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 不断有人上网说,他们靠着这款手表结束了单身生活。
英石手表一时热度极高,不少人都戏称它为当代月老。
英石手表趁热打铁,又重新生产了一批新的红线情侣表, 但是效果显然没有第一批那么好。
但这没有对沈知倦水深火热的生活提供一点点帮助。
他实在低估了单身狗们的怒火, 只能赶紧兑现请客, 而且请客的地点还不能太差,好在他认识冷斯淮,定下了天盛大厦顶层的餐厅。
这么有诚意的举动,果然抚平了群友们的愤怒。
当天,兽人永不秃头是第一个到的。
他是c站游戏区的up主,长得有几分小帅, 和沈知倦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也是当初这个群的元老人物。
一见到沈知倦, 兽人就给他来了一拳:“可以啊,诚意足足的, 我的怒火现在已经下降了1个百分点了。”
“你够了啊!”沈知倦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你在群里拱火, 我至于大出血吗?”
兽人嘿嘿一笑, 随即振振有词道:“谁让你好东西不一起分享就算了,还误导群友,你是不知道单身宅男的怨气有多重,一顿饭是便宜你了!”
沈知倦:“……”
说到这儿,兽人又神秘兮兮地用手肘撞了撞他:“现在也没外人,你就跟兄弟交个底呗,所以你真的是月老转世吗?”
沈知倦:“???”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谣言已经传到这么离谱的程度了吗?
他严厉地否认了兽人那毫无来由的猜测。
兽人失望地叹了口气:“原本还想着能靠兄弟解决终身大事, 现在看来还是只能靠自己。”
沈知倦都快被他气笑了:“那不然呢?”
兽人还是不死心,他比出一个小手指尖尖的距离:“你真的跟月老一点点关系都没有吗?”
沈知倦这就没法像之前那样理直气壮了。
毕竟这几天在工作室里,李星然拿出工科直男的严谨,拉了一张表格,证明了英石手表的红线功效,正是从沈知倦上线那条视频开始的。
在明明白白的证据之下,沈知倦也不由得对自己产生了一丝丝怀疑。
不过这种事情当然是不能在兽人面前承认的,于是他义正辞严地否认:“没有,一点点都没有。”
兽人长叹一口气,郁闷地趴在桌上。
正在这时,其他群友也陆陆续续来了。
他们不比沈知倦和兽人正好住在市中心,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晚高峰,被堵得半点脾气都没有。
“堵也就算了,还热!”一人连着灌了好几杯茶水,这才仿佛活过来一般。
“是啊!”一人跟着抱怨道,“连着好多天了,一点雨都没下,每天上班前都要鼓足勇气才能出门,到了公司基本就七分熟了。”
沈知倦最近一直在家剪视频,但也天天都刷到高温预警,他疑惑道:“说起来,这都快两个月没下过雨了,往常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吧?”
“何止啊!”一名群友接话,“前几天隔壁市都下雨了,偏偏那云团就是绕过了我们,真是奇了怪了!”
兽人插嘴道:“我看新闻说,要是一直不下雨,就要人工降雨了。”
“也不能总靠人工降雨啊!”群友叹气道,“而且,周边的城市都下雨了,就我们这不下,也确实太奇怪了吧?”
有人开玩笑道:“古代碰上干旱的话,皇帝和当地长官都是要向上天请罪祈雨的,也不知道我们江城的□□有没有这个觉悟?”
大家都哄笑。
这时,服务员进来上菜,房门打开,一队人正好从门外的走廊经过,为首的人西装革履,愁眉紧锁,正是大家经常在本地新闻上看见的那张脸,而他的身后,则跟着一长串穿着道教服饰的人。
包厢内顿时鸦雀无声。
许久之后,之前开玩笑的群友才结结巴巴地开口:“真……真的要祈雨啊?”
