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冉休息了整整一周没再进融创大冰箱。
鼓起勇气再踏入的时候, 她连去哈尔滨的机票都已经买好了,家里的行李箱处于敞开收拾了一半的状态。
“你这是逃兵。”邱年无情地指出。
“逃避可耻但有用。”将一件衣服扔进行李箱, 女人面无表情地说。
而今日, 姜冉主要是来冰箱与周围普通亲友们道别,毕竟这里朋友多,而她准备狠心抛下他们去哈尔滨修身养性——
原因无她, 生日那天的未解之谜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现在她烦得要死。
只要想到那天晚上沉甸甸压着她的结实胸膛, 甚至是有些毛躁粗鲁弄疼她头发的手,她就浑身燥热到走路都变漂浮。
北皎被赶走后,这病如同报应一般来到了她的身上?
她连在最可怕的噩梦中,都没狗胆承认,她万分怀念那个像是饿了八辈子、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的吻。
有气无力地拉开了通往雪场的大门开关拉绳,今日的广州融创现名广州热雪奇迹依然热闹非凡,人来人往。
此时挂在姜冉胳膊上的, 是Gray家DESPERADO这块刻滑锤头板, 也是雪道上一般刻滑选手们使用最多的一块滑雪板——根据雪板的长度不同, 板底小树背景后分为蓝、粉、橘、黄、绿等不同的颜色, 通常懂行的都不用问, 光根据板底颜色就能知道滑行的人样的是多长的板。
这块滑雪板她之前也没怎么用过, 和BC家RX一样, 也属于新拿到手的赞助名额雪板。
所以今日她依旧属于乔装打扮,裹得严严实实。
原本是准备跟朋友们粗略道别就撤退, 奈何这年头,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她刚下缆车在平地站稳,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唰唰”雪板摩擦雪地的声音。
不远处一只绿色小恐龙像是小炮.弹似的, 单脚踩着板冲她这边横冲直撞过来,没等她躲开,软乎乎的爪子已经不容拒绝定位牵住她的手,附赠一双星星眼:“姐姐!”
在姜冉满脑袋问号,来不及问阿团“我裹得我亲爹来了都不一定认识我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小胖墩那中气十足的嘹亮声音,几乎已经把雪道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姜冉心下一惊:“啊,我不是……”
“哎哟我的团爷,头一回听你这么甜的喊你师父以外的人,谁啊这是……噢,这他妈不是冉姐吗!”
“是姜冉?妈耶,居然是姜冉!阿团就是阿团,这广融一共才几个大佬,大腿算是让你抱明白了。”
“冉冉啊,怎么是你啊,闷声不坑的!你他妈什么时候用上绿树了,赞助贴纸也不贴,我差点没认出来!”
“姜冉,你多久没来了,躲家里干嘛呢我还以为你腿断了?”
姜冉默默地把没来得及说出口的三个字吞咽回去。
而围绕着她的小恐龙拽着她的手套(差不多正好就够得着这),上蹿下跳:“姐姐!你上哪去了,为什么我等了你那么多天你都没有来!”
问题是,我们什么时候约好了天天见的啊!
姜冉哭笑不得,这下好了,她这个负心汉当的好像连小学生都没放过。
她低下头,对视上正仰着头望着她的阿团,良久,终于露出了一个笑脸,压着嗓子温柔道:“因为姐姐有别的事要忙啊!让我们阿团久等了吗?”
阿团疯狂点头附和:“久等了,久等了!你不在的一周,我都能从高级道最山顶两个刃之内蹦出360°了!他们都说我贼拉……噢,就是特别厉害!我还等着你验收功课呢!”
“是么,那一会儿我一定要看看呀!”
“对呀!我都开始看着你的教学视频学nollie540°了,就是我学的有点慢,老摔!但我师父不怕摔,所以基本算是蹦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他师父天天狗狗祟祟地跟在姐姐身后在搞什么名堂,仿佛见不得光,但是相比起那天那个不认识的哥们,他当然得帮师父啊!
“没错!”阿团说,“姐姐多厉害啊,厉害到我师父也是跟着你的视频学nollie!”
