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夜里睡得太晚,田宁上了火车不久,就在铁轨撞击的咣当声中迷迷糊糊睡过去。
之后在一阵食物的香气中醒来,是四周的旅客在吃午饭。
咕噜,咕噜。
对面吃着鸡蛋的小男孩,疑惑地看着她的肚子。
田宁冲小男孩笑了下,从包里拿出陶瓷缸子,起身往水房走。
许多旅客过来接开水,就着冷掉的馒头、包子、饼子等物就凑合一顿午饭。
田宁排了十来分钟,接了一杯热水,来到两截车厢的连接处,望着窗外倒退的景色,等到热水稍凉些,慢慢地喝下去,慰藉从昨晚开始辟谷的肚子。
喝饱水回到座位,对面小男孩的奶奶,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饼子递给她:“姑娘,尝尝我家烙的饼子。”
田宁忙摆手:“谢谢奶奶,我吃过东西了。”
小男孩的奶奶见她拒绝,便将饼子随手给了孙子,然后与她聊起自家在农场工作的儿子儿媳,边上的旅客也加入了聊天之中。
处于中心的田宁没法睡觉了,但她也没有心思搭话,因为空腹喝水消化太快。
只是过道上都站满了乘客的车厢里,想要去厕所是件艰难的事,等到终于进去,被那气味一冲就忍不住扑向水池子……
半小时后回到座位,她已经没有半分力气,闭眼斜靠着窗边。
就在这煎熬之中,火车又行驶了十来个小时,终于在暮色之中停靠到站。
田宁拿着行李下站之时,双腿发软,身上出了一头虚汗,被冬日的寒风一吹,就一阵头晕脑胀,耳朵也嗡嗡的。
就在这嗡嗡声中,她隐约听到有人喊妈妈,好像还有些耳熟。
就在田宁用自己昏沉的大脑思考有没有听错之时,一个身影如炮弹一样扑了过来,她没有防备,身体抑制不住的往后倒。
“小心。”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她的腰被一只大手扣住,行李被拿走,还有一股熟悉又温热的气息侵占了她的呼吸。
她愣了一下,抬头看见一张刚毅的脸,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那眸子里倒映着自己微张着嘴的呆傻模样。
昏沉的大脑慢慢恢复运转,她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往边上退了一步问道:“你怎么来了?”
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对面的男人显然也发现了,他眉头一皱,抬手摸向她的额头:“你不舒服?”
“没有。”田宁躲开他的手掌,这才有时间低头查看自己腿上的奇特“挂件”。
“妈妈,你终于看到我了!”人形挂件从厚实的衣领里挣出小脑袋,仰着小脸激动的说道,小脸蛋红扑扑,大眼睛亮晶晶,瞧着很是可爱。
“是东东呀。”田宁眸子弯起来,俯身要去摸他的小脸,却有一件棉衣先一步裹住了她,带着男人独特的气息和热度,驱散了所有的寒意。
她错愕抬头,就见男人身上只剩下一件长袖衬衣,在寒风萧瑟中,微微绷紧的衣袖显露出漂亮的肌肉线条。
她一定是发烧了,才会关注什么肌肉,什么线条。
她晃了下头,连忙脱棉衣要还给男人,男人却俯身一把抱起东东,扭头对她道:“南南和西西还在车上等咱们。”
田宁一听急了:“你怎么把他们两个丢在车上不管?车子在哪?”
“妈妈,车上——”坐在爸爸臂膀上的东东,扭过头要跟妈妈解释,但被打断了。
“是我不对,我带你过去。”严柏开口道歉,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抱着儿子,大步往外走。
田宁也顾不得跟他理论,裹着几乎要拖地的长款棉衣,小跑着跟上男人的脚步。
出了站,就看到一辆熟悉的拖拉机。.
车子也有些变化,后车斗不再空荡敞亮,而是搭了铁架蒙了油布,看起来风雨不侵,隐约还能听见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
田宁心头一喜,越过男人,直奔后车斗,掀开油布——
“小田你回来了,快上来。”
正逗着奶娃的王婶子,听到动静回头看到田宁,欣喜的起身招呼。
“麻麻。”两个奶娃也齐声喊了起来,扭着小身体朝她伸手求抱,男娃力气大,几乎要将身下的婴儿车带翻。
田宁没料到王婶子也在便愣了一下,眼见男娃的婴儿车晃动,赶紧上车,一把将他抱出来,感激地朝王婶子道谢:“谢谢婶子这些天帮我照看孩子。”
王婶子摆手:“我这几天可没帮忙,都是严柏自己带孩子。就今早蹭他的车来镇上买年货,其他蹭车的人都回去了,我老胳膊我老腿的,不想提着东西走回去,所以就赖在车上。”
“对了,严柏不是第一天来等你,他昨天等到最后一趟火车开过才回家,天都黑透了。好在你今天回来了,不然他怕是要去城里找你了。”
王婶子笑呵呵说这话时,油布帘子再次被掀开,田宁心头一跳,几乎不敢转头看过去,却能感受到两道灼热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