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冉打定了主意, 在门外的人给她和孩子磕头道歉之前,她死也不会给他开门的——因为心软的女主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女主随便心软是会变成虐文女主的, 虐文女主搞不好会被男主挖掉一个肾去救白莲花女配!
这是姜冉第一秒就pass掉的剧情,毕竟外面那条狗是医学生,天天嘎小白鼠嘎兔子, 嘎人的肾什么的未免也太有代入感了点。
“为了避免你一直车轱辘地废话,明确告诉你:我不开。”
甚至还能她废话, 应该只是单纯地被叫来敲门……至于媳妇儿到底为什么把自己关在别人家的厕所里,他显然只是觉得匪夷所思,却对真相毫不知情。
“别敲了,你把手敲断我也不会开门的。”此时,女人翘着腿坐在马桶上,懒洋洋地对着门外的人说,“要不要你打电话跟我爸借支拆迁大队把门卸了吧?”
还要嘲讽一下时刻紧密团结的女婿与岳父关系。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 因为肚子里多了这么一个生命大和谐后产物, 接下来的目测将近一年的时间里, 她的家庭地位将会凌驾于一切姜氏法则或者北氏法规——
过往女婿和岳父抱团求生时而还能唱起反攻号角的盛况将一去不复返!
“姜冉, 听话, 有话出来再说。”
站在门外, 男人显然已经用上了充足的耐心。
如果他准备好好说话就不会连名带姓喊她的名字, 这是要骂人才会用的节奏。
头脑异常清醒,所以姜冉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伸手在马桶边的洗手台冲洗了下验孕棒, 把这宝贵的免死金牌塞进了口袋里。
“你不觉得你这样莫名其妙发脾气又把自己关在别人家的洗手间的行为很莫名其妙?”
门外的人还在试图跟她讲道理。
而不幸的是, 阻止百分之八十现代女性结婚或者谈恋爱冲动的原始行就来源于这些男人真的很喜欢试图讲他们那些狗都不乐意听的大道理——
一点都不动听的废话,谁要听啊?
纯纯浪费生命。
“莫名其妙发脾气?”姜冉对着门外的人说, “一日夫妻百日恩,别说我没提示你,你要不打开微信看看新鲜热乎的聊天记录?”
“我跟你说了,那是我学弟替我回复的时候误会了我传达的意思,所以才搞成那个语气。”
“你已经不耐烦到和我发微信都要让别人代劳了,那为什么还硬要发?”
她的胡搅蛮缠甚至听上去很有逻辑,合理怀疑这个女人纵横雪圈、横行霸道那么多年没被人骂过只是因为她很会带节奏、熟练迅速占领道德制高点。
至少此时此刻,门外因为她的质问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门外三人面面相觑。
站在北皎不远处,在他一脸茫然加无辜地把脑袋转回去继续敲门时,邱年扯了扯李星楠的衣袖,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告诉我,我当年没里面这位这么烦人。”
李星楠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你对我真好,我现在甚至有点愧疚没半夜起床给你做青团。”
邱年:“这就是‘今晚的月亮为什么不美也不圆根据夏目漱石的说法你是不是不爱我了‘的节奏吗?”
李星楠:“对,潘多拉的魔盒已经被一脚踢翻。”
不远处,北皎一只手撑着门,隔着门试图徒劳地跟里面的烦人精继续讲道理:“我当时在忙工作,没有手亲自跟你打字。”
“那你可以有空了再回我,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知道你有工作很忙,”门里的人声音因为隔着一扇门,听上去闷闷的,“我从来没有规定我的信息半个小时内不回复就会对你生气,相比之下我更生气你的各种敷衍。”
”我没有敷衍。”
“你只是有而不自知。”
“……”
不知道门外的人是不是血槽空了,反正他不说话了。
姜冉翻着白眼,拍拍口袋里的保命护身符,根本没慌,她甚至拿起手机随便打开了某文学网站认真看起了狗血霸总文以补充自己的文学知识储备……
所以摁在墙上亲的情节之后该干嘛来着?
女霸总给赘婿一巴掌然后把他扭送到警察局这个剧情怎么样?
她正畅想得十分快乐,这时候突然听见洗手间外响起脚步渐行渐远的声音——
她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愣了愣抬起头,直到三分钟后,突然听见钥匙捅进锁里发出的匹配声音。
“?”
在姜冉大脑停摆的三秒中,那天生摆弄手术刀的手无比灵活地打开了洗手间的门,门缝后,出现了修长挺拔的高大身影。
男人眸光黑沉,面容一如既往英俊,只是那冷冽的气氛犹如三月倒春寒,散发着令人不自觉背皮发紧的危险气氛。
“玩够没?”
