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里陷入短暂的寂静之后,又有一名道童附和:“咱们哪里穷啦?好歹管吃管住!只是,我认为师祖不放蒲团的用意,是不想让别人随便祭拜。但这种做法,徒孙也有些无法理解。”
“我们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不要人祭拜……”又有几名道童出声附和。
梁萧等人打量着这名老道,暗暗称奇。
他的白色道袍满是补丁,拂尘也只剩几根毛了,就这么被他竖在胸前。
不修边幅,略显邋遢,又难掩一派仙风道骨!
此人正是流云观的观主流云子,信奉早已没落的“太极道”。
正在眯眼打哈欠的流云子漫不经心回应:“这是咱们太极道代代相传的规矩,大道至简,简而言之,唔,简而言之是……你们谁来给这些小朋友简单解释一下。”
说着说着,流云子又开始打哈欠。
就在此时,学堂内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M..
“因为,存心邪僻,任尔烧香无点益。持身正大,见吾不拜又何妨!”
语惊四座!
所有人齐刷刷转身看向梁萧,若有所思。
原本还在打哈欠的流云子,猛然抬头,老眼一亮,循声望去,盯着梁萧,瞬间变成了精神矍铄。
“说得好哇!言简意赅,竟然恰好贴近我们太极道的要领!心中若是有鬼,拜神也无济于事。身正不怕影子斜,那又何必拜神!”
在场一片掌声。
“茅塞顿开!多谢这位大哥指教!”道童们纷纷起身,朝梁萧鞠了一躬。
鱼青川一脸自豪,朝着流云子抱拳道:“晚辈鱼青川,以前随家师来拜访过流云子老前辈!今天特地带着这位……”
流云子看了鱼青川一眼,微微颔首:“鱼什么川?”
鱼青川:“鱼青川。”
流云子白眉微微皱起:“鱼青什么?”
鱼青川:“鱼青川……”
流云子:“啊?什么青川?”
众人:……
鱼青川傻眼了,连忙道歉:“抱歉,是青川冒昧了!”
“哎哟没关系,只是人老了记不住,记不住!脑瓜子疼……”
流云子摆了摆手,又朝梁萧招了招手,拍了拍自己的席子:“小兄弟你过来坐。”
梁萧笑着走了过去,抱拳道:“晚辈梁萧,拜见老前辈。”
“梁萧?难道是安国侯!”众道士无不惊讶,小河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瞠目结舌。
“他正是安国侯!”鱼青川点头道。
流云子开怀大笑,让梁萧坐下来之后,拍了拍梁萧的肩膀。
“梁萧,诶,这个老朽倒是有点印象。”
“毕竟他为国为民,名满天下也是理所当然的!”剑琴晚自豪道。
众人纷纷点头,深表赞同。
流云子摇了摇头:“不是不是,不是这个印象……一个月前,剑南风那孩子跟老朽提过来着……”
“我爹还跟您提过??”剑琴晚美眸一亮,满心欢喜。
她的采花贼,居然能让她爹都这么上心,特地告诉流云子这样的世外高人?
流云子微微颔首,自言自语道:“嗯,老朽现在还记得他得意的口吻:晚辈现在有个叫梁萧的准女婿,把晚辈的宝贝女儿迷得神魂颠倒,哎哟哟,还在给晚辈的信里说以后非他不嫁了,哎哟哟,梁萧这小子真行。哎哟哟诶真是个好女婿……”
剑琴晚:……
一言不合就是公开处刑!
剑琴晚的脑海里,甚至能浮现老爹提着酒壶跟流云子嘚瑟吹嘘的模样。
梁萧面带微笑,看着手足无措的剑琴晚,叹道:“唉,真是拿我岳父一点办法都没有。”
又是无耻至极的熟悉言语,剑琴晚又羞又恼,又不敢回应,只能庆幸自己养成了戴着面纱的习惯,遮住羞红的脸。
月怜和卓荨捂嘴偷笑。
这流云子会“选择性失忆”,果然厉害得很!
“他还说,我这宝贝女儿以前从不接近异性的,可是面对梁萧,哎哟哟,早晚要发展成花痴的样子……”
流云子还没说完,剑琴晚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心中暗爽的某人恢复一脸“道貌岸然”,故作认真道:“老前辈,给我娘子一点面子,不要公开说嘛。”
“哦哦,行。”流云子不假思索答应。
剑琴晚这才好受一点,感激的看了梁萧一眼,心中甜蜜。
这采花贼好体贴人家哦……
却不料某人话锋一转,又变成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撇嘴道:“等没人的时候,您再好好跟晚辈说说,晚辈亟待了解。”
亟待了解?
月怜笑得花枝乱颤。
“就冲你刚才两句话,没有问题。”流云子爽快答应。
剑琴晚幽怨的望着梁萧,恨不得飞过去掐他大腿!
太可恶了这人!
李瑾瑜看着流云子和梁萧,无奈苦笑。
这一老一少的言行那么相似,总是出人意表。
别人只是厚脸皮,这一老一少根本就是脸皮都不要的。
“嗯?刚才你说到‘娘子’,她说到‘爹’?琴晚那小娃娃也在?”流云子突然想起什么。
“我都十年没来过了,老爷爷还认得我?”剑琴晚惊讶不已。
流云子点头道:“当然认得,你送老朽的那架小风车,老朽还保存着呢。一别十年,都成了当世琴仙了。真是郎才女貌。”
“嗯!”剑琴晚点了点头,心中感动,逐渐感到眼前的一切模糊了,两滴晶莹顺着脸颊滑落。
这老爷爷还是那么好……
流云子又道:“老朽现在相信你爹的话了,哎呦诶,这小娃娃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她的宝贝郎君身上,含情脉脉,果然是被自己的郎君迷得神魂颠倒。”
正在感动的剑琴晚一把收住眼泪,躲在月怜身后,不敢再和采花贼对视。
刚才我干嘛要感动,好后悔啊!
她已经发现了,这群长辈和师兄师姐总能把话题转到她和梁萧两个人身上!
“老朽留下这小两口,你们其他人先去外面活动吧。”
众人离开后,剑琴晚目光幽怨,默默来到梁萧身边坐下,终于如愿以偿掐到了他的大腿。
“你们怎么突然会来这里拜访老朽?”流云子问道。
“打扰老前辈清修,实在是不好意思。”梁萧一脸歉意。
“这些都是小事,修行者清净在心。”
流云子摆了摆手,又道:“不管你们为何而来,老朽倒有些事先问你。”
梁萧郑重点头:“老前辈直说无妨!”
流云子闭上眼睛,微微颔首,似乎在倾听什么。
梁萧心中暗暗吃惊:难道他是想凭借惊人的听力,听听外面有没有人?
半晌,流云子才睁开眼,小声问道:“你和天将军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