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城的夜晚, 有两个房间里都在打架。
只不过一对是在浴室里妖精打架,另一对是在地板上战友打架。
周九鸦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平时他怎么让着叶疏都行,但是这家伙竟然趁他不备下药。
——菲尔顿药剂。
能够麻痹人的思维的东西, 如果是少量, 再加上酒精作用,会让人思维迟钝, 缓慢, 并且迅速放大情绪, 于是这种时候, 就很容易被套话。
周九鸦之所以这么快就知道,是因为他和叶疏以前一起用过这种东西, 去套过敌方将领的话。当时对方刚好追求oga失败,深夜痛哭流涕的时候,喝了药, 简直把祖宗十八代的事情都给吐出来了。
但实际上, 这种药剂也不是万能的,要求很多, 比如中了药的人必须处于情绪的激点, 且处于一个自己放松的环境中。否则, 一旦有了准备,有了防备心, 加上意志力再坚定一些, 就很难套话了。
但叶疏就很精准地选择了最恰好的时机, 最安全的地点, 以及.......叶疏是他最信赖的人之一。
当周九鸦因为江瓷的事情而感到情绪低落的时候, 又是处于自己最熟悉的休息室, 而一向态度尖锐的叶疏,也忽然放软了身上的刺。
总而言之,一切的一切,就造成了在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叶疏套出了周九鸦最不能说的秘密。
他答应过霍朝元帅,那是谁也不能说的秘密。
包括,裴长云。
——所有人。
谁都不能告诉!
于是周九鸦当年辛辛苦苦处理了一切的细节,找江烬生加密了万将的隐私程序,每时每刻都绷紧神经抵挡了教会无数次的刺探,甚至连睡都睡不踏实,就这样咬牙坚持瞒了三百年。
连皇帝陛下都不曾察觉,但是就在今晚上,被叶疏这家伙,竟然给套出来了!!!
真是把军团长大人气炸了,气得胸口都疼。
砰——!
周九鸦一拳把叶疏干翻在地,他没有打脸,因为看着叶疏毁容的侧脸下不去手,于是那一拳就揍在肚子上。
叶疏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但是他咳了两下,立刻又翻身把周九鸦压在身下,机械臂咔咔咔收紧,对准周九鸦的脸就是一拳!
啪——!
军团长的脸猛地一偏,口腔里瞬间就尝到了血味。
他的军装已经完全乱了,甚至连领扣都被叶疏扯得七零八落。
“草你.妈的周小鸟!”
叶疏双眼发红,他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你他妈今晚上不说清楚......”
砰——!
周九鸦舔了一下后槽牙的血,冰蓝色的眼瞳森冷一凝,下一秒,他膝盖一曲,重重把叶疏顶出去,后者直接撞翻了旁边的柜子,发出轰隆隆的一阵响。
“咳咳......”
叶疏缓了口气,就要起来继续打,结果就见一只大手迎面而来,他立刻反击,周九鸦一把攥住他的机械臂,单纯肉/体的力量竟然是直接碾压了机械,瞬间镇压,然后反折在背后。
紧接着,叶疏的机械臂立刻变形挣脱,直直对着周九鸦袭击而去。但下一秒,军团长冷着脸稍一偏头,就顺势躲过,他凌空一捞,手臂上的万将臂环迅速变形成一把匕首。
嚓——!!!
匕首直接穿刺了那只机械臂,然后狠狠扎入地面。
论武力值,叶疏比不过周九鸦的。
毕竟,除了霍朝元帅,军团长大人是当之无愧的帝国战力值天花板。
但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叶疏疯了似的挣扎,甚至一口咬在周九鸦的手腕上,犬牙深深刺进去,咬出血。
叶疏还是这样,他永远不敌,但永远不服输,惹急了的时候就像条疯狗,逮着谁就咬。
但是这点疼痛对军团长而言不算什么,他用力掐住对方的下颚,稍一用点巧劲,就挣脱了出来,然后反手掐住叶疏的后颈。
“砰——!”
周九鸦一把将好友死死摁在了地上。
“叶疏,以前是我对不住你,也让着你。”
这个姿势对alpha来说是非常屈辱的,但是现在也只有这种方式能够压制住他了。
军团长的语气简直都气得发抖,
“但你这次,太过分了!”
