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忘忧急忙叫屈起来,“叶兄,你可别冤枉我,左岭庄主可是我的长辈,我怎么敢差事他做事情,哪怕是我父辈再此,也不敢对左岭庄主不敬”说着,庾忘忧便又朝着姗姗来迟左岭庄主躬身一礼。
这一幕看得叶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难道自己又猜错了,这个左岭庄主还真是神秘啊。
左岭庄主走上画舫后,便冲着庾忘忧咧嘴一笑,“忘忧贤侄,这几日可玩得尽兴”。
庾忘忧急忙点头,“尽兴的狠,日日笙歌,美女相伴,人生几何啊”。
这几句还是来自于叶弘口头禅。
听到这,叶弘无奈朝着他啐了一口。
“忘忧贤侄好诗才,简直就是出口成章,不像老叔这些粗人,只懂得舞枪弄棒的”左岭庄主急忙夸赞起庾忘忧来了。
见状,庾忘忧急忙摇头说,“这些诗词不是在下的,是叶弘兄所做”。
又一次被他卖了。
叶弘感觉这个朋友交的有些失算了。
庾忘忧还不忘补刀一句,“他还有很多好的诗词,比如那首桃源....”。
“忘忧兄,左岭庄主,二位究竟意欲何为,若是只为吟诗,那么在下还有要事告辞了”叶弘实在不想再被二人蒙蔽下去,转身要离开。
庾忘忧急忙追上来,拽着叶弘衣袖说,“叶弘兄,你怎么急眼了,我也是为你说好话,只要左岭庄主肯出面,你和安邑县所面临的这场危局便可迎刃而解了”。
庾忘忧这一番话,道是提醒了叶弘。
自己这一次就是要找到卫家煽动武林人士罪证,将之公布于众,免得让这些不明事理武林人士造成一场浩劫。
哪怕最终死去的是他们,叶弘也不愿意这样事情发生。
毕竟眼下还有数万奴兵在汉家天下内游荡着,万一被他们发现这里局势,趁火打劫。
那么安邑县就真的危矣了。
想到这一点。
叶弘便停下脚步,转身盯着庾忘忧说,“告诉我,你们真正用意,不然我不会再回画舫的”。
庾忘忧迟疑一下,转头看向左岭庄主。
对方冲他微微点头。
庾忘忧这才畅怀一笑,“叶弘兄,这世上还要让你如此胆怯的吗?难道是被左岭庄主几个侍奉给吓到了吗”
这一句话似在调侃,也是一种试探。
叶弘嘴角微翘,“我要走谁也拦不住,你是清楚我的护卫队是什么战力的”。
庾忘忧又是仰天一声狂笑,“当然知道,这才让左岭叔叔亲自去迎接你,免得他们不知轻重的”。
果然还是你小子漏的老子底细。
叶弘恶狠狠瞪了庾忘忧一眼。
庾忘忧也凑近压低声调说,“其实我这一次来是为你安邑县解围的,你可别冤枉我啊”
“你不觉着以左岭庄主在武林威望,只要他肯替你说话,还有谁会继续攻击你们安邑县城”
此言一出,叶弘确实心动了。
没错这些时日,他真为这些武林人士头疼了。
他们不是奴兵,不能一味地将他们屠灭。
毕竟他们是打着清楚奴兵女干贼旗号的。
虽说他们是被哄骗所致,但其用心还是正的。
因此叶弘才让安邑县新兵避其锋芒的。
但顾及到安邑县安危,叶弘也不会退让太久的。
这也是叶弘只身来到这座武林城原因所在。
至于左岭山庄武林大会,纯粹是一种巧合。
是护卫追杀掠走卫公子高手的机缘巧合下,得知这个武林大会。
叶弘原本只是要开开眼界,却没想到从中找到卫家身后那几个宗师级别高手下落。
只是眼下他们是左岭山庄侍奉,并非自己目前所能招惹
的。
故此叶弘才没有提及卫公子。
“你确定左岭庄主会出手相助?”叶弘实在对他们没有信心。
毕竟他身后那几位刚刚就走卫家公子。
“别再怀疑左岭庄主了,那卫家公子是我让他们去营救的,目的就是要化解你和卫家这场恩怨,说起来,那场恩怨或多或少也有我一部分”。
当时庾忘忧是安邑县丞。
“庾忘忧,你该不会还想要推翻朝廷吧”
叶弘想了半晌,还是觉着这个理由最靠谱。
听到叶弘这么说,庾忘忧脸都绿了,急忙拽着他躲到角落道,“叶弘这话千万不能乱说,我们家族早已和颖王脱离一切联系,眼下颖王势力被跃王彻底清算,你别害我们啊”