沈知倦在刚刚那群人里见到了不少熟面孔,于是直接给师道长发信息,小心地试探了一下。
师道长倒也没有藏着掖着,这次江城这么长时间没下雨,确实很奇怪。
两市交界处甚至还出现了一种奇观,隔壁市下着倾盆暴雨,而江城依旧万里无云,那雨就像是有意识一般,独独避开江城,愣是一点儿雨水都不滴到江城的地界。
气象局那边观测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找到他们玄学界人士。
沈知倦平常喜欢看相关的书籍,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旱魃现世啊?】
毕竟旱魃的出现会带来旱灾,尤其是这种一城一地的旱灾,只要把旱魃打了,自然就能下雨了。
师道长:【我们一开始也以为是这样,但大家都算过了,并不是。】
沈知倦皱起眉头。
如果不是旱魃,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师道长告诉他,虽然他们暂时找不出原因,但事关民生大计,所以大家准备举行一场法会,进行祈雨仪式。师道长还热情邀请沈知倦一起来参加。
沈知倦连连拒绝。
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捉鬼还能掺和一下,这种事就算了。
师道长非常遗憾,只说过几天举行法会,让他有空可以过来看看。
沈知倦也很关心江城的情况,毕竟是自己生活的城市,于是没多想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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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城就进行了一场人工降雨,不过雨点稀稀落落的,刚下完没多久就又天晴了,天气也并没有变得凉爽,反而地上水分被这么一蒸发,更加闷热了。
自从胡不斯的身份在李星然面前彻底暴|露,他也就彻底放飞自我,再没有半点形象可言。
最近不是化作原型在浴缸泡澡,就是穿着老头汗衫蹲在空调前面玩手机。
李星然也热得不行,最近都不回家了,直接拿了几件衣服过来,在工作室打地铺。
群里的话题也终于从“沈知倦是不是月老”转变到了“天这么热怎么还不下雨”上。
沈知倦偶尔刷一下朋友圈,都能看到师道长他们为祈雨法会做的准备。
一般这种祈雨法会会连做三天,这次为了能成功,师道长还专门请了高人,说是雨师商羊的后人,据说祈雨成功率高达80%。
沈知倦还挺好奇的,加上已经答应过师道长了。
所以哪怕天气很热,他也还是扛着相机去了回真观。
这几天为了祈雨法会,回真观都关闭了参观通道,出租车根本上不去,想要进去就只能靠双脚爬上去。
沈知倦一看那长长的阶梯还有头顶毒辣的太阳,险些就想打道回府了。
好在清松小道长及时表示可以下来接他。
没多久,沈知倦就看到清松骑着哈雷摩托风驰电掣地下来了。
道袍配大摩托,那形象可以说是非常赛博朋克了。
据清松说,他师父和其他师兄都在筹备即将开始的祈雨法会,根本抽不开身,而他也有任务,一会接他上去之后,也得去忙了。
沈知倦也很不好意思:“是我打扰你们了。”
“哪有,知道你要来,大家都安心很多呢!”清松有些羞涩地笑道,“就是一会我可能会开得快一点……”
沈知倦之前也坐过表哥开的大摩托,适应良好,于是连忙表示没关系,你随便开。
清松松了口气,抱怨道:“师兄们都怕我开车太快会吓到你,我都说了,沈道友修为高深,怎么可能会怕!”
正在戴头盔的沈知倦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五分钟后,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命摩托。
跟清松小道长比起来,表哥开的只能叫公园摇摇车。
不过速度也是真快,这么长一段距离,五分钟就到了。
沈知倦被清松扶下摩托的时候,脸色煞白,脚都在发软。
清松都急了:“沈道友,你没事吧?”
沈知倦虚弱地摆摆手:“没事,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他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他再三跟清松保证,自己没事,清松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继续去忙了。
沈知倦坐在树荫下休息了好一会,终于将狂跳的心脏安抚下来,他扶着树站起来,这才发现整个回真观竟然格外凉爽。
明明是太阳最烈的正午,可是空气中竟然漂浮着淡淡的水汽。
他抬起头,惊喜地发现头顶竟然漂浮着几朵乌云。
正在这时,他看到师道长正陪着几人远远走过来。
看到他,师道长面露喜色,连忙快走几步,给身边的人介绍。
“商道友,这位就是我之前说起的沈知倦沈道友,他修为高深,之前红娘蝮一事就是多靠他才解决的。”
随后又给沈知倦介绍:“沈道友,这位就是雨师后人,商君商道长,极擅雩祭。”
雩,即古代为求雨而专门举行的一种祭祀。
这位商道长就是之前说的商羊后人,祈雨成功率80%的神人。
只见他身材圆胖,长得异常富态,只不过嘴角却一直耷拉着,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沈知倦之前已经见过灵乌派的归雨时小姐姐,对于他们这种有着特殊能力的高人很有好感,主动伸出手:“商道长你好,我是沈知倦。”
没想到商君只是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打招呼就免了。”
沈知倦怔了一下,倒也没生气,只是笑容淡了些。
反倒是师道长面露尴尬,可偏偏祈雨还得靠商君,便只能歉意地跟沈知倦颔首,便又追了上去。
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那边只远远飘来两句话:“师道长这么多年是越活越回去了,竟被一个没有灵力的小孩子给骗了……”
沈知倦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玄学界都以灵力识人,之前红娘蝮的时候,也有不少玄学界人士对他有疑虑轻视,但从没有哪一个像商君这样,表现得这么明显。
一旁的清松气鼓鼓道:“这个商君,眼睛简直长在脑袋顶上,从师父请他开始,就一直在挑刺,明明什么都按他的要求做了,还一直嫌这嫌那的,对师父也一点都不客气,指使来指使去的……要不是他有几分本事,根本就没几个人愿意理他!”
