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品如一直以为她的身份被人拆穿的那一天,心中一定会很慌乱,可是对着白邑,她发现自己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
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她在白邑面前编织了无数个谎言,终于到了被他拆穿的那一天。
白邑挑起谢品如滑嫩的下巴,朝着她靠近:“麻烦你告诉我,谢金蝉明明痴傻,可是我认识的谢金蝉,聪明才智却不输谢品如分毫。”
“我从小痴傻,不过是外面夸张的谣传罢了。”
白邑不太相信谢品如的话,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他怎么都感觉,她此时并未说实话。
若只是谣传,谢家大可把谢金蝉带出来给人看看,就可以破除这个谣传,可是谢家并没有,反而把谢金蝉藏了十几年。
“你没有说实话。”
“我脑子的确不清楚,可是姐姐并没有放弃过我。她担心教我的先生教得不好,平时不管生意再忙,她也会抽出时间教我生意上的往来,和我说一说生意经。谢家没有人在乎我,只觉得我痴傻,不愿意和我多说话,担心和我说得多了,会过了我身上的傻气。”
谢品如眼眶中逐渐含泪,她说得都是实话。
对谢金蝉这个妹妹,谢品如心中分外怜爱妹妹,都是爹娘的女儿,她健健康康的,金蝉却是天生痴傻。
午夜梦回,她多希望金蝉能忽然有一天脑袋清醒。
她曾经听说,只要心意虔诚,怀着期盼,总有一天你的心愿能够达成。
谢家所有人都放弃了谢金蝉,认为她天生痴傻,此生只是一个废人,可是谢品如不甘心,她努力地教金蝉,只求妹妹能听懂她的话。
“我听得懵懵懂懂,渐渐地,姐姐说的话我都能听懂。我偶尔也会和姐姐一起看账本,账本上的每一条账目,经过姐姐的解释,我都能懂。只是我痴傻的形象深入人心,忽然有一天变得聪明了也无人相信,我见多了姐姐整日在外面忙碌,反而更喜欢闺中轻松的生活。世人都把我当成一个傻子,那我就继续当一个他们眼中的傻子也没什么。”
她看着白邑,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滑落,那张娇俏的脸上露出几分痛楚的神色:“可是几个月前,有一天我梦见姐姐全身都是血,姐姐告诉我,她不能再为爹娘尽孝了,姐姐希望我能为爹娘尽孝,保护三房,保护谢家。从那天晚上过后,我明白了,从此我不能再是那个痴傻的谢金蝉,我要站出来替姐姐掌管谢家的家业。”
白邑无法相信谢品如的片面之词,只是一个痴傻之人忽然变得聪明这种事太过玄幻,除了相信谢金蝉并未天生痴傻,实在找不到其他解释。
“我不明白你清醒之后,为什么还要继续当世人眼中的傻子?”
谢品如笑着说道:“因为这个世上只有傻子,才不会让别人有任何的防备。”
白邑从小生活在复杂的环境中,谢品如如此说,白邑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傻子不会让人升起防备之心,行动上就多了几分方便,知道的隐秘事也就会变得多起来。
谢金蝉一直装疯卖傻,摆明了是替谢品如监督内宅。
“你如此为谢品如费尽心思的做事,当个傻儿,难道你不为自己考虑了吗?”
“女子一生,靠的不过是父亲、丈夫、儿子。比起嫁人,我更喜欢一个人,简单快乐,没有什么忧愁。”
可惜她以前不懂这些道理,现在懂了,又晚了,好在不算太迟。
白邑不喜欢听谢品如后面说的那些话:“你一个痴傻之人想要接管谢家,难度比你姐姐还要大。”
“在足够的实力面前,任何的反对都没有用,但是在这之前我要造势,我要把大房和二房全部压制。”
而调查二房的茶叶账目往来,就是谢品如目前最重要的事。
白邑口不对心地道:“愿你心想事成。”
谢品如擦拭眼角的泪水,笑着说道:“认识了你这么久,你就这句话说得最顺人心意。”
白邑有种想把刚刚说过的话全部收回去的冲动。
说什么不好,说这个。
谢韬从谢老太爷的福寿堂出来,和水氏回了二房后,水氏直接朝着谢韬发难了。
她嫁给谢韬多年,处处为谢韬着想,谢韬有几次做生意亏损,手中没有可以动用的银子,都是依靠她的嫁妆周转。
水氏自认为自己对谢韬掏心掏肺,谢韬干了什么,竟然在宣城嫖妓,还带着她的哥哥。
谢韬这摆明了没把她放在眼中。
之前谢韬在宣城,天高皇帝远,水氏拿谢韬没有办法。这会儿谢韬回来了,两人回到二房后,水氏直接变了脸色,和谢韬闹了起来。
谢韬早就料到这一茬,水氏与他闹腾,谢韬也不反驳,只等着水氏闹腾够了,人累了,这场家庭纷争就结束了。
夫妻吵架最恨的就是自己说得欢畅,对方一言不发,一副随便你怎么说的样子。
谢韬经常如此,水氏闹了一会儿感觉没什么意思,干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呜呜哭泣。
见水氏哭了,谢韬蹲在水氏面前安慰道:“夫人,我那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你又何必和我置气呢?”
她也懂得男人在外面做生意,免不了出入烟花酒肆,生意场上逢场作戏,可她就是意难平。
夫妻多年,谢韬早就摸清楚水氏的软肋。他坐在水氏面前的地上,颓废地道:“都是我的错,我但凡有点本事,也不用花大价钱请人喝花酒,只求把人留下来购买我们的茶叶。”
再不好那也是自己的男人,交谢韬如此颓废不振,水氏心疼了,她也顾不得哭了,伸手扶着谢韬道:“你莫要如此,当务之急,还是想想该怎么善后为好?”
这招一向好用,谢韬心中嘚瑟,嘴上道:“此事横竖已经被父亲说破,这段时间我还是好好地待在家中为妙。”
水氏摇头,想到大房的谢诀,她干脆把谢家最近发生的事全部告诉谢韬。
听完水氏的话,谢韬的脸色瞬间变了:“大房简直不要脸!竟然要把谢玉蝉嫁给赵即墨?!”
水氏道:“这事被公公知道了,公公不会同意,两边现在想联姻,难度很大。”
“只要有心,难度再大也能办成此事的,比如来个珠胎暗结。”
水氏一愣,她还真的没想到这些:“那大房是真的不要脸面了,我们必须要阻拦大房和赵即墨的合作,他们搅和到一起,对我们二房绝非好事。”
谢韬这会儿开始庆幸,幸好谢老太爷把他叫回来了。
他再继续在外面耽搁,大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和赵即墨联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