听得庾忘忧说得这么正式,叶弘也猜出或许是洛阳那边在自己走后发生巨变。
“放心吧,只要你不和安邑县为敌,我们还是朋友,我会给你保存秘密的”自从庾忘忧当了庾家主人,叶弘便觉着自己彻底看不透这个昔日县丞了。
“有你这句话,我庾忘忧就没有白交你这个兄弟”说着庾忘忧便郑重在叶弘肩头一拍。
“庾忘忧,你的事情我可以帮你保密,但你和左岭庄主谋划也该让我知道了吧”叶弘还是不相信,庾忘忧就是单纯来化解安邑县危机的。
“好吧...”这一次庾忘忧没有回避,而是坦诚道。
画舫中烛光美色,令人遐想。
一个女子手扶琵琶,蛾眉微翘,宛如一尊仙子。
其玉指芊芊撩动琴弦。
顿时便弹奏出一首美妙绝伦曲子。
二泉映月!
没想到这首后世悲悯至极曲风,落到女子手中,却化成牵肠挂肚思念。
好一个琴操圣手。
默默地。
叶弘沉浸在那美妙旋律中无法自拔,身心也似乎得到前所未有放松。
是啊。
自从穿越以来,自己总是被某种力量推动着向前。
几乎没有时间静下心来感受过自己内心。
其实,这才自己最喜欢感觉。
无拘无束,放下世间一切牵绊。
然而。
记忆中那些人和事却依旧挥之不去。
“庾忘忧...你够狠....竟然给老子抛下这么一个大难题”
叶弘猛地起身,赤红色眼眸盯着画舫之外湖畔。
在哪里也有一艘画舫。
早已靠岸,其上那个一身白衣公子,正自朝着他扬手打招呼。
那神色,无须借助于千里镜,叶弘也能想象出来。
“庾忘忧....”叶弘狠狠咬紧牙齿。
“公子....是小女子琴艺不好,惹的公子心境了”就在叶弘冲着窗外咬牙切齿时,身旁抚琴女子惊恐万状。
“没事....你谈的很好,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首曲子了”叶弘回忆起前世自己学习这首二泉映月,那可是被前世野蛮女友逼着学的。
当时她想要自己去修什么艺术类科目。
硬是搞来很多古曲让自己联系,乐器叶弘是搞不定的。但他可以背诵曲谱,也正是这样手段才蒙蔽野蛮女友一年之久。
想起那段凄惨学琴经历,叶弘内心变有种想要骂娘冲动。
“再演奏一首梁祝吧”
叶弘又指了指桌面另外一首曲谱。
女子微微压低臻首,烟波流动间,手指触及了古琴。
一首梁祝,竟然也是以古筝韵律弹出来。
竟然依旧带着那种凄美爱情故事,让人听之入迷。
画舫水面荡漾。
舱内伊人抚琴。
此情此景着实令人羡慕。
无数左岭山庄客卿都向他投来鲜艳目光。
而此房主人,叶弘却在那荡气回肠旋律中睡着了。
这一觉一口气睡到天黑。
就在叶弘慵懒伸了一个懒腰,刚刚转身,便见到一张美艳绝伦面孔。
正在俏生生盯着自己。
“你想做什么?”叶弘下意识朝着自己身上抹去。
咦?这桥段似乎弄反了吧。
不过还好,自己衣衫都在。
女子正是抚琴女。
“你为何还不走?”叶弘微微蹙眉。
“公子....奴婢已经是公子的人,你让我去哪里?”女子怯生生低垂私语。
“什么你是我的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叶弘下意识跳起来,这是本能,前世被野蛮女友训练出来本能。
“公子...奴婢没有恶意....奴婢是说....”叶弘表现,反而让抚琴女不知所措起来。
“你最好给我讲清楚....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叶弘用手拽着自己腰带,确定那只有自己才懂得开锁扣还在。
“公子...你误会了,奴婢说的是卖身契”说着女子便自身上摸出一张绢帛,上面用一种红色墨迹写着卖身契几个字。
叶弘伸手接过,粗略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什么意思。
“庾忘忧......”叶弘狠狠把卖身契丢下,怒视着远方。