“呵......过分?”
“如果......我今晚不这样,周九鸦你是不是......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叶疏那半张毁容的脸抵在地上,挤压成越发狰狞而可怖的模样,
“周九鸦,你骗我......江烬生骗我.......”
他惨笑,
“裴狗那家伙骗我......就连霍朝......”
“霍朝也骗我.......”
可叶疏没有办法怨恨任何人。
因为他知道,自己谁都比不上。霍朝身边的人,除了他,都是霍朝主动找的。
只有叶疏,是死乞白赖留在那个人身边的。
只有他没有什么天赋。
只有他最没用。
只有他.......
叶疏曾经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可以不比任何人差的,所以他用了近十年的血汗和努力,才走到霍朝身边,那时候,他一直觉得自己可以和大家一起拼搏,他也可以成为新世界的建设者之一。
他能够,为了死去的父母亲人,改变这个吃人又操.蛋的联盟。
但是,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叶疏现在才发现,他想得太可笑了,他就是谁也比不上。
“哈......”
叶疏自嘲又讽刺地笑,眼睛红得吓人,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傻子吧,周九鸦。”
被所有人骗得团团转的傻子!还骗了三百年!
“是不是我之前每次在你面前,说那些恨裴长云的话,说那些......你们骗我的东西,你听的时候,是不是忍笑忍得很辛苦?”
“.......没有人笑你叶疏。”
周九鸦闭上眼,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在保护你。”
默了片刻,银发的alpha终究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松开手,并顺带把匕首抽出来。他看了看身上破破烂烂的军装,烦躁得脱掉外套丢到一边。
军团长大人头一次不是正襟危坐,而是脊背佝偻着,就那样随意盘着腿,甚至有些颓唐地坐在地上。
“如果那天,你没有来的话,按照霍朝元帅的计划,冲进核爆里面的那个人,本应该是我。因为只有万将是双s机甲,能够短时间地承受那样可怕的能量。而在拿到禁渊之后,我会把它带给你......”
既然都被套出来了大半,与其让这家伙胡思乱想去乱猜,甚至后面再做出些别的不可控的事情,倒不如把已经被套出来的那部分说清楚。
叶疏微怔,也坐起来,认真听。
外面的萤光幽幽散落进来,两个人鼻青脸肿,衣衫破烂,坐在一片狼藉中。
他们以前也经常打架,叶疏的手臂还在,于是哪怕输,也不会输得很难看,因此通常是两个人都各自挂彩。但周九鸦总是占上风,所以更看起来更齐整些。
但是这次,因为军团长没有都朝着叶疏的脸打,所以看起来,竟然是实力更强的前者还要狼狈很多。
周九鸦随手蹭一下唇角的血,然后继续道,
“但是当时的情况太紧急了,我没想到裴长云也会出现在那里......执政官,本来应该组织幸存者撤离的,霍朝元帅的安排中,他应该呆在恒云星最安全的大本营里坐镇和指挥。”
而不是带着满舱的芷玫花出现在最最危险的地球。
“......禁渊和裴长云,我没得选,只能先去救人。”
周九鸦闭上眼,眉头蹙起,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痛苦的回忆,
“叶疏,你现在光知道他花粉过敏,但你不知道当时那有多严重.......如果我再晚去一点,裴长云就死了,死在满舱的芷玫花里。那么霍朝元帅为之付出生命的计划就会全盘崩溃。”
“但是禁渊我就没办法.......所以还好叶疏你来了,你把禁渊从核爆里面捞了出来。”
当时的叶疏只有一台A.级机甲,进去的瞬间几乎就完全融了,简直就是用命去拼。于是周九鸦救完裴长云交给温叙白,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去救叶疏。
“你当时昏过去了,所以不知道自己的样子......”
