食器】
【糖糖第一次见猫猫水母】
【糖糖第一次说话】
……
棠鲤：“？！”
沈遥川为什么会知道那首被直播间惩罚的“生日快乐歌”？？
当时是凌晨，他不是已经睡着了吗？？？
棠鲤下意识转头望向沈遥川。
此时他呆着的小鱼缸正被沈遥川圈在双臂之间，身前就是他的光脑，一双修长的手指正在桌面投射出的虚拟键盘上打字。
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沈遥川视线下移与他相撞，眼角笑意加深。
棠鲤飞快转回身子，目光重新落回面前的光脑屏幕上，尾尖有些小心虚地小幅度摆了摆。
沈遥川那晚肯定在装睡。
太狡猾了。
难怪第二天发布的任务是让他唱小星星，合着……没听够还想听。
奇奇怪怪的癖好。
系统宽慰道：【养崽人都是这样哒，宿主您要习惯。您看，猫猫水母第一次学会用身体弹射的时候您是不是很开心？】
棠鲤瞅了一眼大鱼缸的方向，最近猫猫水母有些上火，身体变得皱巴巴的，也不太精神，需要好好休息，过些日子才能好个彻底，沈遥川每次将棠鲤拿出来活动的时候都没带着猫猫水母一起了。
那倒也是……猫猫水母第一次自己弹射到鸭鸭背上的时候他惊喜了好久，从那天起，他每天都在等猫猫水母的弹射，特有成就感。
这还是他第一次饲养宠物。
沈遥川……也是第一次。
也能理解？
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打字，棠鲤眼睁睁看着沈遥川在备忘录上今天的日期后加了句——【糖糖第一次喊哥哥】，末了还贴了个输入法自带的可爱颜文字笑脸。
棠鲤小尾巴又心虚地拍了拍水面。
一声哥哥而已……有必要这么开心吗？
真好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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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好感度刷完，棠鲤总算获得了永久说话的权限，他也变得越来越放肆起来。
每天早上会和沈遥川道“早安”，还会拍拍自己的小肚子说“饿”，饭做好了还眼巴巴地望着沈遥川，要他切成小块喂自己吃。
除此之外，他还“学会了”怎么念自己的名字以及沈遥川的名字。
沈遥川白天办公的时候他就呆在小鱼缸里看自己光脑上的幼崽教育片，实则开着直播在识海内跟系统聊天。
也不全是为了敷衍沈遥川，至少他认真学了好久的画画，顺利完成了自己和沈遥川的简笔小人“大作”，还被沈遥川乐呵呵地拍了张照片，备份到了那个名为“糖糖”的文件夹里。
系统对那幅画的评价是：【丑是丑了点儿，但是够上幼儿园了】
棠鲤觉得十分挫败，将系统狠狠屏蔽了一个小时。
除此之外，沈遥川还教了他写字，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和沈遥川的名字，写完后，沈遥川当着他的面将之拍照发给了阮琛。
他原本字写得还行，以前在人鱼湾的时候闲着没事喜欢抄抄自己喜欢的书籍，字也是那会儿练的。
为了不暴露马甲，棠鲤自然是往丑了写的，不得不说那字是真的丑，丑得系统主动休眠一个小时，怕自己忍不住吐槽又被棠鲤禁言。
可沈遥川却和阮琛聊得不亦乐乎。
棠鲤眼睁睁目睹了全程——
【沈遥川】：[图片]
【沈遥川】：糖糖写的
【阮琛】：卧槽，糖糖进步好快……写的真好，我家那个还不会写字
【沈遥川】：嗯，很厉害
《写的真好》
《嗯，很厉害》
棠鲤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才好。
阮琛最近准备从外星回来参加自家侄子满月酒的缘故，时间被空闲了出来，每天都会发消息骚扰沈遥川，嚷嚷着想看棠鲤，沈遥川给他开过一次视频，结果把棠鲤给吓着了，飞快躲进了水底，沈遥川便再也没给他开过视频。
棠鲤发誓他绝对不是想要针对阮琛，他挺感谢阮琛送给他的猫猫水母的，也觉得他这人挺有意思，还是沈遥川的好友，是想与他打好关系的。
可是突然看到一条放大版鲛人，棠鲤还是没能克制住心底的恐惧，他已经有段时间没看到过鲛人了，一点儿缓冲都没有，被阮琛这么一下子吓得不轻。
阮琛哭得很大声：“他为什么怕我，难道我长得很丑吗？”
自然是不丑的，不然也混不上娱乐圈顶流的位置了。