“公子若是不喜欢奴婢琴艺,奴婢可以做最低贱仆从做起,只期待公子不要驱逐奴婢”抚琴女十分凄凉跪地哀求着。
此时叶弘才想起西晋那达官贵人之间达成某种不成文规定。
那就是奴婢没有官府文书是不能擅自还良的。一旦被抓着,男子则是被发配,女子则是卖往青楼。
这个抚琴女自然清楚这一点,于是便当即给叶弘跪下,苦苦哀求。
“你...哎...我不是....”叶弘一时间被女子哭哭泣泣残相给弄迷茫了。
于是伸手搀扶她起身道,“你不用担心,我没有说过要驱逐你,我只是不喜欢昨日那公子做事手段”。
“公子,奴婢不懂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但奴婢却需要这样一个身份,不然奴婢便要被他们买去青楼了”
抚琴女忧伤,让叶弘十分同情。
“好了,别哭泣了,我收下你便是,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会让人送你去安邑县,到了哪里,我便给你办理还良文书,无论你之后想继续留在安邑县,还是离开去往他处,我都不阻拦你”
叶弘一番话,听得抚琴女愁容散去。
抚琴女急忙抱着古琴给叶弘深深鞠了一躬。
“小女子有幸遇到公子这样善人,实乃三生有幸”
叶弘听着抚琴女说话吞吐不像是寻常人家女子、
便随口问了一句,“你出身哪里?”
闻听此言。
抚琴女又一次面露惊悚之色。
看得叶弘一个劲拧眉。
“怎么你出身不好吗?也没什么,人出生是天定,自己左右不了的”
叶弘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抚琴女却呜咽一声哭出来。
边哭边说,“小女子出身于官宦之家,无奈家父被女干人构陷,入罪下狱,吾便从人人羡慕千金小姐变成罪臣之女,自此便被贬卖为奴,若不是奴家自尊心比较强,早已被他们....”
说道这,抚琴女早已是泪如雨下,看得出她经历多少心酸事。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触及你的伤心往事”叶弘从怀中摸出一条手帕丢给抚琴女。
“多谢公子”抚琴女深深一抚。
只是这一抚,显得那么卑微,像是一支胆怯小老鼠。
“跟我说说吧...你父亲究竟犯了什么事情”既然已经接受她入安邑县。便不可能不了解底细。
还有这人是庾
忘忧故意塞给自己的。
以叶弘对于庾忘忧了解,这其中必有深意。
只是什么,叶弘眼下还想不清楚。
“嗯”抚琴女点了点头,在叶弘示意下,找了一个板凳坐下。
之后便缓缓道出一段陈年旧事。
原来抚琴女竟然是荥阳太守傅祗之女。
历史上,傅祗也是鼎鼎有名的历史人物。
只是他和司马炽走得很近,受到贾后贾南风排挤。
就在数年前,贾南风找了一个借口,将其入罪下狱。
其家人才受其牵连也沦落为奴婢。
但叶弘清楚,司马炽和贾南风迟早都有一战。
历史上结局,自然是司马炽得胜。
并且拔空朝政数年,期间傅祗便被任命为光禄大夫。
这一切都很寻常,至少在一个知道这段历史叶弘来说,傅祗的这一次落寞只是短暂的。
之后他还会登山再起。
只是庾忘忧为何把她留给自己,难道是想要借助自己之手把傅祗给解救出来吗?
然而叶弘此时已经是自身难保了。
岂能还有半分去贾后私狱中捞人。
思前想后,叶弘还是搞不清楚状况。
只能暂且作罢,之后便吩咐护卫摇橹返回湖畔。
叶弘实在不想生出太多艳羡。还是早些回去好点。
尤其是当傅小姐这样绝世大美人抱着琴站在身后,那一刻,叶弘感觉到对面画舫的人眼中都有刀子。
夜风瑟瑟。
叶弘抖了抖肩头飘落一片枯叶。
深秋了。
不知不觉叶弘穿越西晋又是一年了。
在十几年光阴中,叶弘逐渐融入了这个时代,以及拥有这个时代人某种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