那简直比裴长云还要可怕,满脸满身的血,几乎整个人都仿佛快融化成一滩。
周九鸦直到现在都没办法,具体去描述那一幕的画面,
后来,他成了帝国第一军团的军团长,光鲜亮丽,受无数人尊敬赞颂,可叶疏却只能埋没于天冬星,守着禁渊的残骸孤独了三百年。
哪怕周九鸦跟江瓷关系不好,但他还有一个孩子陪着。
哪怕周九鸦需要为帝国征战,但当遇见任何事情,他背后还有曾经的曙光军团,还有裴长云。
——但叶疏什么都没有。
所以周九鸦一直愧疚。
愧疚于当初叶疏为了他丢掉的一条胳膊;愧疚于叶疏为了本应该是他的任务,而丢掉了大半条命;愧疚于自己占据了叶疏所应得的那部分荣誉。
以及,就像叶疏说的那样,纵然有千万理由,他还是欺骗,延续了三百年的欺骗。
军团长微微吸了一口气,抬眸,那双素来冷淡的蓝瞳中逐步染上了一些温度。
“真的,还好你来了。”
“......”
叶疏怔住,他听见对方微哑却坚定的声音:
“叶疏,是你完成了最关键的一环。”
这句话听起来其实,很简单。
但是就像是一拳打在了叶疏的心脏上,让他忽然感到了某种窒息般的酸涩。就好像,所有的忍耐,努力,痛苦和委屈,终于被理解,但是又很疼。
很疼很疼。
叶疏捂住眼睛,嘴唇颤抖了一下,又紧紧抿住,好半天才开口,
“然后呢?你说的贺准跟贺启初,还有献祭......是什么意思?”
他的嗓音听起来哽咽而沙哑。
“......”
果然还是被问到了这个,周九鸦闭了闭眼,叹息。
“贺启初是幻神教里面的核心研究人员,他的研究内容是圣痕,所以霍朝需要我们找到他,但当时情况你知道,恒云星刚刚初建,人心惶惶,而联盟和教会又急着将我们斩草除根,我实在没有精力去找人。”
“再加上,贺启初从幻神教里面逃出来之后,他太会藏了。直到二十八年前,江烬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找到了他。”
“二十八年前?”
叶疏愣住,
“那不是白悯......?”
“对,是白悯死的那一年,也是为了救白悯,贺启初暴露在了教会的目光中,我们拼命保护过他了,裴长云甚至为此大张旗鼓地掀起了一场政治清扫活动,让贺启初假死换身份。”
“但既便如此,还是没能保住他。”
周九鸦闭上眼,
“某种意义上来讲,江烬生觉得自己害死了朋友,于是无论如何,也要护住贺准。因此他对贺准很好,比对江瓷还要好。那是弥补和愧疚。”
其实关于贺准的事情,并不算是秘密,也不在霍朝交代要死守的范围之内。所以周九鸦当时在会议室也是打算要说的。
只是当时皇帝陛下那边忽然出了事,紧接着,霍闲风又爆出了霍朝跟裴长云......所以也就耽搁了。
叶疏沉默几秒,开了另一壶酒,问他,
“还喝吗?”
“........”
周九鸦定定看着他的手,没接。叶疏见他不动,就自己仰头喝了一大口。
“这个没......”药。
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抢过去。周九鸦灌了一口,火辣辣的酒精让他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哑,
“你说的对叶疏,我这辈子亏欠的人太多了,欠你的,欠我哥的,也欠白悯的,还有阿瓷......”
周九鸦很少叫阿瓷,一般都喊全名。他沉默板正的性格,童年的阴影,让他无法主动对人表示亲近。
也正是因为这个,当周九鸦回忆起从前的所有,好像全部都是遗憾。
“如果我当时再快一点,小孩也许能见见妈妈......”
“也......不全是你的错,周小鸟。”
叶疏终于能够心平气和地跟曾经的好友说话了,他别过头看向窗外,单手撑着侧脸,挡住了微微泛红的眼角,
“当时江烬生不是说,是因为白悯身边的人告了密,让你中了埋伏?”
“......那个女人。”
周九鸦攥紧拳,指骨咔咔作响。他眼圈发红,咬牙切齿。
“——塞西莉亚。”
·
“塞西莉亚大人。”
主教埃斯站在层层的珍珠垂帘之外,恭敬垂眸,
“那个姓贺的小鬼来了。”
“唔......?”
