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见妻子绯红的脸,还有鼻尖上细密汗珠,顾严柏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他应了声“好”,放开了安全带。
咔嚓!
安全带系好。
田宁这才喘了口气,也没心情去看院门里王梅苍白的脸色,因为顾严柏一脚踩下油门,卡车开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带起的风透过窗户,吹乱了她的头发。..
她在整理额前碎发时,身边的男人忽然开口:“你别多想。”
田宁想说,她不多想,她只怕自己耽误了他的好姻缘。
只是这话在喉咙里转了一下,最终没能说出来,只“嗯”了一声,就转而说起了顾老四受伤的事,又问他:“要去接他们吗?”
顾严柏眉头蹙了一下,很快做出了决定:“南南和西西还等着咱们,咱们先回家。”
说完一踩油门,就开过了卫生所所在的街口。
等着路口的顾老三傻眼,追着大喊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只得丧气地回了卫生所。
“你说什么,老二开车走了?他不管老娘和他四弟?”顾老太太难以置信,见顾老三点头后,又暴跳如雷,“肯定是姓田的女人在老二面前没说好话,不行,我得找老二说清楚!”
“娘,二哥都开车走了,咱又追不上车,你咋找他说清楚啊?快想想办法吧,医生要关门赶咱走了,一辆自行车只能驮一个人,老四的腰还不能随意动,要是颠两下颠坏了,娘不得又心疼啊。”顾老三头疼道。
顾老太太瞪他:“我有什么办法?我身上没钱,难道你还想住招待所不成?”
顾老三想说你要是没钱,咱村里就没有有钱的人了。不过看娘的样子明显是不想出钱,但看她气定神闲的样子,显然是有主意的,不由得转头看了下周围。
这一转头就看到了袁丽,袁丽冲他笑了下,然后跟他娘说:“婶子,我今晚也回不去,要去住招待所。婶子手头没钱,我可以先借你,咱们住在一块也能相互照应一下。”
他娘立刻笑眯了眼,握住了袁丽的手:“袁老师真是个善心的好姑娘,比那姓田的好多了,要是你早下乡到咱村子,我肯定让老二娶你,而不是娶姓田的。”然后话锋一转,“开房的时候,你帮我们开一间房就行了,老三老四睡一间,我跟你睡一间,晚上还能照顾你。”
袁丽又羞又喜,满口应下老太太的要求,然后两人亲亲热热的说着话,宛如一对关系亲密的母女,看得顾老三都惊呆了。
他娘果然还是他娘!
田宁还未下车,就听到龙凤胎的哭声,她赶忙跳下车,冲进东屋,王婶子大松一口气:“你们可算回来了,这俩娃都哭了快半小时了,怎么哄都哄不住。”
“对不起婶子,我们回来晚了,让您受累了。”田宁一边道歉,一边抱起龙凤胎,一手一个,俩娃立刻往她胸口拱。
顾严柏走进来就看到田宁凌乱的衣服,他下意识转身:“我去冲奶粉。”
田宁喊住他:“你先过来抱走南南,他太闹腾了。”
确实太闹腾了,前几天用涂抹苦瓜汁和辅食为诱饵给男娃彻底断了母乳,今天没来得及涂苦瓜汁,男娃小鼻子灵的很,立刻往她衣服里面钻。
田宁压住衣角,又让顾严柏来抱男娃,但母子依旧经历了一番哭嚎和撕扯之后,才彻底分开。
之后冲奶粉喂孩子,女娃很快吃饱快乐地吐泡泡,但男娃却不肯喝奶粉,非得吸了两口涂了苦瓜汁的母乳后,才瘪着小嘴吃了两口鸡蛋羹,就不肯再吃了。
搞定两个小的,才有空去看大的。
田宁找到他时,发现他蹲在院子里看蚂蚁搬青虫,那只青虫也是东东捉了来喂蚂蚁的。
“东东,你每天帮着妈妈照看弟弟妹妹,是不是很辛苦很无聊?”田宁在他身边蹲下,问道。
小男孩摇头:“东东不辛苦,妈妈辛苦。”
这么体贴的儿子,田宁忍不住将他揽入怀里:“东东,明天就是你五岁生日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过生日有礼物吗?”东东眼睛发亮,还透着惊讶。
看来以前他都没有过过生日,田宁心里发酸,摸着他小脑袋道:“以后东东每年的生日,妈妈都给你准备礼物。现在告诉妈妈,你今年想要什么礼物?”以后离开了,也可以给他寄礼物。
东东不知道她的打算,很开心的抱住她:“妈妈真好,我想生日吃鸡蛋,大宝他们过生日奶奶都给他们煮鸡蛋,蛋壳是涂红的,但吃的时候都把我赶走,也不叫我闻味。”
田宁一听心酸极了,自分家以来,炒鸡蛋是常做的菜,还有给两个奶娃专门做的鸡蛋羹,她也会匀出小半碗给东东,东东却依然记挂着顾老太太给其他孙子煮的红鸡蛋。
但东东之前从未要求过要吃红鸡蛋。
这孩子太懂事了。
在东东期待的眼神下,田宁忍着心酸点了头:“妈妈明天给你煮红鸡蛋,还用鸡蛋给你做一个更好吃的东西,叫做蛋糕。”
“谢谢妈妈!等妈妈生日,东东也给妈妈准备生日礼物。”
“那妈妈就先谢谢东东。”
“不客气,妈妈。”东东咯咯笑了起来。
顾严柏拎着铁锅出来淘米,就看到母子俩蹲在院子里,开心的说话和欢笑,他却有种融入不进去的错觉。
田宁察觉到了男人的视线,站起身,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铁锅上,走过去问道:“你倒了多少米……等等!你先别接水,我的老天,你居然倒了半锅米,你之前没做过饭吗?把锅给我。”
田宁一边质问,一边从他手中夺过铁锅,但铸铁造的锅很沉,里头的半锅米也沉,偏偏她手上没劲,便被铁锅拽得弯腰,东东跑过来:“麻麻,我帮你抬。”小手抓住了铁锅的提手。
“我来提,你告诉我倒回多少米。”顾严柏从母子俩手中拿过铁锅,单手提起,手臂上流畅的肌肉微微鼓起,充满了力量。
田宁瞧了一眼就移开,指着米缸道:“倒掉大半,剩下两碗米的分量就行。”
田宁动手煮饭炒菜,顾严柏打下手,等吃上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匆匆洗漱后就上炕睡觉。
夜里两个奶娃没有哭闹,田宁睡了一个安稳觉。
翌日清晨,田宁还未完全醒来,就习惯性地摸摸奶娃的额头,随后脸色大变,噌地坐起来喊道:“顾严柏你快起来,孩子发烧了,必须送去卫生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