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米嬷嬷进来,她下午来的,刚刚前头说方云家派人送东西过来,她出门去接应一下。所以洪嬷嬷就在屋里伺候实娘了,长公主那边还有几个用惯的老姐妹,倒也不用太担心。
“大哥、大嫂没事吧?”实娘当然知道方云夫妇应该是没事的,不过还是得问一声。
“是,奴婢出去才看到是大爷、大奶奶亲来的,原想带进来见姑娘,不过大爷和大奶奶说不用,说他已经辞官,正在收拾东西,等回头回乡时,再来叩谢长公主,见见姑娘。”米嬷嬷忙快人快语的说道。
“辞官,回乡?也是,方家除了他们一个也保不住,他若还留在京中,对孩子们的名声不利,还不如回乡守孝,以图子孙之福。”实娘点点头,想想,“唉,孩子们怎么办,生在这样的家族,男孩子不好求取功名,女孩也不好嫁人。”
“姑娘真是,方云可是方家长子嫡孙,他一路走来,方家可没亏了他。何家当初也不是什么富贵之人,陪嫁的书比钱多。所以别说稚子无辜,真无辜的是姑娘你,纵是有长公主护着,有郡主的封号,可是背后那些人,还不是得歪嘴胡说!”米嬷嬷跳着脚,她知道方闲反了,她就年轻了十岁,主要表现在她不时就跟年轻时一样,破口大骂。“所以,姑娘,当初就该让他一家去死,这种货色,就是留着害人。”
“不,我奏请皇上了,要慢慢审,公开审,让天下人都知道始末。”实娘一点也不着急,看看镜中的自己,浅浅的笑着。
“倒真是长大了,颇有几分我的风采。”六娘子过来了,也一脸笑意。
“六娘子。”洪嬷嬷和米嬷嬷一块行礼。
“所以你们还是老了,当初哪怕是冒充山匪杀他全家,实娘不得担上因果?大姐买肉都上邻县买,而且是碰上什么买什么,就怕她担因果,你们还敢让她杀人?纵是她不知情,我们替她动了手,还是因她而起,她该怎么办?现在方闲自作孽了,而且筹备了两年,一年前通过娶李氏而完成了交易。这些是谁逼过他?所以自己的孽自己造,我们实儿可不帮他承业障。”六娘子坐下。
“那闹得那么大好吗?全家死光,就留下方云,只怕难以服众。”洪嬷嬷还是有点不安。
“当然得大,不闹得大些,谁来同情方云?闹到极致,方云子女才有将来。”六娘子摇头,并看着实娘,“你啊,真是越发的机灵了,这是跟谁学的?”
“你们这个教一点,那个教一点,天天七嘴八舌的,我哪知道跟谁学的。好了,我决定今天跟我娘睡。”实娘对她做了一个鬼脸,提着裙子赶紧的跑了。
“这丫头,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笨。”六娘子长叹一声。她其实想来和她说说田家的事。
当初新帝过了热孝,就想给亲姐再赐门婚。不过朝臣们反对了。对,是朝臣,不是将领们。对将领们来说,长公主已经守孝四年了,足够了。
再说,当初什么真相,他们很清楚,所以皇室想为还到二十岁的长公主再择佳婿,和军方商议时,军方是答应的。而且很大方的表示,无论这回选谁,军方都会支持。
但这回文臣们不干了,当然,那不包括自己的老爹。那会他改教书去了,激流勇退,坚决不往前掺和。不过六娘有时会想,若程太师当时还在朝中,会不会就让大姐择一良人?不过算了,看了太多,实在没信心。
所以去因缘庵捡到个婴儿的事,军方早就知道。长公主身边的禁卫是军方亲选的。他们也觉得愧对长公主,十六岁花季的少女啊,被埋葬了近二十年,军中老帅们想想都觉得造孽。所以放在她身边的都是忠心耿耿的。
所以,当时方闲做的丑事,军方高层也是知道的。方闲除了后勤那块,与军方传统派系完全没半文钱的关系。相反盯他极紧,不然,这种好职位,也不会给个外人了。我们给你这个好职位,可是我们不给你钱。时刻盯着你犯错。
这回李家弄的都是像方闲这样,与主流军方不是一条线的人。想在军中伸头,就得把那些老家伙们打掉了。谁不想弄个拥立之功,谁又不想,青史留名。只要他们成功了,军方那些老家伙们,就得看他们的眼色了,只不过,他们小看了长公主,更小看了那些老家伙们。
老帅们可懒得管那些破事,谁当皇上,也不会影响他们的地位。他们都是千年的狐狸,下注的事,他们都会等着看清牌面。
一直到长公主自己走上了皇城的城楼,手上拿着念珠,一身青衣,头上也没什么首饰,这二十年,她大多就是这身打扮,她慢慢的走着。没有说话,只是低头走着,一步步的。
这么多年,好像就成了惯性,于是各家也不用老帅们吩咐,都派人跟上。老帅们接到了消息能怎么办?让她被叛军弄死?他们倒不是真的关心这位,而是快二十年了,这位已经与军方无法割裂了,他们能怎么办,忙派人在皇城的城楼上,竖上了自己的帅旗。敢动试试,碰旗者死。..
长公主就站在那儿,让全城的人都看得到她。她在这儿,她守护的,不仅仅是皇城,还有京城的百姓。
有个蠢货拿了弓箭对准了长公主,一柄长枪直接从城楼上扔下来,把那人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敢碰长公主者死!”那扔枪的将领,死死的盯着
放下了武器,叛乱,没开始就结束了。
六娘子知道了,却也无语,长公主这回这么做,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的女儿进京了,所以这一段时间,京中,不许出事。至少等她把女儿嫁了才行。若他们在因缘庵里,皇帝自有自己的法子解决问题,不然,他白当十六年的皇帝了。只是,她厌烦透了这些事。她有点想回因缘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