塞西莉亚正躺在按摩浴缸里,香肩微露,粉色的卷发如莲花般伏在水面上,悠悠漾动。她在氤氲的热气中懒懒睁眼,浅粉色的瞳孔蒙了一层水雾,还带着几份惺忪的困意。
女人扫了一眼时间,红.唇轻勾,
“还挺准时的,让他进来吧。”
“是。”
埃斯没有任何异议,仿佛并不觉得正在洗浴的塞西莉亚让一个男性beta进去,是什么惊诧的事情。
贺准走进来,他还是那一身简单的研究员打扮,白色长外套,无框眼镜,口罩,身形单薄却挺拔。
见到眼前的画面,清俊的beta青年微微一怔,没有想到塞西莉亚会以这样的方式和姿态见他。
幻神教内,至今为止,能够切实有地位且不被当做玩物的,就只有两个oga。
一个是圣女殿下白悯,虽美丽却清冷傲慢,如同冰雪之巅的雪莲,令人感觉高不可攀。另一个就是她的使徒塞西莉亚。后者却是另一个极端,美艳与欲.望的化身,alpha视角下,最完美的尤物。
这一刻,浴池里的女人连每一根头发丝都在诠释着活色生香四个字。哪怕没有了腺体去释放信息素,大概任何一个alpha看见这个画面,都会血脉卉张,难以自持。
不过,贺准的目光触及到女人赤.裸的肩头之后,很快垂下了眸,神色平静,甚至恭敬地行了礼,
“塞西莉亚大人。”
女人的手湿淋淋地从水里出来,朝着贺准随意勾了勾指尖,那动作和口吻,就像是在唤一只听话的幼犬,
“小准乖,到莉亚这儿来。”
“......是。”
贺准抿了抿唇,走近去,
刚才因为距离没有看清,走近之后,贺准才发现,浴池里面不是水,是类似于牛奶一样的白色液体,他的鼻尖微微轻颤了一下,大概确认了里面的部分成分。
——看来塞西莉亚这次伤得不轻。
那液体刚好没过女人的胸口,只是在水波漾动间,偶尔会露出一点令人遐想的弧度。
“帮我按摩吧。”
塞西莉亚仰头去看他,颈线绷紧到了极限,姿态像极了一只濒死的鸟。她好像并不在意自己锁骨到胸口大片裸露的肌肤被对方看见。
她语气懒懒,口吻非常地自来熟且亲昵,
“明城这一趟任务,可真是累死了。”
“好。”
贺准从衣兜里摸出一副实验专用的手套,仔仔细细戴好。这种特殊的材质能够完美贴合人手的每一寸皮肤,同时,也不会影响动作。
做好这个之后,贺准才去帮塞西莉亚的长发挽起来,动作熟练又温柔,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竟然没有借助头绳,或者簪子,就挽好了。
“咦?”
这令塞西莉亚感到有点新奇,
“小准好厉害啊,怎么会这个?”
青年神色平静,答道,
“江瓷也是长发。”
“......噢。”
一直扮演着兄长角色的贺准,会很多很多生活技能。
这时,戴着手套的指骨深入女人的发间,不紧不慢地在头皮上按摩着。塞西莉亚顿时发出了一声舒畅的低吟: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莱茵斯特那么喜欢你了。你当时可是没看见,他以为是莉亚给你注入的圣痕,差点要杀了我呢。”
塞西莉亚的语气,像是在说着什么好笑的趣事。
贺准沉默着,没答话。
他安静垂眸,注视着女人美丽的脸庞。据他的了解,塞西莉亚当上大主教的时间很短,比起莱茵斯特近乎百年的时间长度,塞西莉亚是最近这二三十年才当上的。
而且她是一个摘除了腺体的oga,各方面条件都是天生的劣势,因此相比而言,莱茵斯特资历更深,权利也更大。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当时贺准通过江瓷那场绑架案能够接触到的,有权势的幻神教内部人员,也只有莱茵斯特和巴德华。
后者脑子和实力都不行,所以贺准最终选择了莱茵斯特。
他扯开了话题。
“塞西莉亚大人这次的任务,看来很辛苦。”
“唔,对.......禁渊重启,却被别人拿走,明城也丢了,曼德拉长老真是发了好大的脾气,不过幸好,教皇冕下怜爱,没有怪罪莉亚。”
粉发的大主教闭上眼,露出几分惬意又放松的神色,
“......说起来,”
她忽然睁开眼,就这样直直盯着贺准,话锋突然一转,
“禁渊的中央程序链,在江瓷那个育儿系统里面,这个你知道吗?”