低沉偏冷的声线钻入耳中,薄唇因为严厉而唇角抿成了一条线。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坐在马桶盖上的女人,面无表情地问,“要不要再坐会儿?”
几秒尴尬的沉默属于姜冉,她动了动唇,勉强地指出:“你这算犯规。”
“你都邀请我找拆迁队把门卸下来了,”北皎从门缝里挤进洗手间,“我正常用钥匙开个门算个什么犯规?”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她伸出手掌心,暗示她最好乖乖把手放上来给他牵的气氛很浓郁。
姜冉盯着他的掌心没动弹,直到男人微微挑眉,她才冷静地说:“腿坐麻了,我站不起来。”
在门外伸脑袋进来看热闹的夫妻二人组叹为观止的敬佩注目中,北皎向前一步,毫无怨言地抱着女人的膝窝和腰将她打横抱起,转身走出洗手间。
……
姜冉的屁股安然放在沙发上,她还在矫情地倒吸气,两条腿不自然地勾起来,看着是真的不舒服。
北皎坐在同一张沙发上伸手想替她捏捏,然而手刚碰着她就被她猛地一把拍开,“别碰,手糙得很。”
姜冉咬着牙顶着那股整条腿都出现雪花状的麻劲儿。
北皎也不犯贱,被揍了还要去碰她,反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她乐意自己硬撑那就自己硬撑呗,所以干脆地收回了手,往沙发上一靠:“说吧,怎么回事?”
现在才下午四点不到,算上他一脚油门杀回来的时间,这要是教授在严格些,算他下午旷工都行——
可他听见姜冉把自己关洗手间不出来,还是第一时间赶回来了。
毕竟她今天从大早上开始就情绪不太正常,一下一下的,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电话里肯定说不清,他就觉得是该回来看看。
此时此刻姜冉靠着沙发的靠枕,感觉到邱年和李星楠也看过来了,他们两人也是支棱起耳朵瞬间好像很紧张。
姜冉盯着北皎,停顿了几秒才说:“没什么,就是我怀孕了。”
空气悬停了几秒。
邱年的双眼瞪得像奥特曼的眼睛,又大又圆还能射出激光。
但北皎半晌没说话,揉了揉眉心,换了个坐姿。
他不说话,邱年他们就有点儿拿不准他什么意思,连李星楠看笑话的心思都收了,坐起来了一些——那架势大概就是今天北皎皱一下眉毛,他应该就不能活着走出这扇门。
在这千钧一发时,姜冉笑了笑,看着李星楠:“用不着紧张,你看他这个鬼样子,他根本就没信。”
北皎转过头看着她:“我该信?”
姜冉一点也不生气。
就是觉得这条狗还挺幽默的,要不是这会儿还有另外俩大活人搁这杵着,她可能就要直接问了,安全措施做没做自己不知道?
她盲猜就是那会儿在奥运村中的,那天晚上他都弄成什么样了,简直堪称史上最豪华规模人海战术,就跟整个地球六十亿人口齐心协力冲月球,最后总他妈能有一个阿姆斯特朗。
姜冉从口袋里掏出验孕棒砸他脸上。
还一瞬间想起了他的轻微洁癖,很贴心地解释:“洗过了。”
话语一落,那玩意儿就降落在他的脸上。
北皎被砸的猝不及防,闭了闭眼,等东西落在他腿上了,才慢吞吞捡起来看了眼。
看到上面两条红杠还挺清晰,他瞬间就懵了,也不说过来抱抱姜冉,或者跳起来欢呼雀跃,或者干脆如丧考妣,只是转过头把手上的东西递给李星楠,问他这玩意怎么看?
李星楠看他的大脑已经离家出走的样子,之前那副警铃大作的模样也稍微放松了一些:“验孕棒都不会看,协和之耻?传出去研究生学位都得回收一下?”
北皎当然会看,就是一瞬间觉得自己不会看了。
他看了眼手里的验孕棒就顺手揣兜里,站了起来。
转头看了姜冉一眼,她冲他灿烂一笑,他就又坐回了沙发上。
想了想不对,又站起来。
三秒后,又坐回去。
转了个身,想伸手拉姜冉,手指间刚碰着她的手背,就被吓得缩回去,就好像她被他碰着一下就能碎了似的,手背到身后去,他望着她:“回家?”