沈遥川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猜测道：“可能你这个妆太浓了。”
确实有点儿浓，嘴唇红得能吃小孩儿，但有种张扬放纵的好看，鲛人本就生得美丽高贵，阮琛经常被邀去做各种珠宝品牌的模特，平时穿衣打扮也比较高级，沈遥川以前是不喜欢与他走在一起的，太招摇了。
“刚在拍一组外景，相机吃妆我能有什么办法，”阮琛撇嘴，“他怎么不怕你这张性冷淡脸。”
沈遥川懒得理他，干脆直接将电话给掐断哄小鱼去了。
自那天起，沈遥川便没再跟阮琛通过视频电话，俩人只是偶尔聊聊，阮琛要回蓝星了，到时候见面有的聊。
时间也过得很快，沈遥川与沈浔约定的十日之期悄然而至。
当晚沈浔便将所有收集到的资料全都加密发给了沈遥川，资料已经按照编号日期全都整理好了，十分贴心，给沈遥川省去了不少麻烦。
棠鲤记得自己捱不住困意睡着的时候沈遥川还坐在桌子前，点着一盏温和的小灯，处理那些资料。
他是想陪着沈遥川的，可这副幼崽设定的身体实在是太脆弱了，太容易犯困了，再者，他一直不睡沈遥川也会担心，倒不如安心睡下，白天再去陪他。
这两天沈遥川也明显变得忙了起来，每天不是在处理资料，就是在处理资料的路上，太多了，交给别人他又不放心，索性全都自己来了。
蓝星论坛对他的黑料热度还在，但是相比较最开始的那几天热度还是下降了不少，反倒阮琛要回蓝星的消息被顶了上去。
阮琛无语地跟沈遥川吐槽了好久，说不知道是哪个狗仔泄露的消息，要是被他抓到一定好好给他穿穿小鞋。
沈遥川笑着给他发了一段话——影帝阮琛和太子殿下可是好友。
阮琛当即会意，笑骂了他几句，安排水军继续操键盘干活儿去了。
没多久，热度就从“阮琛回星”又转移到了沈遥川身上。
【阮影帝和那谁不是好友吗e】
【互联网是没有记忆吗？这届网友不行啊，才多久热度就这么下来了】
【怎么还没出个结果？这都十天了，精神力还没恢复？？】
【我倒要看看什么时候给回复，不回复大家就一起顶贴】
【能不能发一段崽子的视频确保一下他的安全？？好怕他们对崽子做些什么】
【话说研究所能不能出来解释一下？都是千年狐狸玩什么聊斋】
……
沈遥川满意地勾勾嘴角，继续处理起了那堆文件。
棠鲤这几天都没敢黏着沈遥川，怕影响他，只是乖乖抱着痊愈的猫猫水母在一旁认真学习。
学会握笔写字后他已经开始临摹各种句子了，沈遥川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他的崽聪明一点怎么了。
沈遥川给他花起钱来毫不含糊，生怕自己在家庭教育上的欠缺，没能教好崽子，便斥重金给他买了个幼鲛学习APP的会员，开通了所有基础课程，里面有教发音、教写字、教简单算术的，还有各种漂亮绘本可以临摹，睡觉前沈遥川还会抽空给他讲一个小故事。
付款的时候沈遥川十分干脆，棠鲤心却在滴血。
这明明就是智商税，专坑沈遥川这种人傻钱多的家长，有那些钱做什么不好……
但棠鲤没法儿劝说沈遥川，只能乖乖学习。
一想起那些钱，棠鲤就觉得——必须给他学回来，不然太亏了。
临摹的句子都是随机生成的，棠鲤以前在人鱼湾的时候就有抄书的习惯，抄的都是自己喜欢的书，有些儿挑，临摹句子的时候他也下意识不断刷新，看到喜欢的、有趣的句子他才肯写。
突然，刷新出来的句子开始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棠鲤愣了好久才缓慢动笔。
奇怪归奇怪，对他来说总比那些“我有一个蓝尾巴的好朋友，他最喜欢吃小鱼”来得“正常”。
-
沈遥川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眉间尽是疲惫，文件看了大半，桌面几张A4纸被他用笔写满了各种整理出来的有效信息，过几天答案就能水落石出了。
正好可以在阮家那条小鲛的满月酒前将这件事情处理完毕。
沈遥川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到一旁认真写字的小鱼身上。
沈遥川不动声色地将脸凑了过去，眼睫微垂，将光脑屏幕上的字看得一清二楚。
光脑屏幕会随着使用者的形态变化大小，棠鲤的光脑屏幕不过两个成年人的巴掌大小，但他一笔一划写的字却不小。
“刚刚吃了一碗面，想要见你一面。”
“今天去钓鱼了，爱你的至死不渝。”
“今天犯了个错，爱你爱到不知所措。”*
……
沈遥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