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目的不是杀人而是破门,哪怕是这一两千人都死在这里。
只要打开门,他们便赢了。
这份执着拼命劲,也让羊琇和贺召心中一凛。
“这还是他们脑海中认识晋兵吗?为何会如此悍不畏死”
距离侧门也只有几十米距离。
由于是侧门,晋兵并不多,只有一个小队兵力。
但此时这些晋兵早已吓破了胆子,纷纷钻进城门洞子内,不敢出来。
看到他们怂包模样,再看向城墙下厮杀双方。
无人不对他们升起一丝鄙夷之色。
不过很快站在城头那些晋兵也面露一丝愧疚表情。
毕竟这种局势下,换做他们也是一样的。
战斗很激烈,双方几乎是在赤膊肉杀。
甚至靠着近一些晋兵都能听到他们血肉撞击声响。
“他们究竟是谁的部下”此时羊琇早已冷静下来,立刻追查起这些人来历了。
很快便有将领凑上去解释说,“是吴青手下”。
“吴青?”羊琇拧眉。
这个人他是知道的,人品不错,是一个老实人。
并且平时对自己也很尊敬。
不然羊琇也不会把他带到这里守卫侧门。
“吴青人呢?”羊琇怒叱一声。
那将领摇头,“失踪了,早在今晨,我们就没有看过他”。
“什么?为何不早点禀告”羊琇气恼盯着将领眼睛。
那将领急忙躲闪着辩解说,“昨日....兄弟们一起喝花酒,一时贪杯....我们以为他醉酒晚起一会”。
“喝花酒?都什么时候了,你们”羊琇气得胡须乱颤。
但是转念一想,这不就是晋兵现状吗?
羊琇无力叹息一声,“快去把吴青给我找来”。
那将领急忙应声走下扶梯。
接着羊琇便紧盯着侧门前吼道,“再给我派一支护卫队下去,务必不能让这些家伙攻破城门”。
闻声,便有将领带着小队下了城头,只是他们却只敢抵达侧门边缘,不敢有人靠近正在厮杀双方。
“真是怂包”贺召也愤怒一甩手。
接着从一个将领手里夺过一把弓箭,纵身朝着乱兵射杀过去。
见此情形,那原本还有些怂包晋兵头目。终于开始继续靠近城门。
连他们顶头上司都加入战斗了他们还敢懈怠,那无疑是想要丢乌纱帽了。
当贺召也靠近城门时,但闻耳畔传来李重怒喝声,“都给老子滚回去,小心他们使诈”
贺召一怔,忽得望向城头,此时漫天箭雨正自城门之外飘落至城头。
奴兵终于发动进攻了。
贺召被迫又带着人转回。
临行前,他冲着李重大吼一声,“李将军保重”。
“贺召,你是个有血性汉子,给我坚持一时三刻,到时我会去城头帮你们”。
李重仰天狂笑,似乎早已不把眼前这些禁卫当做一回事。
贺召见状,心中大定,立刻带着人攀爬上城墙。
接着便开始布置各种城防工事。
直到他重新回到羊琇身旁,“大人,你没事吧”。
羊琇此时有些狼狈,可是身上气势未减。
羊琇捋捋胡须说,“我没事,快去叫那些烧金汁和滚木的民夫上来”
这就是羊琇为守城组建一支民夫队伍。
他们不懂作战,可是却拥有一棒子力气。
他们可以抬着一个个黑铁大锅,把烧热金汁朝着奴兵头上浇下去。
还能推倒滚木礌石防止奴兵架起云梯。
随着一声喝令,那些平时被人看不起民夫,此时便开始登上城头,他们个个裸露着上身,扛着滚木,抬着铁锅,三五成群,眨眼睛便占满了整个城墙,随着贺召一声吆喝,那些黑锅被翻转,炽热滚烫金汁被沿着城头泼了下去。
原本已经拽着绳索攀爬城墙叛军被当头浇了一个透彻。接着一个个跌落下去,抱着脑袋嘶吼。
然而无人会在乎他们的惨叫,之后叛兵便被奴兵驱赶,又一次发动攻城。
很显然,奴兵是不计较叛军损失的。
只要可以攀上城头,将云梯架设完好。
奴兵不在乎这些叛军是否死光。
有些叛军胆寒了,想要转身逃跑却被奴兵一刀斩断脖颈。
瞬间失去了生机。
就这样,一方死守,一方猛攻,战斗持续一个多时辰。
才键入尾声,叛军所达到效果甚微。
很多刚刚架起云梯都被农夫给滚木砸落。
就算不被砸落的,也被以一种油脂点燃烧了起来。
这样的战局,让奴兵十分不爽。
他们整齐战成一列,不停朝着城头射箭。
似乎要用箭雨把洛阳城头给插满了。
洛阳城头事先做了一些改进,多了很多防御堡垒,以及简易护盾。
使得城头守兵并未受到太大伤害。
只是苦了那些民夫,他们可都是裸露在外面成为活靶子了。
只是几个时辰,他们便死去数百人之多。
看到这样惨烈画面,羊琇也不忍心让他们继续牺牲。
于是便让民夫撤下去,然后亲自带着一群晋兵去替补。
战斗依旧在延续,但力度已经不如之前。
