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倦在购物大厦主要就是好奇逛逛, 毕竟那些东西他都用不了，那些吃的他也不敢吃啊。
但他还是逛得津津有味，并且收获满满——一整个手机都拍满了素材，他现在就是后悔, 自己怎么没带个相机过来, 甚至差一点就买了个纸扎相机, 然而看到标价一亿冥币，顿时冷静下来。
我好穷, 我不配呜呜呜。
酆暮走上前, 问沈知倦：“想要？”
沈知倦连忙摆手。
他其实也就是好奇，这相机简直跟凡间的实物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用法是不是一模一样。
不过酆暮却没管这么多, 已经要掏钱买了。
沈知倦直接拉着他, 往服装区跑过去。
服装区是按年代和男女来区分的, 阳间的各大潮牌, 到了地底就没啥区别了。
沈知倦时不时就能看到几个穿民国服装的鬼对着现代装指指点点, 还有几个穿着时髦的女鬼，手里提着大袋小袋的, 还跟卖衣服的建议，下次再烧点各时尚品牌的纸袋, 这样拎出去才气派。
正在这时, 两人逛到了一家男装店。
只见招牌上硕大的四个字——陛下同款。
卖东西的小鬼拿着个大喇叭在众鬼头顶上飘着：“瞧一瞧啦, 看一看，正宗陛下同款便服，穿出去你就是整个地府最亮的鬼！”
底下的鬼们嘀嘀咕咕。
“真的假的啊？”
“陛下平时都穿冕服, 你一个小鬼, 怎么知道他老人家穿什么便服？”
“就是就是！”
那小鬼立刻道：“我当然不知道, 但这消息，可是我花了好大功夫，才从谛听大人那打听来的……”
谛听的名号一搬出来，底下的鬼就信了大半，纷纷抢着道：“给我来一套！”
沈知倦忍住笑，偷偷看了眼酆暮，却见他皱起眉，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带货”能力这么强。
一眨眼，这小鬼摆出来的“同款”就卖了个干净。
见没有了，其他鬼魂渐渐散了。
沈知倦好奇地凑过去，那小鬼一边数钱，一边摇了摇手：“卖完了卖完了，明天请早！”
沈知倦道：“我不买，我就问问，陛下同款一直都这么好卖吗？”
小鬼抬起头，见他笑容温和，皮肤也不像其他鬼一样惨白，在一群鬼中显得分外醒目，羡慕道：“这位兄弟是怎么保养的啊，长得跟个活人似的……”
沈知倦：“……”
不过小鬼感慨了一句，便接着他的话回答道：“是啊，你都不知道，之前有一套粉色T恤配牛仔裤的，据说是陛下亲手搭配的，那才叫卖得好呢，几度断货，听说阳间的纸扎师傅都快做吐了……”
沈知倦怔了一下，随即想起来，他和酆暮第一次在凡间见面，他穿得就是一套这么灾难的衣服，难怪他之前看到不少穿着粉色T恤的鬼，还想着，阴间审美不愧是阴间审美啊，搞半天，罪魁祸首是酆暮啊。
小鬼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不相信，连忙道：“你别不信，听说那几天，纸扎师傅买的粉色纸都涨价了，这就叫洛阳纸贵！”
沈知倦：“……”
洛阳纸贵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小鬼挥了挥手里的冥币：“反正啊！无论什么东西，只要带上了陛下的名头就一定好卖！”
沈知倦明知故问：“为什么呀？”
小鬼：“刚死的吧？我跟你说，要不是陛下，我们现在还在荒野里游荡呢，哪能过这么好的日子……”
沈知倦听完这小鬼的一通吹捧，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酆暮虽然表情不变，但却有些不好意思。
他带着沈知倦逛街，一方面是想两人做些情侣做的事情，一方面也是有些隐秘的炫耀意味。
毕竟从前沈知倦来的时候，地府荒凉阴暗至极，实在难以给人留下好印象。
尤其前阵子，谛听沉迷于凡间夫妻八卦，他也无意中听了几耳朵，其中有不少都是为了房子闹崩的，有嫌弃房子不够大的，有嫌弃房子位置不好的，还有嫌弃周边环境不佳的……
酆暮当时就记在了心里。
房子不够大，那不至于，整个酆都城都是他的，只只想住哪里，想怎么住都行。
但位置和环境不佳这个，却是正中红心。
酆暮到倒不相信，只只会为了这个跟他闹崩。
可是以后两人结婚，只只嫌弃地府不好看，不想住这里怎么办。
毕竟前有秦颂烟跳轮回，后有孟婆溜到人间去开店，只只跟她们关系不错，万一有样学样怎么办？
酆暮有点忧虑。
正巧秦颂烟来找他，说想要在酆都城中修个购物大厦。
酆暮大手一挥，修！大修特修！
不仅要修，还要修得有特色，修得有逼格！
于是才有了这座大气震撼的购物大厦，这是只有地府才会有的建筑风格。
酆暮本想就这么不动声色地炫一波就完事，没想到，他修的这大厦，直接让地府大半的鬼成了他的拥趸。
刚刚那小鬼夸得他都听不下去，万一只只以为这是他找来的托可怎么办？
他抬眼看沈知倦，却见他嘴角噙着笑：“有了购物大厦，以后还有中央花园，地府会越来越漂亮的对吧？”
酆暮的心顿时就软成一片：“嗯。”
沈知倦拉着他：“我刚听那鬼兄弟说，电影院新上了一部电影，三位影帝同台竞技，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情侣除了逛街，看电影也是必做的一件事嘛！
而且他们上次看电影，就不幸遇上了那部《春山吟》，体验实在不算很好，如今也算是弥补缺憾。