姜冉刚想说那你师父也不怎么滴么,还得跟着我的视频学。
转念一想,阿团在学的不过是刻滑入门,也用不着苛求别人的师父有多厉害。
她抬手摸摸阿团的恐龙脑袋,正想说话。
此时,从旁边路过一个长卷发女生突然拐了个弯,一把揽过正拽着姜冉袖子的小胖墩,他“哎呀”一声猝不及防往后栽,仰头对视上一双可爱的大眼睛。
“阿团,你怎么又到处埋汰你师父的形象啊!”
阿团一看凉鹤那张脸,“咦”了声,挣脱了她的怀抱,自己站稳了,叉腰:“我怎么埋汰他形象了,这不是到处吹嘘他已经能蹦540°了吗!这融创有几个能蹦出来的,你连360°都不会呢!”
后来的人可能都不知道,凉鹤这群早就认识北皎的人心知肚明,北皎那个神秘的师父是谁。
而且不仅知道她,还知道他俩已经掰了。
所以此时凉鹤想法很简单,如果被姜冉知道北皎至今还在看她的视频学习,那北皎的面子往哪搁?
她也不知道其实姜冉压根不知道阿团的师父是哪位,顿时有些着急:“那不是他勤勤恳恳自己蹦出来的么,被你说的他到处扒视频的可怜样。”
“扒视频有什么好可怜的,又没人收他钱。”阿团露出鄙夷的神情,“收他钱他才可怜呢!”
师父最爱钱了啊!
此时,见跟他讲不通,凉鹤便不搭理他了,抬头对着姜冉礼貌地点点头,脸上还是挂着和之前如出一辙的可爱微笑:“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你不要搭理他。”
姜冉:“噢。”
阿团:“喂!我怎么乱说话了!”
凉鹤微微睁圆了眼望着姜冉:“你的教学视频我也看了,做的特别好!所以阿团有些崇拜你,天天看,难免臆想别人也在天天看。”
面对她无比亲和的夸奖,姜冉毫无反应,甚至心里有过莫名的不舒服。
就觉得这人怎么回事,好像跟所有人都很熟——
那条狗就算了,现在又一脸亲昵地同阿团讲话,话语间还维护另一个姜冉都不认识的人……
阿团的师父。
她都不知道那人是谁,管他跟谁学的,用得着跟她强调洗白这个么?
您可真够忙的。
表面不显任何情绪,抬起手将耳边的一缕头发放到防风兜帽里,姜冉淡淡道:“没事,我视频发出来本来就是让大家学习和观看的,雪道上能蹦出540°的越多越好,谁看、谁学又有什么关系?”
凉鹤唇角的笑顿了顿。
阿团闻言,来了精神,立刻挣脱开凉鹤扑向姜冉,抱着她的腰,回头冲着凉鹤做了个鬼脸:“没错!姐姐是已经准备出720°的人了!你这个360°都没蹦明白的就不要随便揣测大神的世界啦!”
凉鹤要是跟阿团较真,怕不是早被他气死了——
雪道上那么多人呢,他嗓门那么大嚷嚷她学不会nollie360°,嚷嚷了一遍又一遍的,不是让人下不来台么!
她的脸瞬间涨红,一抬头姜冉正微笑着望着她。
深褐色的瞳眸里没有嘲笑也没有别的什么情绪,就是单纯地望着她笑。
凉鹤犹豫了下,彻底收起了笑容,露出个胆怯的表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很厉害的——”
“哦。”
姜冉把脚上的雪板立起来,磕了磕上面粘着的雪,白雪哗啦啦往下落,露出干净的板面,干干净净的板面上不像别人不管有没有赞助都贴了一堆品牌logo贴纸,上面只简单地贴了一张“GrayBC Tea”——
全国唯一定制贴纸。
为什么是唯一呢?
因为国内目前能同时拥有刻滑领域双雪板品牌赞助的滑手,无论男女,只有姜冉。
“你知道就行呀,没关系的。”
她微笑从始至终未改变,语气淡然地对长相可爱的小姑娘说。
……
阿团亲自赶走了凉鹤。
然后一脸妩媚地依偎在姜冉怀中,眨巴着闪闪发光的双眼:“我不喜欢她,她话总是好多。”
姜冉面无表情地心想,这个样子好眼熟,到底是他妈像谁来着?