城头防御也轻松下来,很多原本还躲在堡垒的晋兵也有探出脑袋来朝着城下射箭的。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原来奴兵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
随着越来越多晋兵战意被点燃,城头战力也在逐渐增强中。
瞬间,贺召压力骤减。
他便带着人和羊琇汇合。
“大人,你还是休息一下吧”
贺召见羊琇气喘郁郁,似乎有些透不过气了。
“不....奴兵不退,老夫绝不下去”
羊琇一脸刚毅。
见到羊琇眼神,贺召莫名感动鼻头一酸。
“好,属下誓死也要和大人一起守卫洛阳城”
贺召终于蜕变了,不再是之前那个唯唯诺诺只有一点点正义小人物。
而是甘于承担责任的一方将领了。
羊琇很是赞许冲他点头道,“若这一次守城之战功成,老夫会亲自向卫大人举荐你入军机处的”。
面对羊琇欣赏,贺召却苦涩摇头,“大人,贺召不想再做更大官了,贺召只想早点卸了担子,然后找一处清净之地修养了”。
“你...你才多大,竟然生出此等心思”羊琇有些窝火。
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好苗子,正准备全力培养为接班人。
他怎么甘心任由他去坠落。
“贺召啊....”
羊琇哀叹一声。
“虽说眼下这朝局很颓败.....那些士林之人也都多数都寻觅什么隐士修行之术,但国家不可如是也....他们可以颓废,但这些百姓何故,这天下百姓何故啊”。
说道最后,羊琇手臂一振,狠狠压在贺召肩膀上。
这一下,似乎让贺召心中清明了许多,也多了无尽负担。
“天下百姓.....”四个字始终回荡在贺召脑海中。
只是眼下贺召还无法深刻体悟到羊琇心中那种境界。
只是默默记下了,并未真正化成他日后为官动力。
直到数年之后,当他身居高位,再次想起羊大人在城头这一番教诲,恍然明悟。
自此,他便全力做一个为民好官。
甚至一度被称之中兴之臣。
只可惜这天下注定要垮塌,哪怕是多了一个清官,也一样无法逆转。
稍微平息一下心境,贺召再次带人冲出堡垒。
此时他沿着城墙边缘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路途中,也查看一下侧门战斗情形。
军神营已然占据了上风,他们几乎是在押着那些内禁打。
但想要在短时间内解决他们还是有些难度的。
贺召清楚,自己还需要坚持一段时间。
当他抵达城头,朝着城门外面那些叛军以及奴兵望去,顿时有种触目惊心既视感。
但见无数尸体堆砌在城墙下面,掺杂着火油正在发出扑哧扑哧声响。
更遥远处,则是无数断裂巨木,以及车辕,他们都是攻城器械。
奴兵已经扯回百丈外,叛军也似乎放弃继续攻城。
他们只有零星小规模战斗。
贺召目光转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聚焦在那些惨死外援百姓尸体上。
“他们何辜啊”
贺召脑海中又浮现出羊琇大人那番话。
在叛军攻城间歇,贺召做了一次城头守卫调换,使得那些战斗筋疲力竭的下去。又换上一波新兵。
这虽然是战略,也是贺召一种给新兵考验成长机会。
毕竟眼下这些晋兵太颓废了,只有让他们在战火淬炼之后,才可能成长为真正战士。
也就在此时。
侧门处,也有好消息传来。
那些内禁终于被打散了。
他们分成数股朝着城中溃散。
李重带人围剿一些,正押解着俘虏上来。
当大家看到那些被捆绑着内禁,整个城墙都沸腾起来。
军神,军神。
无数人开始在城头呐喊。
李重带着几个老部下,押解几个禁卫来到城头。
接着便将他们一脚踹翻地面,为首一个人被李重一把揪下头盔。
裸露出那张枯黄色面庞。
“他们哪里是什么禁卫,分明就是奴人”李重揪着其中一个人头发怒喝不止。
“什么奴人竟然混入内禁?”这样恐怖消息,不亚于外面奴兵围城。
内禁那可是守卫皇宫天家的人,一旦他们被混入奴兵,那皇帝和妃子还敢安枕无忧吗
“将军,这些人该如何处置?”贺召也被这突兀变故给搞蒙了。
内禁,那可是连他都无法涉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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