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尔手里的勺子差点掉回碗里,望向慕承轩的神色有点呆。
慕承轩正看着她,被她的表情逗笑了。
师澜看见儿子脸上突然浮现的笑意,马上知道他在看颜若尔。
她有点更咽,“若若,让师阿姨看看你。”
慕承轩绕过桌子走到颜若尔身边坐下,把手机递给她。
师澜的脸出现在颜若尔眼中。
没有化妆,长发松松地挽着,五十多岁的人,状态好得跟四十出头似的。
光洁无瑕的皮肤上有着岁月留下的轻微痕迹,但更多的,是充实、富足、精致的生活、内在和经历滋养出的优雅。
每次有人盘点那些从前的大美人时,最高赞都是夸师澜的。
颜若尔一直觉得,师阿姨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人。
自从留在慕承轩身边,她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要面对他的父母。
慕叔叔和师阿姨一直很喜欢她,从小,她和慕承轩吵架闹矛盾,他们都无条件宠着她。
她也听说,她失踪后,不止慕承轩找她,师阿姨和慕叔叔也找了她很久。
他们俩对于她,就像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所以对他们,颜若尔反而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和屏幕中的师澜视线相接的瞬间,颜若尔就红了眼圈。
“师阿姨……”
她白天哭多了,本来嗓子就发涩,这会儿一开口,更是走音得厉害。
“小……”师澜不知怎的,顿了顿才继续说,“小若若啊,你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她细细打量颜若尔,“怎么眼睛那么肿啊,小轩轩欺负你了吗?”
慕承轩低声抗议,“妈!”
她要是说别的还好,颜若尔听见她说出“欺负”两个字,眼泪绷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掉。
那种感觉就好像,好不容易忍住不哭,被亲近的人一安慰,反而再也控制不住。
“果然欺负你了吧!阿姨帮你骂他,小若若不哭。你把我的号加上,你们先吃饭,我过会儿再找你聊。”
师澜说着,用指尖轻按眼角,她的眼泪也止不住了。
颜若尔乖巧地应了一声,接过旁边云姐递过来的纸巾擦眼泪。
师澜虽然说着让他们先吃饭,但还是依依不舍地看着颜若尔,感叹一声,“小若若是大姑娘了,真好看,你要是我女儿就好了。”
两人结束了视频通话,颜若尔把手机还给慕承轩时,看见最上面一条未读,是纪诗羽。
纪诗羽
就这么一瞥的功夫,她只来得及看清纪诗羽那条消息里的几个字:……睡不着……想你……
也许是长大了几岁成熟了,他现在都不给人加备注。
纪诗羽是大名,
以前跟他在一起那会儿,他给她的备注是“小丑八怪”。
那是他们初识时,他对她的第一个称呼。
后来每次眉来眼去、情到浓时,他也会在她耳边那么喊她。
唉,想起这些就头疼。
颜若尔一只手撑着头,悄悄用指尖揉着太阳穴,垂头默默喝粥。
按着太阳穴的手忽然被从旁伸过来的温热大手抓住。
慕承轩轻声问:“头疼吗?”
颜若尔抽回手,慕承轩问云姐:“之前的药还有吗?”
云姐点头,“有的,我收起来了,我去找。”
她很快拿了盒药来,还帮颜若尔倒了杯水,一起放到她手边。
慕承轩说:“钟铭给的,一会吃完饭你吃一颗。”
颜若尔目光终于落到他脸上,“给你带的?你经常头疼?”
他以前可没有这样的毛病,会让钟铭特意给他带这种进口药,说明他头疼的毛病很严重,而且持续了相当长时间。
慕承轩嗯了一声,“疼过一段时间,已经好了。”
颜若尔喝完那碗粥,吃了头疼药,收到尤迦也的消息,问她明天去温泉用不用来接她。
尤迦也:我和乔莫都坐田导的车,可以顺便去接你。
颜若尔回复:好的,我等你们。
田导选的私汤开车近三小时,明天元旦放假,颜若尔想着既然可以搭车,就没必要让耿炎来回折腾了。
她回房间收拾了一下去温泉要带的东西,慕玉衡像个小尾巴似的,默默跟进来,在旁边歪着头看。
颜若尔不知道慕承轩爷爷奶奶哪天回来,她去温泉一走三天,可能等她回来,慕玉衡已经回到慕家老宅了吧。
她摸摸他的小脑袋,继续往包里塞东西,没注意到小朋友的手在身旁攥得紧紧的。
八点多,师澜的视频通话打过来。
颜若尔跟她聊到十点多,师澜说:“春节轩轩要去老宅过,若若你一个人,不如到我和你慕叔叔这来吧,我们都很想你。”
颜若尔现在心里想的更多的是离开,带着点点去没有熟人的地方生活。
只要外公治好点点,她也没有别的奢求了。
不切实际的希望就像飘得太高太久的肥皂泡。
她没有一口答应,师澜是个人精,见状也就没继续追问。
第二天吃过早饭,颜若尔等田导的车来接,慕玉衡小手抓着她的轮椅,站在旁边吃小零食。
田导来得很准时,尤迦也和乔莫都知道颜若尔扭伤了脚,两人下车,一个来扶她,一个帮她把轮椅折叠起来放到后备箱。
只是,慕玉衡松开了轮椅,改抓着颜若尔的衣袖,死活不松手。
小脸绷得紧紧的,死盯着尤迦也和乔莫。
两人都很诧异,一方面不清楚这孩子是谁,一方面都看出这孩子好像不太对劲。
颜若尔摸着他的头轻声哄,“衡衡,乖啦……”
慕承轩出现在他们身后,语气有些冷,“慕玉衡,松手,过来。”
慕玉衡不听他的,也不松手,牙齿咬得太用力,小脸蛋旁边的咬肌都鼓起来了。
江欣柔的车路过,停了下来。
她下了车,走到慕承轩身边,打眼一扫已经明白眼前的情形了。
顺势劝慕承轩,“承轩,带着衡衡一起去吧,大过节的,何必让孩子不开心呢。”
慕承轩看向被尤迦也搀着的颜若尔,脸色阴沉得厉害。
叔侄俩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凤眼里,都翻涌着危险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