没问阿团怎么认识凉鹤的,毕竟广融这边玩儿刻滑的,来来去去就这些人和组织,这个人就暂且被她抛到了脑后。
姜冉拎着阿团滑了几趟,正如他所说,他的nollie 360°算是正经蹦出来了,之前跟宋迭一块儿学那次,十个里面他大概能弹板蹦起来三四个,现在十个里就能蹦出来十个。
也是时候该进阶了。
姜冉给他指点了下540°的视线引导,360°是不用视线的,但540°虽然理论上只是多了180°,但真的蹦起来却有很大的不同。
“为什么一个360°到540°忽然多了那么——多——东西呀!”雪道边,身穿恐龙服的小胖墩张开了手臂,哀嚎,“我觉得这辈子都要学不会啦!”
姜冉笑:“因为咱们是一顺刻滑的高速平花,在高速之下,任何动作的细微变化都会引来非常大的变化……看过爸爸妈妈开车吗?”
“看过呀!”
“有没有发现他们在低速的情况下,想要拐弯方向盘就会打得多,而如果在高速路上,想要拐弯或者变换车道,只需要动一点点的方向盘小到你几乎看不出呢?”
阿团想了想,“哦”了声:“还真是。”
“这就是为什么刻平难,进阶更难的原因,要安全且脚踏实地的进步才行。”姜冉说,“你得静下心来,好好地学习,才会得到回报。”
这也是姜冉为什么想去哈尔滨静心闭关练720°的原因,大半个夏天已经过去了,今年雪季之前她要是再出不了正经的720°,她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的。
她得静心。
这话说给阿团听,也说给自己听。
阿团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又点点头:“那我师父很厉害,从360°到540°他也就连滚带爬了一个月这样。”
“你师父挺坚强,练活儿摔了多疼啊,能□□一个月的可不多见。”姜冉没当一回事,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有机会介绍给姐姐认识吧,姐姐喜欢努力的孩子,可以亲自教他。”
她说完这话站了起来,准备继续,完全没注意到向来对她提出的教学计划非常热情的阿团,这次完全没搭腔。
陪着阿团练的时候姜冉自己也跟着一顿练,临走之前在广州雪道上滚了个痛快,仿佛要摔遍每一个角落。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又一趟滑下来,小胖墩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揉着屁股大喊“不行了,我屁股都肿啦”,她一看手机时间,这才发现居然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小孩体力是真好啊,连滚带爬两个小时才喊累。
她弯腰牵起他的小胖手,说请他喝热巧克力。
听到甜食热饮,小胖墩一蹦三尺高,看他这么开心,姜冉的心情也变得好了一些。
一大一小手牵手往咖啡厅方向走。
看着雪具大厅人来人往的人群,她突然没来由地想起哈尔滨融创的冷清,正叹息着,又想起,今天她在雪道上打滚,逮着个认识的就知道跟他们打招呼准备撤了,唯独忘记跟阿团说这事儿——
虽然他年纪小,可是也应该被郑重其事地对待嘛!
“阿团。”
“到!怎么了!姐姐!”
“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今天可能是姐姐今年夏天最后一次请你喝饮料啦,因为接下来的日子,我准备到哈尔滨去了。”
她话语刚落,身边的小胖墩拽着她的手便是猛地一个刹车,眨巴着眼茫然地望着她:“哈尔滨?为什么去哈尔滨?你不在广州了?”
那我怎么办?
我师父怎么办?
后面的话硬生生咽回去。
阿团拼命眨巴眼,看着漂亮的姐姐冲他微微一笑:“因为呢——”
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
凉鹤不知道又从哪冒了出来,此时她拎着头盔,弯着腰,笑盈盈地凑近阿团,像是已经不记得下午在雪道上的不愉快,问:“干嘛呢!”
阿团蹙眉,这会儿是真的有点不耐烦了:“没干嘛,没见说话呢,你能不能别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地打岔!”