沈知倦拍了拍清松的肩膀:“这叫恃才傲物,只要他真的能求到雨,也只能暂时忍耐了,反正求完雨他应该就回去了,忍也忍不了几天了!”
清松叹气:“师父也这么说,可是他真的能求到雨吗?”
沈知倦疑惑地看着他。
清松说道,原来早在十几天前,师道长就已经联合了江城玄学界人士举行了祈雨法会。
师道长是业内佼佼者,从前也举行过祈雨法会,少则一天,多则两三天,基本都成功了。
可这一次,偏偏就一点效果都没有。
就算有时候真的有乌云飘来,最终也是光打雷不下雨。
要不是这样,也不会花大代价去请商君。
沈知倦原本看着天上的乌云,还挺有信心的,但听清松这么一说,心也不禁提起来。
他跟着清松去了雩台那边。
雩祭有专门搭建的祭台,名叫雩台。
而此时,雩台上,商君已经换好了衣服,在雩台上跳起了舞,他身材滚圆,却十分灵活,而且这舞蹈中似乎蕴含了某种韵律,随着他的每一次舞动,空气中的水汽也在不断增多,所有人周身都变得凉爽起来。
清松捏紧了拳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商君,嘴唇蠕动着,念着祈祷成功的法咒。
沈知倦也是。
他虽然不太喜欢商君这个人,但还是希望他能够成功,让江城成功降下雨来。
此时,他们头顶已经汇集了厚厚的乌云。
沈知倦甚至能听见从远方传来的沉重雷声。
台上的商君跳得更加卖力。
沈知倦将手搭在眼睛上当棚子,看着那团乌云,可眼睛都看疼了,也没看出那团云有什么变化。
那厚厚的乌云仿佛僵在了那里,完全没有一点要降雨的意思。
台下已经开始有人在窃窃私语。
毕竟请商君的价码不便宜,师道长也是顶着巨大压力,亲自上门去求了好几次,才将他请到的。
而商君脾气差,态度又高傲,来了没几天就把回真观内搞得怨声载道,但大家也是想着他能求雨,所以一直捧着他,忍着他,可如今看来,商君似乎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商君的脚步更急促。
而随着他的动作,众人头顶的乌云总算有了动静。
一阵风刮了过来,随后,沈知倦就感觉到有一点水珠落在了脸上。
旁边的清松高兴地跳起来:“下雨了!下雨了!”
然而那乌云就像是一块使劲拧转的海绵,就挤出了这么一两滴水,又再次没了动静。
直到商君跳完最后一段,雨也再没有从天上落下来。
而且随着他停下来,那乌云竟也慢慢散去,炽烈的阳光再一次落了下来。
现场的议论声越发地大了。
商君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师道长忙道:“商道长,这次只差一点就成功了,您好好休息,再求一次,定然会成功!”
谁知商君却冷哼道:“不用求了,接下来几个月江城都不会有雨的。”
师道长怔了:“怎么可能?!”
商君却已经不耐烦道:“不信你就自己去算,快些备车送我去机场,我要回去了。”
师道长脾气再好,此时也不禁冷下了脸:“商道长,祈雨法会一般都会做几天的,哪有一个小时不到就结束的?贫道对你一直以礼相待,你所要求的事情敝观也都满足了,你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吧?”
“我过分?”商君嗤笑道,“你搞清楚,是你们江城玄学界求不来雨,才请我来的!如今雨师不肯降雨,我又有什么办法?”
台下除了回真观自己人以外,还有不少江城玄学界的其他人,听出商君话语中的轻蔑,有人不忿道:“到底是雨师不肯降雨,还是你没本事,谁又知道?”
