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尔没有说话。
从这个角度,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面前少女纤长的睫毛。她的金发有几缕随意地别在耳后,白色的衬衫在刚才的打斗中发皱,松松地笼住她娇小的身躯。
这样的场景, 伏黑甚尔在梦里见过很多遍。
她扎着辫子的样子,湿着头发倒在沙发上的样子, 捧着水气球说明年要再一起来看烟火的样子。
可梦是种很脆弱的东西,他一碰就碎了。
于是伏黑甚尔选择远离。
只要不回到那间公寓, 不看到那两个小鬼, 远离一切与她有关的, 光明的,令人动容的存在——他勉强就能浑浑噩噩地活下去。
明明再给他一点时间,他马上就能忘记她了。
伏黑甚尔想到这里, 嘲讽地笑了一声。
他的声音低沉,眼底的墨绿在黑夜中晦暗不清。
“这次又要待多久, 大小姐?”
崎野七穗思考了一会。
她确实很想给出一个具体的数字,但人生中充满了意外,这似乎不是能可以计算的东西。
“不知道。”良久,她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伏黑甚尔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
他清楚地知道她没有在撒谎——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可悲。
她迟早有一天要再离开的。
明明清晰地明白这点……
“但因为想见甚尔,所以我就来了。”
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伏黑甚尔现在宁愿自己瞎了聋了, 不然他也不会拿这胆大包天的家伙没办法。
算了,总之关起来放在身边就不会死了吧。
男人轻嗤一声, 本打算拿点什么堵住她那张叽叽喳喳的嘴,但是在那之前……
漆黑的庞然大物在少女背后露出爪牙, 诅咒用一种嘶哑又执着的声音缓慢开口。
“七穗……忧太……”
“要和里香在一起!”
伏黑甚尔眯起眼睛, 在感受到杀气的下一秒就抽出了武器。
他垂下来的眼睛里带着野兽般的欲/望, 却还是好好压抑着情绪, 沙哑着声音向一旁的少女轻慢地问道:
“喂,这东西可以宰了吗?”
崎野七穗:???
崎野七穗:“不行!当然不行!”
-
乙骨忧太找到崎野七穗的时候,她身边显然又多了一个人。
伏黑甚尔。
在崎野七穗问起的时候,他就有所预料。
只是比他想象得要快了些。
乙骨忧太忽然觉得,五条老师的那个让七穗来高专当老师的提议也不是很糟糕。
少年想到这里叹了口气:“老师,不是和你说不要乱捡动物了吗?”
赌场包厢昏暗的光线下,伏黑甚尔抬头瞥了乙骨忧太一眼。
小鬼,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一看就没经验。
还是这个叫里香的诅咒比较有威胁。
崎野七穗在她的五子棋盘前抬头:“甚尔吗?我在教甚尔和里香友好相处。”
乙骨忧太对于这个说辞有些惊讶,他下意识地相信了对方,但走近后才听到伏黑甚尔和里香的对话。
里香:“滚开。”
伏黑甚尔:“哦。”
里香:“里香要杀了你。”
伏黑甚尔:“随便吧,让你一只手都打不赢。”
乙骨忧太:“……”
大半夜的,总觉得被气清醒了。
年轻的特级术师反手拽着剑袋的带子,拉开椅子坐下来。
“原来如此。”乙骨忧太平静地说,“但是你该回家睡觉了,老师。”
不知道是不是气氛的缘故,明明乙骨忧太的声音和平时一样温和,听起来却有点危险。
崎野七穗好奇地侧过脸:“可明明你一副完全没有回去的打算的样子。”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乙骨忧太笑了下:“既然伏黑先生喜欢打赌,那我就留在这里陪他玩。”
四十分钟。
从七穗提起伏黑甚尔到现在,一共过了四十分钟。
在这期间,乙骨忧太运用特级的权限,成功获得了对方的所有资料。
当然,其中少不了听说了这件事的五条悟的帮助。
坐在他家公寓里悠闲地打着游戏机的不良教师笑眯眯地表示打不过可以找他帮忙,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已经无敌了。
夏油杰倒是没有参与这种幼稚的事情,他只是在屏幕上点了暂停,微微侧过脸问需要他一起去吗。
【“不用。”】乙骨忧太回答道,【“我会自己把七穗带回来的。”】
从七穗的房间里走出来的家入硝子默默地说了句“天真”。
伏黑甚尔很棘手——虽说如此,但乙骨忧太并没有要和对方动手的意思。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扮演一个乖巧懂事的学生,小心翼翼地收敛起外露的锋芒。
这幅姿态或许能骗得过崎野七穗,但骗不过伏黑甚尔。
他双手环胸,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口吻不屑:“就你?”