他一个小破孩子能有什么严肃的事儿说啊,凉鹤没把他的烦躁放在心上,依旧是笑嘻嘻地指着不远处:“你别在这装大忙人啦!喏,你师父就在那边,你还在这闲晃什么,我一会就告诉他你今天胡说八道的事咯!”
她拖长了声音,用那种和小朋友说话才用的上的软和嗓音。
她手指着不远处,正斜靠在储物柜上,和别人说话的黑发年轻人。
这一指,猝不及防。
阿团原本只是不耐烦看着她,这会儿脸上的不耐烦收了收,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点慌张的表情——
窜天猴姐姐还在这呢。
他就记得师父天天偷偷摸摸地给窜天猴姐姐递糖,派他当卧底跟着她,没有一次敢光明正大出现在姐姐面前。
而此时,凉鹤这不明所以的一指,全完了。
而凉鹤哪里知道那么多。
她本意是想当着当事人的面,让北皎知道下午的时候阿团都胡说八道了什么,但是这时候,她好像也发现气氛不太对。
原本姜冉弯着腰跟阿团说话呢,这会儿一愣,顺着凉鹤指的方向看过去,心中毫无准备,一下子看见了不远处的北皎。
他就站在凉鹤手指的方向的那群人里,作为其中之一。
而北皎,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与朋友说话,歪了歪脑袋,越过了其中一个人的肩膀,毫无防备地看过来。
——二人的视线猝不及防的相碰撞。
姜冉脑子空白了下,原本牵着阿团的手松开了,她缓缓站直了身体,看看阿团,又看看凉鹤。
原本还有些不确定,但是此时此刻看到他们俩的表情,电光火石间,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了半晌,勉强地翘了翘唇角,她抬手摸摸阿团的头,冲他笑着说:“啊,阿团的师父是他呀?”
只是虽然脸上在笑,嗓音却微哑。
一点笑意都没有。
反而像是很艰难地,在从嗓子里发出声音。
阿团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还是狠狠地难受了一把,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就觉得好像什么事儿被破坏了,全完了——
她望着他依然温和带笑。
但是那唇角翘起来的弧度苦涩得,阿团恨不得让她揪过去打一顿呢!
他“呼哧呼哧”深呼吸几口气,一句话讲不出来,憋了个“姐姐”,想说“对不起”又觉得“对不起”个啥啊莫名其妙的。
最后憋狠了,一转身,冲着这会儿也被这奇怪气氛整懵了的凉鹤面红耳赤地大吼了句:“要你多管闲事吗!”
此时,姜冉已经没牵着他了。
他悬空的小手在空气中抓了抓,而后像是突然情绪崩溃,“嗷”地一声泪奔了,撒丫子冲向了不远处的北皎。
北皎弯下腰,小胖墩立刻以超乎自己身材局限的灵敏度顺势往他身上爬——
而黑发年轻人不费吹灰之力一把将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胳膊上,小胖墩往他他的肩膀一趴,嚎啕大哭!
耳边是小学生滔天哭嚎。
他英俊的面容至此却都没有过多的表情,像是早就有所准备会发生的这一切,只是转过头温和地在小徒弟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又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
而他深色瞳眸里沉静的目光,从始始终落在姜冉的脸上。
深邃的黑瞳深不见底。
站在原地,姜冉忍不住猜想,此时此刻他在想什么呢——
尴尬,生气,愤怒,喜悦……或者是平静得如同他表现得这样?
……啊。
算了。
不重要了。
她浅浅叹了口气,微微弯腰,拍了拍面前比她稍矮一些、现在明显是被这阵仗吓着了的凉鹤。
说什么呢?