商君愤怒道:“谁说我没本事?!”
他狠狠瞪着台下众人,人太多,他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可又咽不下这口气。
这时,他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沈知倦,顿时冷笑道:“把个没灵力的废物当宝,也难怪你们看不出我的本事!”
沈知倦都无语了,这商道长哪里像修道中人,简直跟个疯狗似的乱咬。
师道长沉下脸:“商君,你放尊重点!”
其他脾气火爆的早就骂开了。
然而商君自负惯了,根本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沈知倦走出来,慢条斯理道:“没灵力我承认,废物还是你拿回去自己收好吧。”
现场发出几声笑声。
论怼人,商君哪里是沈知倦的对手,几句话下来,就被他堵得面红耳赤,怒道:“耍嘴皮子有什么用!有本事你上来求雨啊!”
沈知倦“啧”了一声:“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跟个小学生似的,我还说我能召唤奥特曼呢,有本事你也召唤一个嘛!”
商君被他气懵了,脱口而出:“我们打赌!你要是能求到雨!我叫你爹!”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商君也是气上头,话说出口就后悔了。
没想到沈知倦嫌弃道:“我要你这么大个儿子干嘛?一看就不孝顺,而且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往后你再惹是生非,人家不都得怪我头上?我多亏啊!”
清松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
就像是一个信号,其他人也都纷纷跟着笑起来,尤其是这几天被商君气惨了的回真观众人,笑得尤其大声。
等到所有人笑完,商君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
沈知倦这才说道:“打赌也行,换个赌注,如果我能求到雨,你就把这次请你的费用双倍退还怎么样?”
商君咬牙切齿:“一言为定!”
等到商君离开后,师道长才忧心忡忡道:“沈道友,你太冲动了,商君这个人虽然高傲,但确实是有真本事的,若是连他都求不来雨,恐怕也没人能够求到了……”
沈知倦挥挥手:“没关系,船到桥头自然直。”他顿了顿,“再说了,他只说了自己的赌注,又没说我的,这把我们稳赚不赔的!”
师道长:“……”
-
沈知倦倒是真没那么慌。
他是不会求雨,但他有人……啊不,鬼脉,不就是联系沟通神仙吗?
他就不信,偌大一个地府,居然找不到认识上仙的人!
再说,他其实也有些怀疑,师道长和商君两拨人都没有求雨成功,或许问题并没有出在求雨上头。
他当即就给秦颂烟发了条信息,请她帮忙打听一下江城不下雨,到底是什么情况。
没多久,秦颂烟就回复了:【这事我似乎有听过一些传闻,这事不好解释,要不,我让负责人直接找你吧!】
沈知倦:???
没多久,他就发现他的桌上出现了一张黄色的拜帖。
上面写着江城城隍孟道还,将于子时上门拜访。
城隍是守护城池的神仙,相当于地方官,换算一下,大概就是江城□□这种级别吧。
为了表达尊敬,沈知倦特意拿出一个下午把家里卫生搞了,还买了新鲜水果摆了个果盘。
做完这一些,他就搬了个椅子在门口等着城隍上门了。
可是都十二点多了,门外居然还没有半点反应。
沈知倦皱起眉头,难道神仙也会迟到?
可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听见房间的衣柜里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沈知倦莫名走进去,打开衣柜,就看到一个双目炯炯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站在里面:“咦!这不是大门吗?!”
沈知倦:“……”
这中年男人就是江城的城隍孟道还,两人寒暄片刻后,孟道还也不啰嗦,就直接说清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每地每年的降雨量都是有定数的,当年的雨量用完了,自然就不会再下雨了。
今年下半年迟迟不下雨,孟道还也觉得很奇怪,询问上天才得知,他们江城的雨量竟然早就下完了。
但是雨师那边的数据和孟道还的数据根本就对不上,一查才知道,竟是有人偷走了江城的雨。
孟道还查了许久,都没有查出那个偷雨贼。
如果一直查不到,也找不回被偷的那些雨,江城就会一直干旱下去,直到下一年。
孟道还也是病急乱投医,这才找到了沈知倦。
毕竟秦颂烟的公司最近办得红红火火,其中沈知倦的功劳不可小觑。
众鬼的评价都是:这个凡人很有两把刷子。
孟道还郑重地对沈知倦长揖:“若是阁下能找到那偷雨贼,我帐下文判官一职为阁下虚位以待。”
沈知倦麻了。
谢邀,人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