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角已定,秦满江踏入碎石路,幽暗井底寂静无声。
这场怪谈,越来越让他感到怪异。
这只鬼为什么有这么多繁琐的布置?
仪式感对它而言,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秦满江总感觉,这只厉鬼的身上,充满了“人味儿”。
和之前遇到的纯粹的恶不一样,这只鬼似乎有自己的“情绪”,它要报复,但采用的方式却是这样曲折离奇的。
这不太符合怪谈游戏中所有厉鬼的形象。
这里面,难道另有曲折?
林烟清说,李云秀的后半段故事藏在这井底,让他自己去探寻。
可不远处那阴森可怖的戏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去处。
眼下周围不见一人,从当前的推测来看,如果要进入戏楼,每个人就需要选定自己扮演的角色,踩上那块有着字体花纹的大一些的碎石。
那些没有踩到“角色”碎石,径直踏入了碎石路的人,大抵和刚才看到的那两个戏子一样,已经被厉鬼控制,死亡只是早晚的事了。
可按照角色分了路径后,他们似乎也都被分入了不同的空间,看不到彼此,但能隐隐感觉到周围有其他人存在,甚至能听到声音!
没错……
声音。
这是最让秦满江意外的一点。
此时此刻,他和梅思君同样在这条碎石路上站着,碎石路上只有他们自己,但是,无论秦满江还是梅思君,都能听到对方前行时发出的细微响动。
秦满江尝试着低声问道:“是你吗?梅先生?”
他立刻得到了梅思君的回应:“是我,我们好像在同一空间的不同层面,虽然看不到对方,但声音没有阻碍。”
“这样也好,如果我们去的方向一致,也能随时商量。”梅思君说道。
“是吗?”秦满江心底涌动着不安,“梅先生,我问你,你真的确定,和你说话的人就是我吗?”
梅思君忽然沉默了。
的确,就像躺在同一间屋子的床上睡觉,床上躺下了十个人,他们都感觉不到彼此的存在,只能听到声音,这似乎的确很有安全感,可万一……鬼也混在里面呢?
“我知道了,那么……我们各自小心吧。”
梅思君说道。
眼下默不作声,干自己的事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南枝坊】是一个根据身份的不同而叠加了多重空间的诡异时空,那么它的致命之处,很可能就是能否在探索之余隐藏好自己。
这很奇异,每个空间既独立,又统一。
彼此间还有着紧密的联系。
就像秦满江说的那样,谁也不知道鬼拿了什么身份,行走在哪个空间之中,如果贸然和空气中的声音对话,对方一旦是鬼,那就完全暴露了自己的存在,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两人都没再说话,在碎石路上前行的声音也压得很低,不靠得极近,仔细去听的话,极难发现。
秦满江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直到完全听不到梅思君的声音后,他才继续前行。
井底越往深处走越是昏暗无比,阴冷的寒气缠绕着他的身体,而那戏楼,也在秦满江的前行中……慢慢变大。
到了戏楼之下,刚好也走完了碎石路。
他只觉得浑身冰凉僵硬,仰头看向笼罩着幽暗中的戏楼,它的影子……像极了一个附身正看着他的“巨人”。
一股难言的恐慌从四周的黑暗中缓缓蔓延过来,这井底的环境,就像一部低分辨率的老式电影,什么都看不太真切,但反而是那种朦胧的模糊,伴随着偶尔飘过的细碎响动,让人心底止不住的发毛。
如果是秦满江自己的身体,此刻的他虽然会感觉恐惧,但也还在可控的范围之类,因为他的身体会严格的控制住恐惧对身体机能的影响。
然而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秦满江脑子里的想法多,想象空间也大,在他思维的勾勒之下,整个戏楼似乎变成了一张黑暗中已经裂开的,择人欲噬的鬼口,正等着他上门。
“呼……”秦满江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心底嘀咕了一句,“原来我的胆子这么小……”
以前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毕竟无论发生什么事,行动都一如往常的稳定,虽然手脚也会发抖,后背和头上也会冒冷汗,胳膊也会起鸡皮疙瘩,但这些根本不会影响他的行动。
似乎对于他的身体而言,“怕”这个情绪表达出来就够了,对身体行动的影响就没有必要了。
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胆子挺大,但现在灵魂进入这副身体后他才知道……原来不是他胆子大。
是自己本来的身体太好用。
正在这时,秦满江忽然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声音?
是同一空间里的人,还是不同空间里的人在行动?
秦满江立刻往戏楼里一钻,挨着楼牌下的柱子,藏了起来。
什么东西……
他眉头微皱。
然而,一双手却缓缓伸向了他的肩膀。
在即将要碰到他时,秦满江猛地一回头,抓住了那只手!
“挺机灵。”
一张老脸浮现在秦满江面前。
借着昏暗的光线,秦满江看清了他是谁——
班主,赵启功!
他竟然和自己在同一个空间里?!
也就是说,他选择的也是丑角?
“小七,你很不错……竟然还知道踩着碎石路上的大石块进来,不像那群白痴。”赵启功盯着秦满江,压低了嗓子说道。
这个赵启功的声音让秦满江心底极为不安。
这个赵启功,绝对有大问题!
首先便是他【南枝坊】班主的身份,还有……从他刚才的言论来看,这个人是完全知道进入戏楼的正确方式。
这说明了什么?
要么……他不是第一次进入这里。
要么……
秦满江想到了一种更极端的可能性。
这一切……包括前任台柱的死,会不会是这个赵启功动的手脚?
所以他什么都知道?
“你不是小七?”赵启功目光一变,刚要做些什么,却见秦满江忽然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神情麻木地看着他,似乎已经吓傻了。
赵启功死死地盯着秦满江,想从这张“脸上”看出些破绽,秦满江嘴唇哆嗦着,脸色也一片惨白,他这倒是没装,毕竟现在这副身体,他害怕起来,真就是这副样子。
这似乎也说服了赵启功,他伸手把秦满江从地上拉了起来,帮他拍了拍衣服:“别哭,别嚷嚷,想活命就听我的……”
秦满江似乎这才回过神,哆嗦着嘴皮子说:“班……班主,这是哪里?大家呢?”
“我……我们不是……要给鬼唱戏吗……”
“嘿,唱戏……”赵启功笑了一声,笑得格外阴森诡异,“对,是唱戏……小七,一会儿咱们就进去,你帮班主,找一件东西……”
秦满江心中咯噔一下,不对……这个终极怪谈不对!
“找……找什么?”
他恰如其分的恐惧让赵启功更加满意。
赵启功扭头看向漆黑一片的戏楼一楼,黑暗之中,似乎有无数只眼睛在暗中盯着……
“一块玉……”赵启功脸上的狰狞让秦满江有些不寒而栗:“不……是一只蝉,我的玉蝉,被那个贱人含在嘴里,跳进这口井了……”
秦满江心中狂震,玉蝉!
生以为佩,死以为含,玉蝉是葬玉!
简而言之,是将玉器制成蝉形,以蝉的羽化比喻人的重生。将玉蝉放于死者口中,称作含蝉,压住死者口中舌,便是压住了灵魂,暗指肉身虽死,灵魂不灭……
这个【黄泉戏】,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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