她说:“谢了。”
……
姜冉去咖啡厅买了两杯热巧克力,一杯随便在雪场找了个熟人让他给阿团,剩下那杯自己找了个储物柜后排的角落,躲着喝了。
暖洋洋的热饮甜品下肚,她发凉的指尖稍微回温,她放下纸杯长吁一口气,这才低头开始脱雪鞋。
最后这一天融创可真不该来。
她在心中自认倒霉地想。
脱着鞋,突然感觉到不远处好像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出现在长椅尽头,大的牵着小的,小的在不安分地动,却没有挣脱他。
他们站在那,安静地看着她。
她解开雪鞋抽绳的动作一顿,垂下眼,头也不抬,用略微低哑的嗓音淡淡道:“别过来。”
从来没听过姜冉用这种声音讲话,阿团不知所措地抬头望着他师父,而后者只是垂眸望着不远处的女人,一动未动,好似也没有什么办法。
北皎身上还穿着雪服,只是雪服敞开了。露出里面的白色薄卫衣,卫衣是圆领的,有些松地塌软下来,往上是他修长的颈脖,和凸起的喉结。
都说喉结是男人成熟的象征。
很神奇,一年未见,他好像真的成熟内敛了不少。
而此时此刻,喉结滚动,他一字未语。
姜冉换好了鞋,本着看都不要看他一眼的基本原则,背上滑雪包就要与他们擦肩而过——
笨重的滑雪包重重撞到他的肩膀,那力道带着重量和速度,甚至差点儿将他撞飞!
他踉跄了下后退一步,就在姜冉眼珠子微动有些迟疑控制不住要看向他时,突然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烟草味。
她整个人猛然僵住。
步伐停住,缓缓睁大眼,转过头,难以置信地望着身边的黑发年轻人——
后者始终保持着寡淡的神情望着她。
“你抽烟?”
她难以置信地开口,嗓音都有些颤抖。
良久,北皎没说话,却突然冲她笑了笑。
被他这一笑,背脊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姜冉如同从梦中惊醒,眼神慌乱地拎起滑落到手肘的滑雪包要走——
然而此时显然为时已晚。
手肘被横空伸过来的大手一把捉住,下一秒,她的滑雪包掉落在地,人被重重地一把甩在了储物柜上,“砰”地一声巨响!
可惜的是他们在角落,压根没人注意。
她背部都被撞到发麻,因为穿了滑雪护甲倒是不疼,然而更令她头皮发麻的是,带着烟草味的粗糙手指卡着她的下颌,轻微一抬,他低下头吻住了她。
——于是一周前,黑暗的凌晨午夜,记忆全方位的苏醒。
她浑身每一个细胞都炸裂开来,用一切的专注力控制着他感受他唇舌的入侵,从最开始的粗暴逐渐变得缠绵,越吻越长,逐渐掠夺她肺里所有的空气……
她“呜呜”地发出抗议的声音,但是这于事无补。
空无一人的储物柜后排,唇舌交替的暧昧声响成为了唯一的声音。
旁边站着个瞪大眼一脸茫然加震惊的小学生。
这样的吻持续了不知道多久,姜冉腿软到只能靠他揽在她腰间的大手支撑。
唇瓣都被他吸吮到疼痛,她眼角也跟着泛红,气喘吁吁地对他说了正式的四个字:“那天是你——”
他侧了侧脸,暂时放开她,有棱有角的唇瓣就悬停在她唇几毫米的近距离,嗓音淡然:“我说了,不要让我抓到你。”
她寒毛一瞬间竖了起来。
在他再次想要低头压上来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双手一推狠狠地推开他,然后高高扬起手——
“啪!”
与上次轻描淡写又无力的一巴掌截然不同,这一次,她扇到自己的手掌心发麻,他脸偏向一旁,迅速见红。
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滑雪包,她用袖子重重擦擦已染微肿嫣红的唇瓣,又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跑走。
……
当储物柜后排空间重新陷入沉默。
北皎用舌尖顶了顶疼到发麻的侧脸,“嘶”了声,都不用照镜子,就知道一定肿了。
他慢吞吞从口袋里拿出口罩,刚想戴上,忽然这才想起现场还有个活体生物……
他停顿了下,低下头,漆黑瞳眸目无情绪地对视上自己的小徒弟,刚想说,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没想到仰着胖脸的小恐龙摇了摇尾巴,高高举起双臂,冲他比了两个真诚的大拇指。
“虽然被扇了,但很爷们……漂亮啊,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