乙骨忧太轻轻“嗯”了一声:“虽然没有试过,但我学的很快。”
墨绿色的赌桌上放着一副崭新的扑克牌,乙骨忧太抬手去抓时,手背被突然振作的崎野七穗打了一下。
金发的少女正色道:“赌场上瞬息万变,既然没玩过,你会输得很惨的。”
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好感度-1]
伏黑甚尔:“哈……”
崎野七穗:“就像甚尔,他从来没赢过,最惨的时候把三千万一次性输掉了。”
[乙骨忧太好感度+1]
所以说她完全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赌什么东西。
他的老师是位笨蛋。
乙骨忧太在此之前一直觉得这是件好事,但现在稍微有些担忧。
伏黑甚尔在这时笑了声:“要我教教你吗?对付这家伙的方法。”
少年的手指搭上刀鞘,突然明白家入硝子的那句“天真”是什么意思。
气氛变得好像有点诡异。
还在和里香玩五子棋的崎野七穗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她疑惑地抬头,视线不断在面对面的乙骨忧太和伏黑甚尔之间切换,刚想开口,包厢的门却被砰地踹开了。
高专三人组背着光,看起来有些酷炫。
崎野七穗只觉得脖子一紧,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家入硝子揽着脖子连拖带拽的打劫了。
一旁的夏油杰露出礼貌的微笑:“乙骨同学,虽然耐心是件好事,但对付七穗的话……”
“诶,硝子,等……唔唔唔唔——”
夏油杰:“一般要这么做才行。”
乙骨忧太皱眉,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先去解救看起来被捂住嘴的七穗,还是先处理现在的状况。
而就在他产生犹豫的时候,五条悟长腿一迈,已经坐了下来。
乙骨忧太顿了顿,向坐在右侧的夏油杰询问:“这是五条老师的衣服吗?”
五颜六色的花衬衫,好像刚从哪里旅游回来。
夏油杰不太在意,伸手拆开那副完整的牌:“是我的。悟说穿成这样比较有气势。”
“之前交手的两次,表面上是平手,但实际上是输了。”见乙骨忧太不理解,夏油杰淡淡地补充道,“大概是要来一雪前耻之类的吧。”
……好像有点不好的预感。
身为特级咒术师,乙骨忧太的预感向来很准。
因为下一秒,五条悟就抬着他那双无敌的六眼挑衅道:
“哟,这不是伏黑嘛。”
“还玩牌呢,几年不见这么拉了啊?”
握着牌的夏油杰:“……”
啪的一声。是挚友后脑勺被击中的声音。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收回手,说了一声“闭嘴”。
-
翌日,咒术高专。
“听说了吗,真希?”
“……什么?”
“今天一年级的教师集体旷课了。”
“哦,毕竟是那个五条,很正常吧。”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可是还有夏油老师呢!”
“那就是夏油老师也被带歪了。”
“那忧太今天也没来上课怎么解释!”
禅院真希顿住,眉间的皱痕加深。
这么一说就有点奇怪了。咒术界一共四个特级,三个在同一天不知所踪。
难道是什么有组织的袭击?
禅院真希有些头疼,立刻给留校的辅助监督发了短信。
然而几分钟过去,她得到的回答是——
[睡太晚了,起不来]
禅院真希决定假装没看见。
只要她没看见,咒术界就还有救。
“忧太也堕落了啊。”熊猫在一边痛心地感慨道,“明明一年级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狗卷棘附和:“鲑鱼鲑鱼。”
熊猫:“结果不知道接了个什么任务回来,气质一下子突然变了。”
禅院真希关掉手机:“那个啊,好像是说不这样的话他家那个老师会一直把他当小孩子。”
等等,是八卦的气息!
熊猫的耳朵竖起来了一会,又无情地被禅院真希按了下去。
“别看我,我不知道。”
失去梦想的熊猫趴在课桌上化成一滩不明物体:“什么啊,作为朋友我们应该多关心点忧太的。”
禅院真希冷笑。
乙骨忧太那显然是藏着个什么人,巴不得所有人都不要和他藏起来的对象接触才好。
关心?从小到大都很会读空气的禅院真希完全不想没事找事。
毕竟那位“老师”她又不认识,说不定是情侣之间的什么情趣。
“对了!”想起什么的熊猫突然振作,“听说今天来了两个新老师,虎杖他们邀请我们一起去看看。”
禅院真希:“……为什么这种事也要一起?”
熊猫认真点头:“因为万一是很不好说话的类型,还能分摊点压力。”
禅院真希沉默,又一次开始担心起咒术界的未来。
按照时间,她现在应该去训练了。
只有变得更强,才不会让以前那种事发生。
禅院真希想到这里,不自觉地收紧五指,一不小心把坚硬的钢笔拦腰掰断了。
墨水从她的指缝间漏出,禅院真希垂眼注视了一会儿,烦躁地站起来。
“走吧。”
反正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另一头被迫集体行动的伏黑惠也是这么想的,但他比二年级要来得更早一点。
说实话,他宁愿自己不要来。
因为办公室里坐着的,一个照面就被钉崎和虎杖绕圈圈崇拜的人他实在熟得不能再熟。
伏黑惠心气不顺,冷声问道:“你在这里干嘛?”
伏黑甚尔的脚翘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接住原本抛向上空的球。
“别误会,我对教小孩子打架没兴趣。”他说着,和伏黑惠一模一样的墨绿色的眼瞳动了动,视线跃过面前的少年,径直落在那道抱着午餐刚回来的影子身上。
伏黑甚尔心情颇好地笑了一声。
“是有人说我要弥补父爱,绑着我来的。”
虎杖悠仁:“等等,什么父爱?”
钉崎野蔷薇:“我从刚刚就很想问了,你觉不觉得伏黑和这个帅哥长得有点像?”
伏黑惠心中毫无波澜,只觉得晦气。
然而下一秒,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熟悉的声音使得那段被埋葬在记忆深处的片段被血淋淋地挖了出来。
伏黑惠僵硬着回过头去,与那双碧色眼睛对视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崎野七穗收回手,迷茫地眨了眨眼。
她转过头去与乙骨忧太对话。
“忧太,你说得对,他们好像还有话要说,要不然我们再回去训练一下?”
乙骨忧太没有回答。
他冷淡的目光在伏黑惠身上停留了片刻,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伏黑惠也姓伏黑,他忘了这点。
失策。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