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蔡旭絮絮叨叨,叶弘终于把捂住额头手掌缩回来。目光在那些军报上面一扫,逐渐被蔡旭说话吸引。
叶弘目光在数张~军情之上来回寻索,最后盯着一处十分陡峭峡谷。
「你们有几成胜算?」
别看叶弘表面上说得轻松。
但其内心还是比较担心这一战结果的。
若这一战失败了,也就意味着中原大地便再无阻挡向着波斯人敞开大门。
那将是一个历史上不曾出现过时代,一个东方文明被奴役时代。
想到那样恐怖场景,叶弘便觉着手指都在轻微颤抖着。
这一仗太重要,也正是如此,叶弘更不想过多去干涉这一场战争。
因为他始终觉着正是自己改变历史时间线,才最终导致这样意外发生。
那是历史对于自己惩罚。
因此自己必须要远离这一场最终决战,只有这样自己才不会把改变历史霉运带给他们。
然而,蔡旭讲述又让叶弘忍不住去关切这一战结果。
以及蔡旭他们做出战略是否稳妥。
不过叶弘还是恪守一件事,就是自己绝对不会去干涉蔡旭以及那些师部将领决策。
除非事态出现不可挽回走向,叶弘是不可能主动干涉他们的。
「没有」蔡旭摇头。
「但我们会竭尽全力」
看着蔡旭眼睛,叶弘也沉默了。
没错,再面对着这样一个庞大帝国那一刻起。
其实这一战就已经没有所谓胜算了。
因为这压根就不是一场公平战争。
波斯帝国那是一个庞大到甚至连大晋都无法与之抗衡存在。
而安邑县新兵这一边,只有一个县城而已。
「有些事情....无论结果,都必须去做.....」
「竭尽全力吧」
叶弘冲着蔡旭伸出手掌。
啪一声。
蔡旭和他握在一起。
这一刻,叶弘从蔡旭眼中看到一种绝然。
一种视死如归力量。
一匹枣红马驰骋在西域大地上。
长史府广袤大地,一望无尽草原,还有那巍峨高耸山脉。
都仿佛是一个背景板,衬托着那骑马之人妖娆身段,以及婀娜身姿。
她纵马驰骋,时而高歌,时而嬉笑,妩媚裙摆荡漾起层层漫波。
她用力一拽手里缰绳,枣红马扬起前蹄,发出一阵清脆马嘶鸣。
然后重新调转方向,又朝着身后那匹威望黑色骏马追赶过来。
那黑色骏马十分彪悍,看起来比枣红马大了一圈。
马背上汉子更是高大,浑身披着一件兽皮甲胄,拖着一把修长斩马~刀。
显得那么气势逼人。
他似乎不愿意离着女子太近,当女子骑马靠近,他便立刻停住脚步。
当枣红马距离他只有几十丈距离时,他下意识摸到腰间长刀柄上。
那眼神中掠过一丝杀意。
或许是被他气势所迫,枣红马瞬间停住,那马背上女子也不甘心挥舞着手里小皮鞭做出一副小女人姿态。
「扎克亚,你是皇兄送给我奴仆,你必须听从我指挥」
「我扎克亚不属于任何人....」黑马汉子冷冰冰眼神注视着女子。
「扎克亚....我是公主」那女子更是不甘甩着手里马鞭。
「没错你是公主,但你也要知道,是谁帮你们夺回了王储之位」扎克亚冷漠眼神宛如冰刀
一般。
「扎克亚....我是你的主人,你怎能这样跟我说话」对于扎克亚反感,公主根本不予理睬。
「我说过....我扎克亚不属于任何人」此时扎克亚表情已经变得狰狞起来。
女子还在怒叱:「扎克亚,你就是奴仆.....你是皇兄赐予我奴仆....」
说着她还一马鞭朝着扎克亚脑门甩过来。
扎克亚一伸手握住那条马鞭,然后用力将她自马背上带下来。
之后,一只手抓住她肩膀将她按在草地上威胁说,「若再有下一次,我就对你不客气」
此时扎克亚眼神中充满愤怒。
女子第一次感受到来自扎克亚恐吓,她脸色变了,他终于知道,面前这个男子真的会动手杀了自己。
女子耸了耸肩膀,自草地上坐起来。
然后目光瞪着扎克亚说,「你就不怕我皇兄杀了你?」。
扎克亚冷漠回眸一笑,「我既然可以帮他夺回王储之位,便也有手段让他皇位拱手于人....若你们不信,大可以试试」。
扎克亚冰冷的话,和他远去背影一样阴冷。
