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晚说出‘见谅’两个字时,李翊心中异常的沉闷,对她的愧欠之情也越甚!
或许,她与任何一个男人在一起,都不会像与他在一起这般艰辛苦涩。
而他,明明想给她最好的一切,却也不能给……
陆晚一面说,一面轻轻松开他的手。
马上就要到院子了,丹灵的丫鬟还守在那里监视着,不能被她们看到。
可男人握得很紧,一时间她松开不得。
李翊感觉她手在轻轻挣脱离开他,他心里蓦然升起一丝恐慌,仿佛这一次的松开,他就再也抓不到她了……
如此,他非但不松开,反而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陆晚,此次赈灾回去,父皇大抵会定下太子之位,若是本王得愿,我会向父皇请求立你为……”
“阿姐!”
不等李翊把话说完,路边的角落里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阿晞。
“阿晞?你怎么在这里?”
陆晚出来时,他明明已经睡着了,怎么会跑出来了?
“我起夜时看到阿姐不在房里,就出来找阿姐了……”
阿晞身上穿戴整齐,不像是刚醒来的样子。
他朝两人牵着的手上看去,陆晚脸一红,连忙挣开李翊的手。
“阿姐,很晚了,咱们回去吧。”
阿晞上前拉起她的另一只手,牵着陆晚回西跨院去了。
从头至尾,他竟是看也没看李翊一眼,似故意要忽略掉他。
李翊目送姐弟二人离开。
他的目光从陆晚的身影落到了阿晞的身上。
七八岁的小男孩,个头小小的,可行动举止完全与他的年龄不相符。
凤眸不觉眯起,李翊想起之前樊先生在信中提到的,说这个孩子很是不同,如今看来,先生所言倒极是……
回到屋内,陆晚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散。
阿晞却没事人般,什么都没问她。
陆晚想了想,觉得既然被他撞见了,她与李翊之间的事,还是要和阿晞说清楚才好。
她来到阿晞的面前,对他道:“阿晞,在去西北找你之前,阿姐就和翊王在一起了。而且,是阿姐先找上的他……”
阿晞正在脱外袍,听到她的话,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看着她。
“阿姐找上他,是迫不得已,还是心甘情愿?”
陆晚有些难以启齿:“起初时,阿姐对他,是怀有别样的目的,但现在……”
阿晞道:“所以,姐姐绕道来这里要找的重要之人,其实是翊王对吗?”
陆晚点了点头。
“我当初离开京/城去找你,心中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往后的人生,要怎样走下去,因为我明白我与翊王之间,很难有将来,所以阿姐就退缩了……”
“但这半年的光景里,阿姐想明白了许多事,所以阿姐想勇敢一回……你能支持阿姐吗?”
在相处的这段日子以来,陆晚早已发现阿晞早慧异于同龄人,她相信她这些话,他能够听得明白。
她相信,阿晞在知道她对李翊的心意后,会愿意支持她的。
可阿晞听了她的话后,一直没有开口,而是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当陆晚想开口再问他时,阿晞却拿起她的手,看着她修剪得平整的指甲,问她:“阿姐,你怎么不蓄长指甲?”
在大晋,除去干粗活的丫鬟仆人不蓄指甲,闺阁小姐们都将指甲蓄养得细长精美,衬得十指尖尖如葱。
整个上京/城中的贵女里,恐怕也只有陆晚没有蓄留指甲。
之前,与李翊在一处时,他也随口问过她这件事。
她告诉他,是因为她从小在痷堂长大,习惯了不蓄甲。
如今阿晞再问起她,却勾起了她心底最黑暗、最悲惨的伤痛,而她也不想让阿晞知道她从小被丢弃在痷堂里,只得苦涩笑道:“阿姐指甲丑,留长了不好看。”
阿晞轻轻抚摸着她的手指,摇头:“阿姐的指甲不丑,那怕不蓄指甲也比她们好看,等明日我去院子里摘凤仙花来,磨成汁给阿姐染指,定是十分好看。”
说罢,阿晞爬上床,面朝里边,似乎睡着了。
陆晚知道他没有睡,猜到他还是不愿意支持她与李翊在一起,不由怔怔的守在床边,内心感觉很无力。
她与阿晞重聚以来,阿晞不止与她相依为命,他对她的维护与爱惜,甚至超过了她对他的感情。
这些,她都感觉得到。
且不管她做什么,他也都支持。
可惟独在李翊这件事上,阿晞一直不肯与她同心,让她怎么都想不明白。
“阿晞……”她再次开口,想问清楚他到底反感李翊什么。
床上的小男孩将头埋在被子里,瓮声道:“方才大哥哥来找过你两次,好像有急事找你,阿姐还是去看看大哥哥吧……”
陆晚一怔,转念想到,陆承裕定是对她与李翊之间的事情,一时间难以接受,或是有许多疑问要问自己,所以来找她了。
如此,她将帐帘放下,出门去找陆承裕去了。
她一走,床上蒙着头的阿晞,松开了被子,爬坐起身,怔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漆黑如墨的眸子里,不知何时,已盛满了水光……
已近子时,陆承裕的屋子里还亮着灯火,陆晚站在门口,踌躇了好久,才鼓起勇气敲门。
“谁呀?”
“大哥哥,是我……”
陆晚话音未落,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陆承裕迫不及待地将她拉进去了。
“阿晚,你与四殿下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不等她站稳,陆承裕已是心急火燎地拉着她开始盘问了。
“大哥哥,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陆晚苦涩一笑:“翊王大抵对我有几分真情,我亦如此,只不过我与他身份有别,违背伦常,不被世道所容,所以一直不敢让你们知道……”
“我此次离开家去西北,一为找弟弟阿晞,二刚是逃避聂湛的亲事,三则,也是不敢与殿下再纠缠下去……”
“但我又回来了,因为阿晞要回陆家认祖归宗,我不能因为自己耽搁他一辈子的前程,而我,也确实放不下殿下,所以,我与殿下又成了这般不堪的样子……”
说罢,陆晚曲膝在陆承裕面前跪下认错。
长兄如父,她做出这样的事,本就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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