“.......您太高看我了。”
贺准的语气有些微微讶异,
“这种级别的秘密,我怎么会知道呢?”
“是么?”
塞西莉亚红唇勾起,笑得尤其娇媚,
“我还以为,你故意把江瓷引到天冬星去,是为了给那个.......哦对,霍闲风,送禁渊的中央程序链去呢。”
“.......”
贺准沉默几秒,露出一点很浅的笑,
“您说笑了,江烬生死的时候,我也不过七八岁。”
言外之意,江烬生不会把这种秘密,以及计划的关键布局,教给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
塞西莉亚轻轻“唔”了一声,
“也对。”
她的目光慢悠悠扫过贺准的眉眼,
“以前没有注意,现在看来,你和你父亲好像是有一点点像的。”
贺准指尖一顿,
直到不久前,他才从莱茵斯特的口中知道塞西莉亚竟然是圣女的使徒,这也就意味着,对方认识江烬生,也一定认识他父亲。
也就是那一刻,贺准开始盘算着脱离莱茵斯特,接近塞西莉亚。只是他唯一没想到的是,后者似乎也在故意对他伸出橄榄枝。
不过他猜测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江瓷。
贺准脑海中思绪万千,但表面上却看不出半点来。
“您认识我父亲么?”
“唔,算是认识,不过算算在他死之前,我应该也有......大概两百多年都没见过他了。”
塞西莉亚闭上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轻很轻地又重复了一遍那个数字。
“两百多年啊.......”
——那也是白悯被囚禁的时间。
这时,她忽然去抓住贺准的手,然后缓缓拉下来。
青年顺势跪在侧边,配合她的动作,也看着自己的手从女人纤细的脖间划过锁骨,没入到温热的白色液体中。
“感受到了么?”
“.......嗯。”
这一刻,贺准认真去感受的,并不是属于女性胸口的柔软,而是塞西莉亚心脏处,那股熟悉的蠕动感。
——圣痕。
这也是为什么普通ogea摘除腺体之后,会很快虚弱,甚至命不久矣,但塞西莉亚却可以越发强大,甚至压制一众alpha,坐稳大主教位置的原因。
“这就是你父亲研究的东西。”
塞西莉亚松开他的手,然后随手揭开贺准脸上的口罩。下一秒,青年侧脸上遍布的浅金色的纹路就暴露了出来。
比起下午的时候,已经很浅了。
这说明贺准已经逐步适应,并开始可以控制。
“看来你学得很快。”
“塞西莉亚大人谬赞了。”
贺准垂下眸,
“这不过是最低等的圣痕。”
圣痕也分等级,并且这个等级,是按照喂食的虫族神经液进行划分的。这一点,是在他进入圣痕研究所之后才知道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黑猩猩注入圣痕之后会很快发狂死去,而注入圣痕的教徒却不会。
所以那些教徒,主教,能够拥有非人类的速度,力量,以及恢复力,都来自于圣痕,而圣痕则是以虫族的神经液为食。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幻神教是在通过圣痕窃取虫族的力量。
青年抽出湿淋淋的手,然后放在鼻下嗅了嗅,
“恕我多言,您这里面的神经液配比,似乎有点多了。”
“.......”
神经液配比是专人做的。
很精准,不会出现多或者少这种事情。
贺准是在提醒她。
塞西莉亚默了几秒,忽然笑了。
“小准真是,太聪明了,就好像那种......学校里特别特别拔尖的优等生啊。”
她妖妖娆娆地倚在浴缸边,就像一条美人鱼。
女人伸手去抚摸贺准的脸
“唔,作为奖励,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塞西莉亚大人,”
贺准微微一顿,忽然放软了语气,主动歪头去贴近了女人的掌心,表达了几分亲昵的意思。
“什么,都可以问吗?”