女子痴痴眼神盯着那个灰熊一样男子,心中竟然不知不觉着产生了一丝异样情感。
扎克亚则是独自一人骑马朝着那荒无人烟大草原走去。
他漫无目的,就像是被整个天地抛弃流浪者,自我放逐,或许是他目前最好归属了。
扎克亚并未后悔自己做的这一切。
因为这是他扎克亚家族留给他使命,扎克亚家族时代都是保护大王子祖母一系仆族。
虽说仆族,但扎克亚却不甘心为奴仆。
因此他答应大王子夺回皇储之位条件之一,便是恢复他自由身。
他扎克亚不再是奴仆。
然而,当那个大王子登顶皇储之位,继承了王位之后。
他做出第一件事,便是将扎克亚赐予自己妹妹。
扎克亚想要恢复自由身的愿望落空了。
哪怕大王子赐予了他无数土地以及财宝。
扎克亚依旧不甘心,他厌恶现在自己。更加厌恶不守信誉的大王子。
于是他决定离开乌戈王国,他要去流浪,哪怕是做一个浪子,也不要继续做奴仆。
扎克亚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苍老,他面容憔悴昂起头,看着天边昏暗太阳。
嘴巴张开喘出一口浊气。
深秋大地,已经十分寒冷了。
扎克亚嘴巴里面白气已经开始凝成水滴。
他裹了一下裘皮袄,继续拽着马缰向前。
他需要找到一处水源,给战马补充一***液。
根据扎克亚天赋直觉,他很快便找到一处水源地。
那是一条小小溪流,水质清澈,可以饮用,也可以喂马。
扎克亚先自己装满了水袋,又将大黑马牵过来。
他抓了一把青草喂给大黑马,接着又将大黑马头按在河水里面。
他则是轻抚着大黑马鬃毛,显得极为亲昵。
「以后,就咱们两个相依为命了,我扎克亚成了浪子,你也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浪马儿」
扎克亚以自嘲口气自言自语。
曾经他为了大王子奔走千里去中原买兵,到头来落得无家可归地步。
扎克亚心中很是不甘和不愤。
但他还是忍了。
因为他毕竟是一个仆族,一个必须忠诚于大王子母族仆从。
这就是血脉压制,扎克亚一生下便被人这样教导过。
服从主族,几乎就是他们刻在骨髓里面烙印。
除非接触主仆关系。
不然他扎克亚一辈子都是奴仆身份。
大黑马狂饮着清澈河水,它日行数百里,真的口渴了。
它喝了好多水,扎克亚也从腰间拿出水壶,准备也喝一口。
也就在此时,大黑马猛地身躯一颤,接着整个马状态就不对了。
它在快速抖动,脚下也在打摆子。
那种动作看上去就像是醉酒的人。
马匹是站着生长的动物,一旦马倒下也就意味它接近死亡。
此时大黑马努力撑起自己身躯,可是它还是克制不住向着地面摔倒。
最后它终于撑不住了,整个身躯彻底摔入泥潭内。
看着大黑马摔倒那一幕,扎克亚立刻意识到什么。
急忙把手里水壶丢出老远,然后他奔跑上去,查看大黑马状况。
此时大黑马已经彻底无法站立了,它整个身躯都陷入泥浆内。
嘴巴还在不停喷出黑褐色液体。
「毒,还是剧毒」扎克亚痛苦伸手按住大黑马~眼睛,然后拔出腰间佩刀,狠狠刺穿了马腹。
大黑马无药可救了,与其让它继续痛苦,不如早点解脱。
杀了大黑马之后,扎克亚便提着沾血刀子从泥潭中窜出来。
站在草地上,冲着四周疯狂呐喊,「你们给我滚出来,想用毒杀死我吗?嘿嘿,我扎克亚就站在这里,你们来啊」
此时扎克亚眼睛赤红,浑身裘衣都撑起来,就像是一支斗牛。
然而草地上始终没有人现身,只是那冰冷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道。
「好狠啊」扎克亚岂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种西域草种,一旦燃烧便会产生一种致幻毒素。
人一旦吸入,便会产生幻觉,最后丧失理智。