没等她回答,他就又站了起来,走到姜冉身边,蹲下,蹲在沙发旁边仰着头望着她,小声地说:“姜冉,我们回家。”
没有人会拒接一条抱着膝盖用乌黑眼珠子瞅着自己的小狗狗的。
姜冉也不行。
虽然她有点没搞明白现在北皎的情绪是个什么情况,好好的怀个孕他搞什么像是她活不过这个春天了似的……
好在他们夫妻二人遵循智商守恒,一个人的脑子蒸发了另一个人的智商就上线了,所以原本她还想再演一会儿戏作几个妖,此时也就沉默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任由他牵着她站起来。
被他牵在手里,姜冉还记得自己占据了小孕妇家洗手间将近一个小时的事,回头看了眼邱年,她盘腿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说:“过两天一块儿医院建卡去啊?”
她话语一落,姜冉没说话呢,就感觉牵着她的人抖了下。
“行了,”她对邱年说,“别吓唬他了。”
邱年很茫然:“我说什么了就吓唬他了?”
直到出了门,北皎都没想起来回过头跟邱年他们道别。
……
眼睁睁瞅着邱年家的门在自己面前关上了,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姜冉深呼吸一口气,捏了捏手里拽着的另一只大手,刚想问他回过神没。
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就被摁墙上了。
没敢真的摁,他自己伸出胳膊垫着她的腰,就是用自己的肩轻轻撞了她一下——
姜冉顺势就背靠着墙上去了,有点儿茫然地眨眨眼,心想什么情况啊摁在墙上亲这段剧情放这儿了吗?
下一秒,就感觉到一个沉重的狗脑袋拱进了她的颈窝。
冰凉的鼻尖抵着她的大动脉,冰凉嗖嗖的,冻得她打了一个激灵,然而忍住了没骂人,她顺势抬手,踮起脚艰难地揽住他的肩膀,拍拍他的背,很好脾气地问:“怎么啦?”
拦在她腰间的手小心翼翼的收紧。
他也不说话,就搂着她。
也不让走。
姜冉觉得自己的语气已经很温柔了,眼下以为他被突如其开的新身份吓得够呛,于是语气变得更柔情了些:“是我没铺垫好,吓着你了吗?”
她明明铺垫了一早上。
他还是不说话,就抱着她站在走廊里。
姜冉站了一会儿,胳膊抬得酸的要死,耐心走向燃烧殆尽,从一开始的充满爱怜之心逐渐转化为心想什么小鸡仔胆子啊就怀个孕至于么——
“北皎,有完没完啊,虽然我就当演习哄我的崽了但是你最好见好就收别来劲……”
威胁的话刚扔出来两句,她突然感觉有什么温暖湿热的东西落在她的脖子上,然后顺着她的脖子一路滑进领口里。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从颈脖传来吸鼻子的沉重呼吸声。
五分钟后,姜冉的锁骨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姜冉:“……”
……
十五分钟后。
邱年万万没想到在她想象中应该已经躺在家里床上互诉衷肠的小夫妻又回到了她家的沙发上。
开门的一瞬间,看见自己孕初期的好友扛着一米八几的大汉,实不相瞒她可能都没控制好自己脸上的表情。
难为姜冉这会儿还能面无表情地跟她说:“是的,又回来了,有位亲亲哭得走不动道。”
邱年一脸懵逼地看着几乎对折弯着腰、整张脸埋在姜冉颈窝里,只剩两只透红耳朵尖尖的这位亲亲——
邱年:“……”
坐回沙发上,姜冉抱着一盒抽纸,一张张往外抽塞给怀里的狗。
纸巾被一张张接过去,埋首在她的肩上的人已经一路滑落至她怀中——别的小孩可能在胚胎状态第一下得到的是爸爸隔着肚皮的亲吻,而北坳坳小朋友得到的是他亲爹洪水一般父爱如山的眼泪。
等姜冉抽出抽纸盒里最后一张纸巾。
此时已经将近下午六点。
坐在旁边始终一言不发围观的李星楠总算是看热闹给自己看饿了,手机外卖很自觉地点了四人份的晚餐食材,点完了手机却舍不得放下,看了看被擦眼泪和鼻涕的纸堆积成山的垃圾桶,还有蜷缩在姜冉怀里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哭厥过去的狗。
“我能发朋友圈吗?”他礼貌地发问。
在过去的将近一个小时里,他照了起码五十张照片和十段视频。
不能浪费。
也没别的意思。
就是觉得人活一世不容易,朋友圈好友们一辈子积德行善,不该有人错过这么好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