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府上也顾不得准备年节了,严暮带着护卫们天天守着抓那个少年。
柳云湘一看这样也不是办法,提议他可以去大牢找杨勋谈谈,这才是问题根源。严暮却摇头,说这事只要不往下深扒,等明年开春把杨勋送上刑场就完事了,但一深扒,绝对会惹麻烦上身。
“你怕了?”柳云湘挑眉。
严暮沉了口气,“若是孤家寡人的,我还真不怕,但有你和两个孩子,我不得不怕。”
柳云湘想到装在孩子们点心盒子里的死老鼠,严暮这几日草木皆兵,原来是怕对方伤害她和两个孩子。
柳云湘上前抱住严暮,“我听你的。”
秦飞时和陆长安都不愿意沾手这案子,想来必定不简单,严暮也真没必要往下查,这一查只会正中他们下怀。
逮了几日,还是没逮住那少年,真像子衿说的,这少年就跟泥鳅似的,而且来无影去无踪。
这日午后,大理寺来了官差,说是慕容令宜想见她。
彼时严暮不在府上,柳云湘想了想交代了管家一声,然后带上子衿去了。她不知道慕容令宜为何要见她,但她却有一些问题想从她那儿得到答案。
在大理寺牢门前,柳云湘见到了长公主,显然她是来见慕容令宜的。
“我来劝过她两次了,想让她认罪,然后跟你和墨染赔礼道歉,这样可从轻判刑。”长公主说到这儿,长长叹了口气,“她情绪总是很激动,不肯听我的,现下连见都不肯见我了。”
柳云湘听到这话多少有些意外,她以为长公主会进宫求皇上,会动用自己的关系为慕容令宜脱罪,但听她这意思,她要慕容令宜认罪并接受判刑。
在大荣谋杀算是重罪,还是两次,没十年八年是出不来的。
“母女一场,我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些了,再多,我就对不住墨染了。”
柳云湘没表示什么,只说慕容令宜要见她。她往牢门口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她转头看向长公主,或许是她多疑,但该防备还是要防备的。
相比刑部和京兆府的大牢,大理寺的要干净很多,每间牢房也有小窗户,光线能照进来,因此里面不算太暗。
狱差在前带路,柳云湘跟在后面。大理寺办的都是一些贪污受贿的案子,里面犯人之前大多都是朝中官员和他们的家眷,将慕容令宜囚禁在此,原是不合适的。
女牢在西边,柳云湘跟着狱差转进去的时候,正见一狱差抱着一沓宣纸进东边牢房了。这牢房要什么宣纸,而且一看就是上好的。
“这牢里犯人还要写字作画?”柳云湘不解的问。
狱差笑道:“进了大牢,谁还有这心情,但那杨大人不同,整日眉开眼笑的,一点愁绪都没有,还爱作诗爱画画。”
这时又从东边传来轻快的调子,那狱差啧啧一声,“王妃您听,他这又唱上了。”
“你说的杨大人可是燕州府台杨勋?”
“正是他。”
柳云湘跟着狱差转向西边牢房,这案子交到严暮手里,犯人也该转到刑部的,但估摸严暮故意为之,还将犯人放在大理寺,只等开春斩了完事。
“那些宣纸,谁给他送的?”
“城南的江记书斋。”
女牢里自然关押的都是女子,有老有少的,皆是为家里男人所连累。她们每个人都一副苦相,呆坐在牢房里面。
慕容令宜在最里面一间,许是听到了脚步声,慕容令宜抬起头来,看到柳云湘,她嘴角扯了个笑,而后也没起身,而是蹭到了牢门前。她扒着牢门看着柳云湘,从最开始嘴角带着笑,继而那笑凝住,眼里露出凶狠和不甘,咬牙切齿,最后笑意放大。
慕容令宜冲狱差道:“你们都滚走,滚远点,我与镇北王妃有话说。”
那狱差有些为难,得柳云湘点头,这才离开。狱差走了,子衿也去外面了,里面只剩柳云湘和慕容令宜。
“柳云湘,见我这般狼狈,你很开心吧?”
柳云湘点头,“确实很开心。”
慕容令宜眯眼,“当年是你抢走严暮,是你先招惹我的!”
“严暮从来不爱你,也从来不是你的,何来抢一说。慕容令宜,你是郡主,便觉得这世间所有的东西,只要你看上了便是你的,可天下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是郡主!我娘是长公主!我爹是大将军!我舅舅是皇帝!我祖母是太后!我出身尊贵,而你不过一侍郎之女,凭什么跟我抢!”
柳云湘歪头打量着慕容令宜,眼神慢慢带上轻蔑。
“不许你这般看我!”慕容令宜怒吼一声。
“我在想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不是长公主亲生的呢,应该很早的时候吧,因为知道自己是假的,因为心虚,所以你蛮横霸道,胡作非为,好似这样就能时刻证明自己的身份似的。”
“柳云湘!”
“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
慕容令宜死盯着柳云湘,若是平常,她定然已经动手了,可此时她在牢里,而柳云湘在牢外。
“你抢走了严暮,我拿你没招儿,可陆长安呢,我不爱严暮了,我爱上陆长安了,凭什么你还跟我抢他!”
柳云湘皱眉,“我什么时候跟你抢过他。”
“他爱你,他不爱我!”慕容令宜红着眼睛大喊。
柳云湘耸肩,“他爱不爱我,与我无关。他爱不爱你,与我更无关。”
“就是因为你!”
“慕容令宜,你还不明白么,即便没有我,他也不会爱你的。他可能对你好过,但也只是为了利用你。”
“你以为我不知道?”慕容令宜瞪大眼睛,“我愿意让他利用,只要他肯对我好一些。可现在我不是郡主了,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也不要我了。”
柳云湘诧异,原来慕容令宜竟看得这般清楚,可既然看得清楚,为何还一头扎进去?
“我爱他,真的很爱他。”慕容令宜伤痛道。
柳云湘长长叹了口气,在她看来,这种爱太可悲,太疯狂。
“虽然不知道你叫我来所为何事,但我来这里是有一件事想问你。”
慕容令宜抬头,冷笑道:“你有事问我?”
“长宁曾几次暗中埋伏想杀我,我知她背后有人,这个人……是不是陆长安?”
是或不是……
上一世,他几次救她,这一世,为还他的恩,她也几次救他。
即便知道陆长安已经变得与和上一世完全不同,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他会害她。但经历这么多,有些事还是要清清楚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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