扎克亚不能失去理智,那对于他来说就意味着死亡。
他努力撑着不让自己呼吸,索性用自己衣袖款绑着嘴巴。
他提起一口气,大踏步冲出这片草原。
奔跑间,扎克亚还是感觉到头晕目眩,此时他便立刻用刀子去割破自己手指。
用刺痛感来唤醒自己意识。
就这样他一连割破自己七根手指,最后冲出这片烟雾缭绕草原。
当他站在草原边缘那一刻。
便见到一片手持尖刀武士。
他们清一色皇城装备。
这一身,扎克亚都不需要去猜测,也知道是谁派他们来的。
「杀吧,今日要么我扎克亚死在这里,要么我就自此重生」。
这一刻,扎克亚准备噬主了。
或许他是乌戈国唯一一个敢于噬主仆族。
从这一刻起,他扎克亚真正自由了。
不是主族赐予的自由,而是他扎克亚自己选择的自由。
扎克亚高举手里长矛,像是一个斯巴达勇士一样发起冲锋。
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战斗的,也不知道自己多少次受伤。
那是浑天黑地一统厮杀,一人独挡三十几个皇城护卫。
这种烈度厮杀,几乎让扎克亚筋疲力竭。
但他最终还是胜利了。
他拖着疲惫身躯爬出泥潭那一刻。
他仿佛放下千金枷锁,他仰天狂笑,纵情高歌。
一曲唱吧。
扎克亚重回冷静。
他目光幽暗扫视着大草原尽头。
嘴角浮现出一丝弧度说,「该流浪不是我,而是你们....我说过,我能帮你们拿回王储之位,也能让他易主」。
说完,扎克亚便纵身跃上马背,这是一片枣红马。
虽说比不上自己大黑马那么健壮,却也是一匹好马。
扎克亚便将他作为自己新坐骑。
扎克亚挥起马鞭,催促着枣红马朝着西域长史府方向狂奔过去。
这一刻,他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来自于中原那一伙山匪。
数月前他们直接杀入乌戈国内,将皇城卫队给打了溃不成军,最终才被迫让老国王退位,把二王子皇储位置归还给大王子。
并且还在半月之后,继续乌戈国王。
山匪做完这一切,便领着丰厚赏赐离开乌戈国。
不过扎克亚却一直和他们有些联络,知道他们眼下游历到了西域长史府内。
他们打算在西域长史府多待一段时间后就会返回中原。
原本扎克亚为他们求来土地,也被他们变卖了。
扎克亚当时也没有特别打算,也就任由着他们去做了。
不过眼下,他必须在那些人离开前抵达西域长史府。
他要重新和山匪达成交易。
这一次他要用整个乌戈国来做筹码与之交易。
扎克亚眼眸中带着疯狂,他已经不再是之前扎克亚了。
他就像是啃食过主人疯狗,一旦发狂,便不计一切代价撕咬。
直到把自己主人咬死。
西域长史府。
一座高大宅院内。
林捕头正在和来自于昆仑山一行人喝酒吃肉,还有欣赏舞姬。
别说,这西域还真是盛产美女,林捕头几乎乐不思蜀了。
不过随着乌戈国赏赐被他们大把花销出去,林捕头知道这样美好生活方式迟早都要画上句号的。
原本他们还打算就在西域地界留下做马匪,只是干了几票生意,总是觉着不顺手。
尤其是那种干涸沙漠地区游荡,会让他们极度不适用。
于是林捕头决定只要把钱花光,就启程返回中原去。
不过他们还是不愿意回安邑县,他们早已过关山匪生活方式,便不愿意再回去受约束了。
于是当他们遇到来自于昆仑山的人后,便只是邀请他们一起享受几日,便拒绝他们邀请。
几个老者彼此面面相觑,也知道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之后,便主动离开了。
这座庄园内只留下林捕头以及这数千马匪。
只是他们也撑不了几天了。
他们这么多人,还要如此胡吃海塞的,还要美姬作伴。
这样生活一日千金都不可得。
因此乌戈那点黄金很快便见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