塞西莉亚发出了一声轻笑,她知道贺准是在讨好自己,因为这样的方式她简直太熟悉了。
她跟这个小鬼,是同一种人。
“——当然。”
女人慢悠悠地回答着,但又笑眯眯地补了一句
“不过如果问题惹到我生气的话,哪怕小准再怎么聪明可爱,莉亚会杀掉你也说不定。”
“.......”
——这句话是认真的。
贺准觉得他可能又被塞西莉亚看穿了。他斟酌了一下,还是换掉了原本打算问圣女相关的问题 ,替补上第二个重要的问题。
“我想知道,塞西莉亚大人今天下午提着的那个小箱子,”
他放低了声音,不留痕迹地换了一种偏软的声线,
“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东西啊?”
“......真是狡猾的小狐狸,一上来就问这种会让莉亚为难的机密。”
塞西莉亚歪了歪头,忽然露出一种很恶劣的笑,
“既然小狐狸这么聪明,那猜猜吧,我只能告诉你是或者不是。”
贺准眯起眼,立刻问,
“霍闲风,还是江瓷?”
·
翌日,明城。
凌乱而蓬松被褥中间,鼓起了一个圆圆的包包,缝隙间依稀可见到几缕凌乱的银色长发,在温暖的日光中反射出粼粼的碎光。
小霍哥哥说到做到,于是第二天早上,果然没让老婆起来床。
霍闲风的确放飞自我,他似乎已经完全不知道上衣为何物,就穿了条裤子,然后端着一盘s级机甲核心,坐在窗边慢条斯理地啃。
白泽悬浮在空中,瑟瑟发抖,但还是趋于大魔王的淫威之下,兢兢业业地投放着帝国首都的新闻。
皇帝陛下的手腕果然雷厉风行,几乎是立刻就扫清了帝国星网所有相关内容,同时直接拉出一众植物专家,对芷玫花进行公开透明的研究。
芷玫花在帝国民众的眼中,还是属于恶魔之花,地狱之匙的代表,这也就意味着,越是危险的东西,就越是会引起人的好奇心。
所以这一操作,顿时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接着就是当初天冬星上,配合叶疏搜查出的一波黑色交易的证据链,现在各方面调查也差不多了。于是皇帝陛下毫不客气,把相关贵族,高官,以及其他相关联的所有人。全部拉出来,该杀的杀,该判的判。
两件事加起来,瞬间就转移了大众的目光。
至于虫族和第一军团共同入侵明城的画面视频,只说是正在调查中,没承认,也没否认。
——这是故意留的一个把柄。
霍闲风喜欢聪明人,因此他对裴长云,很难不生出几分欣赏之心。目前来看,就是裴长云做出了应对方式,但又没有完全把对方打死,而是试探。
双方都在试探。
因为幻神教还有一张最狠的底牌没有出,裴长云自然不可能也拿出全部实力。
“唔......”
床上圆圆的鼓包动了一下,霍闲风扫了一眼,又看了看时间,然后起身走过去,把老婆的脑袋挖出来,然后捧着oga温软的脸蛋揉了揉,帮他清醒清醒。
“醒了吗?饿不饿?”
“.......”
江瓷当时真的感觉自己要死了。
明明用力动作的那一方也不是他,可偏偏,最后累瘫在床上的人,竟然还是自己。但霍闲风这家伙精力简直好到爆炸,还说什么他自己说要幸福过度。
妈的!
“......滚!”
江瓷把自己的脑袋救回来,重新钻到被子里去,然后转了个方向,一脚把霍闲风从床边踹下去。
霍闲风人是被踹下去了,但也顺手抓住oga纤细的脚踝,漫不经心捏了捏,然后直接把老婆从被子里面拖出来。
“啊——”
这简直太猝不及防了。
江瓷脑子一惊,就感觉浑身一凉,于是他彻底醒了。
因为少将大人没穿衣服,所以被抓着脚踝拖出被子这个姿势简直......
“霍闲风——!!!”
江瓷羞恼地立刻去拽被子捂住自己。
“你他妈......”
“不是说今天要去中央神殿,而且还要继续训练?”
霍闲风顺着他拉过被子,然后把老婆团巴团巴,抱起来往浴室走,
“赶紧洗洗,清醒一下,我送你过去。”
江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