这部电影的导演还是沈知倦的老熟人胡导，自从和沈知倦合作后，胡导焕发了艺术第二春，据说最近极为努力，想要趁着投胎之前，留下两部好电影。
沈知倦看得极为过瘾，别说，虽然打光不够明亮，演员们的脸色也过于死气沉沉，但这丝毫影响不了这部电影的精彩。
电影结束后，沈知倦的情绪还无法平复下来，拉着酆暮说个没完。
酆暮理了理他的头发，只是含笑看着他，两人一路顺着酆都城旁的黄泉路往外走。
原本他送沈知倦回去，只需要一眨眼就够了，但两人都默契地没提这茬，对于小情侣来说，回家的路恨不得越长越好。
相比于酆都城内的繁华，城外却依旧格外荒凉。
这才是地府真正的模样。
阴暗荒芜，鬼哭狼嚎，这里没有四季，也没有早晚，只有天边挂着一抹雾蒙蒙阴惨惨的血月，这里不生长任何的草木植物，只在奈何桥边，长着一丛丛彼岸花，但也不会让人觉得美，只会觉得触目惊心。
一列新死的阴魂迷迷糊糊地跟着鬼差走在路上。
突然，其中一个穿着真丝睡衣的男人惊恐道：“这是什么地方？”
鬼差晃晃悠悠转过头：“吵什么吵！”
没想到那男人看到他那颗牛头，叫得更大声了，他这声音直接把前头的阴魂也都吵醒了，一时间，整支队伍都陷入了混乱。
那男人趁乱想跑，却被牛头鬼差的勾魂索一把拉了回来：“死都死了，还想跑？”
那男人怔了：“什么意思？”
牛头不耐烦地往前方一指：“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众鬼魂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前方巍峨的城墙，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酆都城。
那男人顿时失魂落魄，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死呢……我刚刚才成功，我马上就要拿大奖，功成名就……”
他叫朱子川，就是刚刚上映的大热影片《春山吟》的导演，他只记得自己刚刚和几个制片人和投资方开了会，又去了一家高档的酒吧消费，随后搂着自己的新情人翻云覆雨了一番，等到再次睁开眼睛，就到了这里。
旁边一个穿着病号服的阴魂听到他的声音，好心安慰他道：“人死不能复生，死都死了，就想想下辈子的事情吧……”
“不！”朱子川双目通红，语气非常激烈，“我没死，我不可能死！”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
红眼拍婴！
他靠着红眼拍婴，才让《春山吟》获得了成功，现在也只有红眼拍婴才能救他！
于是，他直接跪了下来，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
那病号服阴魂以为他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正打算上前去安慰他，谁知朱子川一双眼睛却突然暴突，红血丝缠绕在眼球上，随即他的脸色也从惨白变成了青黑，嘴角甚至还长出了獠牙。
牛头鬼差好不容易把前排的阴魂安抚好了，见状惊怒道：“这怎么会有一只厉鬼！”
变成厉鬼的朱子川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病号服阴魂，然后张开嘴猛地扑上来。
病号服阴魂被吓懵了，也不知道往后躲，眼看着就要被朱子川吞吃入腹。
突然，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手指纤长，骨节分明，用力一握，恐怖而凶猛的厉鬼就这么被他擒在了掌心里，他再一用力，朱子川顿时化成了一缕青烟。
病号服呆呆地顺着那只手掌往上看，就看到一张俊美冷漠的脸。
牛头鬼差松了口气，连忙上前：“卑职拜见陛下。”
他也没想到，难得出一次纰漏就被陛下给撞了个正着，但也好在有陛下，否则被那厉鬼吞了这些阴魂，到时候可会出大乱子！
酆暮把牛头鬼差打发走。
沈知倦这才走过来：“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厉鬼呢？”
厉鬼大多是死的时候太过怨愤，才会化为厉鬼，这种鬼怪，地府是有专门的鬼差去捉拿的，很少见这种死的平和，却突然变厉鬼的。
酆暮松开眉头，淡淡道：“是净世白莲。”
这些人之前信奉红眼拍婴，但红眼拍婴只是个幌子，他们所有的法咒和信仰，都是供奉给净世白莲。
他们，是净世白莲的信徒。
换做之前，他们自然不会有什么事情。
但如今，沈知倦和酆暮他们将花妖们都移到了地府，净世白莲无法靠吸取同类的妖力成长，便将主意打到了这些信徒身上。
吸取了他们的生命力还不够，甚至还要让他们提供足够的怨气给它，而厉鬼，显然是最好的补品。
酆暮皱紧了眉头，也难得感觉到了棘手。
沈知倦见状，连忙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麻烦吗？”
酆暮倒也没有逞强，直接说道：“如今不知道它的信徒有多少，如果任由它胡来，地府只怕会大乱。”
他们现在找不到净世白莲，至少要找到它的信徒，可这种东西又没有名单，而且红眼拍婴这种异教邪|神，信奉它的人都是偷偷摸摸的，想要找到人就更难了。
沈知倦思索了片刻：“我好像有些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